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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答案。
在回答那个问题之前,有件事他得先弄清楚,“为什么我跟着爸爸,就得换个妈妈?我原来的妈妈挺好的。”
“你妈妈她……”
察觉到龚长天现在的心情根本没办法跟有容好好讨论问题,罗娅娜提前进入母亲这个角色,“还是让我跟他谈吧!”
将有容拉到一边,罗娅娜蹲下来,平视着这个即将成为她儿子的孩子,“有容,因为一些大人间的缘故,你爸爸不能跟你妈妈生活在一起了。现在,你跟着爸爸生活就必须离开妈妈,而爸爸一个人又没办法照顾你,所以得给你找个新妈妈。”话锋一转,罗娅娜柔声细语地问道,“我做你新妈妈,不好吗?”
“好,可是没有我以前的妈妈好。”孩子的想法很天真,血脉相连的关系更是无法取代。
望着他坚定维护妈妈的眼神,龚长天更是恨秋水的自私自利。为了甩开儿子这个包袱,她竟不惜撒下弥天大谎,甚至拿生命开玩笑。既然那么不喜欢小孩,又何必生下他呢?
想想有容跟他一样可怜,全心全意爱着的那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他们付出这么多,到头来只会让他们伤心罢了。
“总之,以后罗阿姨就是你妈妈,就这么决定了。”儿子,我不想你走爸爸的老路,更不想你被那个女人以爱的名义一再捉弄啊!
在六岁男孩的世界里,“母亲”这个词是无人可以取代的专署。
有容想反驳、想抗拒,话未出口,妈妈交代的话却已冲入脑海——
有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替妈妈去爱爸爸,答应我哦!
他是男人,他承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他要代替妈妈去爱爸爸,他不可以惹爸爸生气,他得乖乖接受爸爸的安排。
这样妈妈才会心安,病才会好得快一点,才会找点接他回到从前的家。
有容沉沦在自己的世界里,忘了反抗龚长天的决定,做爸爸的也理所当然地将儿子的沉默当成了认同。
“有容真乖,拜完了奶奶,爸爸带你去游乐场。”
他们三个人像一个完整的家庭,面带着幸福的笑容走出埋葬一切的土地。
没多久,墓碑前又多了一束花,有个女人洋溢着浅浅的微笑跟墓里的人打着商量。
“婆婆,很快我们就能见面了,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做了一场家人。做鬼我可是个新手,到了那边……你别再欺负我喽!”
放寒假的第一个早晨,有容故意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他不想面对爸爸和罗阿姨坐在早餐桌前有说有笑的样子。
罗阿姨对他很好,对他的照顾甚至比妈妈还要细致周到。有了罗阿姨,他不用饭前收拾厨房饭后洗碗,也不用做完功课一双小手揉搓着衣物,更不会时不时挨饿。可就是太好了,有容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没办法把她当妈妈,更不知如何回报她的好。
还有一个他不想起床的原因,这两天罗阿姨和爸爸在谈论注册的事。他听学校里单亲家庭的小朋友说过,注册之后他们就会有个新爸爸或新妈妈,然后跟原来的爸爸或妈妈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少,同桌的钱宝宝甚至恐吓他很快连爸爸也会不理他。
第120节:第五章 曾输掉的半生(3)
他不想见不到妈妈,不会失去刚拥有的爸爸,所以他选择不听有关“注册”的事。
他年纪小,除了逃避什么也做不了。他不明白,妈妈是成年人,为什么妈妈不阻止爸爸和罗阿姨注册?
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让有容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终于听见楼下的大门开了又关,他们应该都走了吧?
有容悄悄爬下床,扭动门把,他探出一颗脑袋,想确定不想见的人是不是都走了。不期然有只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妈妈?”
算起来好多天没见到她了,以前她就算工作再忙,也会赶早回来见他一面再睡。自从罗阿姨从国外回来,他好像再没见过妈妈。
看上去,妈妈更瘦了。
“有没有想我?”
秋水抱紧儿子,瘦弱的她此时已没有力气再把他抱起。就这么搂一会儿吧!儿子的温暖让她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贪恋地多拥着他一会儿,她怕这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
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袋,秋水把它交给儿子,“妈妈很早以前就教过你怎么取钱对不对?这里有存折,密码……你是知道的。还有其他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等你满十八岁才能使用,妈妈把这一生所有的宝贝都留给你,你要好好珍惜哦!”
“噢!”有容抱着文件袋觉得好沉重,今天的妈妈跟以往有些不同。看着她,他忽然好想哭,虽然妈妈说男孩子是不可以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妈妈,我可不可以把这些宝贝交给爸爸保管?我怕把它们弄丢了。”
他这么快就完全信任龚长天了吗?到底是血脉相连的父子,看来她把有容交到他手上这个决定是正确的,“等妈妈走后,随你高兴吧!”
“妈妈,你要走啊?我跟你一起走吧!”跟爸爸生活不是不好,可之前他跟妈妈单独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也不错啊!
