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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森林-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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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冷笑:“你跟出版社有关系吗,你有钱打点编辑吗。我办得到,你就不行。”    
    “那作品本身总得有一定质量吧,柔砥文笔那么好,都不能发表……”    
    “柔砥这家伙,其实老实到像火腿一般,跟王国维似的。尽管有诗的语言,写的题材太冷癖了,完全是探究人的内心世界的,现在谁有耐心关注自己的内心,有谁还把自己当人?他要是写写网恋杀人案、变态肢解、同性恋、亿万富豪的秘密别墅、省委书记的另类生活,早就发了。你先听听我编的故事,再作决定不迟。”    
    什么样的人,偏爱什么样的故事。是讲一个年轻英俊的高干子弟,厌倦了上流社会,跑到一家酒吧做鸭体验生活,与他的一位主顾打得火热。可后来偶然发现,她竟是身为市委书记的父亲包养的N个情妇中的一个。儿子要取,老子不予,为此闹得不可开交。儿子于是暗中搜集父亲贪污受贿的证据,想以此要挟他。但一时疏忽让证据落到那个情妇手里,情妇想为年老色衰的将来备条后路,也欲以此要挟市委书记。为了怕弄假成真局面不可收拾,紧急关头儿子把那女人杀了。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最后却被父亲找来的杀手用冷枪打死。    
    “这都什么烂玩意,一股臭腥味。”    
    宫商说:“你先把这些写出来,下面的情节我想好了再告诉你。试试吧,钱我不会少给你。”    
    “一定能发表吗?”    
    “废话,而且人家好歹是个中央级出版社。”    
    接下去的几天,我拿出纸和笔编起故事来,果然是义低人胆大。我高中语文经常考不及格,大学里也很少涉猎文学,这次动笔难度可想而知,觉得炼句如同炼狱。除了经常翻字典辞典外,更大的难处在于没有生活经验。我不知道一个高干子弟的饮食起居、社会交往该是个什么样子,当鸭又有哪些规矩和酸甜苦辣。写到五千字的时候,我回头一读,差点大骂“这也是人写的吗”,将稿子和一大堆没有中奖的彩票付之一炬。    
    我叉着腰看着火烧,威风凛凛,自以为很像焚书的秦始皇。唯一的区别,就是钱比这家伙少一点。    
    我告诉宫商后,他直说可惜,还劝我重写,还说和我一块写。我问:“你不说没时间么?”    
    “其实,上次给你打电话时,我也已经失业了。这种事,瞒不住的,迟早你会知道。”    
    他们公司募集到许多资金,暂时又找不到好的投资项目,就用来炒股。谁知熊市漫漫,他们被深度套牢。公司大批裁汰投行人员,宫商荣列其中。    
    “现在整个证券业都不景气,我估计,一时半会我也找不到单位。我现在正抽空写一个关于一夜情的小说,你也帮我把那个题材写出来,我想,两部至少能发表一部。”他一边求我,一边还漫不经心地打着哈欠。这种傲慢德行,他到现在还改不了。    
    我肯定不会再写了,只约了过几天和他聚一聚。    
    


第三部分第十一节(3)

    满天的星斗,繁密得像世间假扮的好人、九流的美女。某个夜里,我带着好几瓶酒去他那里。酒喝多了,是要伤肝的;不喝吧,又伤心。两人舍肝而取心,喝得烂醉,大声唱歌,骂这个社会就是善于化神奇为腐朽、点金成铁、让人变妖。    
    宫商说:“咱哥俩以后要多多互相关照了。妈的,到处都在裁员,惟独富人们的情人队伍在扩编。”    
    我笑说:“你终究比我强,只是一时的事业低潮。将来忽然一下子又阔了,哪还记得关照我。”    
    “阔了嘛,我是肯定不会记得你的,问题是现在还没看到阔的希望,所以我们暂时还可以做朋友。”宫商说。    
