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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张廷最看中的是针对晋光实业的兼并计划案,通过奸商全面而细致的分析,他认为赵启明同学时至今日,才勉强称得上一个商界的奇才。
在张廷眼中,材与才虽是几笔之差,但天差地远!
《伤仲永》的典故由来已久,好材料也有成废材的时候。想成为真正的人才,必须要经历生活和挫折的锤炼,天份越高的人就越需要通过这些来提升自己。
而企业的发展也是如此,就像盖大楼,基础框架稳固了,才能进一步往上发展。而且基础越扎实,后期的发展就会越快。
进入成年的赵启明,终于在这次离家出走之后,找到了一个机会。他要像一个单细胞生物一样,将对方吞进自己的肚子当中,从而发展和壮大自己。
大体上来讲,计划案先是将并入明远之后的晋光进行了改组与重新规划,重组了对方的一些部门,借助他们在广东的优势来拓展明远在南方的影响力和业务面。
奸商甚至从房地产行业的角度,把韩冰两个弟弟的能力也进行了深入分析,将他们对土建施工的才能并入了明远房地产开发这一块。当然,偷工减料的事情是不能干的,捞钱也要讲方式方法,因小失大不是聪明人干的事。
至于如何操作,就更是赵启明的拿手好戏了。
他首先分析晋光公司远东业务负责人,不论对方是什么样的性格,生意人的本性是贪婪的。有生意不可能不做,况且VCD这种东西属于新兴市场,其利润空间相当可观,奸商相信只要对方不是傻子,凭姚小胖的能耐,必然能开好这个头。
甚至连姚小胖在套问对方公司的底细时,半遮半掩地流露出自己在国内也有买卖这件事,也是奸商特别嘱咐的。事实证明,这句不清楚的话对于促成第三次交易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至于宋子宏恰到好处地去晋光实业联系业务,以及送出去的小礼物,包括最后坚持付款方式的原则问题,当然也是受他指点。这个环节同样经过了奸商反复推敲,从对方的角度出发,全面考虑了这件事。
张廷更是没闲着,他联系了符媛和符鸣鸿两兄妹,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这事虽说和符家没多大关系,但既然是合作伙伴,两兄妹也同意尽量帮忙。张廷同时还通过吴伟良和自己在香港的一些关系,向商界透露广东晋光公司资不抵债,濒临破产的事,说得有模有样。
符媛对奸商的谋略是听说已久,也想瞧瞧奸商这次究竟能把别人算计到什么程度。她得表现更为卖力,打了不少电话给一直有业务往来的公司,出于“好意提醒”,把同样的话告诉了他们。
通过这一个多月有预谋的宣传,尤其是从符氏集团兄妹俩嘴里放出的一些风声,香港绝大部分做贸易的公司,都表示不愿意再跟晋光实业合作。
实际上在香港商界,这种情况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事,算不上违背良心道义。有些人为了低价收购别人的公司,更是在这方面做足了文章,不仅针对企业本身,连人家董事长、总裁的私生活都拿出来暴光。就是希望对方尽早垮台,最好是股票跌得一文不值,以求达到最低成本完成收购的目的。
结果,晋光实业所生产的轻纺产品在短期内开始出现积压,与香港方面的进出口业务量也有所下滑。
这也是人类的通病。你要是说某某品德高尚,只怕多数人都会在心里打个问号,但你要是说某某人品有问题,放心,绝对大把人相信。
但这些情况并不是一夜之间骤然降临的,而是显现出一种比较缓慢的下降趋势。因此,晋光实业的几位部门经理们,更没把这当回事,即使是收到一点外界的风声,也全当了耳边风。
以他们的经验,同类的情况每年都有,因素有很多,什么国际环境啦、新增贸易壁垒啦等等,更不要说社会上的一些谣传了。所以,压根就没人想到是别人故意在背后兴风作浪。于是,韩冰这位平时只看账面的最高层,更是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听见。
费了如此的心机,但是让奸商下定决心兼并晋光的决定性因素,还是明珠广场投资项目。四个亿的贷款,哪怕以最低的银行利率,都足以使晋光陷入困境,更何况韩冰竟然还妄想自主经营,籍此申报上市。
所以,奸商交待张廷他们干的活,并不是危言耸听、恶意抵毁,而是还没有浮出水面的事实。他的做法,只不过是往一堆快要熄灭的柴堆里扔了个大炮仗而已。“砰”的一声之后,火星四溅,然后就灰飞烟灭了。
这就是奸商的整个兼并计划。他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事后再把晋光实业这堆灭了的柴禾棍子捡回来,架到自己的那堆里面,好烧得旺一点。
通过种种分析,奸商早就看到了对方最可悲的一面:架子铺得太大,房地产、进出口、轻纺、电子……,凭那三亿的资产就想一步登天,必将会产生负担过重和管理不到位的问题。
虽然不少项目赢利可观,但不是获利周期太长,就是杯水车薪只能解决燃眉之急。而且随后的明珠广场投入更是让韩冰透不过气来,晋光实业在她的操作下,实际上已经是处在危险的边缘了。
而奸商认为自己最成功的地方,是准确地判断出对方的周转资金,从晋光实业的总资产以及资金分布的情况来看,他估计对方的帐面上绝对不超过四千万。
奸商明白韩冰的想法,这位老阿姨把所有的赌注全押在了上市这一头。只要能够把这个事办下来,至少可以为晋光公司融到数亿资金,短期之内的问题全都可以得到缓解,甚至是解决一些根本问题。奸商估计她应该有这个能力促成这件事。
但非常不巧,韩冰在愿望没有达成之前就遇上了自己。这全都要怪李胖子,如果当时不是他提到明珠广场是个大项目,自己也不会想到要来看一看。不看的话,也就不会有机会跑来打工,这样也就不知道这个土建行当居然如此赚钱,更不可能对晋光实业动脑筋……。
但话又说回来,这对晋光未必就是坏事,如果让晋光实业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只怕最终的结果还不如让自己兼并。
在轰轰烈烈的九十年代,国内很多企业在高速发展阶段都存在自不量力的问题,只要见到赚钱的项目就上,也不管自家有多大的能力。正因如此,那些耀眼的明星企业才在最辉煌的时刻成了慧星,划过一道光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能在那年月活下来的,都是真正的精英,挂掉的全是水货。
对这样的结果,只能用八个字来概括:急功近利,妄自尊大。说得更彻底更简炼一点,就一个字:贪!