秋水很想答应,可现实不容她做主,“有容,妈妈这次的工作要离开很长时间,有爸爸照顾你,我会比较放心。你听话,乖乖跟着爸爸,知不知道?”
有容执拗地猛摇头,“可是爸爸要跟罗阿姨注册了,到时候我就得把罗阿姨当成‘妈妈’,我不要。”
他们要注册的事她早就所闻,可是从儿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秋水的头还是支持不住一阵阵地痛了起来。
“有容,你记不记得答应过妈妈什么?”
“记得!要代替你去爱爸爸,把你无法给他的爱都带上。”从搬到这个家的那天开始,妈妈说了很多遍,他就是想忘都不太容易。
对于龚长天,她总算是留下了点什么。欠他的,她就委屈儿子来还吧!
她该走了……
没见过比他更糊涂的新郎了,又不是第一次去注册,居然忘了带身份证和离婚证。
龚长天赶着折回家拿这些证件,希望还能赶得上去注册。
推开门,迎头撞见一抹消瘦的人影,要不是对她太过熟悉,他差点认不出来,“你……”有段日子不见,她怎么憔悴成这副德性。要不是她亲口承认用脑癌欺骗他,他还真以为她病入膏肓了呢!
这个时候在家里见到他,秋水错愕不已。她特意选在他去注册结婚的这个早上离开,就是希望他们的人生从此再无重叠。
这一次是真的要结束了。
拎着大件小件的行李箱,秋水步履蹒跚地往门外挪去,费了半天劲才向前移动了五米。龚长天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手一只皮箱,帮她将箱子拎到门外的车上。
他走得好快,虽然她人高腿长却也要一路小跑才能追上。
记得他让律师将离婚协议书交给她的那天,她跑回家来找他,正巧碰上他拎着行李往外走。记忆中她也是这样一路追着,他却不肯停下脚步。不同的是,这一次离开的人换成她了。
龚长天将行李箱放在车门旁边,秋水一件件往车里塞。看着她忙乱的背影,他忽然有种错觉,这次离开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想跟她划清界限,却又不愿她永远消失。龚长天的心中人神交战,他退而求其次,给自己找了一个不错的理由,“你随时想见有容都可以过来。”
第121节:第五章 曾输掉的半生(4)
“我还是尽量不要打扰你们吧!毕竟,你新婚,我这个前妻时常出现会影响你们夫妻感情的。”
她的体贴未换来龚长天一丝半点的好感,他总觉得什么地方憋得难过,却又说不清楚。
风吹过他的左侧面,她这才注意到他没整理好的衣领一半在外,另一外扭曲地埋进颈项后面。
他还是这么不注重细节——秋水伸出手想帮他整理衣领,手指停留在半空,终究还是尴尬地收回。
他的衣着已经不是她可以整理的了,虽然离了婚,可他一日未娶妻,她总感觉他们还是有机会彼此依靠的一对。
罗娅娜的出现结束了她的自欺欺人,他们之间……前妻与前夫之间从此以后将是泾渭分明的两段生活。
前夫不是丈夫,这一天终于来了,他将成为别人的丈夫,现任的!
“长天。”可以这样喊他的机会不多了,秋水允许自己放肆一次,“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迅速签下离婚协议吗?”
他将离婚协议书交给律师后的第三天,就拿到了有她签名的文件。那一瞬间,他感到解脱,感到震惊,也感到一点点不甘。
“我以为你会死缠烂打地跟我吵,拖延着不肯离婚。”他真的是这么以为的。
恋爱的时候,她曾说过在她的感情世界里,只有她甩别人,决不会让别人甩了她——她倔强又该死的自尊心在那段不算长的婚姻生活里害了他们两个人。
结束的时候,她轻易签了离婚协议书,连最后的机会都没留给自己。
听他的口气,似乎很气恼她的自由洒脱。苦笑着摇摇头,秋水真是败给了过去的自己,“我以为你看到我签过的离婚协议书会后悔,会来找我,会责问我: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放弃我们的婚姻?”
“我以为我递上离婚协议书,你见到后会马上跑来向我解释,告诉我母亲不是你害死的。结果只证明,你根本不在乎我们那纸婚姻合同,你比我更早得放弃了,而且毫无留恋。”
原来,他们都在考验对方的承受能力,在发生了那样天翻地覆的变化之后。
“我们很蠢,对不对?”
