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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独孤伤目光闪动,在这一瞬间,他冷漠的目光,竟有了许多复杂的变化,但他却以仰天长笑而掩饰了。他仰天笑道:“某家救了你,竟生像是救错了似的,还得受你百般盘问,这岂非是从来未见的荒唐之事。”沈浪笑道:“在下若是对足下之用心怀疑不解,岂能与足下相交为友?”独孤伤笑声突顿,眼睛瞪着沈浪,一字字道:“你真的有心与我相交为友?”沈浪道:“若无此意,也就不必问了。”独孤伤默然半晌,缓缓道:“快活王重武轻人,已令我失望已极,我纵然对他忠心不二,但他日他若又见着武功强胜于我之人,岂非又要将我视为废物,昨夜我险些为他而死,又何曾换得他一声叹息呢。”沈浪目光闪动,道:“如此说来,足下莫非想取而代之。”独孤伤仰面承受着雨水,喃喃道:“取而代之……取而代之…”突然大喝道:“某家并无此心,我只不过想叫快活王知道,他若弃人,人必弃他,他若无我独孤伤相助,必致一败涂地。”沈浪默然半晌,叹道:“成事之难,最难便在用人,快活王虽有用人之气概,却无择人之眼,容人之量,他今日弃你,实为致命之伤。”独孤伤叱道:“听你说来,莫非竟有些为他惋惜不成。”沈浪长叹道:“眼见一代枭雄之霸业将倾,我委实不能不有所感慨,只是兄台大可放心,快活王与我实势难两立。”独孤伤应声道:“我正因知道你与他势难两立,所以才出手救你,世上若有人能取快活王而代之,那人便是你。”他一把抓住沈浪的手,一字字缓缓道:“只要你有心如此,独孤伤必定全力相助,不遗余力。”沈浪肃然道:“有兄台相助,实乃沈某之幸,只是……”独孤伤道:“只是什么?”沈浪垂目望向龙四海的尸身,缓缓道:“此人一死,快活王岂无怀疑,怎会放得过我……”独孤伤瞧了地上的尸身一眼,道:“他真的死了么?”沈浪颔首道:“死了”他并未去瞧那尸身,只因他确知自己之掌力。他只是叹息接道:“因为事到如今,我已万万不留下他的活口。”独孤伤嘴角突然泛起一丝难见的笑容,缓缓道:“他可算是死了,也可算是活着。”沈浪怔了怔,苦笑道:“这句话我也听不懂了。”独孤伤道:“他扮熊猫儿而死,死的便是独孤伤,而非龙四海。”沈浪还是不懂,只是静静地瞧着他,不说话。独孤伤终于接着道:“龙四海能改扮熊猫儿而死,熊猫儿难道不能改扮成龙四海而活着……”他说话的确有一种独特的作风,明明很简单的明白的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变得复杂难解。但沈浪终于还是懂了,抚掌道:“妙极!”独孤伤道:“龙四海改扮成熊猫儿既能瞒得过你,熊猫儿改扮成的龙四海难道就不能瞒过那快活王么?”沈浪笑道:“不错,熊猫儿与龙四海无论体型上,或是神态上的确都有许多极为相似之处,只是……唉,这两人之品格却大是不同。”独孤伤目光闪动,瞧了沈浪半晌,缓缓道:“但你为何不问我是否已杀了熊猫儿?”沈浪微微一笑,道:“你既然救了我,又怎会对熊猫儿下毒手,这句话自然是连问都不需问的,问题只是熊猫儿此刻在何处?”独孤伤道:“这句话也是不该问的。”沈浪道:“不错,你既放心来此,熊猫儿自然在极为隐秘之处。”独孤伤道:“但如此之外,却有个很大的问题。”沈浪沉吟道:“那是什……”“么”字还未说出,面色已改变,失声道:“那问题的确颇为严重。”独孤伤方才说起这“很大的问题”,神情还十分平静,听了沈浪这话,却不禁为之动容,道:“你可知我说的问题是什么?”沈浪道:“易容。”独孤伤急急追问道:“你难道丝毫不通易容之术?”沈浪苦笑道:“在下并不如别人想像中那般事事通晓。”