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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指了指洗手间，避开了。
她瞧着他走进洗手间，赶忙又抓起了电话。“姓江的，你敢挂我的电话。你做了那么不要脸的事，还这么嚣张！……”里面的咒骂如电流似地击来。
她全身冒起了寒意，眼框里一层一层涌起的水汽，凝成大颗大颗的珠子，接连不断地落在了她的脸上，她的手上，她的衣上。“思琴姐，我没有……”她低低的回答着，却不知该如何才可以解释的清楚。忽然，手中的电话被从后面伸过的手抢了过去。
朱海推开依依，将话筒靠进耳边听了一会儿，然后沉声、坚定的说了一句：“够了。脏话，你已经说得够多了。你适可而止吧！”然后挂断了电话。
朱海站定在依依的面前，眼里闪着异样的光亮。里面凝蓄了太多的东西，象湖，象海，有种捉摸不透的波纹。依依胆怯地缩回了停在他眼上的目光，扭头想避开他。可是，他却伸手一把拉住了她，那么紧，那么固执，还有，那么没有商量的余地。
“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女人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把依依拖回自己的眼前。
依依使劲的挣脱着，“没什么啦！你别问了！”
“依依”他蹙起眉头，叹了一口气。“你到底在瞒我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了？”
“噢，朱海，求你了，别问了，什么都别问。我……心里很烦，我想休息了。”依依掰开他的手，转过身向卧室走去。
“依依，你一直是在玩弄我么？”朱海冷冷地对着她的背影抛出了一句。她猛地停住了。她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
朱海也一动不动地停驻在原地，他认真地凝视着前面的这个女孩。忽然间，他发现认识了她二百八十五天，熟悉的，仅仅是那个高瘦的个子和那张秀丽略带点冷漠的脸。其他的一切，他居然是一无所知。他的心倾刻间冷得象北极的寒冰。天，他一直就是在自欺欺人！
“我真是傻！傻到你对我的视若无睹，对我的冷若冰霜，都天真地以为是你的秉性如此。”他微微地激动了起来。
依依背对着他，无言以对。
“你老实告诉我，是那个男人吗？”他愤恨地问道。
“不是。”依依明白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结。
“不是？”他冷笑了一声。“那么是另一个了么？你的确是人见人爱。”他冷嘲热讽地。
依依头开始疼了起来。自己真的那么不堪了吗？
“你从没喜欢过我，对吗？”朱海尖锐地问道。
依依转过身，双颊通红，两眼亮晶晶地。她清楚地回答道：“是。”
朱海虽早知会是如此，但她的坦白，仍是给了他狠狠地一击。他呼吸急促了起来。“你这个没有心的骗子。”他狠狠地吐出了这一句话。
依依紧紧地咬着嘴唇。她的脸越发的红了。
“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晚为什么要接受我的吻？为什么？”
是呵，为什么？依依也问过自己千遍万遍。
朱海瞪着默不作声的依依，被她的冷漠再次击痛。他闭了闭眼睛，声音有些颤抖。“依依，我是个笨蛋，是么？你的心里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是么？”
依依忽然有些喘不上气了，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好了，从现在起，这个笨蛋要滚蛋了！你也不必再那么辛苦的来应付他了。”朱海冷静下来，脸上有种决绝的表情。
依依眼里漾起了泪光。可是，她依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忧郁地望着朱海。
朱海望着楚楚可怜的她，心一阵紧缩，一阵激荡。他不由自由地朝她走了过去，不由自由地把她搂在了怀里，然后，深深地，深深地，吻在了她紧闭的唇上。依依在他的怀里，他的吻里，泪如雨下。
