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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事多磨-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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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廉钊浅笑,“世伯为官多年,对官场的事,自然比廉钊看得更清楚。”
  叶彰点头,“吃的亏多了,也就学乖了。”
  两人之间,突然有了突兀的沉默,如障壁一般隔在两人之间,至此再无法突破一步。
  ……
  待那晚宴结束之后,叶彰回到自己房内。思忖良久,方才廉钊分明话中有话,叫人不得不防。
  他慢慢走到床前,伸手在床角猛拍一下。只见那床板应声翻了过来,一把长枪赫然入目。那枪精钢练就,通体银白,凛凛威风。虽藏于床板之下,却不减锋芒,光华耀人。
  “沥泉……”叶彰伸手,轻抚着长枪,继而叹起气来。
  这时,敲门声起,叶彰立刻回复机关,藏好了长枪。他起身开门,却见管家拿着一封信,正一脸忧色地看着他。
  叶彰问了才知,这封信乃是“留云阁”的姑娘送来的。“留云阁”是城内最大教坊,烟花之地,身为知府,自然是避而远之。今日,却有姑娘来送信,也难怪管家疑惑。
  叶彰也不知其中名堂,便遣走了管家,拆信阅读。
  片刻之后,他神色微变,但眼眸之中却渐渐染上了笑意。他放下书信,略微想了想,将信留在了桌上,并用茶杯压实。随即,出了门。
  叶彰略微交待了几句,便出了府。时值夏夜,路上还有不少行人散步纳凉。走了一刻功夫,他在城内最大的教坊门前停了下来。
  “留云阁”,这本是烟花之地,他深为朝廷命官,洁身自好,自然是从不光顾的。但今夜,他仿佛是有了兴致,含笑跨了进去。
  坊内的姑娘见到他,什么也不说,径直将他引到了一间花厅里。
  一进门,就见那花厅里已摆好了八仙桌,放上了美酒佳肴。桌旁,坐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姑娘,正含笑看着他。
  叶彰见到她,笑着抱拳道:“左女侠邀本官来着烟花之地,不知有何指教。”
  小小起身,招呼道:“叶大人不用客气,坐啊!”
  叶彰一坐下,就有华服丽人上前,替他斟酒。
  小小笑了笑,开口道:“叶大人,我这次请您来,是想跟您讨个人情。”
  “女侠请说。”叶彰道。
  “叶大人应该记得,我曾救过令爱罢。”小小端着架子,说着台词。
  “当然。”叶彰点头。
  “那么,叶大人,您看,用这份人情换出城手令,如何?”小小道。
  叶彰笑了起来,道:“女侠真会说笑。女侠行侠仗义,并未作奸犯科,何必如此着急离开本城。本城虽然封锁,但不过多时,定会开城。女侠不如在舍下小住几日,也让本官聊表心意,待开城之后再走也不迟啊。”
  小小就知此事不会如此容易,她看着叶彰,不禁紧张起来。还以为李丝有什么好主意,原来是找叶彰来看门见山地做交易。虽说她现在是大侠,还是满城皆知。但谁能保证叶彰一定会给面子?唉……算了,她就按着李丝的段子演下去吧……
  她叹口气,摇头道:“叶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东海昨夜闯入衙门,又劫持令爱,目的,是为了昔日岳元帅的‘沥泉神矛’吧……”
  叶彰皱眉,“那不过是谣言罢了……”
  “大人无需紧张,既然是谣言,总是传得快,散得也快。”小小笑道,“不过,据我所知,东海一直以来,都想要得到‘九皇神器’……”
  这四个字一出口,叶彰的脸色变了。
  “不瞒大人,朝廷剿灭东海的理由,我一直被朝廷追缉的理由,以及大人昨日被东海袭击的理由,怕是同一个。只是,这理由乃天大秘密,不得道于世人。如今,大人忍心见我因‘莫须有之罪’,命丧城内么?”小小说完,等着叶彰的反应。
  叶彰道:“女侠将此事告知,就不怕本官……”
  小小也笑:“叶大人单身赴会,就一定不会抓我,不是么?”
