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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吃过,看见尸首两眼都冒光,是以我……”
乔仁泽抹了抹眼泪,“是以我一心钻在钱眼里,这些年家中再富裕,总觉得不够,守义啊,我就乔安这一个儿子,指着他光耀门楣的,因着贪念忘了兄弟情义,又惹不起传贵,勉强让两个孩子成了亲,心中一直盘算着拆散了,好让乔安再找高门之女。如今我知道错了,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麦穗是个好孩子,这些日子当家有模有样,我早就后悔当初的想法了,我有了佳儿佳妇,夫复何求呢?谁知道,糊涂的老婆子想出了浣花汤这样的主意。”
乔仁泽为了打动麦守义,半真半假一番话,自己都十分感动,说着说着抹着眼角唏嘘不已,本以为会打动麦守义,不想他冷冰冰说道,“乔仁泽,你们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日后我们两家再无瓜葛。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传贵,传贵不会为难你。”乔仁泽老脸一红,“守义这话说得……”麦守义转身撇下他自回了屋中。
乔仁泽横一眼乔太太,意思是该你了,乔太太忙一把攥住麦母的手,满脸真挚说道,“亲家母,我今日是赔礼道歉来的。”麦母瞧见她想起女儿受的委屈,一把挣开她手,乔太太死死攥住她衣袖,“亲家母,都是我糊涂,其实我病着这些日子,麦穗当家,我对麦穗十分满意,心中已慢慢喜欢上了,不过乔仁泽这个老不要脸的,一大把年纪纳了小妾,为了平安,我得防着她有孕,为了遮掩,全家人都在喝那汤,想着麦穗年纪还小,过两年也不迟。“
麦母听她提到浣花汤,用力扒开她手,“不管为了什么,想出这样缺德昧心的主意,合该天打五雷轰,你也有三个女儿,竟也不为女儿们积点德。”乔太太也是个豁出去的,身子一出溜跪了下去,揪住麦母衣裙下摆,“亲家母,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日后再不会了,亲家母就谅解我这一回。”麦母咬牙道,“爱跪你就跪着。”推开她进屋拿出一尊菩萨像,往她面前一摆,“就你的恶行,在菩萨面前悔罪吧。”
乔仁泽看着跪在地上的乔太太,难不成,我也跪下去?可也太失身份了,正犹豫的时候,麦守义出了屋门,“传贵的信我也收到了,我不欲让麦穗做他的义女,你们也不用打这样的歪主意。”
乔太太闻听站了起来,竟然有这样的傻子,这样的好事竟然不要,又想到还在路上三步一跪的乔安,身子一颤又跪了下去,哀戚说道“亲家亲家母,我儿平安,为了求得原谅,从昌都县府三步一叩首前来白水村,此刻在路上受尽煎熬,说不定未到白水村,小命就没了。”
麦父麦母心中惊讶,这孩子,竟想出这样的主意来,麦母更是心疼女婿,再瞧这老两口,更加恼恨,指着他们道,“乔安受的罪,也是因为有你们这样无德的父母。”又对麦守义道,“守义,他们做的这些事,就该告诉传贵,省得有人打着戚将军义兄的名头,出去坑人,还有传贵既有意认麦穗为义女,我们就痛快答应,女儿日后有了护身符,一些势利小人再不敢欺负她。”
乔仁泽心中许多主意滚过,和乔太太交换几次眼神,一来心疼乔安,二来慑于戚传贵,打掉牙吞肚子里,也一头跪倒在乔太太身旁。
在麦家院子里跪了很久,麦父麦母只当没这两个人,麦母喂鸡麦清收鸡蛋王大睡觉秀禾在厨房做饭,只不见麦穗和飞卿。麦守义在屋中给戚传贵回信,乔仁泽隔窗瞧见他写信,心中又是一急,若是他一气之下真写了呢?谁知道那戚传贵会干出什么?要不,我使出杀手锏来?
