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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巷-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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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岩进来了,抱着只纸盒子、里面咕咕地有叫声。
“丢不了,慢慢再找找着。”王胡庆很自信。家里这么严实,画稿难道能不翼而飞了?而且一件东西,往往你专门要找它了,却底儿朝天你也翻不到,不找了,说不上什么时候它就自个儿蹦出来了,而且往往就在你手边。这样骑驴找驴的事情是很多的。他从王慧的颜料盒里拿了一管红色颜料,又拿了一支细毛笔。“算了,该干什么干什么,今儿不找了。”
他来到小黑屋,钥匙插进锁孔,旋了旅,打开门,闪身过去随即把门用后背须严。开了灯。
那只猫。他看见它正蹲伏在窗台上。毛色灰暗,凌乱无光。从那闪着绿色火苗的眼睛,从那明显尖削峭起的背脊,从那由爪垫裹扎开的尖尖趾爪,都可以看出这只凶恶的生灵正在忍受着怎样的饥饿煎磨。他手中盒里的鸽子,以及甚至他身上散发出的人肉气息,都让它的目光咝咝带响地射过来,两只眼睛绿森森,凛冽如冰窟,灼灼如红铁。它看见的不是“人”,也不是“盒子”,而是食物!强烈的食物气息已让它身体里饥饿之兽惨厉地嗥叫起来。房间本来就小,加上满满地堆放着半屋子书(五万册《名花谱》),这狭小空间里气氛便愈发显得酷烈。他慢慢打开盒子,抓住那只白鸽,它胸前刚刚被他用红颜料点满了红点。他让鸽子在手中扑楞着翅膀,以便让那猫饥火中烧,同时也让鸽子胸前密布的红点,如无数血斑或如无数钢针深深刺进那猫的脑髓里去,鸽子眼睛里红宝石样凝固着极度的恐怖,它看见了猫,在这狭小空间的奇腥的饥饿气氛中,颤栗着感受到了血腥的死亡的威胁。有一瞬间,他几乎不忍心去看这双眼睛,但是他已经不得不把它交付于那利爪了。猫已凄厉地鸣叫一声,直扑过来,在空中简直没有抛物线,笔直地划过一条腾审轨迹,如一道黑色闪电,须臾间他已经听见那利爪刺进肉体的扑嗤一声,声若裂帛之音。他急忙撒手,免得自己哪一部分筋肉也被它一道刮掠而去。想到它将来某一时候无疑也会以同样的凌厉窜上某一处房檐,他心里不免生出一种紫盈盈的欣慰。他走到窗前,向外看去。马路对面,那处房檐以及房檐下的鸽笼清晰可见。他轻轻摸了摸木质窗框,窗框上布满着被利爪抓烂的斑驳白茬。他又摸摸一块玻璃,可以,就是这块吧,几天以后在他需要的时候,这块玻璃将被卸掉。并不复杂,几枚小钉,只要一拔……
那猫把鸽子攫到屋角。正在生剥活掳,瘦削威厉的身子,在一种啖食血肉的快感中微微颤拦栗着。眨眼之间,那鸽子已被它连毛带骨吞噬干净。它嘴头上血淋淋沾着鸽毛,两眼直盯盯又向他锥来。他打了一个寒噤,心惊胆战地挪到门口,两手随时准备做搏杀防护。手从背后摸到门把,拉开一道缝,关掉电灯同时闪身退出,砰地拉上门,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来。
面前却站着王慧,刚才在门口,她从门缝里看见了里面血淋淋的场面,面带惧色,同时那恐惧里又明显流露着强烈的猜疑。
“……你在干什么”?
“不干什么。一只猫,弄着玩玩。”王胡庆呜呜哝哝打着马虎眼。她太善良,也太脆弱,他不愿让她看见他生活的另一面,正如在餐桌上给她开启一个午餐肉罐头,却不一定非要让她看见肉食加工厂的屠宰场面一样。
王慧眼里仍然疑虑未消。他便说:“它不大好驯养呢,凶得很,实在不行最终看来只有放掉了事。哦,那画找到了么?”