  叶彰笑了起来,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左女侠果然有大侠之风。”随即,叹道,“只可惜,叶某是朝廷命官。既然女侠得罪了朝廷,本官断没有放女侠出城的理由。今夜之事,本官就当路遇故人,小酌了几杯。本官就此告辞。”
  叶彰放下酒杯,起身,转身欲走。
  这时,只见房门开启。银枭和李丝走了进来,满脸堆笑。但气势,却让人生畏。
  叶彰见状,皱了眉。
  李丝笑道:“叶大人,既然来了,何必着急要走呢?待奴家为您引歌一曲,以助酒兴如何?”
  叶彰打量了她一番,道:“‘鬼媒’说笑了,本官担当不起。”
  李丝笑得妩媚,“大人,奴家与那强盗可不是什么大侠,您单身赴会,勇气可嘉。既然您不肯交出手令,我们也只有劫持大人了。”
  叶彰丝毫无惧,开口道:“本官今日就算一死,也不会屈从于尔等贼人。”
  李丝一开始便订了计划,以人情问叶彰讨要手令,若叶彰拒绝便用武力胁迫。这虽是计划好的事,但走到了这一步,小小还是有些无奈,但却又有些欣慰。这个世上哪里都是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人。就算官场,不也有这样一身正气的好官么?不过捏……貌似,她现在的立场变成坏人了……嗯……该高兴么?
  唉,不论如何,叶彰毕竟救过她,若是放任李丝和银枭劫持他,怎么也说不过去。可是,叶彰性情刚直,要让他改变心意恐怕更难……
  小小看着面前的紧张情势,苦苦思索,然后,笑了起来。
  “叶大人,请问,您与家师,可是旧识?”小小走到叶彰身边,开口道。
  叶彰皱眉,“敢问尊师是?”
  小小抿唇一笑,“鬼师‘韩卿’。”
  谁都没有料到她在那时会说出这句话来,李丝和银枭皆是一惊,无法应对了。
  叶彰看着小小,道:“你是‘鬼师’的弟子?”
  小小点头,“正是。”
  叶彰蹙眉,“我与尊师只是点头之交,并不熟识……”
  “大人……”小小笑着,“我并无恶意啊。我曾于大人书房之内,见过重阴双刀温宿的通缉令。当时,我就好奇,通缉犯如此之多,大人为何偏偏将这份通缉令置于桌上,好生看中。待昨夜之后,我便猜出了几分……东海的温宿与家师长相十分相似,而他昨夜的装扮是道家云袍,大人又曾是岳飞旧部,这不得不让我想起朝内几桩离奇命案……我早就怀疑,此乃温宿假扮家师所为。”小小说道这里的时候,心中凄凉,语调也略微低缓。
  叶彰听到这些话,神情更显惊讶。
  小小继续道:“昨夜见大人带兵围攻温宿,必是识破了他的诡计。若不是与家师熟识,又怎能看破呢?”
  叶彰听罢,细细琢磨了一番,道:“你当真是韩卿的弟子?”
  小小点头,“若非如此,我又怎能知道‘九皇神器’的秘密呢?……只可惜,家师年轻气盛时,树敌无数。为了保全秘密,我自行走江湖以来,一直不敢提起家师名号。大人觉得,我会用这种事来骗人么?如若大人还不相信,可回府向廉家公子求证。”
  叶彰这才信了,“没想到,他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来!他现在何处?”
  小小垂眸,“家师已经过身了。”
  这个消息她是第一次说出口,连银枭和李丝都被吓到了。
  “他死了?”银枭喊道,“不可能,他怎么死的?”
  小小思忖再三,摇了摇头。“我也一直在找杀害师父的凶手……师父一生为‘九皇神器’所累,唯一的心愿就是不再让这些兵器祸害人间。小小不才,一直都不能替师父完成心愿。如今,神霄归朝,朝廷为求神器,大动干戈。师父若在天有灵,恐怕……”
  小小边扯,边看叶彰的脸色。
  叶彰神色微戚,似是伤心,他长叹一声,道:“没想到,当年一别竟是永别。韩兄弟用心良苦,我只恨自己势单力薄,助不了他啊!”
