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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分明就是冤家路窄,仇人相见。舒绿一咬牙坐了下去,心想反正也只坐那么一时半会,装作透明人也就算了。
却不知凌大夫人为何要把女儿与舒华安置到一块儿?不知道她们俩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吗?不过舒绿细想了想,这也是凌大夫人一贯的行事风格。
就因为舒媛舒华私下结了仇,凌大夫人才会这样做,起码面子上让大家看到,两人还是可以同桌吃饭的好姐妹。舒媛关起门来撒撒泼,问题还不大,到了这种场合里,大夫人不可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就像大夫人与二夫人,私底下不知道互相坑了多少次。可每次一到家族聚会,还不是得和乐融融地坐到一起聊家常?
“这些果子不合妹妹胃口吗?妹妹怎么不吃啊。”
舒华果然好修养,居然又主动与舒绿说起话来。
舒绿不待见舒华是一回事,可她也没打算让旁人认为自己“一阔就变脸”。她可以也可以不搭理舒华,但看在别的姐妹眼里,大概就会觉得自己嚣张了。
“哦,才刚吃了晚饭,暂时还不想用点心。”
她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舒华抿嘴一笑:“妹妹近来在忙什么?”
“没什么。”舒绿还是那样冷淡,她有点不耐烦了。
舒绿的冷淡使得舒华有些难堪,她冷冷笑道:“也是,近来城里也没什么贵人过来,妹妹自然清闲得很了。”
“舒华姐姐,你想说什么?”
舒绿又不是傻瓜,当然能听得出舒华的潜台词是什么。
“没什么……”舒华眼角扫过舒绿腰间的那枚玉佩。
“妹妹这玉佩倒也别致以前似乎没见妹妹戴过呢。怎么妹妹也喜欢这种‘喜上眉梢’的款式?也难怪……”她意味深长地一笑。
语气比之前那句还要轻蔑些。话里话外,都是在讽刺舒绿趋炎附势,爱攀高枝。
按说以舒华的城府,不该和舒绿这般说话。本质上她与凌大夫人类似,对于面上功夫,总是要尽力做足。
只是舒华这些日子,恰好积累了许多怨怒。舒媛一回来,就和她闹了起来,竟然将她的左眼角下方抓破了三四道口子。虽说护理好了,日后也未必会留疤,可是今天这宴会她却不得不化了浓妆来掩饰脸上的伤痕。
舒媛为什么如此仇视她?还不是因为这小贱人舒绿,将那杯药酒掉了包这才使得她通盘计划失败,落得处处被动
和舒媛一样,舒华也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过错,却认为是舒绿害得她这样惨。
为了维持她一贯的形象,她还强迫自己主动与舒绿搭话。谁知舒绿一点面子都不给,舒华又怎能不气。
在这种情形下,舒华便暴露出她内心对舒绿的怨愤来。
舒绿本来并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但是这一回,她还真是生气了。这凌家姐妹两个,怎么一个比一个狠毒,一个比一个无耻?
“这‘喜上眉梢’的款式也很常见吧?”舒绿忍下心头恶气,却对舒华一笑:“倒是舒华姐姐戴的香囊样式挺新鲜的,莫不是从京城那边新传来的花样?”
舒华刚刚刺了舒绿两句,心里头舒服多了。见舒绿貌似服了软,不敢再对她冷淡,也便见好就收。况且,舒绿夸她的香囊,却正是挠到了她的痒处。
她矜持地一笑:“是呀,这是八宝绣庄刚刚从京城学来的新款,这个花样不能单绣,要用金线压一压才好看呢。”
“切”
坐在一旁的舒媛本来一直黑着脸埋头吃点心,一言不发。她刚被母亲教训过,让她在人前忍让一点,别和舒华起冲突。不过听到舒华夸耀自己的新香囊,舒媛又不服气了,情不自禁嗤笑了一声。
她这声嗤笑顿时让舒华脸色微变。舒绿却像根本没听见似的,对舒华说:“舒华姐姐,你能不能把这香囊借我看看?这些金线压的花样实在有趣。”
要不是被刚才舒媛的嗤笑刺激了,舒华还未必肯把香囊借给舒绿。
她对舒绿是半点好感也欠奉。但是现在,她却想借舒绿的口来赞一赞自己的好东西,气死舒媛最好。
“好呀。”舒华伸手解下香囊,递到了舒绿的手上。舒绿好像真的对这香囊的花样很感兴趣的样子,捧着香囊看了又看,又转过身去与邻桌的堂姐妹讨论这香囊的样式。
她还顺口说了句:“这香囊绣工真好,不过味道也不错,挺清雅的。你们说呢?”