独孤跌足道:“这计谋本是天衣无缝,但若无精通易容之人,所有的计划,俱将成空。”他语声微顿,突又瞪起眼睛,大声道:“但你若不通晓易容,又怎会破了江左司徒的易容术。”沈浪道:“那……那另有其人。”独孤伤道:“此人现在何处?”沈浪道:“不远。”独孤伤道:“既然不远,你为何不……”沈浪叹息截口道:“此人虽在附近,怎奈他不肯出手。”独孤伤怒道:“你还未问他,怎知他不肯出手。”沈浪目光闪动,微微知道:“他若肯出手,此刻早已该走出来了。”王怜花自觉藏得十分隐秘,正在树后听得十分得意,听见了这句话,才吃了一惊,沈浪,果然是个厉害角色。只见独孤伤目中已暴射出寒光,刀一般的目光,似已穿透重重雨帘,正在向四方搜索。王怜花暗中叹息一声,面上却堆满了笑,大步走了过去。独孤伤目光如刀,逼视着他,厉声道:“就是此人么?”沈浪拊掌道:“不错,他终于出来了。”独孤伤道:“看此人行径,莫非便是传说中的‘千面公子’王怜花?”王怜花抱拳笑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却不知独孤先生又怎会认得在下?亦不知这‘千面公子’四字是谁人所赐?”独孤伤冷冷道:“除了王怜花外,又有谁在偷听别人谈话外,神色还能如此从容?除了王怜花外还能谁当得起‘千面公子’四字?”王怜花一笑而揖,道:“多谢夸奖。”他故意听不懂独孤伤话中的讥刺,他轻轻一句话便将别人的讥刺变成为夸奖,他从来不会使自己受窘。他的确有这种本事。沈浪笑道:“王公子既然现身,想必已答应为熊猫儿改扮了。”王怜花笑道:“易容又有何难,只是……”他目光扫向独孤伤,缓缓接道:“却不知独孤伤先生可信得过我?”独孤伤冷冷道:“我信不信得过你全都一样,此事只有你做,你也非做不可。”王怜花笑道:“如此说来,在下已别无选择。”独孤伤道:“正是如此。”王怜花大笑道:“好,能将熊猫儿的头颅随意搬弄,本是件有趣之极的事,在下本也不会让这良机错过。”独孤伤道:“易容之物,你全都带在身边了么?”王怜花道:“熊猫儿的头颅可曾准备好了么?”独孤伤道:“好,既是如此,走。”王怜花道:“但在下还需借用一物。”独孤伤道:“什么?”上怜花微微笑道:“头颅……除了熊猫儿外,还得要另一个人的头颅。”独孤伤目光闪动,应声道:“谁的头颅?”王怜花目光垂落,瞧着地上龙四海的尸身,悠悠道:“在下要借的头颅,它的主人已经不能反对了。”要割下一个人的头颅,并非是件易事,那头颅的主人纵已不能反抗,也得要一柄锋利的刀,也得要一双熟练的手。王怜花的一双手的确熟练得有如屠夫。于是,龙四海的头被切下,包起,再加上一点粉红色的粉未,那无头的尸身便化成一滩微微渗着血丝的黄水。大雨,仍落个不住。大雨正如浓雾,为人们掩饰了许多秘密。沈浪,王怜花,独孤伤全身虽已湿透,但对这大雨却并无丝毫埋怨之意,反而十分感激。他们鱼贯走在雨中,自然是独孤伤当先带路。沈浪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确信熊猫儿的藏身之处不会被人发现么?”独孤伤冷冷道:“纵是弹丸之地,也有许多别人难以寻觅的隐密之处,何况这偌大的园林。”沈浪展颜笑道:“不错,我在此园中已住了许久,也曾逛过几次,但你此刻带我走的这条路,我却从未到过。”独孤伤道:“你再住十年,也未必能寻得到此处。”王怜花突然道:“真的么?”独孤伤道:“哼!”王怜花目光闪动,缓缓道:“但愿你说的地方不是那花神祠的岩洞。”独孤伤霍然回身,一把抓住了他,厉声道:“你知道那地方?”王怜花叹了一口气,道:“在下不幸凑巧知道。”沈浪面色也已微微变了,道:“你去过?”王怜花苦笑道:“那里不幸凑巧也正是朱七七的藏身之处,朱七七此刻只怕已在那里,所幸那岩洞颇为曲折,他两人未必相遇。”