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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生进来点餐,管仲秋直说要请客,这让孔、朱两人更纳闷。茶和餐点很快就送上来了,三个人高兴的享用。
这个时候包厢的门被打开,孔倩萍和朱通看见进来的人是思年,两人立刻拉下睑,站起来指责管仲秋多事,思年请求他们听她的解释,管仲秋也好言相劝,孔倩萍和朱通才勉为其难的坐下来。
她拿出一本商业企管方面的杂志放在桌上,翻开的那页是有为企业家的侧写,一幅中年夫妻恩爱相依的照片几乎占了一页的版面,显现出事业、家庭两得意的完美形象。
三人都不了解她的用意。
“这位谢长风是我的父亲,而他的妻子于婉柔却不是我的母亲。”她停顿了一下,鼓起勇气的说:“我是他的私生子。”
三人错愕的看着她。
接着思年将自己的身世,谢家对待她的方式,母亲过世后搬进谢家等等,全部和盘托出。
朱通三人没想到连续剧的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认识的人身上,难怪她从来不提家里的事,每次都是打哈哈过去,原来她真的有难言之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们的,我只是怕你们会看不起我,所以……我不敢说。”思年自卑的低着头,连抬头看他们的勇气都没有。
“你一定很痛苦吧!对不起,我……好差劲,竟说那么过份的话,对不起。”朱通觉得自己好差劲,什么都不知道就说她被人包养,任意污辱她的人格,让她受那么大的委屈。
“我也是,我不应该把失恋的气全怪在你身上,对不起。”孔倩萍觉得她好可怜,要是自己在那样的环境下早就发疯了,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你们真的不在乎?真的没有看不起我?”思年又惊又喜的看着朋友。
“才不会呢!都什么时代了,还说这些迂腐的话,再说那也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你的风流老爸,早说出来不就好了,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傻瓜。”孔倩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思年,我们是朋友耶,怎么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事看不起你?你实在太小看我们了!”管仲秋嘴巴虽然这么说,心中则猛夸她坚强。
朱通又差又愧的道歉,管仲秋和孔情萍则拼命的说着鼓励她的话,思年感动得痛哭流涕,好感谢管仲秋的鼓励和帮助、好高兴赢了这一回,她好幸运能交到真的好朋友。
四个人抱成一团又哭又笑,重拾往日情谊。
第七章
下课后,思年回到以前的家找隔壁的林太太,因为时间还早,林先生和孩子们都还没回家,林太太亲切的招待她。
林太太将一大叠从外国寄到这里来的信件交给思年,拉她坐下来聊天,“想想真快,都七个月了,真难为你了。”
思年很感谢她的关心,“那件事,不晓得你们考虑得怎样?”
“这么好的机会和价钱我们当然答应,买房子当然是希望愈便宜愈好,可是我们已经免费住了那么久,你开的价几乎是半买半相送,我们怕占你太多便宜,这样太对不起你了。”林太太感到过意不去。
“只要你们愿意买,钱够我读书,这样就够了。这些年来,你们对我们母女俩这么关照,便宜的卖给你们也算是一种回报。”她很坦诚的说。
林太太爽快的答应,表示会尽快处理手续。
思年感谢林太太,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钱有了着落,心踏实多了,学校也寄录取通知单来,彻底脱离谢家的日子不远了,现在只等大学毕业。
***
和室的矮桌和地板上堆满了书籍和设计图稿,李沐埋首于大哥交代的功课中,这时门铃响了,他只好暂时放下功课去应门。
李沐惊讶的看着来访的思年。这小妮脾气大得很,找了她好几次,每次都不欢而散。
“不是不想见我吗?干嘛来找我?”他双手环胸靠在门边。
“还是那么小心眼,一点长进都没有。”她嘻皮笑脸的走进来。李沐好没气的白了她一眼后,回到和室假意继续刚才的功课,等着她先开口说话。
思年跟着过去坐到他对面,手撑着下巴,笑盈盈的说道:“小沐子,我原谅你了,叩首谢恩吧。”
他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暗自窃喜。这也就是说,两人不必再吵下去了!李沐也学她用手撑着下巴,和她正面相对,“不知公主殿下为何大发慈悲?”
“误会解开了。昨天我把我的事告诉他们,他们不但没有嫌弃我,还一直鼓励我,我真的好高兴喔。”思年喜形于色,害怕和烦恼的事已经烟消云散了。
李沐替她庆幸,这是最好的结果,和朋友和好,以后也可以坦然面对,不必再说一大堆谎话。
“奇怪了,今天这么安静?”思年好奇的看着他。
“连个道歉都没有,你要我说什么?”看在她亲自前来求和,李沐早就不计较了,只是不想太早让她如意,总得刁她一下。
思年往前轻啄了他的嘴唇一下,笑着说:“这样总可以了吧?”