几个姐妹围过来,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舒华还以为舒绿是要借机和自己修好,刚才有些难看的脸色,终于缓和多了。
算这小贱人识相
舒媛耳中听着众人夸舒华的香囊,心里更是发堵。尤其是她听见大家讨论着最近流行的一些香囊的款式和花样,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落伍了,不免想起自己被关了几个月的苦楚来。
主意是舒华出的,药酒是舒华配的,结果却是自己受罪现在她还得和这可恶的舒华坐在一处扮好姐妹,难受死她了
过了好一会儿,舒绿才两手捧着香囊,递回舒华的手上。
舒华见舒绿双手送来,自然也只好同时伸出两手接过。等她重新系好了香囊,舒绿又问她,面前摆的这两碟月饼是什么馅料的。
“哦,这碟是红豆馅,这一碟是玫瑰馅。”舒华随意指了指。舒绿问她那样馅料的更好吃,舒华说自己更爱吃红豆的。
“那我也吃块红豆月饼吧。姐姐你也吃呀。”
舒绿拈起一块月饼。舒华坐得久了,还没吃什么点心,见舒绿拿了月饼,自己也便随手拿了另一块。
舒绿刚想把月饼送到口中,忽然又想起什么事情似的,凑到旁边和几个姐妹说了两句闲话。舒华把手上的红豆月饼吃完,觉得今天的月饼确实不错,又顺手拿起一块玫瑰月饼吃。
“呀,时辰不早了。我先过去和大伯母说两句。”
舒绿走到凌大夫人那边,说自己准备与哥哥一同赴江城中秋诗会,眼下不得不走了。
凌大夫人微笑着挽留她。
事实上,要说到怨恨,凌大夫人对舒绿的怨恨也不在舒媛之下。舒华向她解释过舒绿的“掉包计”,凌大夫人虽然没有尽信,但也没有不信。
然而她还是让人请展眉舒绿兄妹回来大宅过中秋。不为别的,就冲着展眉即将成为欧阳家的女婿,她就能看出这对兄妹与欧阳家大房的关系有多密切。
本来,舒绿是想找机会向大夫人说说二房那边的下人“顶哥”的事,现在人太多却不好说了。不过总有机会的……尤其是今天过后,估计大夫人会更乐意听从她的建议。
她刚向大夫人道辞,在玉兰的陪同下走出花厅,忽然听见里头有人惊呼道:“呀,舒华姐姐,你的脸怎么了?”
啊……
这么快就开始发作了吗?
舒绿停下脚步,回头朝小花厅中舒华坐着的方向看去。
厅中灯火亮如白昼,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舒绿还是能看到舒华脸上泛起的一颗颗猩红的斑点。
唉,本来不想出手的。可惜啊,还是没忍住。
这会儿,厅中已是一片混乱。没有会注意到舒绿的离开,就像方才舒华根本没有注意,舒绿还给她的香囊上沾满了药粉。
她伸手接过香囊,自然就沾上了药粉。那药粉又沾到了她拈着的月饼上……
人家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她这淑女报仇嘛……隔了三个月,也还不晚
…
(今天第一更因为各种忙碌迟发了,不过孩子情况稳定了,蔷薇可以抽出手来码点字。第二更还是在晚上8点发,12点前会有一更加更,感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第一百二十八章:刺目
(3月21日第二更)
不需要亲眼看见,舒绿也知道舒华这回有得受了。她调制的这种药粉,药效很强,不小心吃上一点就会引发大面积过敏,迅速发起层层叠叠的红点红斑。
尤其舒华脸上还有伤,这就更妙。未愈的伤口被过敏源一激发,会更加红肿,甚至可能导致溃烂。
若要论起下药,舒绿才是行家,舒媛和舒华这些门外汉比她差远了。