此时麦穗和飞卿从河边洗衣服归来,麦穗瞧着跪倒在地的公婆,站在院门外发愣,乔太太大病未愈,马车上一通哭闹,对麦父麦母陪尽了笑脸,心中又忧心乔安,四月午时的太阳直晒在头顶,就觉头晕眼花,咚一声倒在地上,麦穗忙进来搀扶,对麦守义道,“爹,不管怎样,公爹一直待我不错,别让人在咱们家有个好歹。”
王大伸着懒腰从屋中出来,将乔湘金所言告知,麦穗看向乔仁泽,乔仁泽一张老脸通红,张口想要说话,麦穗摆摆手,“不用辩解。”盯着他恨恨想到,你这样玩儿阴的,更可恶,日后就让你夹在一妻一妾中,不得安宁。
唤一声秀禾,秀禾过来给乔太太灌几口水,乔太太醒过来一把攥住麦穗的手,“麦穗,平安正在路上头顶香炉三步一叩首,这样大的太阳,非得没命不可。”说完又晕死过去。
麦穗心中一急,往院门外跑去,麦守义厉声喝道,“今日走了,就别再回来。”麦穗咬牙站着,想着路上的乔安,心急如焚,你说一切交给你让我等着,你就想了这样的蠢笨主意?已经在院门外跪了一夜,如今再折腾六十里路,人还不得垮了吗?乔仁泽突然道,“守义,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木清泉的事吗?我倒是有些线索。”
飞卿正往晾衣绳上晒衣服,听到这话手中衣裳掉落在地,直直看向乔仁泽,麦守义半信半疑,也盯着乔仁泽,乔仁泽一笑,“守义啊,你让麦穗跟我们回去,我就告诉你,我们日后不会亏待麦穗一分。”麦守义点点头,“你说。”飞卿眼泪落了下来,“麦叔父,我已察知蛛丝马迹,无需委屈麦穗,让他得逞。”乔仁泽一声笑,“蛛丝马迹?此事巧上加巧,我当日在醉仙楼偶尔听到,我若不说,你们一辈子也查不到。”麦守义喝道,“你说就是。”
“好。”乔仁泽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我们两家的事不要告诉传贵;第二,答应麦穗给传贵做义女;第三,麦穗跟我们回家。”麦守义点头,“我答应你。”飞卿在旁冷冷说带,“若戚将军知道你有意隐瞒木清泉之事,你会如何?”
乔仁泽缩一缩脖子朝飞卿看了过来,指着她道,“你,你不是……”飞卿喝一声住口,麦守义拧眉道,“乔仁泽,你有屁快放。”乔仁泽站起身进了堂屋,飞卿跟了进去,麦守义唤一声麦清,“倒茶来。”
麦清答应着,就听院门吱嘎一声响,一回头,麦穗已夺门而出,王大追了出来,“小的为大奶奶驾车。”
☆、第45章 一败涂地
王大埋头催马快行,在距昌都城门十里处遇见了乔安,马车一停,麦穗掀开车帘跳了下来,看到乔安整个人土里打过滚一般,依然一板一眼三步一叩,墨砚在旁哭成了泪人,麦穗飞扑过去一把抱住乔安,落泪道,“你这个傻子,这样折腾自己,是想要我的命吗?”乔安此时有些神志不清,嘿嘿傻笑道,“麦穗心疼我,我十分高兴。”
麦穗哭一会儿镇静了些,对乔安道,“上马车吧,我们回白水村去。”乔安不肯,“我要让岳父母知道我的诚心。”麦穗急道,“爹娘早晚会消气的。”乔安坚持,麦穗哄他道,“你若累病了,他们也心疼,回去吧。”说着又捧住脸,也不管又是土又是汗,连连亲了几口,“求你了,上马车吧。”
乔安挣扎开来,麦穗对王大与墨砚道,“将他抬上马车去。”抬上马车乔安又跳了下来,麦穗咬牙道,“行,你执意如此,我陪着你。”说着话头顶了香炉,自顾在前三步一跪,没跪几次,乔安心疼得受不住,过去求她,“麦穗,我说过的,一定要做到,你上马车陪着我就是。”麦穗拗不过他,喂他喝几口水啃几口面饼,让他歇息一会儿,捧着香炉陪着他,一路上掉的眼泪,比十七年来加起来还要多。
傍晚的时候,又行了十里,麦守义和飞卿骑着马,乔仁泽和乔太太乘了马车迎面而来,乔太太看见儿子的模样,两眼一翻又昏死过去,乔仁泽也落下泪来,哭着说道,“平安啊,是爹错了,爹已经求得你岳父原谅,就起来吧。”乔安不理,乔仁泽恳求麦守义,“守义啊,求你放过我儿子。”麦守义过来扶起乔安,“快起来,麦穗跟你回去就是。”