疑虑立时消褪,王慧脸上重又现出凄惶之色。
回到起居室,里面几个依然木人一样还都站在屋里。他走过去,无目的地翻弄画稿。它们凌乱不堪,显然又被翻弄了数遍。他揭起一张,放到电视机上。
电视机……!他蓦然想起,为何不直一查录像带哟?他安装的自动摄像设备,难道不正是干这个用的么?
……姥姥提着菜篮子。王慧拎着灰色羊皮肩包。送奶人,父亲接奶。女儿。二老朋。女儿……手里拿的什么?……他叭地按下倒带键,重又放了一遍。不错,是个纸卷……
王慧第一个往外跑。众人醒过梦似地跟上。
大狗已经厌倦了,不再立正敬礼。女儿正用一把奶豆企图让它继续保持操练热情。
王慧没有就问。蹲下,捏住女儿小手沉了沉气。众人一个个直瞪瞪地许在身后,她怕这过分严重的情势吓着了女儿。
女儿并不害怕,以为都来看大狗操练呢。大狗不争脸,她挺懊丧。
一问,想起了。“呵,那张呀。给二老朋拿去了。那不是刚画的嘛,都画好几天了。”妈妈时序上的不准确让她挺不满意。
在宿舍一直等到九点半,二老朋才回来。他刚刚看了一场电影,新拍的香港警匪片。进屋一看这阵势,二老朋有点着慌。王慧连忙抚慰他,说不要紧的,以后可以另外再送一张给他的朋友,甚至三张五张都行,可是这张她有用,最好能同意换回给她。
二老朋还说什么?赶忙出门引路。赶到朋友家,人家早已熄灯火寝,新婚小夫妻,当然跟床铺亲。二老朋一步跨了两个台阶,高高举手,王慧一把没拉住,门已经像查户口似的被擂响了。水红色窗帘亮起。二老朋进去取出画来。
王慧浑身一软,好似周身气脉一刹间俱已从脚心泄走—;—;那画用胶水糊在一块三合板上,周围还镶着个金光灿灿的镜框……
30
展览如期举办,王胡庆送去了“小霓裳”和佛兰“皇冠”。
尽管展览办公室派了专人来取花,甚至来的是辆囚车,车窗上带有铁栅条的,但王胡庆仍然不放心,叫于连生带了猎枪上车,一直护送进展览大厅。
安排好花盆,他顺便洲览了一下整个展厅。明天上午就要开展,据说将由省长亲自剪彩。展厅里名花基苹,果然气派不凡。看见了那些美术展品,他不由想起王慧那张完完全全给毁了的画,他虽不懂画,但却懂得妻子,心里不觉又一次感到难以名状的痛心与与惋惜。
虽未开展,展厅里却已闹哄非常。记者们,扛摄像机、挎照像机,一群一群土拨鼠似地在大厅里窜来窜去。熟人很多,花界稍有点名望的头面人物几乎都来了。大家相互打着招呼,谈笑寒暄。但王胡庆却很明显地感到那些寒暄显得十分敷衍,花界“头人”们一个个心里显然都各揣算盘,真正心思,一目了然全都放在记者们身上呢。而且他也知道,这儿只不过还仅是前台逢迎罢了,幕后的周旋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形呢。谁谁的哪棵花日后会在哪家报刊上(具体的当然是由哪一位记者)发一帧照片、一篇评介文章、会在哪个电视节目里出几个镜头……该通融的,两下早已通融妥贴。甚至听说开展前这要紧的几天,“红包”已经上到“一个数”了,“有偿新闻”嘛,我们没有理由要求新闻界独清于世。
然而唯有他是十分超然的。道理很简单,正好比花界星魁北斗、万花之主—;—;龚尚元的“大霓裳”,难道还须“红包”
通融才能得到记者们垂青、在电视上得到几个镜头或是在报屁股上得到几笔褒奖么,显然无须这样。正所谓‘好女不愁嫁“、”佛大不缺香“了。
王胡庆在展厅里漫不经心地转着。他看见了黄国兴,城建局园林处处长,此次展览筹备办公室副主任,实际由他抓总,他正在向一大群记者介绍展览总体想法和筹办情况,并概略地介绍参展名花。实际上这就相当于一个非正式的新闻发布会了,记者们对这种属大路货的情况只是敷衍听取一下罢了,很快便按自己的构思格局或各自的契约关系分头去忙乎了,他跟黄处长打了个招呼,这招呼在心理上和礼仪上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平民和处长,他们是两个对等的花界寡头,虽然黄处长在国内花界名望、地位都要比他高得多,势力显然也比他大得多(至于黄国兴势力具体大到什么程度,却整个城市还没人能够做出准确估计),但王胡庆一点也不显得卑微。他迎上几步(正像对方也迎上几步一样),握了手,互道了几句“老没见了,都还好么”之类例行客套”王胡庆便对花展筹办很热情地恭维了几句。黄处长一笑,说:“成交额将会很可观。东三省且不说,北到新疆南至广东福建已经都有人来了。现在北方名花向关内倒流数量已经相当大,并且还处于明显上升趋势。但这尚远远非止是我们的目标所在,这就要仰仗花界同仁们携手勉力、同心支持了。”
“那当然,我们责无旁贷。花画共展,这想法实在具有想象力,并且效果之好也可以预期。既然如此,展出过后干吗不直接把展览就手端到广州去呢?”
