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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外史-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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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却已疼得变了,戴着鹿皮手套的小手,紧紧抓住朱七七的纤掌,再也不肯放松。朱七七叹了口气,喃哺道:“我真不知爹爹怎肯放你出来的……唉,还是没有火摺子,你可得小心着走。”姐弟两人,双手互握,一步步走了进去,入窟越深,便越是黑暗,端的是伸手不见五指。沈浪等四人,已不知去向,但闻洞外寒风呼啸,到后来风声也听不见了,四下一片死寂,唯有一阵阴湿之气,扑鼻而来,忽然间,一个冷冰冰,黏湿湿的东西撞了过来,朱七七骇得尖叫起来,全力一掌挥出,那东西“吱”一声,又飞了过去,朱七七道:“老八,莫……莫怕,那……那只……是蝙蝠。”她虽叫别人莫怕,自己却又怕得浑身直抖。突见前面人影一闪,一条人影,急掠而来,朱七七颤声道:“什……什么人?”那人影道:“是七七么?我是沈浪。”朱七七大呼一声,整个人扑了上去,紧紧抱住子沈浪,冰冷的俭,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但身子犹在不停的抖。沈浪忍不住轻轻一抚她头发,叹道:“要你莫来,你偏要来,骇成这个样子……唉!这是何苦?”朱七七突然狠狠推开了他,跺脚道:“是我该死,谁要我救了你这个死鬼,我若让你死了,现在怎么……怎么会受这种苦?”远处火光闪动,映得她面上泪痕闪闪发光,她赶紧转过头去,这倔强的女孩子,眼泪虽是为沈浪而流的,却也不愿让沈浪瞧见她面上泪光。但沈浪又怎会瞧不见,呆了半晌,柔声笑道:“你瞧,老八多乖,他倒像个大人,你却像个孩子。”朱七七道:“你才像个孩子哩……”瞪了沈浪一眼,却已破涕为笑,这一笑之间,实是含蕴着无限温柔,无限深情,便是铁石人瞧了也该动心,但沈浪却转过头去。只见“一笑佛”手持火摺,大笑道:“是朱姑娘么,洒家就知道你定会赶来的……前面便是石门了,两位快过来吧。”洪亮的笑声,震得地道四下回应不绝,使得这死气沉沉的“鬼窟”,也突然有了生气。朱七七精神一震,拭去泪痕,大声道:“不是两位,是三位。”一手拉着沈浪,一手拉起火孩儿,大步向前奔去。一笑佛目光闪动,眼见火孩儿脸上又戴起了那火红鬼面,不禁大笑道:“好,好孩子,将这鬼脸儿戴起了,真的鬼来了,也要被你骇上一跳。”沈浪接过了胜滢手中的火摺子,左手高举,当先而行。闪动的火焰,将窟道中四面岩石,映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怖,看来那一方方岩石,都似是不知名的妖魔。正待随着地底的阴风,飞舞而出,一道石门,挡住了众人去路,石门上毫无浮雕装饰,但却高大无比,众人立身其下,仰首望去,几乎瞧不见顶。刹那之间,人人心中,都不禁突然感觉自身之渺小,而对这神秘之墓窟,更加深了几份敬畏恐惧。只见两扇沉重的石门,当中微开一线,石门上虽有斧凿之痕迹,但这两扇厚达尺余,重逾千斤的门户,却显然绝非被人强行打开。沈浪顿住了脚步,转首沉吟道:“首批发现此地之掘矿夫,他们是如何进去的?不知那黄马可说清楚了!”一笑佛两道浓眉,紧紧皱在一起,沉声道:“据黄马所叙,那掘矿夫乃是在酒酣耳热之际,合力破门而入的。”沈浪叹道:“但这门户却显然不是被人力破开的,黄马所述,显然也有不尽不实之处。”众人面面相觑,默然半晌,朱七七颤声道:“门户既非被人力破开,莫……莫非是墓中的幽灵,自己出来开门的不成?”