半晌，朱海放开了她。她的嘴唇丰润晶莹，透红透红的诱惑着他的本能。他痛苦地握紧拳头，想象着另一个男人也曾如此地把她拥在怀里。妒意让未经大脑的话又尖酸地蹦了出来。“对不起，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吻技到底长进了多少。这次就算是我失礼了吧。吻你，该是那个男人的权利吧！”
依依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羞辱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再见了，噢，应该说是永不见了！”说完，朱海风一样地逃离了。
顿时安静下来的客厅，有种说不出的孤寂。依依仍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忽然，她跑进了洗手间，狂吐了起来。
许久之后，她从洗手盆里抬起了头。看着眼前镜子，里面的那张脸，苍白得象张纸。她打开水龙头，把水不断地往脸上拂。水沾湿了脸，沾湿了额前的发，滴答滴答落在洗手盆上，落上了地上，落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第二十四章
这真是一个多愁的季节。
林宇航睁着眼，在静得不解人情的夜里，辗转难眠。这许久以来，他一直都在说服自己，那个女孩同自己无缘的，忘了她，放了她。是的，是的，他也一直在努力这么做的。虽然看见她的背影，他仍会心疼上几天几夜，但他还是愿意这么做。他甚至想，只要坚持下去，再过不久他就可以如同常人一样地见她了。可是，那个混蛋，那个该死的夏彬，竟让他不得不又一次陷在其中。
他从床上坐起来，一看表，才不过一点钟。唉，失眠的滋味真是难受得紧。他点燃一枝烟，挨着床坐在了地毯上。想想都觉得奇怪，离婚都这么久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从此对感情不可能再有奢望了。可是对着那个女孩，他却象个索要糖果的幼稚的孩子，有着那么一股欣喜而强烈的感觉。他不知道，对于夏彬的托付，自己是不是可以做得到大公无私，可是，如今他的确在害怕。他已隐隐感觉到他的私心里有一种很固执的愿望将喷薄欲出。今晚的焦躁有些按捺不住。他从未象现在这样急于见到她。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来回地走着。“宇航，宇航，你一定是哪根筋搭错线了！”“宇航，宇航，你好好瞧瞧自己，象什么样了？”“宇航，宇航，你大她整整十岁，你清醒一些好不好？”“宇航，宇航，你离过婚，你知道吗？”……他拼命地提醒自己正视这些残酷的现实。终于，他象被一盆冷水倾过似的冷静下来了。是的，现实终究是现实，任是谁也是无法逃脱的。他痛苦地咽了咽。是啊，现实！夏彬所要面对的现实，或许比自己的还要残酷。只是她已然陷在了这张网里，怎能轻易地挣脱呢？夏彬，夏彬，你这个可怜的混蛋，你给她怎样的困扰，你让她如何地脱身？
他掐掉还剩下半截的烟头，又来到了阳台上。四周悄然无息，夜静寂得让他窒息。他将整个头伏在阳台上。平心静气，应该平心静气。只是，只是，……唉，这样的夜幕，真是叫人害怕，它象是有种磁力，将那张微笑温柔的脸，又一次悄悄地放进了他的脑中，时不时地荡漾着。他的心开始起伏不定，忽然，他猛地直起了身，走进了卧室。不一会儿，他已换好了一身衣服，拿起车钥匙，走出了大门。
这个时候，街上没一个行人，连红绿灯都熄了颜色，沉沉睡着。他开着车，一路狂奔，没多久便来到了那个虽不熟悉，却让他时常流连的地方。他就愿意在这等着，虽然现在离天亮还早，但他就愿意在她出现的地方等着。
漆黑的夜；特别的固执，同他呕上似的，似乎不愿让朝霞来得太早。当林宇航觉得自己快要油干灯枯的时候，终于，他看见了天边透出了一抹微亮。再终于，他迎来了的日月星辰。
“依依”，他下了车，冲着不远处瘦长的身影叫了一声。之后，他微微一愣，这是他的声音吗？怎么听起来却象是失意男孩忧郁的哭声？
依依似乎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闻声寻过来。她看起来有些憔悴，脸色不太好，但仍清新得象颗清晨的露珠。对于他的出现，她有些意外。
“林总，您好！您在这里……”她朝他走了过来，好奇地打着招呼。
