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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外史-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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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要流冷汗。”熊猫儿忍不住道:“你会怕她?”王怜花道:“我自然不是怕她,我只是怕她那目光,怕她那目光中所含蕴的怨毒之意,那种怨毒无论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可怕的。”熊猫儿默然半晌,叹道:“不错,仇恨的力量,的确可怕的很。”王怜花道:“我以前听人说过,世上只唯一比‘爱’更可怕的力量,就唯有‘仇恨’,我现在总算已能明了这句话的意思。”突听帐外一人大声接口道:“不错,世上最伟大的力量,就是仇恨。”语声中,白飞飞已走了进来。她穿着件织金的厚呢长袍,用一根金带束住了她满头披散的黑发,看来就像是沙漠中最美丽的公主。她面上的笑容仍是温柔而可爱的,但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却闪动一丝冷酷的,诡谲的光芒。她目光扫过了每个人的脸,微笑道:“现在,你们总该已体会出仇恨是何滋味……在这以前,你们真的恨过什么人吗……”她飘飘走到朱七七面前,缓缓道,“但现在,你是真的恨我了,是么?”朱七七咬着牙,瞪着她。白飞飞缓缓笑道:“我不许你和沈浪乘一匹骆驼,这在别人眼中看来,只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事,但你却已恨我入骨。”朱七七颤声道:“你……你明明知道。”白飞飞截口笑道:“我知道,我自然知道,有许多在别人眼中微不足道的事,但在情人眼中,意义就变得十分重大。”朱七七突然嘶声大呼道:“不错,我恨你,我恨你,我恨得要死。”白飞飞道:“我只不过将你和沈浪分开,你就如此恨我,那么,假如你的母亲被迫终生不能和自己相爱的人相见,只因她被别人玷辱已无颜再见他,到最后却又被那砧辱了他的人无情地抛弃……”她神情渐渐激动,凄厉地接着笑道:“假如你就是她被人玷辱时生下的孩子,她只因深恨着那使她生下这孩子的人,所以也将这怨恨移在你的身上。”她嘶声接道:“所以你一生下就已被人痛恨着,你一生下来就活在只有仇恨,没有爱的世界里,就连你唯一的亲人,你的母亲都恨你,而你又完全没有过错。”她一把抓住朱七七的衣襟,大叫道:“假如你就是这样长大的,你又如何?”朱七七动容道:“我……我……”白飞飞凄然一笑道:“像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自然想象不到这种事的,你只因有人不许你和你的情人共乘一匹骆驼,就自觉已是世上最悲惨的人了,就已恨不得将那人一刀刀杀死,一寸寸割开。”朱七七垂下了头,颤声道:“我没有这意思。”白飞飞手指一根根松开,站直身子,长长吐出了口气,面上突又泛起了那温柔而又可爱的笑容。她回眸向沈浪一笑,悠悠道:“她既然没有这意思,明天就还是让她和王怜花坐在一齐吧。”身子一转,盈盈走了出去。帐篷里许久没有人话话,却有入送来了食物清水,而且喂他们吃了,他们还是无话可说。也不知过了多久,熊猫儿叹息一声,喃喃道:“这真是个不可猜测的女子,到现在为止,我真不知是应当爱她,还是应当恨她?也许……是该可怜她吧。”这时,帐篷外,突然射出一根火箭。火箭首射入黑暗的天空里,鲜红的火花,被狂风吹散,犹如满天流星火雨…这时第二根火箭又已升起。帐篷里的沈浪等人,自然瞧不见这奇丽壮观的景象。