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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姐妹-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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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白受宠若惊,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这也是香港时髦女性的通病,外表硬梆梆,内心却十分柔弱,听到一句半句好话,立刻软化。

次日又去祖父母处告辞。

老太太一直说“有空再来,有空再来”。

活到这样的年纪,可算是历史的见证人,尹白问祖父会不会写一本书,详述这个名都的苦难与欢乐。

祖父很幽默的回答,假如每一个老人都考虑动笔,岂非有好几百万本史诗要轮候出版。

再隔一天他们就走了。

尹白看到母亲与二妈妈齐齐松了一口气。

在飞机上,尹白也闭上眼睛养神。

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家好。

尹白问台青:“觉得这个旅程怎么样?”

“很难形容,看到祖父母的时候,感动得膝头颤抖。”

尹白笑说:“我鼻子一直发酸。”

长辈也在交换意见:“变了,不再是十里洋场,花花世界,和二十年前比较,也截然不同,那时候正大闹革命,打砸搜查禁,现在又开始五光十色,年轻人打扮得很好看,穿着入时。”

“可惜市容有点残旧。”

“不管如何,总算偿还心愿。”

“拍了几卷底片?”

“都在这只袋里。”

“比起老大,我俩真正惭愧。”

“你会弄钱呀,我才窝囊。”

“嗳老三你别乱讲。”

尹白见父亲这么谦逊,只怕她母亲要不高兴。

这几天来沈太太饱受冷落,对家庭劳苦功高地她顿觉委屈,脸上已经没有什么笑容,她并不是小心眼的女人,但眼见妯娌穿的用的住的,莫不胜她十倍,已略有感慨自叹一条劳碌命,再加上丈夫不住自我践踏,分明又使她身份贬值,好不服气。

她不去睬他,也不搭腔,待回到家里,还是这样。

沈先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尹白暗暗好笑,要叫男人了解女人,是不可能的事吧。

沈锦武伉俪第二天就打算回台北照顾生意,只余一日时间购物。

尹白照例把他们带到置地广场放下,现在除了日本人,也就是他们的天下,台币不住升值,再名贵的进口货,再荒谬的标价,都不当一回事,统统都可以买下来:自用、送人、储备,彻底地搜集。

他们的品味不算很好,但置身名店,很难每次都选到名牌中最丑的一件,大致来说,都还算配合身份。

秘书认得她的声音,顿一顿说:“你请等一等,沈小姐。”

过一刻小纪来接电话,他说:“小的随时听从差遣。”

尹白有第六感,笑问:“谁,说,我是谁。”

“沈尹白,你搞什么鬼。”

只有沈尹白才会刮辣松脆问他她是谁,故意暴露身份给他知道。

“你回来了?”

尹白笑,“有人好象还不知道似的。”

“咦,这是哪一国的话,我没听懂。”

尹白立刻适可而止,旁敲侧击并非她所擅长,再说,她有什么资格去敲他。

纪君问:“我们几时见面?”

“再过一两天,越不上班越是忙。”

真的,不少悠闲的女士每天廿四小时填得满满,倘若早上起得来,恐怕连早餐约会都订在三个月之后。

假期对于尹白来说,真是难得的事,读书的时候,她已经忙着做暑假工。

在中华料理店里做女侍收入最丰,当然也最吃苦,不过都过去了,尹白根本连父母都没有说过详情。

下午,购物进入高潮。

沈锦武夫人在摄氏三十五度的气温下试穿貂皮大衣。

一直到下午七点,尹白才脱身,与台青见面,一起吃日本菜。

尹白的父亲赶出来参加晚宴。

台青问:“婶婶呢?”

婶婶有点不舒服,尹白完全了解。

他们乘晚班飞机走,尹白在后面告辞,由父亲接班。

尹白对台青说:“真舍不得你走。”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你想不想念描红?”