“得一步一步来,一步一步来,”黄处长笑道:“这次花展我们想好好搞个电视专题片,先拿过去在电视里播一下,把他们胃口吊足了,也许效果会更好呢。事情不能一下子办满,办满就没有后势了,心理学上大概有这一说的。”
王胡庆不无赞佩地看了他一眼,黄处长的卓识与远见显然已令他感到钦佩了。“
“来来来,和记者们见见—;—;”黄处长热情地把他拉到陈展着“小霓裳”和“皇冠”的花架前,招呼来一些记者,把他介绍给了他们。王胡庆显然还是很够得上新闻人物的,记者中不少人对“王胡庆”虽不说“如雷贯耳”,也算得上“久有所闻”了。摄像机刷刷不歇气地响,闪光灯的炽光几乎把那空间填满了。王胡庆虽然不大热心想望这些,但无疑他还是十分清楚地知道这声音和光照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和他的花在这高档次文化背景中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刊印在报纸上以及诸多杂志彩色插页中—;—;这对树立或说改善他的形象有好处。他手抚“皇冠”碧绿的花叶,面带明朗笑意。在眩目的闪光间隙,他看见几个花业同仁正羡慕妒嫉地遥遥朝这儿眺望。人圈外面,黄处长悠闲地站着,颇有长者风度。这时,他心里不觉为黄处长充满善意的良苦用心以及自然巧妙地为他提供这样一个面世机会而打内心里产生了一种感激之情。黄处长虽然在东三省专业花界德高望重,他那一门派实力也几乎无人能与匹敌,但他却从来不摆大山头儿架式,也许正应了“大方无隅、大象无形”的古话,他不但不惯傲自矜,反而十分谦恭和顺、平易近人。正是这一点,使他在花界赢得了普遍尊重,就连王胡庆,也不能不承认对他暗含着对别的任何人也很少有过的敬意。能赢得他这种敬意的,再一个就是龚尚元了。
热闹过一阵,记者们渐次散去。黄处长好像上哪儿走了一趟返回来,春风满面招呼道:“胡庆,来,跟我来一下—;—;”
王胡庆疑惑一下,但还是跟上黄处长来到办公区一扇厚重的前门。
“有人要见见你呢。花业中头面人物他都要见见,指名道姓首先点到了你。”黄处长为他拉开了门。
是副省长,花展筹备办公室名誉主任。王胡庆早就听说过他,一位开拓精神极强的新派改革型领导干部。一见王胡庆进门,副省长热情地指了指身边的沙发让他坐下,并让服务员沏了一杯茶来。王胡庆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一次不拘形式的恳谈。他便把二郎腿一翘,环望着这间屋子,他是不会畏什么它的,坐在总理、总书记跟前,他王胡庆还是王胡庆。只是“绿色工业发展前景”题目太大,一时想不好从哪儿说起。副省长倒是个十分爽利的人:“就从花展说起,你说像这样一个花展,拿到外面去办一下,能有点意思么?”