“一点诚意也没有。”他伸手托住她的脸,强索一个深吻后满意的说:“这才差不多。”
思年假装生气的瞪他,嘴角却笑着,抬头看见墙上一幅新的字画,是李商隐的锦瑟,她名字的出处。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表叔,不过才吵一下架就这么怀念我了吗?”她俏皮的说。
“臭美,帮客人看家具的时候凑巧看见,不太贵就买了。”被说中心事的李沐故作冷淡的说。
思年看穿他的心思,会意一笑,看看手表已经八点,她该回家了。
“这么快就要走?那你星期六有没有空?我们出去走走。”李沐急着找名目邀她,这一架吵了快一个月,他快闷死了。
“星期六我要去祭拜我妈,下午才有空。”
“我开车载你去。”他问了她出门的时间,敲定在谢家楼下转角的7—ELEVEN前面等。
思年意味深远的凝视他几秒钟后才离去,不知道为了什么?他觉得她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
星期大早上,两人按照约定的时间碰头,绕道买了水果和金纸、香后,便直接前往郊外的寺庙。
来到目的地,思年拿了东西来到母亲灵前,她在母亲灵前小声的说话,李沐上完香后便在院子中等她。
“抱歉,让你久等了。”她走到池塘边,他正在喂鱼。
“没关系,这也满好玩的。”李沐顺手将饲料递给她,两人一边喂鱼,一边对池中肥得过份的锦鲤品头论足一番。
李沐忍不住问她都跟她母亲说些什么,看她持香低眉虔诚倾诉这么久,他好奇的想知道内容。
“说你都欺负我,做人家表叔却那么爱计较。”她随口乱掰。刚刚跟妈妈报告了房子卖给林家夫妇,学校申请好了,等一毕业就要出外,还有喜欢他的事,这些全都不能告诉他。
“拜托,是谁欺负谁。”李沐知道她不肯说。“等一下想去哪里?”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随便你。”
“咦,今天跟我出来的是学校版的思年?”他觉得不和他抬杠的她有些奇怪。
“没凶你几句就吃不下饭吗?”她哈哈大笑。
“说到吃饭我还真饿了,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去胜兴看油桐花,好不好?”他兴奋的提议。
“既然是学校版的,当然不能说不好。”她俏皮的说。
说着立即行动,来到胜兴,李沐将车停在路边,沿路盛开的油桐花缤纷似雪,层层叠叠堆上天,粉白的花瓣随风纷飞,轻坠在下方厚厚粉粉的花瓣地毯上,李沐与思年并肩漫步在如诗的美景中。
李沐感到炫目,长发飘逸的她站在随风飞舞的花瓣中,轻盈得好像就要随风而去,他紧握她的手,十指交缠,不让她离去。
思年讶然转头看他,他笑得有些傻气,手指强而有力,可以感受到他传达过来的强烈情感。她微笑,一颗心都暖了。
两人行走小径,站在白花地毯上,轻声细诉爱意,直到日落月出。
***
成绩平平的管仲秋竟然考上研究所,虽然是吊车尾,但也算是考上了,他高兴的逢人就说。
“所以我说嘛,一命二运,三风水,四靠阴德,五读书,像我这种鸿运齐天的人,随便考考就上榜了。”管仲秋臭屁个不行。
朱通快要受不了的猛翻白眼,想想小管不仅运好而且还命好,家境富裕供他继续深造,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两年后他就是硕士了,反观自己,毕业后等当兵,两年后大概只是个退伍的阿兵哥而已,同样的两年后竟然相差这么多,他不禁有些气馁。
“小倩毕业后想做什么?”朱通转头问孔倩萍。
“找份工作,做个上班恶女,钓个金龟婿,然后嫁入豪门做少奶奶,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报告完毕。”她一派轻松的说。
“你别傻了,小心金龟变成乌龟,豪门变成牢门。”思年忍不住吐槽。他们哪里了解嫁人豪门的辛酸和压抑。
“握,都忘了这里有个豪门千金。”孔倩萍说,“反正万贯家财迟早都是你的,你就回家躺着等就好了,啥事都不用做。”
“谁说的。”思年不服气的说出自己的出外读书计划。
三人惊讶极了,她的计划和行动力还真不是盖的,孔倩萍听到连李沐都被蒙在鼓里时,忍不住替他抱不平。
“要是走漏风声的话,谢家一定不会放我走的。我受够了,再也不许别人那样看轻我、践踏我、操纵我,我一定要离开!”思年激动的反驳。
听她这么说,三人都支持她的决定,因为她毕业后若还留在谢家,只有两个可能——一,冲突不断,浪费生命在争斗;二,被迫低头,从此过着富裕而没有自我的生活。与其如此,不如远离谢家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反正等她老头嗝屁了,财产就是她的了。
“那他怎么办?”孔倩萍问。
“我……不知道……”她无奈的摇头。才刚开始,祖父母就已经断了这条路,再来两年的时间里会有什么变化,谁也不敢说。
“要是因为分开就散了,怎么办?”孔倩萍替他们感到着急。
“散了就散了,思年,和我交往吧,我一定会让你开开心心的,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自从误会解开后,朱通就一直想再找思年深谈,可是一想到她家是豪门大户便却步,现在听到她要脱离谢家,和李沐就这样散了,他再也按捺不住情愫的向她表明心意。
管仲秋和孔情萍惊讶,朱通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再度表白,思年满脸通红呆立无措。
“我等你,两年、三年我都等你,只要你现在点头。”朱通热切的看着她。
思年很感谢他这么喜欢她,可是她心里已经有人了,虽然李沐的少爷脾气爱计较,且两人常伴嘴闹脾气,可是已经喜欢上了又有什么办法?
