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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洗剑录-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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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疑问就请教他们四位好了,他们阅历极广,说不定能帮你。”
  第二日上,一行人已走到产江江畔,问了路人,再溯江而上,一座建构不凡的客栈出现在眼前,门口的青石板打扫得极为干净,那位策马通报并送呈大礼的兵士就站在那里迎接他们。
  那兵士双手抱拳,躬身道:“主人已在里面等候多时,请公子进去。”拦住贪王诸人,贪王大声道:“我们是和前面那位公子一同来的英雄好汉,‘岭南四王’,大名鼎鼎,你们感到很荣幸吧?”
  那兵士拱手道:“幸会,幸会,不过你们的大名倒是第一次听说。”颜必克进得大门,穿过摆满精致桌椅的大堂,到达一处空阔清新的所在。原来这客栈后面另有庭院,庭院内有一条小河围绕,河边植满垂柳,加上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直让人心情顿然舒畅到要忘记尘世的喧嚣。
  一张花岗岩石桌旁,一个腰间黄金为钩、宝带为束,悬着一柄长剑的年轻人正一手贴在背后,一手执一卷书册在高声朗诵,神态甚是忘我,但听他摇头晃脑吟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疯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钦,脱剑膝前横。将炙唢朱亥,持觞劝侯赢。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亘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吟的乃是李太白的“侠客行”古风,他吟得抑扬顿挫,显得极有气魄,吟毕,仰首叹道:“青莲居士傲骨侠风,每有绝妙好辞问世,都渲畅淋漓,气势磅礴,一股兼济天下之豪概洋溢其中,读来令人畅快不已!”
  “公子吟得豪壮,听起来也畅快不已。”颜必克拍手大声道,笑着迎上前去。
  年轻人转过身来,眉宇间透射出一股倨傲的神情,淡淡道:“你总算是来了,我已叫老板备下酒菜,咱们这就边喝边谈。”
  颜必克微微一笑,缓缓上前一步,道:“那也得等你家殿下出来与我们相见方可。”
  年轻人双目放眼远处,淡淡道:“我就是殿下。”
  颜必克道:“你不是。”
  年轻人看远处冷峻的目光顿敛,神情变得尴尬异常,冷冷看着颜必克道:“为何你说我不是殿下?”
  颜必克道:“你吟诗的时候极不自然,一般吟诗都会缓步来回走动,而你却始终站在一个位置不动,这显示了你吟诗乃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其二,虽然你故做放松放声朗诵,读来也很有气势,但你的拘束还是从你的话语中暴露无余;其三,你脸部的肌肉始终绷紧,不似是吟诗融入情景中的自然松弛。”
  他这一番解释入情入理,年轻人无可反驳,慢慢合上诗辑书卷,叹道:“你果然智慧过人,佩服!佩服!”
  颜必克淡然一笑,点点头,以示谦让,移步走到河边柳树下一个正在挥毫泼墨的中年文士身畔。
  柳树旁置有一张长案凳,凳上铺一方宣纸,那文士龙飞凤舞,少倾,一幅书法一挥而就,颜必克凑上前去看,一股浓冽的墨香扑面而来,但见上面写着:“白虹座上飞,青蛇匣中吼,杀杀霜在锋,团团月临纽。
  剑决天外龙,剑冲日中斗,剑破妖人腹,剑拂佞臣首。
  潜将辟魃魅,勿但惊妾妇。留斩泓下蛟,莫试街中狗“
  诗末题字:“萧某兴起,杂录‘说剑’以名心中志。”
  颜必克道:“原来殿下高姓‘萧’,在下现在才知。”
  文士缓缓把毛笔搁回砚台,“吧嗒!”一声,一滴墨汁滴到宣纸上,扩散开来,登时覆盖了两个字,文士也不去管它,转过头来,道:“不错,我就是殿下,闲来胡乱涂鸦几手,实不值一哂,咱们到那边谈话。”
  颜必克道:“家父于书法一门也颇有擅长,在下不成器,但从小耳濡目染,于真草隶篆诸门总算也略有研究,等见到了殿下之后,大叔有兴趣,咱们不妨坐下来慢慢参详参详。”
  那文士一愣,看了颜必克半天,脸上大有惊疑之色,道:“不知阁下如何认定我不是殿下?”