独孤伤猝然松手,倒退两步。沈浪却松了口气,笑道:“熊猫儿纵被朱七七遇着,也没什么。”独孤伤已转身狂奔而去。沈浪相随在后,叹息道:“无论要隐藏什么,最好都莫要藏在最秘密之处。”王怜花道:“为什么?”沈浪道:“最秘密的地方,往往会变得最不秘密。王怜花想了想,颔首叹道:“不错,每个人都想找个最秘密的地方来隐藏自己的秘密,而每个人又都以那地方只有自己知道,却不知别人寻的最秘密之处,也正是那里。”沈浪道:“但愿此刻知道那地方的人还不太多……”王怜花道:“我想那只怕也不会太少。”染香的激动已渐渐平复,空虚地瞪着门。玉怜花已走了,门外大雨如注,这是否上天知道人间的罪恶大多,所以要借这场大雨来洗个干净?那么?人身上的罪恶也能洗得干净么。染香突然跳起来,披上件衣服,冲入雨中。雨,立刻打得她全身湿透。但她却希望雨更大些,更大些……她只觉自己全身都是脏,从来也没有这么样脏过。她痴痴迷迷地走,什么也不愿去想。但是她仍不禁怀恨,怀恨……男人,都是猪。突听一人笑道:“醉眼相看雨中花,雨中鲜花就是她……哈哈,就是她。”染香转过头,便瞧见一双眼睛。那是双疲倦,失神,满布血丝的眼睛。但此刻这双失神的眼睛却瞪得很大,就像是条饿狗在瞪着块肥肉似地,贪婪地,瞬也不瞬地瞪着她。李登龙,这臭男人,正是猪中的狗,狗中的猪。染香咬着牙,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是何模样。一个成熟,美丽的而又赤裸的女人,仅仅披着件轻衫,在大雨中走过,湿透的轻衫,紧贴在身上……这岂非是男人在春天所做的梦中的景象。李登龙早已醉了,他醉了,所以才会在大雨中游荡。但他并未醉得连瞧都瞧不见,此刻,他的眼睛像是已凸出来,凸出来的眼珠正在她身上凸出的地方。染香没有动,让他瞧。她的身子已够脏了,再脏些也没关系,何况,单只用眼睛看,是看不脏的,但是这只猪,这只狗。他的眼睛为什么像只饿狼。李登龙的颈子突然粗了,突然咳了起来,咳个不停。染香瞧着他,缓缓道:“你着凉了。”她语声既不冷漠,也不愤怒,更无羞惭,只不过是一种原始的单调声音,谁也听不出她话中究竟有何含意。李登龙的咳嗽却突然停了。他想笑,但是欲望已使他脸上的肌肉僵硬。染香道:“你回去吧。”李登龙突然大声道:“我没有着凉,没有,绝没有,我衣服穿得很多,至少比你穿的多得多……多得多。”染香道:“你醉了。李登龙:“我没有醉,从来没有醉过,但为什么每个人都以为我醉了,我老婆以为我醉了,楚鸣琴以为我醉了,现在,你也以为我醉了。”染香眼睛眨了眨,道:“你老婆……楚鸣琴……”李登龙道:“不错,我老婆,她是个婊子,不折不扣的婊子,她以为我醉了,以为我不知道,就去陪那臭男人睡觉。”他不想笑,但偏偏大笑了起来,发狂地笑道:“睡觉,你可知道睡觉是什么意思?”染香道:“我知道。她没有脸红,也没有发怒,她只是简简单单地回答了他的话,就像他问的本是句最普通的话。李登龙在地上啐了一口道:“***,那婊子陪人睡觉,但我,我却在雨里像条狗似的逛来逛去,却连只母狗都找不到。”他又瞧着她,喉结上下移动,突然扑过来,扑倒在积着雨水的地上,抱住了染香的两条腿。那是双修长而结实的腿,虽然已被雨湿透,但仍是温暖的,李登龙喉咙像是已被塞住了,呐呐道:“求求你……求求你……”染香俯首望着他,没有丝毫表情,只是缓缓道:“你想做什么,你想要我陪你睡觉。”李登龙道:“求求你……”染香道:“你以为我和你老婆一样,也是个婊子。”李登龙大声道:“不,不,你比那婊子强得多,你的腿……你的腿……生命……生命……你的腿就是生命。”染香挟紧了腿,但没有走。她仍然平静,道:“我若不肯呢?”李登龙道:“你肯的,我知道你肯的,你……你明明在引透我,你的男人只怕也在陪别人睡觉,所以你出来找别人。”