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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是应瑞木修言的要求,不准管事们透露他俩的身分,一切所要交代的事务,皆呈报给江口茶馆的袁管事,再由袁管事定期汇报给冯叔。
最后,瑞木修言便能不出家门,方知茶馆的所有运作。
只是……这都只是各家管事们知道的面向。
而事实是瑞木修言三不五时就会带着离儿,随意选间旗下的茶楼,坐在僻静雅室内,听着在楼下中庭传来曲艺唱词、说书讲戏的声音,离儿则是一边被唱曲儿的琴娘吸引去注意,一方面又要分出心神,认真的和瑞木修言品茗一壶清茶的味道。
学习,茶韵留香、怡情悦性的茶道之理。
理解,张渊所说的汤辨,形为内辨,声为外辨,气为捷辨。
泡法,茶多寡宜酌,不可过中失正,茶重则味苦香沉,水胜则色清气寡。
意解,唐朝皎然的「饮茶歌诮崔石使君」,一饮涤昏寐,情来爽朗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樱唇轻抿杯缘,含进一口清香,气韵喉头而上,气息染香。
瑞木修言总是亲手煮水、碾叶、过水、取茶、暖壶、温杯、温盅……
他教二儿沏茶、喝茶、说茶,他有满腹学识,茶经丰富,无奈唯一的徒儿,总学不得他真传。
可他不担心,所谓像不像,也有三分样。
离儿执起茶盏,倾倒一壷清茶的手势,一举瓷杯轻啜一口茶香,论起茶品的色、香、味,头头是道,句句有理,那绝不比内行人来得差,唬唬门外汉,那更是轻而易举。
主仆二人在各茶楼的来去自如,从无人知晓,而茶馆上下的夥计,对幕后老板的造访,也从不知情,因为他们连老板的面容都不曾见过,又怎么会知道呢?
老驴子以缓慢的速度走着,再怎么慢,也还是走回了瑞木家。
牠背着离儿,从瑞木家的后门走入,进门后的右边小道,直接就可以走到牠的小窝。
离儿铲了几把长,准备的青草,挑出老叶,只留下嫩叶子给老驴子吃,牠越老越挑嘴的毛病,可让离儿越来越费心牠的吃食。
老驴子边吃着嫩叶,边让小主子用鬃刷理理牠的皮毛,舒服的蹭扭一下离儿,算是道声谢意。
待离儿瞧瞧时间,大惊一下,都这么晚啦?
「完了,完了,大少爷还没吃饭呢!」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快跑到灶房内,还好香娘还正在准备晚膳,只是快要收尾而已。
她俏皮的伸头一探,鬼灵精的从妇人后头出声,「香娘!」
无奈事情不如她所想,香娘没有被她吓到,反而一转头,用打算教训孩儿的眼神盯着她瞧。
「怎么来晚了?都忘记上回才被修理的疼吗?」香娘没好气的说道,想训训离儿,但手仍是不停歇的继续忙着要让离儿带去瑞木修言那里的晚膳。
想起上回,也是如今情境,却好死不死地被沈婉发现离儿怠慢了她的宝贝孩儿,便带着家丁和丫鬟来到瑞木修言为了静养而孤立起来的院落,准备逮人回主屋好好修理一番。
结果不知什么原因,一大夥人进门后,看见的景象便是瑞木修言拿着竹藤抽打离儿的小手心,还让她跪在石板上头,小脸哭得唏哩哗啦,泪流满面,小嘴儿直喊「不敢了,不敢了……下次不会贪懒了……」
大夥才知道,大少爷已经在处罚怠慢他的小婢。
既然都挨了罚,沈婉也就没多说什么了,问了瑞木修言是不是该换皿灵点的丫鬟?但被他拒绝后,沈婉摆摆手,自讨没趣的离开。
只是关上门后的天地,那真是天南地北,相去甚远啊!
