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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我也知道你知道。你也不过想让我亲口说出来而已。
“你觉得我很这样很恶心吗?”
之乐摇摇头。这让我很意外。
“那为什么一定要我改过来?”
“你是因为方选光所以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觉得重要!”之乐打断我,态度坚决。
我又无奈地叹了口气,点头承认。“之乐,我是不是因为阿光而变成同性恋这个已经不紧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并不是说他不爱我,他出卖我,我就可以变回异性恋,你明白么?”
之乐没有给我反应,只是沉着脸盯着我。
“我知道你希望我能和正常人一样,我也知道是我让你失望了,对不起,之乐,可是我……”
“你什么都不知道!”之乐忽然脸色难看地打断我。“你就知道我是在干涉你,一点都不知道为这种人付出有多不值得,不知道人心险恶,不知道世道难行。不知道谁对你好,不知道谁对你不好!你什么都不知道!”接着他好象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似的,懊恼地挥一下手,“算了,反正说什么我这个学期也不会再到学校里住宿,上个学期我一个星期才在学校住三四天,你就搞成这个样子了!都怪我没好好看好你,让方选光趁虚而入!你要是想安定一点的话,最好答应我以后再也不会对方选光抱有任何希望。”
我一时语塞。的确,要不是刚考上大学的之乐转到学校寄宿,凭之乐从中作梗的能力,绝对没有那一夜性的发生。
“阿光和我之间,从来就没有希望。”这是事实,很难过,但我必须承认。我伸出手握着之乐有点冰凉的双手,抬头认真地看着他,“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最起码我知道你为我好,我是真的知道。”
没错,请不好把我的脑袋看成草包。我知道人心险恶,知道世道难行,也知道阿光的心计和城府,更知道我实在应该放下这段一相情愿的感情。我对阿光的宽容源自我对他的爱,我一直相信,只要我对他好,他终于有一天会被我感动,然后开开心心地过完我们这一生。就像孩提时代的童话。
但事实不。现实中,他没感动,我被出卖。
所以我的脑袋还不是草包,只是水袋。
之乐一向很宠我,他全身的寒气仿佛都因我这句话而烟消云散,连语气软了下来,“睡吧。这几个晚上都好象小偷那样在屋内窜来窜去,也够你累的了。”
我轻笑,“你也知道你害的我惨啊。”
“谁害你!你刚才还不是说知道我对你好么?”之乐边整理床铺边说,“今天晚上在这里睡吧,毯子都被你焐暖了。”
“好啊!”我利索地爬上床,躺在之乐身旁催促他快点关灯。我期待着今晚能安安稳稳地睡一个好觉。
“要记得你今天晚上说过的话啊!不准再去找方选光。”关灯之后,之乐还不忘提醒。
“知道啦……”
安静了一会儿。“对了,你和鲁雅浩是怎么……”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那个混世魔王啊……睡觉啦……好不好”
之乐对阿光的执着已经超出我的想象范围,他刚才一句话让我觉得之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离开阿光。我知道之乐一开始就已经不喜欢阿光,或者之乐在我对阿光一片痴心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我有被他出卖的一天。在他人眼中,我是个含辛茹苦供书教学的好哥哥,但实际上是之乐一直照顾我,我知道。我除了会读几本书,打几份工,拿几个钱回家之外,就什么也不会。是之乐在我背后为我打点一切,是他给我精神支柱和动力。母亲不在后,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自从搬了新房子,我和之乐就已经再没有试过挤在一张床上睡觉,我记得那时他个子还很小,很喜欢靠在我怀里抱着我睡觉。想不到他现在个子大了,还是这样。
他的手很重,横过我的胸口压的我喘不气。但由于我太累了,拨开他的手,翻个身继续睡。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书桌上还摆着之乐今早为我准备的早餐,并留下纸条叫我记得吃药。他的体贴常常让我觉得很窝心。我梳洗过后,甜丝丝的把书桌上那些既是早餐又是午餐的食物一并吃掉。