拿幸福做赌注,输掉了自己的后半生,也输掉了对方前半生的付出。
第122节:第六章 哪闻旧人哭(1)
第六章 哪闻旧人哭
“秋小姐,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病情已经严重到必须马上入院治疗。你尽快安排一下,越早治疗效果越好。”
这个病人让沙临风很头疼,既不入院治疗,也没做彻底、全面、精密的检查。除了病发时吃点药,她的行为根本与等死无异。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是呆若木鸡、毫无反应。难道说,她真的不在意生死吗?沙临风做了这么多年医生,就没看到哪一个病人能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
“秋小姐,你还年轻,早一天入院就多一分救治的可能。想想看,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有多少人会为你伤心。”
“没有了。”秋水喃喃自语,远眺的视线早已失去焦距,“没有人……再也没有人了……”
什么没有人?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沙临风还想说服她接受全面治疗,秋水却先一步推开门离开病房,嘴里仍不住地念叨着:“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
精神上的压抑压垮了早已不堪负荷的身体,双腿一软,她在昏倒前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阿大?”看周边的环境,她应该身在病房吧!是阿大将她送来的?!
没想到会在医院这种地方遇到好久不见的拍档,秋水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掩饰自己的病容,“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认真地削着苹果,因为削去的皮很薄,所以他的动作很慢,一点一点地削,一圈一圈地转动,细致得不放过一丁点苹果皮。
老规矩,在他做完某件事之前,他是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
瞧他做事过分谨慎的态度,不用他亲口回答,秋水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一定是来看心理医生的。
阿大的孤独症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如影随形了,端木姬想让他跟着秋水一起做内衣模特,也是因为除了冷着一张脸,她实在不知道她这个老哥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外面的人、外面的世界。
一个成年男人做任何事都要依赖自己的妹妹,甚至连正眼看人都不敢。初见到端木大时,秋水就是这种感觉。
她接受了端木姬的拜托,一步步带着阿大走进男模的世界。
算起来,她还是他第一个接触到的亲情以外的女子呢!
“离我们第一次见面差不多十年的时间了吧?”往事犹在心头,却已是物是人非,“以前端木姬总是要我照顾你,没想到我也有被你照顾的一天。”
阿大不太懂医疗术语,不过根据医生的解释,他大概猜出她得了很重很重的病,离死不远了。
“不用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你闭上眼睛先乖乖睡上一会儿,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把由来已久的郁闷全都吐光,下一刻却又被复杂的情绪挤满胸口,郁结难消,“阿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
据说想让一个男人学会说甜言蜜语,最好的办法就是帮他找到心爱的女子,他找到了吗?秋水忽然好想见见那个拥有魔力的女人,要知道让常年孤独症患者接受一个陌生人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学会爱与被爱。
“阿大,你从来不会骗人的,用不着说这些好听话来诓我,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睡着了就再也醒不了。我现在还不想死,我还有好多话没对有容说,我怕……我怕这一睡下就……”
“嘘!”他的温柔早已从语气里显露出来,“不会的,你是那么的好,老天舍不得把你收走的。”
她真有那么好吗?
不!她实在太坏了,根本与杀人犯无异。
“阿大,你说人死了以后会不会进天堂或是地狱?”
她从来就不是有神论者,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没头没脑的话题问得阿大愣了许久,“根据《神论》第二卷第165页记载,天堂、地狱皆是人类幻想出的虚无缥缈空间,暂无科学根据证明它的确存在,也未有确切证据说它不存在。”
说了等于没说,书读得太多,脑子果然有点混乱,尤其是他这种孜孜不倦型的读者。
秋水兀自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世界里,蜷缩起身子,她不敢闭上眼睛,害怕一觉睡醒她正在地狱里为短暂的一生所犯下的错误接受惩罚。
婆婆的鬼魂迟早会攀上她的梦魇,因为……她是罪人。
明明又累又困,可秋水就是不肯闭上眼睛,哪怕小憩片刻也不愿意。她的精神处于极度紧绷状态,随时都会彻底崩溃,这比病魔带来的影响更为可怕。
沙临风已经打算替她始终强制性镇静剂,可惜她坚决排斥此类药物。没办法,做医生的只好另辟蹊径。
“我们几位医生一致认为你的心理症状已经直接影响到你的身体,我帮你安排了心理辅导。希望对你有所帮助,否则以你现在的情绪即使手术成功,苏醒的几率也不大。”
走进来的是位看上去挺有个性的女医生——
“你好,我是你的心理治疗师,我叫许川川。”
“很好听的名字。”秋水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她实在使不出更多的力气,瘫软在病床上,死大概也就是这种状态了。
“川川,你亲自来为秋水做治疗啊?”见到许川川,阿大咧嘴笑了起来,“这我就放心了,有你在,她一定没事的。”
他们认识?若非处于这种状况,秋水一定要八卦一下两人间的关系。除了端木姬和她本人,阿大从未对哪个女孩笑得这么“坏”。
就是不知道许川川医生对阿大是怎么看的,没说两句话,她就以治疗需单独进行为由将阿大赶了出去。
关上门,客套对治疗没用,许川川直接切入主题:“你已经三天没好好睡一觉了,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害怕!”
将死之人的常见心理现象,“怕睡着再也醒不了?”
“更怕在那个醒不了的世界里被鬼魂纠缠。”好累!秋水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恐惧却命令她不能睡。她处于严重焦虑状态,服药可以暂时减缓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