  “……”小小并未想到,叶彰竟感概如斯,一时无法往下接了。
  “女侠放心,即是如此,本官决不会让你落入神霄手中!”叶彰厉色,道,“不过……本官有个请求。”
  “大人请讲。”小小立刻接道。
  “请带小女一起离开。”
  小小有些惊讶,“知惠小姐?”
  “没错……”叶彰轻轻一笑,道,“知惠是本官唯一的女儿,如今情势,本官带她在身边,恐怕只添危险。还请女侠送她去一个地方。”
  “去哪?”小小问道。
  叶彰想了想,道:“那地方偏僻,待本官画出地图,再与各位商议。出城之事不宜草率,本官先回去替各位安排,待一切妥当,本官便遣人通知诸位。”
  “慢着!”银枭上前一步,道,“空口无凭,你这么一走,谁知道你会不会出卖我们?!”
  叶彰伸手,从怀中拿出一块手令,道:“这就是出城手令,我便先交于诸位。诸位若不信我,可自行出城。不过,如今戒严,即便手持手令,也会遭人盘查,好自为之。”
  叶彰说完,迈步走了出去。
  小小长吁一口气,笑了笑。
  “左姑娘!”李丝笑着,一把揽住了她的肩,“你果然伶牙俐齿,聪慧机智,叫奴家好生钦佩!当真是兵不血刃哪!”
  “哪里哪里……”小小忙不迭道。
  银枭却皱着眉头,开口道:“丫头,你说‘鬼师’死了……是真的么?”
  此话一出,李丝便敛了戏谑,认真地看着小小。
  小小心中一丝苦涩,点了头。
  “到底是谁?!天下有谁能杀他?!”银枭激动道。
  小小沉默许久,抬头,认真地回答:“我师父吧,就是什么都没告诉我……”
  银枭和李丝面面相觑,知道问不出结果,便只得作罢。
  ……
  叶彰回府之后,便直接回房休息。
  一名廉家家将站在暗处,看到叶彰熄了灯,便疾步离开,来到了廉钊房内。
  “公子,叶大人回来了。”
  廉钊举杯喝茶,问道:“如何?”
  “叶大人去了‘留云阁’,稍坐了片刻就出来了。现在已经歇下。”家将回答。
  廉钊低头,看着手中的一份书信。这正是叶彰房内书信的誊本。书信上写的,是当初叶彰曾收容过一名与家人失散的少女,那少女离开之后,不想又逢变故,落入风尘。特写了此信,找叶彰求助。正如信上所言,那女子身在“留云阁”,叶彰也的确是去了“留云阁”,看来是确有其事。但令他不解的事,这书信之上,未提姓名,单是将那段收容之事写得巨细靡遗,什么六月艳阳、蹲地痛哭、饥肠辘辘、小姐怜悯……
  他努力思索片刻,实在想不出头绪,便道:“好,没事了,你去休息吧。”廉钊点点头,回答。
  “是,公子。”
  家将正要退下,廉钊又想起了什么,开口唤道:“等等。”
  家将闻言止步,“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东海的赃物,可尽数送达了?”
  家将如实答道:“已经都运回来了。现在放在府衙仓库之内。”
  廉钊点点头,“那就好。没事了。”
  家将一走。
  廉钊便起身,看了看天色。
  说起来,她的东西,有哪些呢?