她的礼貌，她的小心翼翼让宇航有些不舒服。“我在等你！”他坦白地看着她。
“等我？什么事？”她的嘴角轻轻地扯了一下，睁大了眼睛。
什么事？宇航怔忡了。他一直认为自己有着非凡的应变能力，可是，这时，他却觉得自己象个傻瓜似的，头脑里一片的空白。
依依望着他，心里一阵悸动。她不是无知，只是她一直在装作无知。从他在南宁，带她去看病的那时候起，她就体会到他的苦心。唉，她想她今年一定是命犯桃花，不然怎会一直困在这阵里，无法逃生。
他的种种，她怎么能漠视。她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下，既然躲已躲不过了；那就只好面对吧！该说的话早晚都是要说的，就算那是些伤人心的话。她打定了主意，一片坦然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她微笑着摸着车身，装作若无其事地打趣道：“您一定是路过想让我搭搭顺风车吧！谢了，可省了我一趟路费。”说完，宇航却惊奇了起来。他以为，她会拒绝的。他笑了笑，替她打开了车门，这一切，真不知该喜还是忧？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怒喝一声：“江依依，你到底脚踏几条船？”这一声把正在上车的两人都震呆了。他们回过头。
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此时，正站在一个愤怒的，却满脸疲惫的男孩。他，两眼通红，恶狠狠盯着他们。
依依惊呼一声，迎了上去。“朱海，你怎么会在这？昨晚没回去么？”一旁的宇航，听了这句话，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她。
朱海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他绝望而痛苦地瞪着她，有些失去理智，有些口不择言：“怎么，害怕丑事被我看见么？你难道不知羞耻吗？前七小个时，刚刚才把我这个讨厌的家伙毫不留情地甩掉，一天都还没过，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投入到别的男人的怀抱。你呀你，你这个肤浅下贱的女人，怎么还能装作这么纯洁无邪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她象被一把利剑刺中似的，胸口一阵剧痛。她觉得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凝结了。
人，许多的人。围上来看热闹的人。犀利耻笑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将她浑身上下烧得透焦。她挣扎着，重重地吸了一口气，颤着声音：“你别胡说……”
“胡说？”朱海对她大吼了一声：“成天让人左拥右抱的，你可真是自得其乐。”
她痛苦地摇了摇头，低呼着：“朱海，你……你太过份了！”
“是吗？我过份？那你呢，江大小姐？你不是更有本事，把我耍得象猴子似的。你拿我当玩具，还是当消遣品？”他痛恨地看着她。“不要那么一幅无辜的样子！噢，我忘了，这是你最擅长的本领。你瞧瞧，真是楚楚动人哪！而我这个笨蛋，竟为了你这一张脸如此着迷。明知你这么无可救药，还傻愣愣地等在你家楼下。不过，还好，总算让我瞧见你的真面目了。”
依依惊愕地凝视着他，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地，象是在吞噬着她的思想。一直站在旁边倾听的林宇航似乎是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立刻走上前，站在了依依的前面。
他看着眼前这位妒火中烧的大男孩，莫名得有些同情。“够了，如果你真的爱她，你怎么可以这样羞辱冤枉她？所以，我说，你根本没资格说爱她。”
朱海红着眼转向宇航，将他上下扫视了一遍。他的眼里的恨意越发浓重了。忽然，他怪笑了一声，阴阴地说道：“噢，原来是你。请问你是她的第几条船？”
宇航还未开口，身后的依依低叫了一声，飞快地挤出人群，向外跑去。朱海瞪着眼，疯了似的要追了上去。身旁的林宇航跟上两步，一把扯住他的手臂，怒吼道：“你疯够了没有？你还是不是男人？”