瑞木修言丢掉手上的竹藤,啪的一声,竹藤被人泄愤似的用力甩在石地板上。
他将离儿从地上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对着她真的受伤的小手,呼气吹凉,又是哄又是疼的,好不怜惜。
这一打,她可有三日不能执笔练字,她可不会因此而开心,所以对着施暴的主子,不顾手心上的疼,捶了他的胸膛,又是嗔又是怒,对他,好不讨厌。
「好了,好了,别哭,我非得这么做,娘才不会赶你走,懂吗?」谁教他在瑞木家上下所有人的面前,就只是一个行不管事、坐不发令的闲散大公子。在族里,没有实权就没有发言权,要是他不先处罚她给娘看,娘肯定会将她罚得更惨。
这招叫做「打自己的孩子给别人看」。
可倒是苦了小小离儿,每当有类似情况发生,就是这般收场。
「懂……离儿懂……可是……离儿好痛!」这不是第一次,她明白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可是……身体的痛不会因为次数多,就会习惯,然后就不疼、不痛的!
她的怨慰,他当然明白,他已经尽量放轻力道,但离儿细皮嫩肉,还是禁不起如此对待。
「好,我知道,你乖……大少爷疼你……」
他轻轻摇晃着小人儿,安抚她的情绪,让她靠在肩头上,慢慢止声。
瑞木修言也只有这个时候,会全然卸下当人夫子的严肃,像个良家哥哥似的疼惜一个邻家妹妹。
他替她上药,一如过往,棉布缠绕着手心,他呵疼又不舍,她从埋怨到谅解。
回应着他的关心,她点头,她微笑,她感觉得出来他的愧疚与无可奈何,所以她很快的就释怀,手心似乎也不再疼了……
离儿想着,偷偷地笑了。她知道香娘不懂,还以为大少爷真的待她不好。某方面来说,大少爷也实在背了一个「坏主子」的大黑锅,而且还卸不下来了呢!
「香娘,大少爷的晚膳还缺啥吗?离儿来帮忙,得赶紧拿去,不然大少爷又要发脾气了。」她磨蹭到香娘身边,瞧着能帮忙什么,再一面准备双层提盒,用来摆放菜肴。
香娘做好最后的装饰,在芙蓉蛋面摆上一片翠绿茶叶作为点缀,一边对着离儿说:「好了,就好了,你快拿去……」
两人的对话还未结束,灶房的门口就突然走进两个女子,青衣的翠儿与紫离儿先看见了来人,正要打招呼时,却被翠儿抢先开口。
「哟!姊姊,瞧瞧是谁啊?好像有人又来迟了。」翠儿红唇一撇,比几年前还要狐媚多了。
翠儿手拿提盘,看似刚从主屋的大厅上完前菜,现在则来取甜品的样子。
一铃则是完全没个好脸色,八年来她在灶房薰烟呛油,脸蛋早已不比以往艳丽,多了几分沧桑、几分落魄,而这些对她来说,全都来得莫名其妙!先不说几年前她被大少爷赶出房后,被编派到灶房做着粗重油烟活,这一做,就是八年!这八年来,完全没有她翻身之日,就连她和翠儿处心积虑的用尽各种手段,也无法把这丫头从大少爷身边赶走!
话说回来,这丫头明明做事就不够机灵能干,老是遗东忘西,少根筋得像个傻子一样,而大少爷也对她总不甚满意,打她骂她嫌弃她,统统都有,可就是不见大少爷把她赶走,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又是你这丫头,是不是摆明不给大少爷吃饭哪?」上次就是她与翠儿去夫人那里告的状,虽然见到了丫头被打得惨兮兮,可她最希望的事却没发生!大少爷还是没有把她赶走!真是气死她了。
离儿默默的没答话。大少爷说过,他不喜欢她和那些姊姊们多有交集,最好连话也别有交谈。
她装好菜肴后,低着头,走到被她们挡住的灶房门口。
知道她们是故意挡着她的路,她还是不改低调,「翠儿姊姊、一铃姊姊,离儿要回静园了。」
她们互相交换了眼神,很有默契的各自让道,空出路子给离儿通过。
只是当离儿走出灶房时,她们也避开香娘的注意,随后跟上离儿的方向一同出了灶房。
她们跟在离儿的后头,窃窃私语的讨论着,这次要用什么方法挑拨大少爷和离儿。
翠儿在一铃耳边低语几句,只见一铃脸一皱,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一铃不太赞同的摇头,「这样不是给她机会?你傻啦你!」
翠儿早知道一铃会有如此反应,所以也想好说服一铃的理由,「姊,那丫头才十四岁,大少爷哪会对她怎样?何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少爷最不喜欢的就是主动爬上床的女人,要是这样可以……」
翠儿滔滔不绝的说着,完全没去注意到一铃的脸色已然变了……
「你这是在说我当初就是爬上大少爷的床,才一出来的吗?」她气翠儿是这般想着她,更气的是,她连床都还没爬上,就被赶出来了!这不冤吗?
