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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烟忽然问:“傅大侠,你们当真要将这重宝兵书运往武昌?只是依老夫之见,这陈理终究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此刻朱元璋已将武昌围得水泄不通,据传武昌城内人心惶惶,陈友谅手下不少官员正自大肆搜刮民财,以备城破之时用来买命。傅大侠便将这几车财宝运到武昌,就能挽得起这将倾的大厦么?”一种落拓寂寞的神色掠上傅抟山的脸,他转向鹤云和刘元吉道:“在下只是受人之托,却不知刘天王和陆公子有何见解?”刘元吉古铜色的脸上已渗出豆大的汗珠,低下了头久久不语,显是心中犹豫之极,隔了良久才道:“便杀进武昌城中,这许多珠宝只怕也便宜了那些官老爷们用来买命的!嘿,但若不送回武昌,岂不是辜负了先帝重托?”傅抟山忽道:“其实,你那先帝陈友谅根本也不想要这财宝!”岭上众人听了这话齐齐一惊,刘元吉瞪起泛着血丝的双眼道:“傅大侠此话怎讲?”傅抟山长叹了一口气,道:“刘天王和楚先生此次奉命出行原本是极其隐秘之事,但你可知道为何你们动身不久,便被汝阳王得知了兵书珍宝的消息,更奇的是数日之间落梅山庄埋有兵书重宝的事便传遍江湖?”鹤云心头一直存着这个疑团,这时听得傅抟山一问,忙道:“不错,而且江湖之上更将兵书传得神乎其神,说什么文者得之可席卷于天下,武者习之可无敌于江湖。这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走漏的风声的人……”傅抟山神情寂寥地缓缓道,“正是楚千里楚老先生!”他看到岭上众人均是一副将信将疑的神色,又道:“而且楚先生是奉命行事,下令命他故意走漏讯息之人便是陈友谅!”刘元吉大声道:“万万不能!先帝命楚先生和在下舍身忘死来这落梅山庄取宝,却又命楚先生故意走漏讯息,天下哪里有这样的人?先帝断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鹤云的眼内忽然有泪涌出,颤声道:“莫非……莫非陈友谅是想引开朱元璋的追兵?”傅抟山沉重的点了点头,道:“陈友谅一代枭雄,如何不知逐鹿天下绝非几车珍宝一部兵书所能做到的?但他鄱阳湖大战被朱元璋打得一败涂地,自己又重伤将死,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即便突围逃至武昌,也旋即会被朱元璋的穷追猛打的。他死前命楚先生和刘天王取宝,其实不过是个幌子,陈友谅的用意却还是要将这落梅山庄埋宝之事传扬出去,只盼朱元璋一时心动,也派兵前来争掠。这杭州是张士诚之地,若是二人开战,他大汉陈氏便可乘机休养生息!”刘元吉的双拳纂得紧紧的,喃喃道:“那为何、为何楚先生从未将先帝的这番意思告诉过我?”傅抟山道:“楚先生怕你心急误事。当初他传讯给我,命我在和他会合之前,将这落梅山庄埋有兵书重宝之事遍传天下。那兵书神乎其神的故事也是楚先生杜撰出来的,”说着展开一张纸笺,递与刘元吉,“这是当初楚先生派人送与我的书信!其中原委,刘天王一看便知。”刘元吉接信瞧了片刻,不禁黯然道:“这确是楚老先生的手迹……原来、原来咱们在先帝眼中只不过是个过河的小卒!”鹤云听了这话,暗想:“这么说,当初师父之所以将内力传给我,命我将秘图交给刘大哥,倒未必想让我替他夺回珍宝,只是替他将这谎言说到底罢了。原来我历尽艰险所做的只不过是个有进无退只败不胜的事!”想到此更觉心中一片空荡荡的,犹如一觉醒来发觉自己一个人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飘荡。