台青点点头。

“我们一定还有许多机会聚头。”

一进家门,尹白就听见母亲连声咳嗽,噫,她以小人之度了君子之腹。

饶是如此,也不放过母亲,笑问:“气得咳?”

沈太太啼笑皆非,“人家母女是一条心。”

尹白坐下来,“我受的是西方教育,没有愚忠这门功课。”

沈太太握住女儿的手,抚摸半晌,叹口气,“幸亏有你这个孩子。”

“我猜想这是赞美,我照单全收。”

“你父亲说,最好明年再回去。”

尹白笑,明年,明年他们要飘流到更远的地方,象天边一段段的云,不能预测行踪。

尹白说:“父亲的心态是值得原谅的。”

沈太太点点头,“他一直跟我说,结婚之前,他是世上最寂寞的人之一。”

“哪为什么不多生育。”

“只为了逃避寂寞,那不大好吧。”沈太太说:“况且,弟兄姐妹间也不一定友爱。”

尹白叹口气,“只要一方面肯忍让,肯牺牲,肯宽恕,什么事都没有。”

“你愿意这样做吗?尹白。”

“我愿意。”

“为什么?”沈太太异常意外,多么大的转变。

“我也是一个十分寂寞的人。”

“早知道给你添一个弟弟。”

“我不要弟弟,我要妹妹。”

“妹妹会与你争。”

“两个人同时想得到一件东西,才叫做争,我让给她,就没有烦恼。”

“只怕届时两人都不肯松手。”沈太太含意深长。

尹白说:“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对我来说,世上没有不可放开的东西。”

沈太太吃一惊,“你见时进入化境的?”

尹白没有回答。

看到祖父母之后,才知道人类可以活到那么老,经历那么大的苦难,照这样看来,她自幼丰衣足食,纯粹因为幸运,得到的已经那么多,偶而退一步,让一点点给别人,也是应该的。

话虽如此,第二天销假回到公司,照样与同事争个面红耳赤。

事后尹白向自己交待:这是原则问题,在公,不在私。

然而还是窃笑着喃喃自语:“力不从心,心灵固然愿意,肉体却又软弱。”

与妹妹们分手之后,感觉惆怅,办公厅中偶而有谁笑起来,尹白便会怀念那段充满欢笑的日子。

天天那样过倒是不错,吃饱就玩,玩累去睡,醒了再来,可惜银行存摺里款项不足以过这种生活。

还是得上下班。

做工才一年多就有这种心态,难怪大堂中坐有一位老书记,从早到晚,每隔三五分钟,就要长叹一声:唉——大家都以为他会有下文,不知要诉说什么,但是没有,隔五分钟,他又来了,唉——引得所有年轻人都笑起来。

老人胸中一定有无限积郁吧,藉太息声徐徐吐一点点出来。

尹白静静看着他,难保没有一日,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下班,小纪来接她,车子停在门口,他照常把右臂枕在窗框上。

尹白弯下腰说:“我已经约好同事去喝一杯。”

“上车来,我送你去。”

尹白坐上车,他却不问她目的地在哪里,一迳把车驶上山顶。

停定车子之后,他问尹白:“你知道了?”

尹白微笑,“知道了。”

纪敦木声音很僵,“为什么不摊开来说个明白?”

“因为我奸诈、卑鄙、险恶。”

“尹白,我同你之间,已有一定了解,不必用这样口气说话。”

“那么,全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尹白一直维持笑容。

纪敦木沉默,他握紧拳头,一锤敲在驾驶盘上。“尹白我对不起你。”

“没问题,我们之间,尚未涉及任何承诺。”即使有,也可以敲碎。

“你是几时知道的?”

“我知道的很迟。”

“几时?”

“昨天。”

“为什么是昨天?”