她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啊!不过还好她还有二少爷瑞木伯源罩着她,他也曾说过会纳她为妾……
但话说回来,到底还是大少爷好,夫人也明着表示过,以后瑞木家的一切,总归是大少爷所有,所以还是跟着大少爷,往后的路比较好走,就算是为侍为妾,也好过跟着随时什么都会没有的二少爷来得好。
「没有,没有,翠儿怎么会这么想呢?这都是珠儿告诉我的啊!」
「珠儿?」一年前才被夫人买进来的乡下丫鬟?她知道些什么啊?
翠儿点头。
「珠儿说上旬前,夫人要她去大少爷房里……」她越说越不好意思,便靠近一铃耳边咬起耳朵,「说是要给大少爷开荤呢!」
「什么这事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气死了,又一个要和她抢人的!「那也是珠儿前晚才跟我说的啊!重点是,珠儿不仅被赶出来,大少爷还说,他最讨厌的就是不知羞的女人,要离儿以后别让其他丫鬟进去静园呢!」这话对一铃起了作用。要是离儿也是大少爷讨厌的那种不知羞的女人,那离儿还不被赶出来吗?
一铃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手一握拳,眼神坚定,「好,就用你说的方法试试!」
她们一同出声唤住了正要一脚踏进静圜的离儿。
「丫头,站住。」
离儿手拿提盒,后知后觉的发现翠儿和一铃跟着她一路到静园。
她们露着不怀好意的笑,可惜离儿实在年纪尚小,没有看出来,来者的不善。
「离儿,听香娘说,你今年也满十四岁了,是吧?」翠儿走到离儿的身边,轻搭着她的肩,亲昵的将她揽在身边,看似好姊姊的模样,更让人头皮发麻。
离儿点头。关于岁数的事,都是大少爷告诉她,她再去菩提树下跟娘说的,今年初大少爷确实说过,过了立春,她就满十四岁,再隔一年,便到及笄。
一铃也顺势靠了上去,与翠儿一同将离儿带离静园的拱门之外,像是手帕交在说秘密似的,两个女人将一个女孩围在自成的小圈圈内。
「到了这个年纪,也是该有人教教你一些东西了,不然夫人怪罪下来,会说咱们没把你教好哩!」
「什么东西?」
自从两年前瑞木修言发觉到离儿心境的成长,便有意无意的压抑她在男女情事上的好奇心,不再让她接触讨论情爱方面的书籍,导致对那方面的事情,她仍是停留在两年前,一知半解的状态。
对于她们对她说的事,她只有不能同理的了解,却也提不出质疑的理由,因为她们说……
「你信不信都随你!但要是夫人发现你没把大少爷伺候好,别怪我们没教过你!」
「哼!姊,她不信最好,最好让夫人知道,那她又有一顿好打的了!」「就是,还以为咱们好心来教她,结果她根本不领情!」
「所以我才说,咱们也不需要……」
夹在两人中间的离儿,不得不出声,「好,好,知道了,离儿受教了,离儿会做好的。」
离儿再也受不了她们一句来一句去的,只为了逼迫她说出她们想听的话。说出答应的话,很简单,只是要做……那真的很难,很难做得到,也很难对其他人开口,去验证事情的正确与否……
第五章
摆脱了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姊妹俩,离儿终于可以回到静园。
面对还是一派轻松坐在如意圈椅上的瑞木修言,她实在很难像平常一样开朗的面对。
她不是有意要闪避他投射过来的眼神,不是故意要让自己的脸红得发烫、红得可疑,也不想让正在摆盘的手抖得不像话,只是她真的难以控制……「离儿,你怎么了?」
「没事啊,大少爷,离儿没事!」
瑞木修言从她一进门,就开始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噢,不,是从窗外,他看到离儿被两个丫鬟带到阴暗处窃窃私语时,他就注意着她。
虽然没听见她们的对话,可是离儿突然怪异的举止,肯定跟她们有关联。他可以想像,离儿应该又陷入其他奴仆设下的圈套,但是这次,她似乎不打算像往常一样对他明说,那他实在很难保护她,不被她们捉弄。
「没事就算了,吃饭吧。」既然离儿不想说,那他也不急着知道,依这娃儿的性子,他肯定不用多久就会明白事情的始末。
离儿见他没有再追问下去,她一方面是松了口气,一方面却欲言又止了起来。她就算再不懂男女之间的事,但总是有羞耻之心的,这话……教她如何问得出口?