柳含烟双目一亮,道:“陈友谅这舍卒保车之计也是无可奈何之下的上策,只是朱元璋是何许人也,终究是未中他的计谋,照样兵贵神速的合围武昌!既然如此,傅大侠,你们又何必甘冒奇险地将这些珍宝送进武昌……”他这时死里逃生,不禁又对这珍宝大是动心,立时在心中盘算如何说动傅抟山几人。
傅抟山扭过头望着鹤云,道:“鹤云,你是楚先生的弟子,依你说这珍宝要运去何处?”刘元吉懒懒地道:“不错,若是楚先生在,洒家便听他的;楚先生不在,洒家听他的弟子的便是了。”鹤云看到岭上众人全神色异样的盯着自己,迷茫之中更觉一阵忐忑,喃喃道:“此时送宝至武昌,便如同送到朱元璋手中一般,这可如何是好?”柳含烟目光闪动,道:“那不如还将它们留在此间!”舒眉却摇头道:“不好不好,若是留在这里,疏梅园内只怕又无一刻安宁了,这么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可一天也不愿过了。我……我宁愿回峨眉山去!”傅抟山点头道:“正是,金玉满堂,莫之能守。不说旁人,单是那爱财如命的张士诚,庄主如何对付?”柳含烟看看爱女,瞧瞧珍宝,一时哑口无言。
鹤云忽然道:“刘大哥,你与我师父最是熟捻,若是他老人家在此,却又会如何?”刘元吉望着远处飘动的浮云,道:“楚先生历来视钱财如粪土,他必将之散诸天下!”鹤云听了这话,只觉眼前一亮,道:“傅大侠,你曾说河南大旱,人们饿得连人肉也吃了,咱们何不以这一大批金银置人手,购粮米,大赈灾民?”傅抟山伸手在他肩头重重一拍,道:“好,小兄弟,凭你这句话,傅抟山交了你这个朋友!”
午后的日光更加耀眼,清爽的风中有一抹淡淡的花香,恰似一首哀婉而又无韵的歌,在别离人的眼中心中浅浅地唱着。
柳含烟望着装满了几辆大车的数箱珍宝,忽然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和安然,忍不住想:“这些年我为了它们费尽了心计,怎地这些让我日思夜想的宝贝要离我而去,心中却一片欢喜?嗯,是了,这些年来我虽然日夜盼着早一天找到它们,可心中却也将它们视为一个担负不起的重负,只是我自己不知道罢了。嘿,我有了眉儿,这便是天下无价的珍宝!”傅抟山看到柳含烟脸上的阴霾忽然一扫而光,不由笑道:“柳庄主,拔除欲箭,究竟安稳!”柳含烟哈哈大笑:“傅大侠此番不但医好了柳某身上之伤,更医好了我心上之伤呀!”刘元吉搔首问:“鹤云,傅大侠说什么'拔出玉箭',那是什么意思?”鹤云道:“那好似是佛经上的话,是说一个人拔除了心头的贪欲之箭,才可得到真正的自在安稳。”他口中和刘元吉说话,眼睛却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舒眉。
舒眉这时已换了一身紫色衣裙,恰是二人初遇时的打扮,在鹤云眼中更觉妩媚。舒眉给他看得面上发红,暗道:“这一去,不知要何时才能相见,他怎地也不和我说句话?”忽然间一阵心慌意乱,不由低下头去。
鹤云见她慢慢垂下头去,心中一片黯然,暗想:“她低下头去,不再看我,莫非终究对我心存芥蒂?”正自怨自艾之间,猛听得刘元吉一声吆喝,啪的一声清脆的马鞭声响,马车已然缓缓而动。郁闷之下,鹤云忽然伸手自刘元吉腰间抢过酒葫芦,昂首便饮。
柳含烟回过头来,忽见女儿脸上珠泪莹然,不由问道:“眉儿,你怎么了?”舒眉淡淡笑道:“没什么,这里风好大,我的眼给迷了一下。”车队已然渐行渐远。
忽然间只见鹤云霍地转过头来,大声喊道:“眉儿,等我——我定会回来看你!”刹那间舒眉的眼泪象断线的珍珠般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鹤云的那几口酒喝得有些急了,这时忍不住在马背上大声咳嗽起来……
(王晴川完稿于一九九五年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