其实她不一定非要报复舒华的。尽管她今天在荷包里装了好几样新调制的药粉过来,以备不时之需。可若非舒华不知悔改、咄咄逼人,舒绿才懒得和一个小丫头计较。
但是展眉对她今晚的作为却很满意。
“早该这样了。”
从舒绿口中得知她好好“回报”了舒华以后,展眉心怀大畅。
上回与舒华在街上偶遇,展眉就曾问舒绿,需不需要他出手解决。现在看来是没有他出手的余地了。
虽然舒绿只是轻描淡写地描述了两句,吃下这种药粉过敏后会出现的病状,展眉也可以想象得到这对那个心高气傲的凌家二小姐是如何大的打击。
活该
这女人可是两次对舒绿下死手,而且还只是因为怕舒绿太出风头,抢了她的光彩。这种蛇蝎心肠的姑娘,展眉才不会施舍半点同情。
舒绿离了凌家大宅后,特意让车夫绕到两条街外的街口井头上,先把手上一直攥着的那块月饼扔掉,再将残余的药粉洗了个干干净净。她刚才为了诱使舒华吃月饼,自己先拿了一块,这会儿也满手都是“毒粉”。
“好了,咱们终于可以去诗会了。”舒绿呼了口长气,心情那叫一个好。
中秋诗会的会场也是设在清江的几艘画舫上。这样的月夜,不临江赋诗,凭栏赏月,也太可惜太浪费了。
舒绿跟在展眉身后上了当中的那艘大画舫。本来展眉一个小书生,按理说不会有太多的人认识他,可舒绿发现一路上和展眉打招呼的人还真不少。
“你什么时候交游如此广阔了?”
舒绿悄悄附在展眉耳边说。
展眉习惯性摸摸鼻子,说:“有些是书院里的同窗,有些是在别的文会上认识的前辈。还有些,我自己都不知道人家是谁。”
好吧,也就是说,现在的凌展眉已经算是江城文坛上的小名人了。
“不是吧,文坛这么好混?你不就写了两首出名点的诗嘛?”
舒绿吐了吐舌头,有些不以为然。
对于舒绿的轻慢,展眉毫不在意,反正自己有多少斤两妹妹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那些诗都是他信手“偷”来的,本来就不属于他。
不过展眉做的文章真的越来越好了,他的老师夏大儒对他的进步含蓄地表示了赞许。夏大儒可不会轻易夸人。说到底,展眉之所以能在江城文坛逐渐扬名,还是因为他背后这棵大树。
人家夸他,多半是为了借机赞赞夏大儒教徒有方。试想弟子有出息,不正是证明了老师的出色吗?在江南一带,想要讨好夏伯卿的人真是多如过江之鲫。展眉能够拜在他的门下,还真是很幸运很幸运。
他们来得晚,诗会已经开了一半。展眉才进了画舫大厅,就被韩波鲁奇几个看见了,拉他一起来评点他们几个写的新诗。
韩波等人也是一等一的大才子,却因为种种机缘,和展眉来往密切起来。有了这帮朋友帮衬着,展眉虽然还没下场科考,却已经算小有才名了。
舒绿在一边听着他们吟诵诗句,听不出什么好歹来。只能说她从小接触的都是些太出色太出色的千古名句,所以这种稍微普通点的诗句,也就入不了她的眼了。
韩波为人爽朗,上回赏荷会上舒绿得了王妃的彩头,他对舒绿也越发欣赏起来。他们都曾见识过舒绿写的对子,就催着舒绿也写一首咏月诗。
“我哪会写诗词啊。还是韩公子家的雪怡姐姐,才是真正的才女呢。”
舒绿谦逊几句,顺便捧了捧韩波的堂妹韩雪怡。
这位韩雪怡也是才名远播的,上回赏荷会“斗香”,如果不是舒绿半路杀出来,拔得头筹的就是韩雪怡了。
无意中抢了人家的风头,舒绿有点过意不去,也怕人家记恨她。有机会,当然要尽力弥补弥补。
“哈哈,雪怡那丫头也跟我说起过你呢。她是最爱香的,还夸你对香道极有研究,想和你切磋切磋……哦,她就在那边。”
舒绿顺着韩波指的方向看去,先是看到了一身红衣的韩雪怡,再被她身边熟悉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那是夏涵。
夏涵和韩雪怡也是素识吗?