    我大为感动,紧搂着他:“你小子他妈够坦白,我很欣赏。我也说句坦白话,我看你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你失业,谁他妈跑来跟你喝酒。”亲密地朝他胸口敲一拳。    
    他把我搂得更紧:“冲着咱们互相坦白,咱们就是真朋友了,现在社会上哪有咱们这样知心的。”    
    又是一通灌酒。坦白到了极点,我似乎觉得两人的关系是另外一种淳至的友谊。    
    “你和沈蓦,什么时候开始不合的。去年在淮海中路聚会,你们就不大对劲。”    
    “好像就那一阵开始,不喜欢他得意的样子。”    
    我说:“你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前途不妙了吧。可以理解,人的处境变了,心态也变了。”    
    “他假装不了解我的处境,其实知道。”他搔着头,“最后一天上班,你猜我怎么着,偷偷在老板的茶杯里撒了一点尿,反正颜色差不多,他不可能察觉。我在这家公司上了两年班,这天是最快活的。”    
    我说:“这办法也太懦弱、恶毒了吧,你要发泄,就该指着他的鼻子骂一通。”    
    “凡事都要考虑成本和收益呀。我骂了他又怎样,顶多他生一会气,没什么大不了。我将来还要在这个行业混,万一以后再碰到一起呢。只有玩阴的,他做过一些出格的事,我平时都记着,过些时候,我要向主管部门写匿名信告发他,这才是无本生意。”    
    要不是喝多了酒,他决不会向我这样暴露心事,难怪邓可登形容他“外强中干”。我又说:“你觉得俟漪怎么样?”    
    “胸部空前,臀部绝后,真想把这两个地方变成我的俱乐部。”他不假思索。    
    我踢了他一脚,“谁问你这些,我是问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现在的人,还不都一个样。问得无聊。――妈的,真想跟她上床。试是试过,这娘们不睬,玩高傲。本来想吃豆腐,结果吃了闭门羹。”    
    “你他妈的,打谁的主意不好,要盯着她。”    
    “玩别人的老婆特别有成就感嘛。尤其是对沈蓦,可以借此出一口气。”    
    我忍着没发作,抽了几口烟,又问:“你这几年总还有不少积蓄吧,日子比我好过多了。”    
    他很警惕:“想跟我借钱呐,不太可能。”    
    “你不是把做人太精的称之为精虫吗,用来形容你自己再合适不过。我是劝你要节约点,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总不能去偷去抢吧。”    
    他说:“现在据说大学教师都有贩毒的,真是名副其实的‘白面书生’,也可称之为‘邪教’,邪恶的教师。真到了那一天,去偷去抢又有什么不可以。我现在就想偷了。——不对,不能叫偷,应该叫促进再分配。”    
    我大笑。“名不正则言不顺,也是。”    
    “那当然。以前的通奸,现在叫解放自我;以前的抄袭剽窃,现在叫资源共享;以前的歪门邪道,现在叫才华横溢;以前的愣头青、半吊子,现在叫帅呆、酷毙……。”    
    “原来你他妈也有绷不住的一天,发起牢骚了。别说了。我看你楼道里多的是车,你偷一辆我看看。”    
    他满不在乎,看看表,是八点多钟。“你帮忙望风。我弄辆车到屋里来,然后再开锁。”    
    “怕的就不是男人。”我仗着酒劲说。    
    他很不屑:“哦,照你的意思,敢偷辆车就算男人了?这才多大点事。”我自愧不如。    
    宫商住的是一楼,正方便。我悄悄开了门,没听见有人下楼的声音,又跑到楼道口往外张望。宫商挑了一辆八成新的山地车,利索地扛到屋里。我紧随其后掩上门,心还有些跳。    
    宫商找来几样工具,没几下就把锁给撬了,动作简直帅呆。我说:“瞧不出你还真有些本事。”    
    他学着岳飞仰天长啸,“明天找好买家。我估计能卖两三百块,够付一次三流小姐的小费了。”    
    我还不放心,“晚上失主不会找上门吧?”    
