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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洗剑录-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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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流岚连连跺脚道:“人家哪里小嘛!人家哪里小嘛!”颜必克道:“好吧,你不小,你比这座屋子还要大一点。”
  连流岚“扑嗤!”一声,笑道:“人家哪里有那么大嘛!人家哪里有那么大嘛!”颜必克道:“快把你采的花拿出来给大伙看一看,瞧着美不美?”
  连流岚道:“不是花!不是花!你再猜。”
  颜必克冥思苦想了好一阵,摊牌道:“我实在想不出,你告诉我吧。”
  连流岚道:“你先闭上眼睛。”颜必克依言而行,待得睁开眼来,脱口道:“蝴蝶!”
  连流岚道:“不是真蝴蝶,是纸剪的。”
  颜必克瞧那红纸剪成的蝴蝶栩栩如生,红得欲滴的翅膀上又描有斑斑小圆点和条条花纹脉络,整片蝴蝶看起来便如要展翅飞去一般,不禁赞道:“你手可真巧!”
  连流岚道:“不是我剪的啦,这是那个媚姐姐的,我趁她不注意取了一只来玩,等会儿还要还给她的。”她说的自是“岭南四王”中的媚王,颜必克轻声道:“这蝴蝶是她的?”
  连流岚道:“你再猜我手上还拿着什么?”颜必克瞧她一只手上除了那只红翅蝴蝶再没别的,摇摇头道:“不知道。”
  连流岗甩甩颜必克的手,笑道:“呆子!你的手啊,我的手牵着你的手,我手上拿着的自然是你的手了。”这句话一出口,想到自己一直这样握着颜必克的手臂不放,脸上不禁一红,低下头道:“我去找媚姐姐了,看她身上还有什么好玩的没有?”
  正要转身欲走,瞥眼见大堂门口处垂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疑道:“平伯伯,你怎么来了?”
  众人转过头去,门口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人家,恭敬地朝连流岚招手道:“小姐,请到这边来一下。”
  连流岚将信将疑地走到老人面前,平老人一脸焦虑地道:“小姐,我的乖乖大小姐,你快回去吧,掌门人为找你已经大发雷霆了。”
  连流岚道:“平伯伯,是爹叫你下山来找我的吗?”平老人道:“‘比武招亲’的帖子早就发出去了,咱们观前没几天便聚满了许多江湖上的年轻后生,本来已经决出了十位武功高又长得俊的小伙子,谁料你们姐妹俩约好似的全都不见了。掌门人一急之下,派你的五个师哥分头去找,找了三天什么消息也没有,没办法,我这个管家只好出来帮忙打听了,老天保佑……”
  连流岚狠狠扯着衣衫一角,噘着小嘴道:“我不回去!我就不回去!看爹能把我怎么样?”
  平管家道:“小姐还是回去罢,过几天就要进行最后一轮比武了,闹将起来须叫天下英雄看轻了咱们凌绝教。”
  连流岚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跺着脚道:“爹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嫁人,就自作主张,我不嫁!我死也不嫁!天下的英雄看轻凌绝教关我什么事……”边说边抽咽起来,嘴角抽动,甚是楚楚可怜。
  平管家小声道:“掌门人最是看重本教在江湖中的声望,不然也不会摆擂台招揽天下的后起之秀前来参加比武,那是有结纳招揽之意的……”
  连流岚不住摇头道:“我不管!我不管!……”身边一个无限惊喜的声音道:“连小姐,原来……原来你是连大掌门的千金,我这次来,就是,就是……”正是杨雄飞,他刚好走进堂来,听到连流岚和平管家的对话,激动之下,差点连“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娶你”这句话也讲出来,顿了顿,赶紧改口道:“就是专程拜访连大小姐的。”
  连流岚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道:“是啊,看我哭你很高兴是不是?”杨雄飞道:“哪里?连小姐这一哭正是‘春梨带雨’,令人倍觉爱怜,连小姐,你别再烦恼了,我陪你到外面去散散心,好吗?”