几天下来,之乐忙着新学期的学业,而我也很合作地乖乖呆在家,没有光明正大地做出任何举动让之乐觉得我还对阿光念念不忘,所以恐怖行动总算告一段落。
尽管如此,但天下还是不能太平。由于我要给之乐装个样子加上还没领到遗产而遗嘱里面又提到不准我到外面打工所以身无分文的原因,我基本上都是呆在这个叫鲁家的笼子里面。笼子里有只外表好看,内里中空,却有好勇斗狠的金丝雀常常狐假虎威地欺负我这只踏实善良的小麻雀。当然我这只小麻雀也不是省油灯,我们常常因为芝麻绿豆的事情吱吱喳喳吵翻天,甚至舞拳弄掌,任何人都拿我们没辙,包括之乐。我知道之乐开始的时候还在怀疑我是不是跟鲁雅浩有一腿,但后来他也受不了我们的争吵声而要我跟那混蛋少说几句。
说起来也奇怪,我们进了鲁家好几天,却除了混世魔王之外,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一个象样的主人家。我曾偷偷问工人们这个家女主人的事。李婶,一个我们还没离开就在这里工作的工人告诉我,老头子在赶走了我们半年之后,就把这个鲁少爷带回来,没有什么女主人。我也就这件事问过臣律师,他说那女人是老头子在外面包养的情妇之一,我们走后,她用鲁雅浩换了一张数目不非的支票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虽然混世魔王很可恨,但我听了心里不免有点难过。看来只要是老头子的儿子,遭遇也不见得是好。他母亲抛弃他这件事似乎是他的死穴,怪不得上次吵架我一气之下大喊“生出你这种儿子,我看你妈宁愿下一只蛋!”的时候,他青筋暴现,眼带红丝,气的差点拆了整个鲁家。还有再上上次“我是你妈就老早把你扔了,免得以后被你气的爆血管。”,还有上上上次……
我惊觉自己的失礼,我怎么说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啊,竟然像街市泼妇那样漫骂着人身攻击的话。我越想就越懊恼地抱着头。
我有点内疚,作为补偿,我决定以后在他面前也不会提及到“妈”“母亲”的字眼。
当然,架照样打,嘴照样吵。一切照旧。
第七章
日子过的半白不黑。
转眼间,我们到了鲁家也快一个月。这期间,混世魔王还是无视臣律师的话,一直没有把平恩集团的任何事务交给我,更别说是为我在公司安排一个职位。但我也没有异议,我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我自问不是管理阶层的料,我也无从考究老头子把公司留给我的原因,我只想安安定定熬过这段艰难期,等到手头有钱周转的时候,就带着之乐一去不回头,再也不踏进这个家半步。
并不是说我视钱财如粪土,我贪钱,很贪。只是不贪他的。
开心和不开心的日子都一样的过。
今天之乐照常上学,我也照常到楼下吃早餐,当然,也照常准备和鲁雅浩吵架。
但今天他看起来很累,整个用餐过程都没有说话。公司最近好象很忙,看样子他昨天晚上可能又熬了一个通宵,我半夜出来的时候,还可以看到他的房间内灯光普照。
我虽然讨厌他,但无可否认他的工作能力。听说他自小就要开始学如何接手公司事务。前几年老头子中风瘫痪,面对内忧外患,年少的他便亲自操刀上阵,在一次又一次碰钉后,把公司整理的井井有条。
付出这么多心血,最后全付诸流水,也难怪他这么恨我。
不过话又说回来,该恨也不能只恨我,毕竟我也是很无辜的。纵使元凶已经躺在黄土下。
“铃铃铃”饭桌上的手机突然打破沉默,混世魔王放下正在切牛排的刀,拿起电话按了接听键后送到耳边,“喂。”
“什么?!”他突然脸色难看的叫起来,把坐在对面的我也吓了一跳。“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会议四天后就要开了,你竟然现在这个时候告诉我把图纸弄不见了?!……你立即叫设计师赶画一份出来……赶不及也要赶啊!我不管,你叫设计师再给你画一份也好,再请一个设计师再画一份也好,我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你死也要在四天后死一份设计图出来给我,我告诉你,要是这次跟鸿天的合作因为你而有什么闪失的话,你休想我放过你!”说完,混世魔王竟然把电话向我这么摔过来。
我吓的跳起来躲开,一手往桌面上狠拍一下,一手指着他骂,“混蛋,你一大早就想谋杀,你也休想我放过你啊!!”