他们只听见急箭破风之声,嗤嗤不绝,还听见远处隐隐似有呼喝狂叫之声,自狂风中一阵阵飘来。王怜花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熊猫儿道:“莫非有人来袭?”王怜花道:“谁敢来捋快活王的虎须?”沈浪沉吟道:“话虽如此,但关外民风强悍,多为化外之民,眼见得快活王车马侍从如此之盛,说不定也会来动一动的。”熊猫儿笑道:“无论如何,这对咱们总是好的。”王怜花冷笑道:“这也未必见得,那些野人,什么事都做得出的,说不定……”突然间,一人闪身而入,急服劲装,长身玉立,眸子里光芒闪动,却正是那精明剽悍的急风第一骑。熊猫儿眼睛一瞪,道:“你来干什么?”急风第一骑微笑道:“王爷有请各位出去。”沈浪笑道:“深夜之中,有何见教?”急风第一骑道:“外面只怕立刻就要有好戏登场,各位不瞧瞧,实在可惜……同时,王爷更想请沈公子瞧瞧他老人家的手段。”帐篷之外,却是静悄悄的,大汉们一个个身上都裹着厚重的毡子,睡在沙上,像是已睡着了。快活王那华丽的帐篷里,虽有灯光透出,但却寂无声息,沈浪他们就坐在帐篷外的阴影里。这时那呼喝狂叫之声,已越来越近。突然间,马蹄之声也响起,一群人马,手拿着长刀,直冲过来,刀光霍霍,马声长嘶,声势十分惊人。本像是已睡着了的大汉们,突然一跃而起,厚毡里竟早已藏着强弓,弓弦响处,急箭暴雨般射出。四面的小沙丘后,也有无数条大汉闪出,那一群人马,突然之间便陷入了重围,有的狂叫着舞刀避箭,有的已参呼着中箭落马,有的却要打马直踏敌营,但快活王阵前却已有两队人迎了上去。这两队大汉右手拿着雪亮的鬼头刀,左手肘上,却架着藤牌,藤牌护住了身形,鬼头刀直砍马腿。刹那间,只听健马悲嘶声,狂呼惨号声,刀剑相举声……在狂风中响彻这荒凉而辽阔的沙漠。黄沙上,也已立刻流满鲜血。四周也亮起了火把,被狂风拉得长长的。闪动的火光下,只见马上的骑士,一个个俱是长皮靴,大风氅,白巾蒙面,手里的长刀,也带着弯曲。他们虽然在这瞬息之间,便已伤亡惨重,但剩下来的人,却绝不退缩,仍然扬刀向前直冲。快活王门下一条大汉举着藤牌迎上去,马上的骑士突然自马鞍上拔一根标枪,狂呼着直刺过来。标枪竟穿透了藤牌,将那大汉直钉在地上。马上骑士直冲向快活王营帐。只听‘嗖’的一声,剑光闪动,急风第一骑自半空中一掠而过,马上的骑士顿时已剩下了半边脑袋。鲜血有如旗花火箭般直标出去,马上的骑士却仍不倒,人马继续向前冲,眼见便要冲入快活王的营帐。只听得又是“嗖”的一声,急风第一骑马又已自那边掠回来,剑光闪处,马腿俱断,狂嘶着向外滚了出去。熊猫儿动容道:“想来这就是西域的战士了,果然勇猛剽悍。”王怜花叹道:“但快活王门下也的确不弱,在这种情况下,才可看出他们每一人俱都当真是久经训练的战士,谁也不可轻侮。”沈浪沉声道:“尤其是那急风第一骑,非但武功显然高出齐辈,而巨才智也很高,假以时日,此人绝非池中物。”王怜花笑道:“此人一经沈浪品题,当真是身价十倍了。”说话之间,那百余骑西域战士已剩下一半。突听远处号角之声响动,响彻云霄。西域战士呼哨一声,俱都掉转了马头。急风第一骑振臂呼道:“让开道路,给他们回去。”沙尘漫天,呼喝之声终于远去,染红了的黄沙匕倒满了尸身,数十柄弯刀插在沙里,刀穗犹在风中飞舞。熊猫儿叹道:“血战!好一场血战。”只听一人大笑道:“大漠之上,这样的战事又算得了什么。”笑声中,快活王已大步而出,目光睥睨,捋须笑道:“大漠风光,想来必非中原可比,沈浪,你说是么?”沈浪叹道:“鲜血染在黄沙之上,颜色也似分外不同。”快活王高歌道:“黄沙碧血,英雄狂歌不歇,飞刀剑,且将狂奴首级作唾壶,勇士身经千百战,有人来犯,留下头颅。”歌声歇处,狂笑道:“本王麾下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勇士,龙卷风呀龙卷风,只要你有胆量,就尽管来吧。”沈浪道:“龙卷风?”