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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她让丫环到城中去,按她指定的数量在指定的店铺购买了几样女儿家的常用之物,夏浔那里便知道她已知晓整个计划,立即便开始行动起来。而今母亲居然信以为真,还煞有介事地请个婆子回来教她……,彭梓祺怎不为之失笑。
要说这彭和尚,乃是江湖中一位叱咤风云的豪杰,奈何对这下五门的伎俩,他却不甚了了,再加上久不问世事,对这种骗婚的把戏闻所未闻,根本不曾疑心到这上面去,居然也被谢雨霏蒙混过去,这真是一辈子打雁,反被雁啄了眼。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夏浔下足了功夫,夏浔上次在济南盘查人口时,对所有外乡人都有一份详尽的资料,而且是按照省份分门别类存放的档案,非常容易查找,所以这一次除了扮木九的是刘玉玦,其他人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云南人,说得一口地道的云南话,就连所有的证件也都是货真价实的官凭,你叫彭家如何辨识真假?
海岱楼外,街角处,有一个讨饭的乞丐,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一只破碗,正冷冷地盯着对面装扮得喜气洋洋的海岱楼。
如今就算是夏浔面对面的站在他面前,恐怕也认不出这个邋遢肮脏的乞丐,就是他们早已认定死在丘子洞里的王金刚奴了。
第193章 扮月老
王金刚奴是在夏浔离开青州的前一天追赶到青州来的,当时他亲眼看到了夏浔与谢雨霏在街头对话,但是那时他并未把谢雨霏放在心上,一个在街头与男人搭讪,随他进入馆驿,最后又自往客栈投宿的妙龄女子,会是良家女子么?
所以他一直盯着的只有一个夏浔,第二天一早夏浔快马赶去莲心庵的时候,王金刚奴已看到他出城了,只是王一元措手不及,凭着一双腿可追不上他,也不知他去了哪儿,无法追踪,只能等他回来,摆开仪仗回返济南的时候,王金刚奴才又重新蹑上。
他这次大难不死,并未及时远遁,而是含恨盯上了夏浔。夏浔这次不止险些要了他的性命,还坏了他的好事。在王一元心中,其实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就是:陕西勉县白莲教大元帅、汉明皇帝田九成,并没有死!
死掉的,其实只是田九成的一个替身,如今王一元和田九成已是陕西勉县白莲教硕果仅存的两位首领了。两人逃脱之后商议了一番,决定由田九成在当地潜伏下来,候风声过去之后继续收拢教众,以图东山再起,而王一元则潜往异地,制造事端,转移朝廷对当地的强大压力。
他的第一个目标选择的就是济南,但他根本不相信把根基立于城市之中的牛不野能成什么大事,不过他不需要牛不野真的成功。他只知道,如果牛不野顺利举事,在济南城扯旗造反,所造成的影响将远远大于地处偏远的陕西勉县,大明朝廷的精兵强将都会因此向山东集中,为了避免各地白莲教纷纷造反形成燎原之势,朝廷刽对全国各地都加强控制,本来重兵云集乌云压顶的勉县会因此压力大减,迎来机会。
这招嫁祸江东之计本来是可以成功的,却因为夏浔识破了他的身份而功败垂成。王一元很不甘心,他死里逃生之后,本来有机会立即逃往山西,重施故伎,再去蛊惑山西白莲教揭竿造反的,可他恨极了夏浔,不杀掉这个狗官,他实在心有不甘,于是他一路跟来了青州。
……”
夏浔回济南,他又跟了回去,一路上没有等到偷袭的机会,却发觉夏浔行踪异常诧异,几天之后他居然改头换面,带了大队人马重新赶回青州,王一元不知所以,便又跟了回来,这时他才发觉,那个姓谢的女子似乎并不是一个风尘女子,而且和夏浔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夏浔派人与彭家接触,一直隐在暗处的王一元也看到了,但他并不知道青州彭家就是淮西彭家,彭和尚名声在外,实在是太响亮了些,所以青州这座秘密山门,一直保持着高度机密,彭家子弟在江湖行走,报的都是淮西彭家的字号,并不透露他们在青州的底细,远在陕西的王一元对此自然一无所知。