我以为我们又要开始一场大战,然而他只是瞪了我一眼,然后就烦恼不已地揉着太阳穴,没搭理我。
看他没有吵架的意图,我也不好意思喊下去,只好小心翼翼地坐下来继续吃早餐。
难得看到混世魔王心烦气躁的样子,我本应从心里往外欢喜,忽然,某个想法在心中慢慢成型,我试探着开口,“鸿天……你说的鸿天是鸿天物业发展吗?”
混世魔王听了,抬头很不友善地看着我。
我耸耸肩,“我以前公司也跟鸿天物业合作过,他们对我的设计评价挺好的。”
混世魔王不屑地哼了一声。
忍忍忍。为我的周转资金而退一万步。
我努力地沉住气,继续说,“四天要赶起一份设计图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还要看是什么设计,要是大厦设计还好啊,最头痛的还是洋房别墅小区设计。唉……我真为你难过,鸿天这个大客户,要是你这次失信于他,我看你以后也别想和他合作了。”
我知道我说中了要点,他恼羞成怒地一拳击在台面上,整张饭桌都震了一下。
他的举动是我意料之内。我轻笑道,“不用这么激动,我只是以我的专业眼光在陈述客观事实而已。说真的,我也不敢说我一定行,不过要是我都不行的话,那就大部分都不行的啦。”我自信满满的说着,接着又补上一句,“最起码,这四天内你找不到比我更行的人。”
不是我口出狂言,而是找人本身就要时间,这么紧迫的时间内,既找人又画图根本没可能。哈哈,这次还不天助我也!
混世魔王似乎也注意到这点,苦苦地思量着。
等了一阵他还是没反应,我无趣地抓起眼前的三文治站了起来,“你慢慢考虑啦,我先回去睡觉。”说完,我边啃着手中的三文治边向二楼走去。
“等一下!”我走不了三步,他就叫住我。
胜利的喜悦让我忍不住嘴角上扬。我已经开始想着到手的酬劳我该如何享用。
“我会付给你双倍酬劳的。”混世魔王也跟着站起来对我说。
“当然。”我转过身看着他,得意的笑着,“你以为我会帮你白干啊!”
*
我重操故业,终于能摆脱终日无所事事兼身无分文的日子让我兴奋不已。
由于时间紧迫,我扔下手中的三文治就要鲁雅浩带我去实地观察地形,然后再把他领到文具店里,搜刮了一大堆绘图工具和图纸,再把他拉到柜台前,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说:“喂,付钱啊!”
其实这才是我的最终目的。
“啊?”他呆呆地眨着眼,那模样煞是可爱。
“我身无分文啊!”我朝他瞪着眼。
“哦!”他出奇乖的应了一声,然后就是掏钱付款。
走出文具店后,我索性把他手上那些刚买文具找回来的钱枪过来,然后打发他去上班,我打车回家开始为我的双倍酬劳而努力工作。
四天内完成一份小区别墅设计,这是一份极具挑战性的工作。由于没有时间让我事前准备充足,所以很多细节我要去问鲁雅浩,幸好他的回答还算和气。就在两天,白天的时候我给他打了近30个电话,晚饭的时候,他还没拿起筷子,我就在他旁边一个劲地问。就连现在,半夜2点,我思前想后,迫不得已去最后还是得去敲他的门。
他一打开门看到我也不意外,倒是我意外于他房间的一片狼籍和他的一脸疲惫。他的房间比我们的都要大,右边是书房,左边是卧室,中间用雕花落地玻璃隔开,很漂亮,不过两边都一样的乱,通地啤酒罐,红酒瓶,文件夹,咖啡杯,草稿纸……应有尽有。
我惊讶地从门口探头往里瞟,他却挡在我前面不耐烦地说,“你想看什么?你敲门是来干吗的?”