快活王道:“这一大群人正是大漠之上,声势最强的一股帮匪,为首之人,便是龙卷风,也唯有他有这个胆子,来捋本王之虎须。”熊猫儿忍不住问道:“此人是何模样?”快活道:“本王未曾见过。”熊猫儿道:“难道这是他们第一次?”快活王大笑道:“这些人认为本王霸占了他们的地盘,一年前便已不断地前来骚挠,只是,那龙卷风想必也听过本王的名声,又怎敢来与本王交手。”其实这“龙卷风”也是大漠中一个传奇人物,据说此人来无影,去无踪,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只听快活王沉声又道:“龙卷风虽然常来骚挠,但像今日这般大举来犯,这倒还是第一次,看来他们此刻虽然退去,但绝未死心,今夜想必还要再来的。”沈浪道:“他们这一次来的人虽多,显然还非主力,他们的主脑人物,必定还留在后面调派人马,是以号角一响,他们立刻就退了回去。”快活王拊掌大笑道:“沈浪究竟不愧是沈浪……不错,他们第一度进击,显然只不过是为了试探本王的实力,并未存心求胜,是以号角一响,不论胜负,都得退回。”熊猫儿叹道:“以这么多条性命来作试探,这代价岂非太高了么?”快活王大笑道:“战场之上,但求能胜,何择手段,这区区几十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熊猫儿长叹道:“这运筹定计之人,心肠也未免太冷酷了。”王怜花道:“一将成功万骨枯,心肠若不冷酷,岂是大将之才;看来这龙卷风非便剽悍善战,智计也颇不弱哩。”快活王睥睨狂笑道:“本王就是要瞧瞧他究竟有多大的手段。”笑声顿处,突然厉声道:“检点伤患。”急风第一骑快步奔来,躬身道:“启禀王爷,伤患己点了。”快活王道:“情况如何?”急风第一骑道:“弟兄死了七个,伤十三个,伤亡共计二十人,但对方共计死了一百十六个,多出我们九十六人。”快活王沉吟半晌,忽然又道:“白姑娘哪里去了?”急风第一骑道:“弟子未曾见着。”快活上道:“阵式安排好了么?”急风第一骑道:“弟子依王爷之命,分成十六队,四队弓箭手,四队刀斧手,四队藤牌手,四队枪手,各由急风队中七人率领。”快活王道:“步哨放出去了?”急风第一骑道:“三弟率领步哨二十人,早已去了。”快活王挥手道:“很好,退下去吧。”火光闪动,黄砂在狂风中卷舞,四面人影幢幢;刀光闪动,沙上尸身纵横,血迹才干。天地间,正是充满了萧索萧杀之气。快活王负手立在营帐前,喃喃道:“战场……这就是战场;这就是能使自古以来的英雄俱都沉醉之地,本王……本王看来也不能例外的。”朱七七忍不住道:“这种鬼地方,有什么好沉醉的。”快活王大笑道:“战场上的刺激与乐趣,又岂是你小小女子能了解……当你握重权,千百人的性命俱都决定你一刹之间时,你心里的感觉,再无任何言语所能形容,你所得的快乐,也再无任何事所能替代。”话声未了,见远处一条人影如飞掠来。大汉们纷纷厉喝道:“什么人?停步。”又有人喝道:“再不停步,就放箭了。”那人影格格笑道:“混蛋!连我都不认识了么?”银铃般的笑声中,白飞飞苗条的身影已落在快活王面前,她已换上了件紧身衣衫,面上也蒙起了片轻纱。快活王展颜笑道:“你到哪里去了?本王正在为你着急哩。”白飞飞掀起面纱,笑着:“王爷猜猜看。”快活王目光闪动,道:“你莫非去刺探龙卷风的军情去了?”白飞飞拍掌笑道:“王爷真是绝世之才,什么事都瞒不过王爷的。”快活王柔声道:“龙卷风并非寻常盗匪可比,你孤身前去,若有万一,那如何得了,你……你又何苦为本王如此涉险。”这一代枭雄,在白飞飞面前,居然也变得温柔起来……白飞飞呀白飞飞,你的确有令男人沉醉的魔力。只听白飞飞娇笑道:“我身子都已是王爷的,就算为王爷死了,又有何关系……何况,就凭那些人,能杀得死我么。”快活王拊掌大笑道:“本王竟忘了咱们的‘幽灵宫主’来去无踪,神鬼难测,区区龙卷风,又怎会放在她的眼里?”白飞飞道:“可怕的本不是龙卷风。”快活王笑道:“可怕的是你,是么?”