  连流岚一甩他手,嗔道:“不要你假惺惺地讨好!”掩面在众人面前穿过,向庭院里奔去,平管家急道:“小姐,小姐。”摇摇头,跟随在后面追上去。
  天上鸟和水中鱼对望一眼,再一齐看向颜必克,颜必克知道他们的意思,微笑不语。天上鸟和水中鱼二人随颜必克一起来,本是要陪他来西安凌绝教参加“比武招亲”的,但后来十三妹出现,二人知趣地取消了原来的计划,闭口不提,却没想到误打误撞遇上了连掌门的千金小姐连流岚。
  颜必克突然道:“咦!十三妹呢?”寻出大堂来,见连流岚正蹲在地上掉眼泪,哭声甚响,平管家在旁边急得直搓手,却无计可施,十三妹在另一边一棵树下临风而立,正挥剑没头没脑地劈砍柳条,那青钢剑甚利,一剑削去,立时斩掉一大片,折了的柳条“哗!”一声全掉入水中。
  颜必克慢慢走近,道:“十三妹,你在做什么?”突然眼前青光一闪,“嗤!”地一声,十三妹回身疾刺一剑,颜必克反应得快,赶紧侧身一歪,让了过去。十三妹不言不语,又是连刺三剑,都给颜必克躲了开去,最后一剑刺来,颜必克左手一探,伸出二个指头捏住剑锋不放,笑道:“十三妹,你何时有兴趣考教我的功夫来了,我的剑法不如你,自甘认输!”
  十三妹冷笑一声,倏地把剑从颜必克二指夹缝中抽出,颜必克“啊!”地一声,急忙松开指头,饶是他松得快,二只手指还是给锋利的剑刃划出血来,愕然道:“你的手好狠!”
  十三妹怒道:“是啊,我的手就是狠,哪里比得上人家连家妹子手巧呢?”颜必克想起方才在大堂上见到连流岚手中的纸蝴蝶,赞过她“双手灵巧”,脑中登时一醒,敢情十三妹是因为此负气而出,在此耍脾气呢。
  颜必克回头看了一眼后背微微晃动的连流岚道:“你说话小声点,其实连姑娘也很可怜,她爹硬要把她嫁出去,她现在正伤心呢。”
  十三妹怒道:“我没爹没娘,又没人疼,自然不需要可怜了。”又挥起剑来劈那柳树主干,边劈边道:“砍死你!砍死你!负心薄幸的恶贼。”
  那柳树主干有碗口粗,却也经不起十三妹利剑的劈削,一会儿便被从中砍出一条大缝来,十三妹全没在意,又是一剑横里击去,那柳树“咔嚓!”一声,从裂缝处断为两截,“哗啦啦!”连枝带叶整棵树朝二人站立方向倒下来。
  颜必克“啊!”地一声,抢前一步把十三妹扑倒在地,后背剧痛,已经被粗大的树干压到了,几根柳条拍打下来,击在他后脑勺,立时肿起一块鸡蛋大小的肉瘤,酸麻异常。
  十三妹见他冷不防扑来,还以为他耍赖偷袭,仰脸在他脖劲上狠狠一咬,留下一排清晰的细齿痕迹,又伸出皓手在他右耳朵上狠狠一扯,立时把他一只耳朵扯得渗出血来。
  颜必克正在后背疼痛不已,十三妹又在下面给自己颜色看,可谓腹背受敌,窝了一肚子火,恼怒道:“你还在胡闹?”十三妹道:“我就是要胡闹!”她这时已见颜必克脸颊流过一道血痕,一摸他的后脑勺,惊道:“哎呦!”