这句话人人虽然都曾想过,但此刻被朱七七说出口来,众人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火孩儿道:“但……但……”他声音也被骇得嘶哑,也咳了两声,才能接着说道:“但这墓中鬼魂,既禁止别人闯入,如何又要开门,莫……莫非是他们在……这墓中嫌太寂寞了,所以故意骗几个人进去送死,好多有些新鬼陪他们?”这句话更无异火上加油,朱七七嗔道:“小……小鬼,胡……说八道。”声音也在不住的抖。“子午催魂”莫希更似已骇得站不住身子,道:“不……不如先停下来等天亮了再……再进去吧。”一笑佛冷道:“子午催魂走南闯北数十年,在江湖中也可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怎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莫希道:“但……但……”终于只是垂下头来,一个字也不说出。沈浪轻轻一叹,代他接了下去,道:“但这墓窟之中,怪事委实太多,莫兄此刻不愿进去,实也并非无理。”一笑佛怒道:“既已来到这里,还有谁能不进去?”沈浪沉声道:“不然,此刻无论是谁,只要跨入这石门一步,此后生死祸福,便无人能预料,你我纵可勉强他人做他不愿意做之事,但却万万不可勉强他人平白送他自己的生命。”一笑佛怔了一怔,还未答话,沈浪却已接口道:“莫兄若不愿进去,尽管请回……”一笑佛突然大笑道:“他一个人行路,只怕也休想活着回去。”莫希身子一震咬了咬牙,忽然厉喝道:“过去就进去。”飞身闯入了石门,犹自厉声大呼道:“墓里的鬼魂,有种的就出来与我莫三大爷拼个你死我活,……出来……出来呀……咯咯,哈哈,不敢么?你不敢么?……哈哈……”凄厉的笑声,激荡在窟道间,震得石屑灰粉簌然而落。朱七七喃喃道:“这厮莫非已骇疯了?”沈浪微微皱眉,闪身而入,只见莫希手舞足蹈,果然有如疯狂一般,沈浪出手如电扣住他的脉门,沉声道:“莫兄如此,难道不要命了么?”莫希身子又是一震,黯然垂手发起愣来。这时众人已相继而入,但见石门之中,乃是个圆形大厅,四周又有九重门户,圆形的拱顶,高高在上,似是绘有图画,只是拱顶太高,火摺光焰终究不及,是以也瞧不清那上面画的是什么。厅中空空荡荡,唯有当中一张圆桌,什么也没有了,这空寂而宽阔,使此间更显得异样的阴森,朱七七等人置身其中,宛如置身于一片空旷的荒坟墓地一般,那圆形拱顶有如苍穹高高在上,而四下鬼影幢幢阴风森森……朱七七道:“这……这究竟会是谁的陵墓?”胜滢道:“只怕是古代一位帝王亦未可知。”突似发现了什么,一步掠到那孤零零的石桌旁,伸出手来。沈浪轻叱道:“住手。”胜滢回道:“这桌上有……”沈浪道:“此间无论有什么,你我俱都不能用手触摸,此点胜兄务必要切切记牢……”朱七七道:“为什么?”沈浪叹道:“你莫忘了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么,此间任何一处都可能附有剧毒,你我只要伸手一摸,便休想……”突听火孩儿惨然惊呼一声,道:“鬼果然来了。众人齐地大惊,转头望去,只见火孩儿左边的一道门户外,果然有火光一闪而没,碧磷磷的火花,赫然正与鬼火一般无二。一笑佛厉声道:“追。”沈浪又自轻叱道:“且慢,这陵墓之中,必定有秘道交错,大师若是轻易陷身其中,只怕也无法觅路而回,是以你我切切不可轻举妄动。”胜滢叹道:“兄台说的的确不错,据小弟所知,古代陵墓之中秘路,能寻得当时建墓时之原图外,谁也无法来去自如……”无意中回首瞧了一眼,面色突又惨变,伸手后面石桌,手指不住颤抖,口中嘶嘶作声,却说不出一个字。一笑佛变色道:“什么事如此惊惶?”胜滢道:“小弟自七岁时候便在暗室之中,凝视香火,至今已有十五年,目力虽非极佳,但三丈内一蚊一蚁都休想逃得过小弟双目……方……方才小弟瞧的清清楚楚,万万不会错的。”要知“银花镖”胜滢乃是中原武林,暗器世家“胜家堡”门下子弟中最最杰出之一人,胜氏子弟目力之佳,手法之准,已是江湖公认之事,此刻胜滢既然说的如此肯定,那是万万不会错的。