    “凭什么呀。他敢私闯民宅吗,咱可是法制国家。”    
    我想提出分红,有些不好意思。宫商似乎看出我的心思:“你要有本事,自己也偷一辆自己撬。――但晚上要把他骑走。”    
    我有些犹豫,装作不屑:“偷车算什么,我要偷人。等着瞧,我要把俟漪搞到手。”    
    “天鹅饿了,也会把癞蛤蟆啃一口吗?”    
    “天鹅怎么啦,不过是大一号的鸭子。”    
    说是说了,真要做,我有点踌躇。我对俟漪一直有点敬畏,觉得她似乎是不可亵玩的。沈蓦知道了也会跟我急,弄不好要找人剁掉我一根手指什么的。    
    宫商又说,他联系了几个书商,准备弄一套“名家系列”。墙上贴着一张纸,是他的选题计划,有《麦田里的偷窥者》、《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佻》、《老人欲海》、《挪威的草丛》、《射精英雄传》、《同学少年都淫贱》、《天不亮时就分尸》、《鸟样年华》等。    
    我付之一笑。但愿天道酬勤。不,是酬禽。    
    过零点了我才告辞。宫商送我到楼门口,还特地说:“喝了这么多酒,没事吧,要不行我就送你。”我说没事,扬长而去。认识他这么久,他终于算说了句人话。我感到许多欣慰,但旋即又被悲哀击中。    
    善恶、道德、友情之类的问题,以前虽然有时也在脑子里过,但并不细想,现在不同了,常在心里萦绕着。别人略带恶意的眼神,我放不下;别人的一句关照,我也很上心。这莫非正是一个下坠的虚弱者的心理特征。这社会的成功者,即使不说超越了善恶,也肯定没闲暇考虑这些苍白的问题。    
    我今天帮着宫商偷车,是否与自己以前做人的原则背离太远。但我竟然没有内疚。是愤世嫉俗的一种表现吗,未必,我还没有积攒起那么多的热情。我走在街上与其说看见敌人,毋宁说看见无物(管他是卵生、胎生、湿生、化生,我有时差不多都能见诸相非相)。更准确的解释是,现在的某些时候,我以自己的是为是,以自己的非为非。这不仅仅是刚愎自用,更是自私。    
    那么,又是什么加重了我的自私?一路上我都在考虑这个问题。算了,还是让脑子休息吧。我不已说过了嘛,这是虚弱者的心理特征。    
    我还不如考虑女人。想了两天,我觉得只要两人都愿意偷,就可以做得很隐蔽,将沈蓦这个戆头蒙在鼓里。况且,真让沈蓦看出什么不对劲,对俟漪也麻烦;她是女孩,心又静,一定能够不露丝毫破绽。    
    我要破的,只是我的自卑感,跨过去,嘿嘿,就谁也比不上我俩快乐了。    
    我在网上下载了许多色情小说,尤其留意那些对女性性心理的描写。但尽信黄书不如无黄书,我还看了许多色情小电影和裸体图片。这些美女都能够如此,为什么俟漪就不能。俟漪曾发给我一张她最满意的照片,我将她的头移植到一个日本裸女的身上,然后反复揣摩、把玩。    
    俟漪也看这些色情的东西吗。是一个人看还是和沈蓦同看。看了之后身体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和沈蓦照着里面的动作学习、尝试。我的脑子里一时充满了各种狂乱的镜头,幻想着俟漪在高潮时刻的叫声和表情。像她那么安静的女孩,狂热起来该是怎样,的确给我以丰富的想象空间。我希望是越夸张越好。    
    是的,主角不是我,但我对沈蓦似乎并没多少憎恶。宫商还躲在暗处窥探俟漪,但我索性连他也一并原谅。    
    我的器官,迟早要进入她身上一切可以进入的地方。男人的性;总多少有些形而上,对于我这样的一个失意的男人尤其如此。她身上每一个我可以进入的地方,对我都意味着一个世界,与地球等价。    
    


第三部分第十一节(4)

        
    我给俟漪发了短信,约她见面。这是我头一次主动跟她联系,措辞很客气。她是第二天才回的短信:“到你那儿去没问题,但时间我来定,好不好。我这两天课很多,不太方便。你还好吗,要知道照顾自己。”    