坐在他的身边,离儿拾起碗筷,第一次心不在焉的进食。
他们没有其他主仆的分界,一直都是同寝共食的过日子,她替他添饭盛汤,他也为她布菜挑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在两人各怀心思下,终于吃完了晚膳。
离儿处理完用餐器具后,便像往常一样,从外头抬进一盆清水,替准备就寝的瑞木修言净颜、洗脚。
最当初时,他不要她做这些繁琐的事务,因为他「活」了这么久,心境上当然也不同以往,曾经那个被人亦步亦趋伺候得稳稳当当的日子,在看清楚表面上的富丽,骨子里其实是如此腐败,讽剌着他以为正确的表象,原来都是无用的追求。
如今的他,早已抛下华而无实的绸缎,卸下让人贴着金箔的颜面,往后就算只着粗衣布衫,给人讪笑无所作为,他也甘之如饴,平静以待。
只是有部分……却让这丫头,给打破他的新原则。
离儿一盆清水,两次使用,沾湿两条方巾,一块净颜,一块擦脚。
这是她从小伺候着娘亲,学习来的,当瑞木修言收她为婢时曾经说过,他的身体不需要她的服侍,他的大手覆上她的头顶说……
「当静园的门关上时,你我不是主仆,是为亲,是为友。」
是为亲,那她当然更有服侍大少爷的理由啦,待大少爷如同娘亲,理所当然就是把对待娘亲的那一套,放在大少爷身上罗。
她的坚持换来他的妥协,他是欣慰也是怜惜的说:「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对她始终宠爱的原因,她的乖巧,延续上辈子的性子,当时的他,没能幸运的发现,如今他也算有了机会,能够好好保护她这份真挚纯净的个性。
小小的掌心隔着棉柔的方巾,力道不软不硬的划过他的脸庞,拇指与食指顺着他深邃五官的弧度,一丝一毫的细节都没放过,闭上慑人目光的双眼,高挺瑞秀的鼻子,唇峰凹凸明显的人中,及抿阖的双唇。
以往离儿替瑞木修言净颜的时候,小脑袋中哪有那么多杂念,如今,眼前这些,却不知不觉的窜进脑海,让她不得不去想,她和大少爷的不同,男和女的不同……
大少爷的脸,肤质细致但线条刚硬,总是严肃,有时却又温柔,可以轻柔细语的哄她宠她,也可以不讲情分的规范她,极大的反差,她却一直适应良好。
也是,大少爷像水,她像鱼,如鱼得水,优游惬意。
可是今晚却不是这样……
不知是不是翠儿姊姊和一铃姊姊交代她的话起了作用,她特别心神不宁……当大少爷用兴味的眼神看着她时,在以前,她会以为大少爷在和她打趣,她会没有分际的回嘴、直视,可现在……羞红的双颊,她无法解释。
闪避的眼神,是因为无所适从。
同样的大少爷,却让她心慌意乱。
当她停下净颜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