他一直想对夏浔下手,干掉夏浔之后再逃之夭夭,可惜夏浔自从到了青州便深居简出,很少露面,令他毫无下手的机会。王一元怕打草惊蛇,也不敢轻举妄动,就只能耐着性子等待,一连等了几天,他发现这些人似乎都是夏浔的手下,只有那位木九少爷和那位姓谢的姑娘与夏浔关系密切,尤其是那位谢姑娘,与夏浔关系暧昧,似乎情侣,他的主意便渐渐打到了谢雨霏的身上,如果他能抓住谢雨霏,或许就能诱使夏浔离开众多的手下,找到下手的机会,可是,他想抓谢雨霏同样不容易,因为谢雨霏这几天大部分时间同样是躲在酒楼里面,他没有机会,只能继续等下去。
两个挎刀的巡捕自街头慢悠悠地晃过来,王一元忙把头一低,揣起破碗,拄着讨饭棍向小巷深处走去……
……”‖
秋意渐起,云阔天高。
木土司的迎亲队伍从彭家庄浩浩荡荡地赶回青州城了,一乘花轿,旁边的高头大马上,是身着状元袍的刘玉玦,刘玉玦本就十分俊俏,再穿上这大红的状元袍,当真是唇红齿白,俊若处子,引得路人啧啧惊叹,不知多少人家的妇人姑娘,一路追着,偷偷把眼看他。
夏浔一直等在海岱楼里,娘家人是不会参加婚礼的,而婆家人都是他的人,只要把新娘子接进海岱楼,那就是他的天下,想要移花接木实在易如反掌。
彭梓祺被婶婶姨娘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由她的同胞哥哥抱上了花轿,按照喜娘的说法,新娘子一旦入轿,屁股是一动也不能动的,如此今后的生活才能平平安安。彭梓祺上花轿的时候做出百般不情愿的模样,可那轿帘儿一放下,她的脸上便情不自禁地漾起激动、喜悦的神情,屁股坐在那儿,更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虽然她早已和夏浔做了真正的夫妻,却唯独缺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女儿家的终身,谁愿平平淡淡地就嫁了?这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憾处。想至这里,她倒有些感激哥哥的棒打鸳鸯了,要不然,这梦寐以求的一幕,恐怕不会这么快就到来吧?
新娘的座位底下放了一只焚着炭火、香料的火熜,花轿的后轿杠上还系着一条席子,这叫“轿内火熜,轿后席子”,也有吉利的讲究。如今刚刚入秋,天气仍然很热,屁股底下还放一只火炉子,烘得屁股都发烫了,彭梓祺却真的不敢挪动一下,哪怕她并不怎么相信这些规矩,她也不愿破坏了这个美好的祝愿。
彭家二十多个兄弟都在送轿,本来按规矩,娘家兄弟只须送一半路程就行,可是彭家长辈担心彭梓祺临阵变卦,又闹出什么是非来惹人笑话,所以特意嘱咐彭家一众兄弟把彭梓祺送到了海岱楼下,这才返回彭家庄。
花轿一到,锁呐声起,鞭炮燃放起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打扮得粉妆玉琢的,走到轿前迎新娘出轿,小姑娘牵了彭梓祺的衣袖,扯了三下,彭梓祺才随她站起,走下花轿,先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便踏上了一直铺进正楼里去的红毡,两个喜娘迎上来,搀着她袅袅娜娜地走进去……
海岱楼对面是天青阁,天青阁是一家专门经营酒食的大酒楼,不像海岱楼还经营着客栈。在天青阁的第三层,也是这幢楼的最高处,绿栏杆、青竹帘,隔成了一个个雅致的小房间,谢雨霏就在正对海岱楼的雅间内独坐,帘笼外传来歌女拨弄琴弦的叮叮咚咚声,曲调幽静素雅,将对面的热闹和喧嚣完全隔绝在外。
看到新娘子凤冠霞帔跨过马鞍的时候,谢雨霏没来由的鼻子一酸,她赶紧吸吸鼻子,一仰脖子,一杯金黄透明而微带青碧色的竹叶青便被她灌进了粉嫩嫩的檀口,那味道……有点苦。