好些日子不见,夏涵似乎又长高了些,越发如芝兰玉树一般挺拔清逸。他这人,无论什么时候总是一袭白衣,不知不觉就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焦点。
韩雪怡与另一位小姐站在夏涵身侧,微仰起头与夏涵说着什么,一脸嫣然甜笑。
两人一红一白,乍一看去倒真是扎眼极了,有几分金童玉女的味道。
不过舒绿总觉得有些刺目。唔,一定是太撞色了吧。红白相间什么的,伤眼睛啊。
她还从没见过夏涵与自己之外的姑娘说话时,也会有这样柔和的表情。啊,对了,他们两人都爱香,也可以算是知己嘛。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当然要多多叙话了。
舒绿不自觉地撇撇嘴,扭头不去看那两人。却又听得鲁奇向韩波打趣说:“夏涵不错呀,你们家老夫人不是还夸他少年英才来着?”
另一边站着的韩波死党周胤湘也笑了两声,略有促狭之意。
怎么……韩家老夫人看上夏涵,想招他当孙女婿?
很有眼光嘛。
夏涵现在虽然只是个秀才,但他这个秀才的含金量可不一般。他是府试、院试的“双案首”,将来中举人那是必然的,要中进士也不是没可能。
他的父亲夏伯卿是当世大儒,门生故旧满布天下,夏涵日后一踏入仕途,就会得到许多的助力。不要他太过能干,只要有官员们的平均水平,他的升迁之路绝对会比别人平坦。
这么一想,夏涵还真的是上好的夫婿人选呢,怪不得百年世家出身的韩老夫人都对他高看一眼了。估计还有许多人家惦记着夏涵的亲事吧?
她隐约听展眉说过,夏涵大概是过了十六没到十七的样子。这个年纪的少年,如果是在普通人家,早早就定下亲事了。但是读书人的亲事往往定得比较晚,很多人都是拖到二十多岁考上了举人以后,有了好功名在身才开始议亲的。
不知道夏大儒怎么打算呢……不过舒绿还真没法子把夏涵这样的少年,和人家的丈夫啊,父亲什么的联系在一起。有种古怪的违和感。
怎么说也是人家的私事,轮不到她来操心。舒绿微一甩头,想把关于夏涵的奇怪联想从脑子里抛开,谁知却听见她身后传来一把清亮的男声。
“你们怎么都在这边。”
舒绿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拍了拍胸口,这才回头瞪着夏涵。
干嘛突然走到人家背后才出声啊?这人是属猫的吗,走路都没声音的?
夏涵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瞪视,只顾和几位文友打着招呼。韩波又拉夏涵去看自己新写的咏月诗,但舒绿听见鲁奇和周胤湘低声笑着说:“这郎舅俩先联络起了感情么?”
舒绿听得鲁奇两人老把夏寒与韩雪怡联系到一起,心里总觉得不是那么痛快。旋即又谴责自己,你这什么心态?难道人家夏涵只能和你一个女儿家说得上话,和别人就一定谈不来么。
这时另外一边又走来几位才子,和这里的几人开始说一些近来文坛上的趣事,连展眉都参与其中。
展眉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很冷漠的,人情世故什么的,他当然懂得。装清高是名士的权利,他一个连童生试都没考的小书生,没资格遗世而独立。他想在官场上立足,就得让自己去适应这些人际交往。
舒绿独自站在一边有些气闷,夏涵却绕了回来,走到她身边。
“上次的印香,多谢了。我很喜欢。”
夏涵有些无礼地直视着舒绿的眼睛,舒绿微微垂首,闷声说:“那是我哥哥恭贺你高中的礼物,我只是出了点力罢了。”
夏涵听她语气和往常不太相同,似乎格外客套,正愣了愣不知说什么好。忽然大厅外又起了一阵喧哗,似乎船上又来了什么特别的客人,引得好些人拥着去迎接他。
“咦,谁来了?”韩波随口嚷了一句。
这时,一个穿着织锦团花长褂的中年男子,在人群簇拥下走进了大厅。
(来者何人?嘿嘿……)
…
(这回真不是故意的,写到一半电脑死机了……人品太差啊我待会还有第三更,晚上12点前亲们过来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