  颜必克却“啊!”地一声大叫:“想让我早点死吗?”,这时他们二人叠罗汉般叠在一起,颜必克上面压着一棵大柳树,一时竟无法掀开钻出,二人的口鼻几乎触在一起,互相呼吸着对方呼出的热气,都不禁呆了。
  十三妹双颊晕红,一颗心怦怦乱跳,胸口一起一伏,几乎忘了周围存在,似乎鼻中闻到河面拂过来的清风也是甜丝丝的,背下虽枕着又尖又硬的碎石子,却一点也不觉得疼痛,仿佛卧的是柔软舒适的棉床上一般。
  好半天,她才嗫嚅道:“你……你不起来?……”
  颜必克亦此时才从绮梦中醒来,喃喃道:“我这是在做梦吗?”转而怒道:“臭小娘,看我出来不好好抽你,害得我全身疼痛。”十三妹听他骂自己,反倒觉得十分悦耳。颜必克咬牙双手努力往地下撑去,要把大树顶起来,然而尝试了几次却均未成功。一来那柳树确实有些重量;二来他刚刚受伤,浑身酸软乏力,龇牙咧嘴也只把树顶上去二三寸高。
  便在这时,上面传来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天上鸟和水中鱼走过来指指点点道:“你们在玩什么游戏?怎不叫哥儿俩一起玩?”“扑在地上也还罢了,还要费劲砍一棵树遮在上面,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倒是天上鸟透过柳叶缝隙瞧见颜必克额上渗渗而下的汗珠和脸颊流过的血迹,心呼:“不好!”道:“乖乖隆的冬,大哥被树压伤了,鱼兄,快帮忙……”
  “啊哈!你们是不是在下面捉蟋蟀啊?”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正是贪王,他远远瞧见这边倒了一棵大树,树下又依稀躺着两个人,便凑了过来。
  贪王道:“喂!小子,捉到蟋蟀没有?捉到分给大叔一只,这种小虫拿到药铺里也可以卖作药材的。”他一开口便关心到自己的利益,天上鸟推开他道:“别在这里碍手碍脚,我们要救大哥。”说着便要去帮着掀开大树,倒是水中鱼精明,瞧出了其中些许端倪,拉住天上鸟道:“鸟兄,你还是闲着罢,这种事咱们帮不上忙。”
  天上鸟一脸诧异,看看树下的颜必克和十三妹,不懂天上鸟为何不要自己帮他们脱困,搔搔脑袋道:“这是为何?难道大哥有难你坐视不管?”弯下腰又要移开大树,水中鱼一把把他拖走,见贪王还站在那里指指点点,嘻嘻哈哈,走过来也把他拉走。
  贪王急道:“干什么?干什么?你干吗拉我走?我还没看他们捉到蟋蟀呢?……”
  三个人语声渐去渐远,十三妹的脸早已一片绯红。颜必克也不敢和她的眼睛相对,忍着背上的疼痛,奋尽全力把大树撑起数寸,咬牙道:“快……钻出!”
  十三妹赶紧从颜必克身下抽出身子,俯下来帮颜必克提住柳树,颜必克一吸气,从树下往一边滚出数尺,这才站起,却已是灰头土脸了。
  十三妹“蓬!”地放下大树,过来帮颜必克检查伤口,道:“活该!那棵树如果再大一倍就好了。”颜必克瞥眼见连流岚仍在原地哭泣,不禁怜意大起,皱眉道:“怎么还在哭,咱们去看看。”
  径行走到连流岚身边,连流岚正在边哭边拂袖擦着眼眶涌出的泪水:“呜呜呜!爹要再逼我嫁人,我只有……,只有去死算了……”
  平管家在旁边急道:“小姐切不可有此念,什么事都想开些,‘男在当婚,女大……’”
  连流岚双脚在地上乱踢道:“这句话我都听了几百遍、几千遍了,谁说女孩子大了就要嫁人?是孔夫子那老头儿吗?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听他的……”她自幼和师兄弟们除了习剑外还有专门的先生教他们“四书”“五经”,她每有疑问,那先生便敲着戒尺道:“这是孔圣人讲的,你一个小女孩儿家听就是了,问这问那干什么?”便吓得她不敢再问了,这时恼怒之下把这句话的过错也归咎于孔子。
  连流岚闻觉背后有人走近,抬起头来,见是颜必克,因颜必克曾仗义救过她一回,她对这个“大哥哥”极是信任,正在委屈处,站起来一头扑进他怀里,抽咽道:“我不回去,我不嫁人,我死也不要!”
  颜必克对平管家道:“平老伯,既然连姑娘不愿随你回去,你也就不要再强求她了,回去向连大掌门如实禀报,相信他也不会怪罪你的。”
  平管家道:“那好罢,我这就回去跟掌门人如实交待,不过我还有一句话问小姐,你不是和你妹妹一起离开凌绝观的吗?怎么不见她呢?”