“喔,意思大啦。”王胡庆把烟缸往自个儿跟前挪了挪,“刚我还跟黄处长说呢,干吗不就手端广州或是什么地方展一下?漳州你听说过么,福建漳州?—;—;”
“听说过,水仙之乡。”
“是,水仙之乡。去年他们到上海办了个水仙花展,跟我们这一样,花画共展,结果在上海江浙一带掀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仙热,经济效益相当可观。听说今年福建的十万个水仙球茎,一下子外销了百分之六十。沿海那帮人,生意经比我们灵光多了。”
“是,”副省长兴致勃勃,“一提长春就是解放牌汽车,一提鞍山就是钢铁,一提抚顺就是煤……总之东北一直跟傻大黑粗划等号。其实社会文明程度提高得这么快,人民生活不断中产阶级化,人们对鲜花的需求已经使它应该也足以发展成为一个‘产业’了。”
“太可以了,也太应该了!凭借‘绿色工业’把经济搞上去,实在不乏先例。荷兰莱斯城,就是靠种植郁金香发达来的。”
“不错,”副省长也颇有感慨,“人家荷兰,光花卉出口一年就搞七八亿美元。七八亿!而我们一个城市整个工业产值一年才多少?直至如今,我们仍没有摆脱‘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土大夫之风。这就是多年不搞商品经济的结果。我们的鲜花市场,基本还是人家云南,广东,泰国的天下。我到空港去了解过,空运量很大。让他们隔那么远把手伸到我们兜里来掏钱,我们就乖乖地给人家撑着口袋么?当然,民间已经有有识之士意识到这一点了,开始在着手建立自己地区的鲜花业。你王胡庆的‘鲜花托拉斯’听说就已经初具雏形,势头满好。相比之下更显出了我们政府的滞后性。希望今后能多给我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建议。咱们就算认识了,有空到我家去玩,啊。”态度如此真挚,王胡庆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出了办公室,王胡庆回到展厅。还设浏览完,他来这儿除了看看花展,尚有一个小小的但却是唯一明确的目的:能不能发现吉林那棵花的下落。它太神秘了。这些天他一直留心着,那棵花只要到了本城,它是不可能没有什么反响的,它甚至完全可以引起一个小小的轰动。它有充分资格同这展厅里有数的几株珍贵名花齐名。但是什么也没有出现。花业中人,没有一个人听说过它,更不要说看见过它,它就那样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神秘人物挟走、像从地球上消失一样销踪匿迹了。他巡察了整个展厅,未见踪影。
第五部分
    31
大宅站在小花窖门前准备掏钥匙开门。这几天他一直忙花展,没有到花窖来,浇水施肥通风都没顾上。他今天必须来照料一下了,刚掏出钥匙,锁头却咔哒一下开开了,一抬头,是二老朋在里面。
“我都浇过水了,有几棵该换盆换土的,也都按时换了。”
二老朋有些局促不安地说。可是,没容他说完,大宅便想没想一把从他手里取过了钥匙去。二老朋的脸立时变得灰白。
进到里面,大宅检观花房,神情分明是仿佛验看有无被窃痕迹。二老朋凄凄地在后面站着。蓦地,大宅转过身来,阴沉地瞅着二老朋,说:“为什么要……拿王慧的画,”他极力控制着才只说了“拿”而没说“偷”或是“骗”。“用那张画你都换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换。”二老朋本想气哼哼地说出来,可话语出口,那声音语气却连他自己也觉得他一定还是换了点什么。
“什么也没换?莫非你就白白送了人不成?”愤怒、蔑视、以及对一个企图伪装掩饰的无耻小人的鄙夷之情,都从那声音里流露出来。他把那钥匙愤愤地揣进口袋,转身盲目地抓起一把喷壶,把二老朋这间花窖里、也从自己心目中彻底勾抹了出去。
他不知道二老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可是他发现,所有的花都根本不需要浇水,不需要除草,也不需要施肥,与他离开时丝毫没有变化,一棵也不曾短少,哪怕是刚冒芽尖的苗子。
若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只能说它们更鲜翠更滋润了。他忽然对自己有点怀疑起来,方才是不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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