夏浔与彭梓祺的新房是她自告奋勇帮着装扮的,她对新房中的一切都记得非常清楚,只要闭上眼睛,就如身在其中……
那门上,贴着红双喜字儿的剪纸和对子,一进门儿是屏风隔断的一个小客厅,桌布已换了红色,桌上有茶有酒,还有一对双喜桌灯。屏风后面就是新人的婚床,床前挂着百子帐,榻上铺着百子被,床头悬挂着大红缎绣双喜字儿的床幔。
喜被、喜枕,图案优美,绣工精细,是从青州府里最高级的一家服饰店里买来的江南彩绣。床里墙上挂有一幅喜庆对联,正中是一幅牡丹花卉图,靠墙放着一对百宝如意柜……
“唉……”
幽幽叹息一声,谢雨霏不愿再想下去了,其实彭梓祺和夏浔早已做了真正夫妻,可是不知怎么的,当时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如今见到这样隆重喜庆的婚礼,心里才开始难受起来。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想着夏浔与彭梓祺被翻红浪、恩爱合欢的模样,谢雨霏和着那飘扬的琴声,一首缠绵悱恻的诗句便幽幽吟出。
“嘿嘿,人家木公子成亲,谢姑娘触景生情么?”
……”‖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谢雨霏骇了一跳,慌忙站起,转身望去,就见身后站着一人,身材高大,风骨嶙峋,穿着一套不怎么合体的士子袍服,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意。
谢雨霏又惊又怒,喝道:“你是谁?”
那人脸上仍旧带着诡谲的笑意,答道:“我是月老。既然谢姑娘与那姓杨的郎有情,妾有意,何不做了真正夫妻?难道有什么难处么?没关系,我来帮你们达成心愿,只不过,不是让你们在阳间做夫妻,而是去阴间做鬼夫妻,谢姑娘,可愿意么?”
谢雨霏张口欲呼,一柄雪亮锋利的短刀已飞快地架到了她的脖子上,谢雨霏立即闭口,那人嘿嘿笑道:“聪明!这样聪明的姑娘,我都有些舍不得杀你了,走!乖乖的,否则,你马上就要香消玉殒,黄泉路上,可是连个伴儿都不会有!”
王一元袖中藏刀,紧紧抵在谢雨霏的后腰处,押着她走下楼去……
第194章 掳姑娘
天色渐暗,酒宴大厅中杯筹交错,可是新郎倌不见了。
夏浔这里所谓的长辈和宾客都是他自己安排的人,这酒宴自然无需奉陪到底,夏浔好不容易捱到天色将晚,便把大门一关,让自己请来的那些人尽管尽兴饮酒,自己则按捺不住地跑回了洞房。
夏浔微带酒意地进了洞房,看见彭梓祺似模似样地坐在绣榻前,居然真得像个新嫁娘般一动不动,不由会心地一笑。
以彭梓祺的性子,要她蒙着盖头老老实实坐这么久,可真是难为了她,可她居然忍住了,夏浔略略摸到了她的心思,不禁心生歉意,两人在南返路上轻率结合,终是缺了她一场女儿家必不可少的婚礼,如今,总算是给她补上了。
夏浔缩回伸出的手,转而拿起秤杆儿,按着规矩,郑重地挑向她的盖头……
柳色映眉妆镜晓,桃花照面洞房春。
盖头一掀,令人惊艳。夏浔本是见惯了彭梓祺的容色,乍然看见她一身红衣,娇艳欲滴的模样,还是不禁看直了眼睛。
彭梓祺被他看得脸蛋一热,不禁啐他一口,忸怩地道:“你又不是没看过,干嘛这样看人家?”
夏浔惊叹道:“真没想到,梓祺穿上新嫁衣,竟是如此妩媚动人,我只盼你这身衣裳一辈子穿下去才好。”
彭梓祺嫣然一笑,眸中漾起一抹娇羞:“少拍马屁啦,你很了不起嘛,居然想得出这样的主意,若不是看了你的钗中藏条,我真是怎么想都想不到这样的好主意。”
夏浔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揽住她的腰肢,嗅着她身上香喷喷地味道,说道:“不要说你,我也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这样说亲的法子,这是谢谢教给我的。”
“谢姑娘?”