    此后的几天,我们都保持着较频繁的联系,用短信或者电话,但都很含蓄,没把话说透。周四的上午,我到公司上班,她给我发短信,“今天下午两点,我去你那里。”我狂喜,幻想着见面时的热烈镜头,浑身如有火在烧。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去楼下吃午饭。刚出电梯,见两个男女躲在走道的尽头拉拉扯扯的。都是我的同事,又各自有了家室。果然是普天同乐,谁也不肯闲着。    
    回家后,把屋子里收拾了一下,被子也叠好。善后事宜我也想到了,面巾纸刚好用完,我又去超市,买了一盒面巾纸,撕开,放在床头。对了,还有男士香水,夜吹给我买的,我一直没用,现在也找出来,准备洗完了澡往身上来几下。牙齿也该刷刷,万一有异味就大煞风景。指甲也要剪一剪,爱抚的时候才不会伤了她的皮肤………    
    正办着各种手续,俟漪来了。听见她的声音,我的心跳就加快。我还在刷牙,漱了口去开门。“沈蓦不会跟踪你吧?”“他要上班。你放心,他现在不会管我太死,我还是有些自由的。”    
    “现在,一切还好?”    
    “除了感情,一切还好。我很满意。”    
    我们坐下来,聊了聊各自工作和学习上的事。该加快节奏了,这些闲话不用放在现在说。    
    “俟漪,你那次去嘉里中心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想知道,她是不是曾经动过念头,要光明正大地跟我好。    
    她笑了,看着我的眼睛。“跟今天一样的意思。希望能跟你在一起好好地待一会。”    
    此话朦胧,也许她并不想跟我睡。我也羞于开这个口,想着刚才的瞎忙碌,很有些荒诞的味。“我也是。能够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开心的,哪怕就是坐着。”这也是真话。    
    “我刚才说得含蓄了些,我们什么都可以做。我想跟你上床,这话坦白?”她的声音有些嗲了,牵着我的手。    
    我想去摸她的脸,又觉得有些轻佻,我的手指也太糙,怕她不舒服。还是她主动些,坐过来,头搁我肩上。我搂住她的腰,已觉得自己够幸福。她在我的脸颊上亲一下:“怎么,不想要我的身体。”    
    “太想要了。”我搂着她的手紧了紧。    
    “你没有偷拍吧?”她突然四处看了看。    
    “怎么会。要拍,我也会征得你的同意。你连我也信不过呀。”我都被她吓了一跳。    
    她做个鬼脸,“当然信得过。说哪儿了,那,你有没有做过关于我的性幻想?”    
    “当然有,多了。有时走在马路上还在想,想我们抱在一起啃着对方的样子。”    
    “有没有更出格的?”    
    我犹豫了一会,索性放开了:“有。比如,想趁你上晚自修的时候,冲到教室里,把你按在课桌上,扒你的裤子。”    
    “非常感人。热烈欢迎。”她吃吃地发笑,又亲我。    
    “那你,对我有没有性幻想?”我也笑。    
    “一样有。比如,看见黄瓜、香蕉、香肠、电线杆、麦克风、水龙头,都可能会联想到你。”    
    “联想力比我丰富多了,可以做文学家,没准又是一个李清照,或者柳如是。”    
    她坐到我腿上,我们热烈地接吻。这个吻不太斯文了,两个舌头纠缠不休。我抱着她往房里走。我最后脱自己的时候,叫她把眼睛闭上。    
    “对自己的身体没有自信?放心好了,我欣然接受。”她鼓励我。    
    脱是脱了,我的情形却不太妙。她还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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