乔安磕个头道,“我在菩萨面前许了愿,一定要磕到白水村去。”说着话继续前行,任谁也劝不动,众人只得跟在他身后,乔仁泽一路痛哭流涕赌咒发誓,乔太太醒过来几次,又晕死过去几次,飞卿咬着唇骑马回白水村报信,麦守义也湿了眼眸。
傍晚到黎明又到傍晚,偏逢上一场夜雨,乔安土人变成泥人,膝盖生疼两腿发麻,行走越来越缓慢,却咬牙不肯停下,三步一叩三步一叩,前路漫漫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为了保持清醒紧咬着牙关,嘴角血丝渗了出来,麦穗对他道,“你不用急,我们慢慢走,我陪着你。”乔安坚持不上马车歇息,生怕一头倒下去睡着再起不来,只偶尔喝几口水吃些东西。
第三日凌晨,一行人终于来到麦家院门外,乔安迈过门槛,一头栽倒在地,众人忙将他抬进麦穗屋中,麦穗哭着为他解了衣衫,一双膝盖紫黑肿胀,忙拿热巾帕敷了,汤匙蘸了温水,一滴滴润着他的唇,麦守义将村里的郎中从热被窝拎了过来,为乔安诊治。
乔安昏睡了一日一夜,醒来时被搂在一个馨香的怀中,麦穗温柔环着他,怀抱小婴儿一般,下巴抵着他肩头,正睡得香甜,乔安一笑待要翻个身,双膝传来剧痛,轻嘶一声麦穗醒了过来,小声问道,“醒了?”乔安嗯了一声,麦穗在他额头重重亲了一口,一双杏眼看着他,一脸郑重说道,“日后就算有天大的难事,我也不会跑回娘家,只与平安一起面对,若我做不到,就让我,失去你……”
失去你三个字说出来已是泪流满面,乔安一把搂过她狠狠堵住她的唇,低声道,“不许说这样的话,我会伤心。”二人唇齿相接中,俱都落下泪来,苦涩的泪水落在二人舌尖,一起品尝着又齐齐笑了,吞进腹中的泪水又化作甜蜜。
乔安足躺了半个多月才下床,躺着这些日子,虽然膝盖疼痛,心却浸在蜜中一般,麦穗照顾小婴儿一般照顾着他,纵容宠爱一切都任由着他,乔安毫不客气提要求,要吃要喝自不必说,要抱要亲也无限满足,夜里仗着膝盖疼,提出许多无理要求,竟也一一得逞。
乔仁泽和乔太太厚着脸皮住在麦家,儿子儿媳一日不走,他们就一日不走,因麦家清净,乔太太的病竟好了几分,乔仁泽头上的伤好些后,每日去河边钓鱼,回来给麦母做菜,对麦守义更是陪尽了笑脸,麦守义只不理他。麦家一下子多出好几口人,麦母忙不过来,飞卿就没有回昌都,也住下来帮衬着。
这日乔安说要回去,麦母做一大桌子菜,数人挤着围坐,席间麦穗开口言道,“既要回去了,我有几句话要说,我看母亲这病情渐渐好了起来,心中十分高兴,不过,这当家的钥匙我不打算还回去。”乔太太愣住,她这些日子病情好转,正想着回去重新整饬再立威风,不想麦穗说出这样的话来,麦穗看着她,“日后乔府我来当家,母亲只管坐享清福。”
乔太太刚要摇头,乔仁泽在桌子底下狠狠踢她一脚,乔太太憋出一脸假笑,“我也盼着享清福,可是麦穗毕竟年纪轻。”麦穗道,“有不懂的,我会请教婆母。”乔太太颤着声音,“乔府家大业大,只怕不好管。”麦穗笑笑,“我会管得很好,婆母尽管放心。”乔太太不肯点头,乔仁泽在旁哈哈大笑,“麦穗此言极合我意,你母亲这些年为乔府操劳,早该歇歇了。”乔太太心缩在了一起;看向乔安,乔安没听到一般,只低头吃饭。
乔仁泽说一声,“就这么定了。”乔安抬起头来,笑对麦父麦母道,“还有一桩,朝中有算学科,我不爱背书却擅算学,我准备着三年后赴京科举,入了仕途后力求上进,我要让麦穗做诰命夫人。”乔仁泽一听,美得胡子都颤了起来,乔太太是又高兴又伤心,高兴的是儿子终于肯入仕,伤心的是,他入仕原来是为了让麦穗做诰命夫人,他的娘呢?他的亲娘,他就一点不放在心上?