  颜必克微微一笑,走到小河边任意堆叠成的乱石堆前,道:“这很简单,你看这河中清澈见底,游鱼成群,在下面悠闲地游来游去;清风拂面,杨柳依依,暖日煦煦,任谁也要生出一股恬淡舒适之意,大叔你落笔的却是如此慷慨激昂的诗句,于情于景不合,显见您是在故意造作,以掩人耳目;
  “再者,从你墨宝上看,整幅书法力度不一显示了你内心的紧张——首、颔两联纵横开阖,宛如施展拳脚一般;到了中、尾两联则笔划越来越长,手势也越来越迟滞——因为这时你已注意到我到了你身边,心神绷紧是以不能专一;
  “最后,你不小心把墨汁滴到了刚刚写成的墨宝而脸上无丝毫惋惜之色,急着搁笔不仅暴露了你心中的慌乱也暴露了你的急躁,这于一个大叔你这样年龄的人来说是很不符合的啊。”
  颜必克紊紊道来,剖析得有理有据,中年文士听得不禁微微颌首。颜必克道:“不过大叔书法造诣颇深,已至炉火纯青之境,在下实在深为钦服。大叔的字如狡免之脱,雄深刚健,淋漓酣畅,厚重处如虎蹲,如象步;俊逸处似雪舞,似风飘。笔划多者不见其繁,笔划少者不觉其陋;其纵也险劲,其缩也凝重,在下实在叹为观止。”
  文士闻颜必克赞赏,心中着实欢喜,如遇知音,笑道:“公子谬誉了。”
  颜必克拱拱手,又信步踱到一个正在专心致至弹琴的妇人身边。那个妇人衣着艳丽光彩逼人,虽已届中年却是风韵犹存,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一身轻纱薄如蝉翼,拖在身后,长长地披在地上。
  妇人突然停住琴声,抬起头来,道:“难道我也不是殿下?”
  颜必克道:“你不是。”
  妇人一脸惊诧,道:“为什么?”
  颜必克道:“在下虽不学无术,但多少也通点音律,知道从琴声中最能听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昔蜀国诸葛亮摆‘空城计’在城楼上焚香抚琴,意示闲瑕,吓退司马懿十五万大军。诸葛孔明涵养深沉,故能临阵沉着,琴音中丝毫不流露出些微慌乱。而你的琴声急促而激越,这本没有错,错就错在急迫的琴音中有时凝滞,缺乏连贯,显见你并非意在弹琴,而只是故作姿态。”
  妇人“哼!”地一声,不作回答,俯身继续弹琴,琴音剌耳难听,显是被颜必克说穿,心中不诧,虽是如此,她也不由得对颜必克洞察入微敏锐的听觉所佩服。
  在妇人的左边不远处,是一个临风而立的少年,他正一手持弓,一手搭箭,全神贯注地盯着正前方的一株杨柳。
  颜必克走到他身边,道:“柳树距兄台不多不少,正好百步之遥。昔苏厉曾谓白起曰:”楚有养由基者,善射,去柳叶者百步而射之,百发百中。‘,莫非兄台也想来个’百步穿杨‘吗?“
  少年连看颜必克一眼也没有,冷冷道:“我不是要射杨柳。”
  颜必克注意到那随风摇摆的杨柳枝头立着一只小巧玲珑的黄莺,正在不厌其烦地卖弄着它的歌喉,啼声单调,聒噪不已。
  颜必克笑道:“我知道了,你是要射那只黄莺,如此一来更增难度了。”
  少年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颜必克看他目光确实落在那只羽毛光亮的黄莺上,但听他淡淡道:“那只莺的翅膀上有一只苍蝇。”
  颜必克失声道:“你要射那只苍蝇?”
  少年道:“不是,我要射它的右眼。”那个“眼”字刚说出,飕的一声响,右手搭的羽箭离弦射出,百步之外的黄莺扑腾腾惊慌失措乱拍一阵翅膀,尖唳几声,离树飞走。
  此人发箭手法之快,劲力之强,已经超出那些自命不凡的弓箭手不知凡几,就是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了。颜必克走近柳树,眼睛直直盯着树干上插着的羽箭,如见鬼魅,心下却是暗暗称奇。
  那羽箭镞头上钉着一只碧油油的绿头苍蝇,镞尖贯脑而过,正是从苍蝇的右眼射入!