奸商心情有些激动,一夜没睡好,总觉得自己比以前有长进。如果说过去他是凭借着小聪明赚了大钱,并且一次次的化险为夷。而这次的计划对于个人的能力要求是非常全面。
大局观和前瞻性的战略构想;对每个人、每个细节的分析;人们在事情当中的表现有几种可能性……,他都已经算计到了,这足以证明奸商算得上商界全才。
不过说到最倒霉的人,却是个与这件事情毫无关系的朋友——杨君筱。
他成天被奸商纠缠不休,不论是上班还是回家、手机还是座机,电话铃声随时随地都会响。赵启明有时候为了交待清楚一件事情,居然会跟他聊上一个小时,又或者是一天打十几二十几个电话,然后再由他转告给别人。
仅仅一个月,杨君筱就被他折磨成了神经病,这是真的。
只不过他属于那种过敏性神经病,听见电话响就反胃,吐得翻江倒海。他老婆带他去医院,医生说,是这是由于病人长期受到某种声音的刺激,形成了排斥心理所导致的。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因为向来坚强的杨君筱,实在受不了电话铃声以及奸商那类似唐僧念经的声音。搞得老杨吃不下睡不好,骨瘦如材,比当年在淮南得重病的时候还凄凉。
没心没肺的奸商一心想着生意上的事,哪管得了他的死活。
货眼看就要发出去了。在得知孙黑子的背景之后,奸商最近修改了计划,他要求姚小胖务必想出办法,确保在验货的时候,一台VCD也找不出来。最好让何运成也消失一阵子,时间当然越久越好,直到事情结束。
姚小胖接到奸商的直接指示,实在有点难以接受。几万件货至少要装七八辆货柜车,除了明目张胆地抢劫,哪有什么别的办法?
赵启明奸笑着答复他:“你小子可千万别乱讲,没人让你去抢!我呢,只是要求你想办法让这批货暂时消失!至于你愿意用什么办法,那就不关我的事了。不过考虑到大家兄弟一场,给你出个主意,你可以找那位孙总商量商量,或许他有办法……。”
说完这句无耻的话之后,奸商“叭”的一声挂上了电话,捂着嘴偷乐去了。
如果是陈致远的话,奸商可不敢放手让他去干,那家伙脑子一根筋,这种灵活机动的事情,你要全交待清楚,他才能办好。而姚俊峰脑子好使的人,做事善于把握机会,这件事由他去办,奸商是一百个放心。
姚小胖冲着嘟嘟响的电话吹胡子瞪眼,可没办法,进了奸商的套子就别想再退出来,他只有按赵启明说的办。
这半个月正是明珠广场最重要的基础施工阶段,而过了这半个月,一切就要见分晓了。能否如愿以偿的达到目的,真是让他既期待又担心。
他知道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这道理连嘴里叼着骨头的狗都明白,一不留神,指不定那根骨头就到了哪个人嘴里。
一百二十二章 上贼船被贼坑
奸商刚才在办公室里骂完了黄顺发,心情更是大好,跑到外面深深地透了口气。明珠广场占地面积不小,他站在宽阔壮观的基坑边,看着下面的工人们浇灌混凝土,听震动棒的声音嗡嗡作响,半个下午都在回顾自己的这个方案。
晚上下班,赵启明没在工地吃饭,走到海秀大道准备打车回酒店。从外面办事回来的杨灿坐在皮卡上一抬眼,刚好瞧见赵启明鬼鬼祟祟在路边上了辆出租车。
九十年代有句民谣:到了北京才知道自己官小;到了广东才知道自己钱少;到了海南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
杨灿知道赵启明不住在工地,私生活一向隐秘,想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偷偷摸摸去找姑娘。他马上让司机把车停下,也上了辆出租车一路跟在后面。
只见赵启明的车一路开到海甸岛,开进环岛泰德大酒店的花园,在酒店大门口的门廊停了下来。
住在这里一个多月,门口的侍应生和赵启明早就熟了,立刻笑眯眯地过来帮他开门。奸商心情不错,随手掏了一百块钱递了过去,跟暴发户似的。
跟踪他的小杨灿让车停在酒店对面的路边上,一看这家伙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一探究竟的兴趣更浓了。
杨灿下了车走过酒店前面的大花园,来到酒店前厅,奸商早就不见了。
不是上去开房间了吧……?在这里找个姑娘过一晚,只怕半年的工资都得扔进去。
杨灿挠了挠脑袋,在商务厅转了一圈没看见人,又回到了服务台:“小姐,赵启明先生住在几号房间?我是他朋友。”他试着问了一句。
服务台小姐笑得令人陶醉,根本就不用查记录:“赵先生的朋友是吗,他在1612号房。要我通知他吗?”