莫希额角之上,汗如雨下,颤声道:“此事玩笑不得,铁牌究竟是谁取去的,还请快快说出,免得大家担心。”众人面面相望,俱是面色凝重,却无一人说话,莫希嘶喝道:“没有谁来拿,难道那铁牌是自己生了翅膀飞走的么?”四下回音,有如雷鸣一般,隆隆不绝,自近而远,又自远而近,显然,这陵墓实是深这广大已极。但回音响过,众人还是无人说话。朱七七望着莫希冷笑暗忖道:“这厮獐头鼠目,装模作样,说不定就是他在暗中弄鬼也未可知。”莫希瞧着胜滢,暗暗忖道:“难道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瞧见,口中却故意说瞧见了?好叫别人疑神疑鬼,他便可从中取利?”胜滢冷眼瞧着一笑佛,忖道:“这一笑佛武功不弱,但江湖中却从未听过此人名声,莫非也是这陵墓鬼堂中的一人,故意将大伙诱来此地送死?若是如此,这铁牌自也是他拿去的。”一笑佛似有几次想开口说话,却又不敢说出口来,只瞧着沈浪忖道:“哼,这小子来历实在可疑,年纪这么轻,武功却是这么高,这些可惊可疑的事,莫非都是他在暗中捣鬼。”众人彼此之间,却起了怀疑之心,情不自禁,各自退后了几步,你留意看我的神情是否变化?我留意看你的手掌究竟会有何动作?唯有沈浪却是神色自若,一点也不着急,只听火孩儿道:“门外有鬼,铁牌也被鬼拿去了,这地方实在耽不得,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话犹未了,莫希突地惨呼一声,仆地跌了下去。众人更是惊然大惊,一笑佛、胜滢似待赶过去扶起他,但方自迈出三步,又不禁齐地顿住了脚。沈浪扶起了莫希,只见他面色惨白,目中充满惊骇之意,但一双眼珠子,还能转来转去,胸膛也还在不住起伏;沈浪见他未死,不禁为之松了口气,道:“莫兄没有什么事吧?”莫希道:“有……有……有事。”沈浪笑道:“什么事?”莫希道:“方……方才有……有人在我背后打了一拳。”朱七七冷笑道:“你背后哪里有人,你莫非是在做梦?”莫希嘶声道:“明明有人打了我一下,我此刻背后还在隐隐作痛,我……我若有半句虚言,管教天诛地灭,不得好死。”众人再次面面相望,非但没有人说话,连喘气的人都似也没有了。胜滢冷笑暗忖道:“哪有什么人打他,这不过是他故意如此说罢了,好教别人疑神疑鬼,他便可在从中取利了。”朱七七忖道:“这究竟是谁在捣鬼?莫非是这胖和尚?”一笑佛忖道:“非但这小子可疑,便是这女子,只怕也不是什么好来路,我莫要着了这两个人的诡计。”于是众人心中疑惧之心更重,彼此怀疑,彼此提防,目光的的,互相窥望,火光闪动下,众人面上俱是一片铁青,眉宇间都已泛起了杀机。死一般静寂中,只听莫希喃喃道:“这一拳是谁打的?是谁打的?……”突然大喝一声,扑向胜滢,厉声笑道:“方才只有你站得离我最近,那一拳莫非是你在暗中施的手脚不成?”胜滢怒道:“你自己装神弄鬼,却来血口喷人。”莫希怒喝道:“放屁……”迎面一拳,击了过去。胜滢翻身退出数尺,一手已摸入镖囊之中,莫希喝道:“你胜滢家堡暗器虽然厉害,我‘子午催魂’莫非还怕了你不成?来来来,莫某倒要瞧瞧,是你银花镖厉害,还是我催魂针厉害。”两人俱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这两人暗器功夫,在武林中俱是卓有声誉,这一发之下,必定不可收拾。但此时此刻,别人又怎会坐山观虎头,一笑佛厉喝着拉住莫希,沈浪也劝住胜滢,沉声道:“此时此刻,两位怎能自相残杀,岂非教暗中敌人瞧见了……”莫希颤声道:“暗中哪有什么人?”沈浪沉声道:“若是无人,那拳是谁打的。”火孩儿锐声道:“鬼……鬼……一定是鬼……”突听“噗”的一响,一笑佛手中火摺子竟忽然熄了,四下更是黝黯,众人心头寒意更重。一笑佛嘶声笑道:“好,好,打吧,你们打吧,反正今日咱们谁也不想活着出去了,索性看你们打个痛快。”他虽然放松了莫希的手臂,但莫希手掌颤抖,哪里还敢出手?