染香的眼睛突然射出了光,道:“好,我答应你。”李登龙的身子突然颤抖了,道:“那么……现在……你……”染香道:“但是你先站起来。”李登龙道:“为什么要站起来,站着不好。”染香咬了咬牙,道:“不能在这里,要一个秘密的地方,非常秘密,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李登龙喃喃道:“秘密的地方……”突然跳起来,大笑道:“我有个秘密的地方,绝没有人知道,在那里无论做什么都没有人知道。”染香喃喃道:“无论做什么……”她身子已被李登龙拉着向前奔,她也不知道奔跑过的是何路途,也不知究竟奔跑了多久。最后,他似乎瞧见个小小的祠堂,祠堂后似乎有个岩洞,但是李登龙已等不及进岩洞,就把她推倒在地上。雨,暴雨,雨中的胴体白得像是雪。雨声和着李登龙的喘息,像是野兽。染香的手摸着块石块,她闭起眼睛,举起了石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往李登龙头上击下。李登龙突然不会动了,永远不会动了。染香的手仍如雨点般向下击,向下打。这男子,这猪。鲜血,溅在她身上,又被雨冲洗干净。她脸上仍没有丝毫表情,她的身子,她的手,都像早已不属于,也只是不停地打,打,打……她口中不停地喃喃道:“无论做什么,都没有人知道,是么,我杀了你也没有人知道,是么……男人……猪……该死的猪……”突听一人道:“不错,男人都是猪,你杀得好。”这语声是那么娇脆,却又是那么冷漠。染香猝然住手,回头。只见一条窈窕的白衣人影,静静地站在岩洞口,雨像珠帘挂在她身前,她就像珠帘中的仙子神像。染香手里的石头落下,失声道:“朱七七。”朱七七木然道:“你认得我……你杀得好。”
第三六章洞内别有天
染香颤抖站起来想掩起衣襟,但衣裳已全都破碎了。她不怕以赤裸的身子去面对任何男人。但不知怎地,在女人面前,她却觉得十分羞愧。朱七七冷冷道:“你进来,这里暗些。”染香不由自主走进去,走人了珠帘后的岩洞,这岩洞自然并不干燥,但至少比雨中温暖得多。染香的身子却已开始颤抖,抖个不停。朱七七静静瞧着她,突然脱下件衣服,披在她身上。染香就像孩子见了糖似的紧紧攫住了这件衣服,紧紧裹住了自己,又像是她从未穿过衣裳似的。她的头却往下垂,轻轻道:“谢谢你。”朱七七:“你不用谢我,你也是可怜的女子。”染香垂首道:“你认得我?”朱七七淡淡道:“认得。”染香突然抬起头道:“你不恨我?”朱七七道:“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染香道:“沈浪……沈公子他……”朱七七突然大声道:“住口,不准再提这名字。”染香倒退半步,瞪大了眼睛瞧着她,道:“不准提这名字?为什么?”朱七七面上又恢复了冷漠,冷冷道:“你以后在我面前莫要再提起任何男人的名字……因为我已是王怜花王公子未来的妻子。”她居然说得十分平静,但染香听在耳里,却又像被鞭子抽了一记,她再退了半步,颤声道:“是真的……这居然是真的。”朱七七道:“为什么不是真的。”染香颤声道:“我还是无法相信,你怎么会嫁给他,你怎么会嫁给这最无耻,最卑鄙的臭男人,你宁可嫁给只猪也不能嫁给他。”朱七七没有发怒,只是冷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他?”染香长长吸了口气,道:“你可知道他……”朱七七冷笑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他是个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