  ……
  无所不在
  三弦女侠惊现无名小城,这本是地方上前所未有的大消息。但之后几天,除了有人传言府衙仓库被盗之外,一切都很平静。不少人猜测,那三弦女侠怕是早已离开。那些关于三弦女侠的谈论也在这平静之中渐渐平息了下来。
  城内百姓无聊了几日,忽又有了新谈资。
  话说,这城中知府叶彰,昔日曾搭救了一名姑娘。那姑娘身世堪怜,家境困窘,父母染病,为了还债,辗转屈身于教坊之内,打滚在风尘之中。几日前,那姑娘父母病危,却碍于卖身契不得回返,得知叶彰乃是此地知府,便写信求助。叶知府宅心仁厚,当即作了安排。不仅将这姑娘从“留云阁”中赎出,更是立即备了车马,送这姑娘返乡。
  一大早,城中的百姓便聚在了城门边,看起了热闹。
  叶彰平日为官清廉,今日倒也铺了排场。马车就备了两辆,都是两匹马拉的大车。一辆载人,一辆装行李。除了赶车的马夫,还有三个随行的侍从,两个丫环。
  有知情的人便出来解释。原来,是那姑娘早先对父母说了谎。未提自己沦落风尘,反说自己嫁进了大户人家。如今,那姑娘父母病危,这谎,只得圆下去。
  众百姓一听,当即唏嘘,再无人质疑叶彰的所为。
  廉钊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叶彰也将此事报备,又呈了那出城几人的户籍。手续齐备,毫无破绽。“留云阁”那件事,廉钊也是知道的,这件事听起来也顺理成章,合情合理。唯一让他疑惑的地方,是叶彰让自己的女儿随同出城,说是代他去见见故人,算是尽了礼数。廉钊虽然觉得这般“礼数”未免有些过,但毕竟行事作风,人人不同。于是,出城的事便算是定了。
  不过,该行的手续总是免不了的。廉钊早早便带人守在了城门口,查验马车上的物品。
  叶彰见到他,笑得愧疚,“贤侄费心了。”
  廉钊含笑,道:“世伯是知府,廉钊此举才是冒犯。”
  叶彰摇头,“哪里。这风口浪尖,本官要送人出城,说起来实在惭愧。但生死事大,不容有拖啊……”
  廉钊点头,“世伯所言甚是。”
  两人谈话之间,侍卫已将马车上下搜索过一番,又将出城的人与户籍一一比对,确认无误之后,向廉钊报了一声。
  廉钊闻言,抬眸看了看那队出城的人。
  出城查验,所有人都下了马车,只见那传闻中流落风尘的姑娘就站在马车旁,手挽着叶彰的独生女儿。
  但见那女子藕色罗衫,浅紫纱裙,更饰缎带流苏,华美非常。她挽着随云髻,斜插着三支琉璃簪,自有不染尘俗之意。那女子妆容细致,施粉和匀,更显得眉似远山,眸若春水,粉颊娇嫩,朱唇含樱,好生妩媚。女子上了妆,便看不出年纪。但看她身段,应不过十八。
  那姑娘见有人看她,便低下了头,似是羞怯。
  查验已毕,她便匆忙上马车,不想一脚踩上了裙裾,身形一歪,眼看就要摔倒。那电光火石之间,她左脚一点,身形微侧,站稳了身子。她轻吁一口气,眉梢微挑,笑了笑。
  那一瞬间,廉钊突然觉得面前的人似曾相识。那藏在谨慎之后,细小的得意,染在双瞳里,闪闪发亮。她笑起来的时候,便是如此。
  这念头一过,他猛然一惊,心绪霎时乱了起来。
  难道……
  那女子上了马车,不知为何,转头看了他一眼。发觉他仍在看她,有些惊惶地把头缩进了车厢。
  他想上前,却克制自己站在了原地。
  “贤侄?”叶彰见他呆滞,便开口唤了几声。
  廉钊回神,看着叶彰,尚有些茫然。
  “贤侄,有什么不妥么?”叶彰问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有些紧张。
  廉钊稳了稳心神,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请吧。”
  叶彰松了口气,走到了马车边,吩咐了几句,便开了城门,让众人离开。
  廉钊不再多看,转过了身,默默地往回走。
  ……
  待他走回叶府,进了房,才放任自己的心跳。他在床边坐下,闭上双眼。眼前那女子的身影依然盘桓,那一抹笑意,竟是挥之不去。他睁开眼睛,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
  他起身,走到了衣柜前,打开了柜门。柜中第三格,赫然放着一把三弦、一本帐本和一包衣物。
  他伸手,轻轻抚了抚那把三弦,脸上带了笑意。
  “……最后一次……”他开口,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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