“你的秘书有一刻犹疑,使我想起,台青与我的声音,由外人听来,一定非常相似。”

小纪不出声,到这个关口,他还能说什么。

“列位家长早已看出端倪来,姜是老的辣,真正不错。”

尹白转头看着小纪,“现在我才明白,你跟我们到上海,是为着台青。”

“不。”

“算了,纪敦木。”

纪敦木冲口而出:“你知道台青多象初出道的你?一个温柔的天真的单纯的沈尹白,任何男性梦寐以求的对象。”

尹白的笑容终于挂不住,她答:“我们两个人不能比较,她太美太好,我从来不曾象过她。”

“尹白,这件事不会影响你们姐妹感情吧。”

尹白拍拍纪君的肩膀,“纪,你的最大弱点便是对自身估计过高,请开车送我去鹰狮酒馆。”

“尹白,我知道你多么倔强——”

“是,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回到家中,我会哭得连眼珠子都掉出来,这满足了你吧。”

“尹白,那个晚上在外滩散步,我真希望你会嫁给我,我渴望成家立室,你却要努力事业学业。”

“纪敦木,请你开车,我已经迟到半个小时。”

“台青并没有把她地址告诉我。”

“明天我会叫秘书抄给你。”

“她不肯,她叫我先向你交待清楚。”

果然不是个胡涂的女孩子,沈家的女儿,不是没有意志力的弱质女流。

尹白问:“然后怎么样?”

小纪垂头丧气地说:“然后才有资格尝试约会她。”

尹白听了先是一征,哈哈笑起来,说得真好,不愧是沈尹白的妹妹。

原来纪敦木得不偿失,原来他痴心妄想一箭双雕。

尹白说:“再不开车,我过去缆车站。”

小纪只得发动引擎。

途中纪君愁眉苦脸,尹白把脸别过窗外。

下车的时候,尹白心平气和地对纪君说:“你做得很好,我要是男人,我也选她不选我。祝你前途似锦。”

她加紧脚步,咚咚咚跑下楼梯,推门进酒馆,头已经有点昏,气促着向前冲,双眼一时不习惯由明至暗的光线,迎面与一人相撞,那人手持一品脱啤酒,泼泻一半,全都洒在尹白的夏衣上。

尹白并不分辩,看到熟人,连忙走过去,见台子上有一杯威士忌加冰,且不管三七二十一,取过一口气灌入肚子。

同事们为她的豪爽鼓掌。

尹白高声叫:“再来一个。”

她早已忘记是次聚会目的,可能是有人订婚,可能是有人升级,总而言之,单身而经济独立的妙龄女郎,即使不请自来,一样受欢迎。

那边厢有人笑说:“我们今天同心合意齐齐灌低沈尹白。”

尹白抱拳:“小妹有什么得失各位叔伯兄台之处,请多多包函,我先干为敬。”

众人有一分诧异,尹白平常相当有分寸,决不致豪放到这种地步。

不过尹白那时适可而止,笑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她婀娜地没事人般走着直线离去。

街上黄昏夕阳照得她眯起双眼,尹白用手遮住额角,站了一会儿,倒不是为这一次挫折伤心,而是想到以后不知道还要面对多少类此大大小小的失意,难免气馁。

一辆空计程车停在她面前,她坐上去。

一进家门就忍不住进洗手间吐。

洗了脸,尹白躺床上,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象是要钻入地球中心的熔岩去。

她紧紧闭着眼睛,沈国武夫妇却误会她睡着了。

沈太太说:“这孩子,自小是这样,吃了亏,死忍死忍。”

沈先生却说:“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个杂种我一直看不入眼,果然,应到今日。”

沈太太冷笑,“一双贼眼的溜溜的在她们三姐妹身上转,幸亏只三个,倘若有七姐妹,难保他的眼珠子不掉出眼眶落在马路上。”

沈老三说:“你放心,我的女儿可爱,不怕没人爱。”

“沈国武,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

两夫妻替尹白掩上门出去。

尹白听得清清楚楚,也许父母是故意要她听见,也许他们明知她没有昏迷。

尹白淌下泪来。

她终于昏睡过去。

沈太太仍与丈夫讨论同一问题:“不知道那个纪敦木会不会追到台北去。”