白飞飞娇笑道:“王爷怎地也开起玩笑来了。”快活王道:“血战之暇,本该轻松轻松。”白飞飞道:“但我说的是另外一个人。”快活王微微动容道:“是谁?”白飞飞道:“是他们的军师。”快活王皱眉道“军师?……龙卷风居然还有个军师?这我怎地从未听人说过……你却又怎会知道的?”白飞飞道:“我自然是听龙卷风属下兄弟说的。”快活王道:“他们如何说法?”白飞飞道:“我在暗中听他们的口气,固然将‘龙卷风’看成个了不起的英雄,但对那军师,却更是敬如神明。”快活王道:“此人是何模样?”白飞飞道:“龙卷风与那军师所在的帐幕,外面警戒甚是严密,任何人都休想闯进去,我自然也没有见着他。”快活王道:“你可曾探出他的姓名?”白飞飞道:“我将他们的暗哨诱出来一个,那汉子倒也骨头很硬,无论我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不肯开口。”快活王笑道:“你自然有令他开口的法子。”白飞飞嫣然一笑,道:“于是我就掀起面纱,向他一笑…他就什么都说了。”快活王抚须大笑道:“自然要说的,天下的男人,谁能抵挡你的一笑?”朱七七忍不住大声道:“这里最少就有两三个。”快活王却不理她,又道:“他说了什么?”白飞飞道:“据他说,这位军师是个神秘人物,加入龙卷风一伙,并没有多久,不但龙卷风对他百般信任,别的人也都对他佩服的很,只是,此人终日都披着件黑披风,还用黑巾蒙着脸,谁也没有瞧过他的真面目。”快活王道:“他的名字呢?”白飞飞一字字道:“他没有名字,却自称‘复仇使者’。”快活王动容道:“复仇使者?……莫非他与本王也有什么仇恨?龙卷风此番大举来攻,莫非就是被他说动的。”白飞飞道:“看来只怕是如此了。”快活工沉声道:“他自称‘复仇使者’,隐藏了名姓,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处处故作神秘……莫非是本王认得的人?”白飞飞道:“王爷想不出他是谁么?”快活王道:“他能在短时期中,便令龙卷风那般悍匪如此信任,而且瞧他的行事,也的确是又稳又狠,本王委实想不出他是谁来?”朱七七忍不住又冷笑道:“你的仇人太多了,自然想不出他是谁。”快活王心事重重,他是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又问道:“除此之外,你还探出了什么?”白飞飞道:“我瞧他们的人马,除了从这边惨败退回的之外,已不到两百个,看来实力也不算如何强大。”快活王道:“哦,剩下的人已不到两百个,本王倒是太高估他了。”白飞飞道:“所以,他们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像是正在那里等着机会,但一个个都是斗志高昂,似乎还要再作第二次进攻。”快活王目光一闪,厉声笑道:“等着机会……哼哼,本王焉有机会给他。”白飞飞道:“王爷想怎样?”快活王沉声道:“先发制人,以攻为守,攻其无备。”白飞飞拍掌娇笑道:“攻其无备,取其必胜,王爷之才,人所难及。”快活王回头笑道:“沈浪呀沈浪,你看本王之计如何?”沈浪叹道:“果然不愧有大将之才。”快活王大笑道:“大将之才……岂只大将之才而已,古来之大将,又有谁比得上本王,想那韩信如有本王之狠,便不致死在妇人手中,那项羽若有本王之忍,也不致自刎于垓下,其余诸子更何足道哉。”沈浪长叹道:“狠忍两字,的确无人比得上你。”快活王仰天长笑不绝,道:“能得沈浪一言,当真胜过别人恭维万句。”挥手大喝道:“置酒来。”白飞飞笑道:“待贱妾亲为王爷倒。”快活王睥睨狂笑道:“待本王饮过这杯酒,便要杀他个落花流水,措手不及。”金杯满盛美酒,纤手亲自奉上。快活王一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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