  那个引颜必克进来的兵士几步小跑,过来拔起插在树上的羽箭,回身交给射箭的少年。颜必克拱手笑道:“殿下,如此神箭手,真令人大开眼界。”
  少年傲然道:“你也不愧是慧眼,终于认得我是……”
  转眼瞧见颜必克说话的时候乃是看着给自己取箭的兵士,不禁诧然,道:“怎么?……”
  颜必克两步走到那兵士面前,笑道:“殿下,很高兴见到你,还不肯现身吗?”
  那兵士慢慢抬起头来,目不转情地盯着颜必克,目光越来越冷峻,突然昂首哈哈大笑,转身拂袖而去。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一个英气逼人的少年了,一身洁白无瑕的绸衫,星眉、剑目,腰悬一只晶莹碧绿的玉佩,玉佩上雕有双凤呈祥的图案,在玉佩的旁边,是把金光灿然的宝剑,白银吞口,剑柄上镶有一粒龙眼般大小的蓝宝石,阳光下变幻着炫丽夺目的光芒。
  “岭南四王”中的贪王和暴王正在一边的长案凳上抢着显露身手写一幅字,争着争着,二人手中的毛笔甩飞出去,落下来时打在两个人的脸颊上,分别在每个人的一边脸上划出一道黑黝黝的墨迹。那毛笔“扑通!”一声又掉入了河中,瞬间沉入河底,把周围的清水都染得一片乌黑。
  “他妈的,都是你跟老子抢!抢抢抢,抢什么鸟?现在谁也别写了!”暴怒之下,暴王破口大骂,抓起案上的墨盒朝贪王摔去,贪王眼前一黑,立时被染得个戏台上的“黑张飞”一般。
  吹王则在一边苦苦央求弹琴的妇人让他抚奏一曲:“嵇康当初是我门下最不成器的一个弟子,他学琴经常跑调,我一遍一遍给他纠正才渐有改进,他的那首现在世人引为绝唱的《广陵散》其实乃是我写给他平时权作练习之用的曲子。”
  弹琴的妇人将信将疑,把琴交给吹王,吹王大大咧咧地坐下,摊开双手,却不知如何下手,索性乱弹一气,十指在琴弦上乱按乱拨。突然“绷!”地一声,两根弦同时断裂,吹王尴尬地摸着断了的弦筋道:“这琴简直就是纸糊的。”
  杨雄飞紧紧跟在连流岚左右,指着不远处的假山池沼,道:“这里的景致真漂亮。”
  连流岚笑道:“是啊,很漂亮,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庭院了。”
  杨雄飞又道:“看那边那几棵柳树,真漂亮。”
  连流岚双手捧在胸前,盈盈往前蹦了两步,笑道:“我小时候最喜欢和我妹妹在树下荡秋千了,我们坐在一个秋千上,荡呀,荡呀,……嘻嘻,真开心!”眼神中流露出对童年的向往,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记忆之中。
  杨雄飞走到她身边,道:“是吗?你再看那条小河,漂不漂亮?”