“对不起,你是我的好同学、好朋友,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这是第二次拒绝他,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
孔倩萍轻拍他的肩膀,安慰的说:“这样大胆表白,算你有种,我都要对你另眼相看了,但是这种事强求不得,你还是学学我,想开一点得好。”
管仲秋也好声的劝他,友情也是很难能可贵的。朱通没有多说,打算等着距离与时间来拆散思年和李沐。
***
五月一开始,谢家发生重大变故。
谢长风在大陆中风,谢家二老和于婉柔火速的赶到大陆接他回台湾医治,顿时谢家乱成一团。
儿子中风对谢家二老是一个巨大无情的打击,谢玉棋明白儿子会这么年轻就中风,是因为纵情声色和应酬不断,看到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儿子,再想想自己也七十了,如果儿子有个三长两短,谢家就剩下思年这么一个孙女,然而她又是不受管制,得好好想想才行。
谢黄牡丹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甚至不敢正视半身不遂、嘴歪眼斜的儿子加心拼命的抗拒和怨恨,想到儿子唯一的种,她更恨了,她六岁验过DNA确定血缘关系之后,曾想好好栽培她,刚开始还算听话,没多久就帮着她母亲反抗,桀螯不驯无法控制,连之前安排的相亲宴都被她毁了,更糟的是,丈夫竟然和她达成停战协定,她是愈想愈气。
思年下课后匆忙的赶回家,她知道父亲今天出院回家。
才一进家门,就看见臭着一张脸的祖母,她怨恨的表情跟厉鬼差不多。思年冷冷的看她一眼就转身回房,把东西放好后,到父亲房中探望他。
新买的电动护理床放在靠门的地方,墙边的推车上放着瓶瓶罐罐的药,和林林总总的医疗器材,俨然像一个小小的医疗站,于婉柔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打吨,看来是累坏了。
思年站在床边看着病床上的父亲,他右手右脚瘫痪,眼斜、嘴歪、流口水,连话都说不清楚,这哪是记忆中意气风发的父亲?
她本来以为自己对他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没想到看到这样的父亲竟会感到难过的流下眼泪。
谢长风听见声音艰难的转过头来,口齿不清的喊着思年的名字,并哭了起来。
思年愕然,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她面前哭泣,重度中风对一个叱咤职场、纵横情场的人是多么无情的打击,转瞬间变成连动也动不了的病人,难怪他会崩溃。
于婉柔惊醒,看见丈夫又在哭泣,温柔的安慰他,请他不要失去斗志。“时间差不多了,吃药了没有?”谢黄牡丹一进房间便大声的质问。
“还没,我马上去弄。”于婉柔慌张的找出药来。
“时间到了也不让他吃药,你是想让他死是不是?”谢黄牡丹严厉的指责媳妇的轻忽。
“妈,不是,刚刚长风他……”于婉柔努力的想辩解。
谢黄牡丹可不管媳妇的理由是什么,她心情坏到了极点,不客气的发泄情绪。
谢长凤想要阻止母亲责怪妻子,可是嘴巴不听使唤,发出的咕噜声被母亲高亢的谩骂声淹没。
“够了!你这个变态老妖婆。”思年仗义执言,大声的喝止祖母。“你也不想想,爸爸背叛阿姨多少次,阿姨肯原谅他,你就该输笑了!爸爸现在是什么样于,阿姨肯照顾他就更该感谢她,阿姨日夜照顾爸爸有多累,你知不知道?你不把她当媳妇看,好歹也要把她当人看啊!不要像只疯狗乱咬人!”
谢黄牡丹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想要打思年,思年生气的将祖母推到墙边。
“不要以为只有你们家的人才是人,不管她有没有生小孩,阿姨是你的媳妇,你儿子的老婆!”思年知道祖母最迷信,便以此威胁,“你再不好好对待她,等你病了没人管你,等你死了没人拜你,让你变成孤魂野鬼!”
谢黄牡丹闻言脸色大变,掩面哭泣跑回自己房间,重重甩上房门。思年用力的喘着气,将心中的激愤发泄出来真是大快人心,她好早就想这么做了!
“谢谢你!”于婉柔感激不已。思年替她说出她不敢讲的话,她心中的积郁好像也因此获得纾解,觉得舒坦多了。
“阿姨,你自己要坚强,不要再让别人欺负你。”思年替她加油打气。
谢长风躺在床上听着母亲、妻子和女儿争吵,他连说句话都没有办法,现在的他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