“老二会打断他的腿,你没看见?他们两夫妻管女儿比我们管得严多了。”

“也许台青自己愿意。”说来说去,是替女儿不值。

“得了,三个女孩子当中,最笨的是我们尹白,人家台青与描红不知多精灵。”

沈太太微笑,“那必然是象我:广东人,梗直倔强,有一句说一句。”

沈先生凝视妻子,接下去,“一上来就交心,热情真诚。”

“说得太好了。”

“好人难做,不做不错,多做多错。”

沈太太说:“尹白还要把描红接出来呢。”

“她不接她,老大也决定要送女儿出国留学。”

沈太太有点困惑。

平日看尹白,嘴巴夸啦啦,站出来有型有格,但象本市一切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品德学识固然没有话讲,可惜智力发展不平衡,完全不懂得转弯,也实在太讲原则,动辄拂袖而去,自尊心放第一位,那是必定要吃亏的。

光是看她们三姐妹吃一顿西菜就知道高下立分。

尹白顾及全场,一道道菜征询意见,台青并不与侍者交涉,只叫姐姐代为吩咐,尹白傻呼呼不计较,保姆似服务到底,外人看了,只觉得台青矜贵斯文,尹白粗犷强壮。

一边描红按兵不动,尹白叫什么,她照样来一份,停睛留意尹白用那一副刀叉匙羹,暗中学师。

尹白照样在那里挥洒自如,娱己娱人,根本不知道人家心肠九曲十三弯。

沈太太叹口气,“不过,傻人有傻福。”

沈先生问:“谁傻?”

“你。”

“我?”

“去睡吧,假期过去了。”


  







七姐妹五





第二天早上尹白一照镜子,吓得以双手掩住嘴巴,免得失声尖叫,眼袋,她看到脸上长出眼袋来。

女友同她说过,皱纹雀斑这类东西,一旦出现,就立地生根,发扬光大,再也不会消失。

尹白怔怔在洗脸盆前站半晌,简直万念俱灰。

“喂,”父亲夸张地叫她,“顺风车十分钟后驶出,小姐,你准备好没有。”

太不值得。

感情生活使人容光焕发是一个谎言,那一点点满足象一只钩子,似中可加因毒,刚吸开头,的确精神一振,事半功倍,日后上了瘾,服食量增加又增加,也不过只能维持一般状态,然后每况愈下,沦至不能自拔。

索性戒掉它。

一个早上喝了三杯咖啡尹白犹自坐立不安,这是瘾君子都经历过的痛苦。

近两年来她习惯了纪君八点四十五分的问候,从今日开始,突然中断,茫然若失。

她又再叫多杯黑咖啡。

生活真不是一块蛋糕。

下午,她收到一封信。

字体娟秀,在本地寄出,拆开来一看,足足三四张纸,厚叠叠。

谁会耐烦写这几千字?尹白纳罕地先看署名,只见签着小小台青两字,她立刻明白了。

这是台青的说明书,在离开香港之前已经写好,大抵在飞机场寄出。

尹白温和地把信搁下。

其实一切解释都是不必要的,尹白早已做出适当的措施,在类此情况下,决不可以被动,一定要主动作出取舍。

看不看这封信都已经不重要,她决不会迁怒于人。

尹白曾见过失意的女人与全世界全人类过不去,帐算到姨妈姑爹头上,怪这个怪那个,怨绝人环,其实不过是她本人学艺不精。

尹白喝着黑咖啡,一只手按着脸上新长的面疮,一只手终于取过台青的信,读了起来。

台青的中文水准无懈可击,自白书写得似一篇散文,用字简单,文句通顺流畅,看得人舒服,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讲了一清二楚。

她并不打算接受纪敦木的追求。

尹白吁出一口气。

最后台青写:“倘若我们仍是好朋友象从前那样,请你挂一通电话给我,从今天起,下午六时到九时,我不准任何人用电话。”

台青认为尹白与纪君仍有挽回余地。

说得太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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