胜滢大声道:“你我是进是退,此刻需得快些决定,要么就冲过去,纵然死了,也比留这里等死的好。”话犹未了,忽见沈浪张口吹熄了手中火摺子,四下立时变的一片漆黑,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众人齐地大叫,一笑佛道:“相……相公你这是做什么?”沈浪沉声道:“这火种此刻已是珍贵已极,你们无论进退,都少它不得,岂能让它在此白白浪费,等你我作了决定,那时已无火可照,又当如何是好?”众人想到若无火照路时的情况,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胜滢叹道:“还是相公想的周到……若是火种燃尽,你我进不得,退又不能,便当真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里了……”忽然问,黑暗中,只听得火孩儿的声音,大喝一声,嘶声呼道:“七姐你拧我一下做什么?”朱七七道:“我……我哪有拧你。”火孩儿道:“不……不是你,是……是谁?”沈浪、胜滢、莫希,一笑佛齐地脱口道:“也不是我。”话一说完,立刻顿住话声,人人心上,俱是毛骨惊然,想到黑暗中不知道有什么人会在自己身上拧上一把,打上一拳,众人但觉一粒粒寒栗自皮肤里冒了出来,衣衫凉飕飕的,也已被冷汗湿透。火孩儿颤声道:“走……走吧,再迟就走……”活声突又停顿,黑暗中,只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蹬!蹬!蹬……一步接着一步,隐隐传来,每一脚都似踩在众人心上。众人情不自禁俯下身子,嘶声道:“什……什么人?”只听外面一人沉声道:“你是什么人?”一笑佛、朱七七双拳护胸,胜滢、莫希掌中紧紧捏着暗器,但见一道火光,自门外照射而入。足声突然停留在门外。微弱的火光中,一笑佛闪身掠到门后,向胜滢打了个手势,胜滢干咳一声,道:“门外的朋友请进来。”外面黯然半晌,突然有一只手掌自门后伸出,一掌击在石门上,只听“砰”的一声大震,那沉重的石门,竟被震得移开数尺,一笑佛自也无法在门后藏身,凌空后掠数尺,石门豁然而开。门外人影一闪,“子午催魂”莫希闷声不响,扬手一把毒针撒出,但闻一片叮叮轻响,毒针全都打在石门上,这称雄一世的暗器名家“子午催魂”,此刻心虚手软,竟连暗器也失了准头。火光闪动间,一条大汉,高举火把当门而立。身形有如金刚般挺得笔直,被身后无尽的黑暗卜衬,更显得威风凛凛。不可逼视。众人这才瞧清,此人便是那鸢背蜂腰,鹰目阔口的大汉,显见他将妻女送回客栈后,便又去而复返。莫希喘了口气:道:“原来是你。”那大汉冷冷道:“朋友不分皂白,便骤下毒手,不嫌太鲁莽了么?”菲希咯咯干笑一声,道:“这……”一笑佛忽然厉声道:“此时此刻,人人性命俱是危如累卵,自是先下手的为强,纵然错了,也比被人取了性命的好,朋友你若还不肯说出姓名来历,我等不辨敌友,还是难免要得罪的。”那大汉怒道:“某家难道也是这古墓中的幽魂不成?”一笑佛道:“这也难说的很。”那大汉仰天笑道:“你定要瞧瞧某家来历,也未尝不可,但我却先要问你,可知道昔年大悲上人临去时所念的四句偈语么?”一笑佛忖思半晌,面色又变,沉声道:“莫非是,白云重出日,紫煞再现时,莽莽武林间,大乱从此始!”那大汉厉声道:“不错!这一代高僧,十年前便似己能预见武林今后之灾难,是以念出这最后四句禅偈,方自含泪而去,其意仍是说只要紫煞手重现江湖,武林中的大乱之期便又要到了。”一笑佛大喝道:“这与你又有何关系?”那大汉狂笑道:“你且瞧瞧这是什么。”狂笑声中,缓缓伸出手掌,火光闪动下,只见他一只手掌,五指竞似一般长短,掌心赫然竟是深紫颜色,发出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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