朱海奋力的甩脱他的手。林宇航一怒之下，挥拳往他的左脸打了上去。他立刻倒在了地上。他挣扎着起来，可林宇航上前又一次把他推倒。
“别闹了！你已经快把她逼死了！”林宇航狂怒地冲着他嚷了一句，便很快地钻进车子追了出去。
“依依！依依！”他握着方向盘哑声低唤着。唉，这一切都是怎么啦？有了一个武思琴已够了，现在连那个男孩都这样辱骂她。这让她如何承受得了呢？
他开着车着急地四处兜着。这时街上的行人已渐渐多了起来。他焦急的在人群中找寻着。她在哪？她在哪？他拿出手机，拨了她的电话，可是没人接。他又拨，又拨，一直地拨，不停地拨……“依依，你这个固执的小家伙，快接电话吧！”他恨恨地低呼着。这时，他看见了她。她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公交亭里。
他上前，探出头轻轻地叫道：“依依！上车吧！”
她很快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上哪儿？”
她一言不发地，沉默得让人心疼。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上班去吧！我想快迟到了吧！”
“上班？你行吗？”
“为什么不行？又没有缺胳膊少腿。”她望着窗外，惨然一笑。
宇航无言以对，只得随她去。
这一天，宇航过得心神不宁。夏彬也不知又溜哪去了，依依又是如此异样地冷静，这让他反而有些不安。于是，他时不时地找借口去财务部，却见依依仍同以往一样和同事们谈笑风声。可是，唯独不敢看他关切的眼神。宇航真是恨极了她如此若无其事的样子，恨不得把她抓出去狠狠地质问一番。他不相信，经过了这样的事，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赵心悦却是有些小聪明。她看到林宇航离去的背影，压低了声音，说道：“喂，喂，同志们！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有些不对劲？”
“有。”小林回答得很干脆。
“是么？你也看出不来了吗？”心悦有些洋洋得意地说。
“是。我看出来你今天又要开始发神经了。”小林一本正经地盯着心悦。
“说什么呢！我是认真的。你们没看出来，今天林总好象特别勤快。”
“什么意思？”
“就比如说刚才那些数据，他本不必亲自过来的。打个电话，吩咐一声，我们还不照样汇报给他。你说奇怪不奇怪？”
“是有些奇怪。不过或许领导想锻炼身体，松松筋骨也未尝不可。”
“你说的这个概率你认为有多大？真是笨！”心悦撇着嘴，瞪了瞪小林。
……
依依浅笑地听着，可有谁知道，她的心里此时却似烧着一锅滚开的水，扑噜扑噜地，惊惶失措。
第二十五章
下班时间未到，林宇航便早早地守在了公司的大门口。他坐在车里，远远地望着那个电梯口。此时，他已无心顾及那摆满了一桌的文件资料，就算是火烧眉毛，他也不打算放弃他想做的事。
十五分钟后，大夏里陆续走出了不少的人。那些面孔，对于宇航来说，有的认识，有的陌生，有的还是与他交情不错的朋友。但今日这些他一点也不关心。他的视线只是在认真寻找着那一张可以让他心潮起伏的面孔。
人终于渐渐少了。连那个公司里负责锁门的员工都下班走了，可是，却仍没见他等的人出现。林宇航感到有些奇怪，还有些失望。“难道她提前走了么？”他暗自疑猜着。可是，他仍是不死心，最后他决定上楼看看。
公司的大门的确还未锁上。他忽然有些紧张起来。“林宇航，你这是怎么啦？三十好几了，这么还这样幼稚。”他暗暗地责备自己。公司里一片寂静。这时，外面的天已经有些黑了。他伸手打开了路灯。然后，他径直往心想的那个方向走去。
财务部的门是关着的。可是，门下的缝隙里却透出了光。林宇航想了想，还是敲了门。不一会儿，门开了。
“怎么不回去？”宇航看见了一双红肿的眼。这时，他知道他的防线是彻底的没了。
她很快地垂下眼帘，脸色因害羞而有些红润。她轻声地回答道：“要的，刚才有些事没做完，耽搁了一会，这就要走了！”说完，她有些慌乱地转过身。
宇航情不自禁地拉住她的手，温柔地说道：“依依，别躲我。我没那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