彭梓祺讶然道:“她出的主意?难怪……,她也来了。”
夏浔道:“嗯,她送南飞飞姑娘赴阳谷县与高升兄成亲,回程中来了一趟青州,恰逢我正为你苦恼,所以……”
“是么……”
彭梓祺眼珠微微一转,对谢雨霏的用心约摸捕捉到了一点,但是心里还是非常感激。
夏浔急不可耐地道:“娘子啊,一别多日,相公独守空床,真是好不辛苦。我可是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喔,来来来,春宵苦短,咱们早早宽衣睡了吧,明日一早,再去谢过咱们的谢大媒人也不迟。”
彭梓祺“啪”地一下打落他的手,娇嗔道:“不成。”
夏浔一呆:“怎么不成?啊!对了,合衾酒还没喝,我去取来。”
彭梓祺嫣然一笑,调皮地摇头:“喝过合衾酒嘛,今晚也不可。”
夏浔愕然道:“那是为什么?”
彭梓祺一脸无辜地道:“因为人家今天月事来了……”
夏浔呆了半天,怪叫一声道:“这他奶奶的谁选的黄道吉日啊?不是说今天宜嫁娶的么?”
彭梓祺吃吃笑道:“怨得谁来,你要是争气些,早让我怀上你家的种儿,不就没事了?”
夏浔垂头丧气地道:“要是那样,不是要十个月都碰不得你了?我算算,今天刚来,那至少得六七天吧?唉,好,真好,我这洞房花烛闹得……”,
彭梓祺掩口笑道:“别动歪脑筋了,你呀,还是想想三天后回门,新姑爷换了人,怎么应付我家里人的雷霆之怒吧。”
夏浔道:“今天洞房花烛啊,那事明天再想不迟……”
他刚说到这儿,外边便有人叫道:“大人,大人……”
夏浔没好气地问道:“甚么事?”
外边那人急急说道:“有人送来一封信,说谢姑娘在他手上!”
夏浔脸色大变,腾地一下跳落地上,惊道:“什么?谢姑娘不在房中么?”
天色微明,夏浔一夜未睡,两只眼睛熬得已有了血丝。
桌面上摊着一封信,上面写着谢雨霏已经落到他的手中,要夏浔单枪匹马,一个人带三千贯钱赶到云门山去,在陈抟洞交换人质,如果在午时三刻之前未到,或者带了大批人马赶去,他就立即杀掉谢雨霏,逃之夭夭。”
彭梓祺道:“相公,你不能去,你此番来青州乃是一个秘密,根本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这人可以直呼你的名姓,又知道谢姑娘与你关系匪浅,我看他就绝不仅仅是一个绑匪那么简单,此人所图未必是钱财,而是你的人。”
刘玉玦急道:“是啊,嫂夫人所言甚有道理,咱们虽不知此人因何与你结仇,可杨大哥不能冒这个险,不如咱们报与官府,请他们帮忙吧。”
夏浔摇头道:“云门山平地拔笏,虽不甚高,但登高远眺,却可及远,如果出动大队人马,恐怕人马未到,先已被他看到,如果他狗急跳墙,伤害了谢姑娘怎么办?”
彭梓祺想了一想,挺起胸膛道:“我去,我扮做你的模样,离得远了,他辨不出真假,待到了近处,他认得出也跑不掉。”
夏浔想起上次小获被掳所受的非人折磨,至今心有余悸。那刘旭虽然凶残,好歹仍以公人自居,不曾侵犯小荻,谢谢比小荻更加成熟美艳,此人以绑票勒索的名义诳他前去,虽不知此人到底什么身份,何时与他结仇,恐怕未必是个正人君子,万一他对谢谢心怀不轨,此刻一夜已经过去……”
……”‖
想到这里,夏浔彻骨生寒,他咬着牙根,摇摇头道:“不行,万一他发现是你非我,情急撕票那就悔之不及了。你不要当我是纸糊的,咱们较量过刀法,你该知道,我的武功,其实并不弱于你,还是我去!”
夏浔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