乔安又道,“岳父岳母若不放心,我立个军令状。”麦守义通过三步一叩之事,知道自家这位女婿貌似文雅,其实是个拼命三郎,认准了一头撞到南墙,宁愿撞死也不肯回头,忙说道,“爹信你,不用立军令状。”麦母在旁嗔道,“你这孩子,有这份心是好的,将来真能请封诰命,自然要先想着你的母亲。”乔安笑道,“娘,我想着呢。”乔太太听到这四个字,眼泪滚落下来,哭着对麦母道,“还是亲家母教导有方。”
麦母嗯了一声,“你们虽然教导无方,却养出乔安这样一个好儿子来,又娶了我家这样的好女儿,不知道那辈子祖坟上冒了青烟。”麦母自从知道女儿在乔家受欺负,对乔仁泽夫妇十分冷淡,心想既然你们给脸不要脸,我又何须对你们客气?日后我三不五时去乔家住上几日,为我女儿撑腰。
乔太太讪讪得,麦穗又笑道,“我也不打算做戚叔父的义女,爹回信告诉戚叔父,我已经有了一座更大的靠山,不需要他这座靠山了。”说着话就看着乔安笑,乔安也抿了唇笑,麦父点头道,“早回信了,跟他说了,想要女儿自己赶快娶了娘子给他生去,别惦记我的宝贝女儿。”大家都笑了,只乔仁泽和乔太太笑不出来,此次来白水村,丢盔弃甲一败涂地,可是宝贝儿子在那儿坐着,若是惹恼了他,谁知道又闹出什么事来。
将憋着的气硬咽下去陪着笑脸;飞卿冷眼瞧着他们,这夫妻二人如此厚的脸皮,还有这陪笑脸的本事,在昌都无人能出其右,怪不得能赚下那么大家业,再看看乔安,他那三个姐姐皆不成器,他怎么就如此不同?难不成,是因为他整日与容十在一起,近朱者赤?想到容十,飞卿低了头,半个多月过去,他可是成亲了?想到此处,飞卿紧咬了唇。
又坐一会儿起身笑道,“麦叔父麦婶娘,这会儿都太平了,我离开这些日子,只怕家中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众人送了出来,麦母抹着眼泪,“你这孩子就是倔强,说走就走,九年前这样,如今还是,都二十二了,也该成亲了,别心气太高,对你好就行。”
飞卿点头答应着,麦父将她叫到一旁,严肃说道,“对方来头大,飞卿切不可任性鲁莽,大家慢慢筹谋,戚将军那儿也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既等了这么多年,不急在这一时?知道吗?”飞卿红了眼圈,“当年我是疑心过麦叔父的,住在白水村那两年,一直在悄悄留意,偷看过您的书信,偷听过您跟婶娘说话,知道离去前看到卖祖宅的契约,我方明白……”“不说这些了。”麦守义笑道,“飞卿一个小姑娘,倒难得有心,我和木县尉走得近,疑到我头上也属平常,当日很多人疑心过我。”
麦父麦母殷殷一番叮嘱,飞卿上了马挥别众人,一转头滴下泪来,路上行人稀少,索性放纵自己痛哭了一场,抹抹眼泪策马飞奔,风声过耳,不停想着乔仁泽说过的话。
当年木清泉亡故后,有两个过路人进了醉仙楼,乔仁泽恰好听到他们对话,其中一个说,“木清泉死了,我们可以给王爷交差了。”另一位道,“这次取人命,倒是大费周章,直接砍了不就得了。”另一位道,“他大小是个县尉,官人身份,若是无缘无故死了,官府总得立案追究,若是留下蛛丝马迹,就连累了王爷,这次做得滴水不漏,王爷定有重赏。”
就这样的一段话,再无其他线索,飞卿只想到向上去查,却没想到会与什么王爷扯上瓜葛,本朝王爷众多,是哪位王爷,更是一筹莫展。
难道此生复仇无望了?绝望中挥鞭更快,就算是飞蛾扑火,我也要试上一试,回到昌都略作收拾就到京城去,王爷再多,我挨个打听过,总能找到线索。
因马儿跑得飞快,一个多时辰来到昌都城门外,容十正在那儿转圈,一脸的惶急与无奈,身旁岚烟劝道,“爷,这都三日了,不见飞卿姑娘的身影;只怕是离了昌都,再不会回来了。”容十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