“啊?”我这才如梦初醒,想起我的初衷。连忙摊开手中的图纸说,“关于这里,我有点意见,不知道你怎么看。”
之后我们认真地谈论了一下,得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后,我卷起图纸打算回去继续努力。他却叫住我,“索性搬过来这里画吧,免得你走来走去的。”
我听了,马上就联想到他房间里那张大床,心一惊,随即竖起全身的寒毛防备着。
他看了我这样子,轻蔑的哼笑一声,“小人之心,随便你。我回书房继续写计划书,你要是过来的话就在这里画。”说完,他指了一下卧室里的一张大书桌,然后就回到书房里,顺手把玻璃门也关上。
我呆呆地在他门口站了几分钟,越想越不甘心。我怎么说也是堂堂大男人啊,还怕他这个小混蛋不成。想着,我把房间里所有的图纸和工具都搬过来,顺手收拾了一下这个不是人呆的地方,扔掉所有垃圾,把文件夹和草稿纸放到一边,然后安心工作。
凌晨快5点的时候,玻璃门打开了,鲁雅浩撑着头一脸憔悴地走出来,坐到床边十分疲惫地揉着眼睛。
那是我从来没有看过的模样,安静,疲累,心力交粹。他稚气未脱的漂亮面孔让我惊觉他才是一个19岁的小孩,却要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负担,我心生不忍。
仿佛察觉到我的目光,他转过头看着我,问:“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一改过去轻蔑暴戾的语气,此刻疲累的他,语气祥和得好象对着一个好朋友说话。
我有点适应不过来,呆了一会儿,才摇摇头,赶紧又低下头继续工作。然而过不了一阵子,我又忍不住抬起头,对他说,“还没做完么?不如先休息一下。”
他摇摇头,手依然捂着脸,“赶时间。”
“一定要今天之前完成么?”
“后天。”
“那还有今明天两天啊,你现在这么累也干不了什么,还不如先休息一下。”我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我8点钟叫醒你啊,你现在先睡一下。”
“嗯。”他含糊地应了我一声之后,就没有了反应。良久,他忽然抬起头看着我,那样子好象现在才发现他说了这么久原来是在跟我说话那样,之后,他又似乎无所谓的摆摆手,咕噜了一句“我先睡了”还是“我要睡了”,就踢掉拖鞋,往床上倒下去了。
南方的二月还很寒冷。清晨5,6点是最寒冷的时分,天空还漆黑一片。
高工作量和连续两天的废寝忘餐,令我开始精神恍惚,旁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更是让我昏昏欲睡。
不行!我甩甩沉重得快要掉下来的头,决定还是要回去休息一下,不然呆会昏死在这里更不划算。想着,我站起来就打算往门外走。然而床上毫无防备地躺着的人瞬间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不是惊艳就能形容的景象。
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鲁雅浩,重现樱花之美。没有野蛮,没有凶狠,也没有暴戾,只有恬静幽雅和干净舒心。他平稳的呼吸和安静的气息跟任何一个熟睡中的孩子一样,让人生怜。咖啡色的碎发覆在白皙的漂亮面孔上,就像这几天陪我熬夜的爱尔兰咖啡,让我忍不住想要狠狠地咬一口。
我移不开脚步,更移不开视线。他引人遐想的朱色红唇半启着,长翘的睫毛还不时微微颤动,就好象一直震翅欲飞的蝴蝶,牵动人的心弦。
我着了魔似的走过去,看着他裸露在被外的右手,手指自然卷曲着,我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摩挲着。他很精瘦,手指骨节明显,却又修长有力,手背光滑白皙,手掌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