  连流岚嘟着嘴不高兴地道:“杨公子,你怎么老说这漂亮,那漂亮,真没意思,不跟你玩了。”说罢撒丫子跑了,一蹦一蹦地走到媚王身边,俯在她耳边,小声道:“大姐姐,我越看越觉得你像我的同胞妹妹——镜月。”
  射箭的少年兀自不相信颜必克认出他不是殿下,道:“我露了这么一手功夫,难道这不更像一个有气魄的殿下该具有的吗?”颜必克道:“你错了,殿下出生王室,养尊处优,一般来说,能有你这样高的箭术的可能性是很低的,所以你的箭射得越准,只能越加说明你不会是殿下。”
  殿下在一边颌首微笑,秀眉舒展,道:“那你又为什么肯定我就是呢?”颜必克道:“开始我听到你驰马前来邀请和在门口相迎的口气,便有一种让人感到不可抗拒的威慑感,只有每日对下人呼来唤去惯了的人才有这种掩饰都掩饰不了的威严感,那时候我便怀疑你的身份了,到最后排除了他们四个,我自然认定是你了。”
  殿下哈哈大笑:“剖析入理,果然是英雄了得。”
  从萧殿下的口中,颜必克知道,那个吟诗的年轻人叫闻音破,那个擅长书法的中年文士叫平天光,弹琴的妇人名唤秋瑟,至于那个射箭的少年就叫厉追星。
  颜必克随萧殿下和他的手下来到客栈大堂内,十三妹和天上鸟、水中鱼随后而进,众人分次坐定,萧殿下命老板摆下酒席,菜是名贵的山珍,酒是极品的佳酿。
  颜必克一见有酒,马上先拍掉泥封,自斟了一碗大喝一口,抹了抹嘴赞道:“好酒!好酒!几天不闻酒香比一个月不撒一泡尿还难受。”这个比喻不伦不类,萧殿下秀眉微微一蹙,他的四个手下也是脸现不屑之色。
  水中鱼在一旁道:“大哥,你不应该这样说?”颜必克道:“那该怎么说?”水中鱼道:“大哥该说几天不闻酒香比二个月不撒半泡尿还难受,如此更显得大哥嗜酒如命。”天上鸟缓缓道:“非也,鱼兄那句话如何比得上‘一年不撒一滴尿’,如此岂不更为夸张。”
  颜必克道:“你们当我是个酒桶,只进不出是不是?一年都不方便,你们二位倒试试。”转头对萧殿下道:“殿下这么又是送礼又是盛情款待的,不知是不是要讨好我们来着?”
  萧殿下笑道:“西门少侠泰山下一战名动江湖,四方之士慕名而欲结纳者趋之若鹜,岂独萧某然?”
  颜必克一愣,旋即明白自己现在乃是“花影剑”西门飞花,强颜笑道:“好说,好说;过奖,过奖。”把那个紫檀匣子摆到桌上:“殿下既然如此大方,在下如果推辞反而是瞧不起殿下了,这一箱珠宝银票我稍刻替殿下分发给街上流浪的乞儿和穷人,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萧殿下道:“小小礼物,实在不值得少侠挂怀,萧某既已把它们赠给少侠,要如何使用自然全凭少侠的喜好了。”
  “不可!”一声炸雷般的惨呼,贪王一脸炭墨地抢奔进来,大手倏地探出,扑上来抢匣子,颜必克敏捷地一闪,匣子被他移到了一边,贪王抢匣子不到,恼羞成怒道:“小子,你可是答应把这个匣子给俺的啊!”
  颜必克笑道:“大叔何必如此性急,我又没说不要给你。”贪王闻言脸上笑容绽放。颜必克倒出匣子内的珠宝、银票装入怀中,把那个空的紫檀木匣塞到贪王伸过来的大手上。
  贪王大怒道:“什么?你敢耍我?”
  颜必克不紧不慢道:“大叔何出此言,我说过只要见了殿下,我便把匣子送给你,现在匣子不是在你手上了吗?”他故意把“匣子”两字说得极重,说得贪王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我要这个匣子屁用。”转而一脸可怜相,哀乞道:“兄弟,我这个匣子跟你换怀里的那些珠宝,成不成?”
  随着一连串“咯咯咯”银铃般的娇笑声,连流岚一蹦三跳地跑进大堂,拉住颜必克道:“大哥哥,你猜我捉到了什么?”
  她的一只手弯在背后,也不知拿着什么,颜必克有心要吓她一吓,道:“我猜你捉到小虫子。”
  连流岚“呸!呸!”道:“不是,不是,我见了虫子跑还不来及呢?哪还敢去抓它们,你再猜。”
  颜必克道:“不然就是小麻雀。”
  连流岚道:“又错了,又错了,大哥哥你怎么这么笨,我哪里抓得到小麻雀呀?”
  颜必克看了连流岚半天,歪着脑袋道:“女孩子都爱戴花,你长这么小,头上插一朵花正合适,你刚才一定是采花去了。”
  连流岚连连跺脚道:“人家哪里小嘛!人家哪里小嘛!”颜必克道:“好吧,你不小,你比这座屋子还要大一点。”
  连流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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