“谢谢你,不用了,我自己上去找。”杨灿听她这口气,似乎跟赵启明很熟,心里更纳闷了。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你认识赵启明?”
旁边另一位年纪稍长些的服务员一脸职业笑容,回答的也十分职业:“……对于在酒店入住的VIP客户,我们这都留有客户档案。应该算是认识吧。”
这句话像是根闷棍,狠狠地砸在杨灿脑袋上,这小伙子眼珠子都凸出来了。他瞪着眼睛咽了口吐沫,还想再打听点什么,却只是动动嘴巴,啥也没说转身上了电梯。
他刚走,两位姑娘立刻交换了个耐人寻味的眼神,抿着嘴笑了。
赵启明住在酒店里的这段时间,几乎成了所有未婚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这也难怪,奸商二十来岁的年纪,虽然长得不够帅,穿得也垃圾了点,但是五星级酒店的高级套房一包就是两个月,这段时间至少在这花了十几万。
而且他还有个优点,平时回到酒店就不再出去了,见到在酒店上班的女孩子们也是面带微笑非常礼貌。更令人心动的是,他住进来的这么久,没有人见过他带任何一个女人回房间。
如此有钱又可爱,生活自律的小伙子,有哪个姑娘不心动呢?个个浮想联翩美梦多多……
奸商回了酒店,把一身廉价的衣服扔在地上,正准备去冲个澡,忽然听见有人按门铃。他还以为是服务员,招呼了一声却半天没见人进来,只好懒洋洋地趿着拖鞋自己去开门。
这一开门不打紧,把奸商吓得差点蹦起来:“你……你怎么来了?”
杨灿的脸上也没有好颜色:“赵哥,啥时候发的财?也不言语一声。”
“发什么财呀……,进来坐。”奸商瞬间就恢复了镇定,笑嘻嘻地连忙把杨灿让了进来,心里却绕了无数个弯。
杨灿进了门,四下打量着富丽堂皇的房间。比这好的装修他不是没见过,可长这么大还没进过五星级酒店的套房呢!
小伙子一点也不客气,走进客厅靠在沙发背上,盯着赵启明瞅了半天:“赵哥,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跟人家……贩毒呢?”刚才他上楼的时候仔细想了半天,认为这个可能最大,赵启明在工地做事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奸商听了一愣,鼻子里吭哧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原来你以为我是干那些事的呀!你真逗,哈哈……。”
“不贩毒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要不就是中彩票了?”杨灿不解地望着他。没道理呀?既然中了彩票,以自己所了解的赵启明,哪还用得着窝在工地里打工?
赵启明笑了半天,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了下来,拍拍杨灿的肩膀:“你就别瞎猜了。放心……!我不是毒品贩子就是了,我花的钱,都是自己正大光明挣来了。”
“挣来……的?”杨灿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赵启明。打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就是个在街头无所事事的盲流,如今在工地里虽说升了职加了薪,也不至于在这种酒店里住着呀!
奸商越看他一脸迷茫疑惑的表情,就越觉得有意思:“真是挣来的,骗你我是小狗还不行吗?!不过至于是咋回事,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任谁遇到这种事都会脑袋发蒙,杨灿有这么理智的表现就不错了。
但他还是无法理解,连问了几句:“那你还呆在工地干啥?就为了一个月挣一千来块钱工资?只怕那点钱还不够你在这里住一晚上的吧?”
回答这个问题还真有点难度……。
赵启明拿了罐饮料打开递了过去,咂咂嘴巴摇头说道:“怎么说呢……?我跟几个朋友闹了点小意见,自己出来散散心,原本没想要找工作的。这不,刚好那天遇上你那么个好心人,才跑去工地上班玩。呵呵……”
杨灿听了这话没吭声,闷声不响地坐了半天,忽然冒出一句:“那……,你有多少钱?”这话很单纯,也很实在。冷不丁冒出个有钱的朋友,是谁想打听打听。
到现在为止,赵启明对杨灿的人品是很满意的。见到朋友突然发了横财,并没有表现出兴奋的样子,更不是想来蹭点,而是但心朋友走了歪路,这样的人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