  连流岚道:“没有啊,我是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我妹妹去哪了。”
  平管家沉思了一会,叹口气道:“小姐,我这就回去了,你好好保重。”转身走了。
  十三妹不知何时已走到跟前,取出一方锦帕,递给连流岚道:“妹妹,擦擦脸吧。”连流岚破涕为笑,接过锦帕道:“多谢姐姐。”
  少倾,连流岚转身离去,十三妹瞧着她远去的娇小背影道:“生得可真俊哪,怎么不再追上去说几句话?”语气中酸溜溜的,颜必克知她又在使小性子,故意道:“是啊,不像有些人整日凶巴巴的,脾气又蛮横又暴躁,像连姑娘这样温柔体贴的女孩儿实在打着灯笼也难寻。我越看越觉得喜欢,越看越……”突然“啊呦!”一声大叫,却是后背疼处让十三妹狠狠抓了一下,立时抓出新血痕来,疼不可抑,怒道:“想害死我啊,走一边去,别在这里瞎捣乱!”
  十三妹白他一眼,噘着嘴道:“我偏偏要捣乱,谁叫你欺负我?”一语未毕,又向颜必克肿起的后脑抓去。
  这次颜必克还未来得及闪避,就已经听到左侧的“翠玉居”中传来一声惊恐异常的叫声了。
  第九章 茶花有名蒙赐教 疑结无绪难索解
  翠玉居建在大堂的左侧,从大堂进去,通过一条光滑的鹅卵石铺成的甬道便可到达。
  翠玉居是房客歇息住宿的地方。一条曲折的“回”字形长廊上建有东、西、南三排二层高的楼房,互相之间有雕花栏杆围着的走道相通。站在走道上,可以俯瞰到下面空地上种满各色不同的花卉,有梅花、菊花、君子兰、白茉莉……更有品种繁多的茶花,正在怒放之季,一簇簇有红有白,有紫有黄,花色极是繁富华丽。
  翠玉居的每个房间都有一扇户,南面的客房通过窗户正好可以看到玉带一般蜿蜿流过的产河,河水波澜不惊,无声无息地流淌而过,温暖的阳光辉映下,在河面上泛起一层金黄色的粼光。
  秋瑟的房间正是在南面这一排左面第一间,此刻她正一动不动地伏在一把琴上,后颈上一点细小的红斑,从红斑渗出来的血液形成一条红线,顺着她肤光胜雪的脊背斜斜地延伸而下,透过她薄如婵翼的轻纱衫清楚可见。
  颜必克进来时房间里已经聚满人了萧殿下和他的其余三个手下都在,从那三个手下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内心的悲愤和惊怒,萧殿下则面无表情地在注视手中的一件物事。
  “岭南四王”也都在内,他们比颜必克早进来,此刻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惊诧神情,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层笼罩在上面的微微的恐怖。
  事实也确是十分恐怖,秋瑟的尸体被扶起放到床上的时候,连流岚“啊!”地一声惊呼,双手捂住眼睛,娇躯发颤,连移动步子也不敢,十三妹靠在颜必克身边,双手紧紧握住颜必克的手。
  秋瑟的脸面极度扭曲,双眼暴突,几乎欲跳出眼眶,上下嘴唇向左、右两个方向歪开去,张得老大,一条鲜红的舌头地狱小鬼一般伸出老长……
  颜必克走到床前,轻轻给秋琴翻了个侧身,凑近察看她后颈上的红点。发现伤口上乃是被射入了一根极为细小的毒针,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正要用指甲把它抠出来,水中鱼制止道:“那针毒性如此之烈,纵然不被刺入,擦着肌肤也可能后患无穷。”
  颜必克摸出随身带的匕首,小心把那枚毒针起出,但见它约有三寸来长,由头至尖闪着碧油油的绿光,一看便已知是淬了巨毒的。颜必克直直盯着那枚细小的毒针好久,眼前出现一条吐着长信向自己迅速游来的青蛇,手一抖,匕首连针掉在地下。
  客栈老板和店小二也在内,却都已吓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不能说。刚才那声引来众人的尖叫就是店小二发出的。
  “你们怎么都往这里跑?连小姐,你在哪里?”杨雄飞人未到,话已先至,一进屋,一眼瞧见躺在床上的秋瑟狰狞可怖的面孔,“啊呦!”一声差点跌坐于地,镇定心神走到连流岚身边,轻声道:“连小姐。”
  连流岚大气也不敢,仍是捂着双眼,道:“我怕,我怕。”杨雄飞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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