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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中秋焰火(五)——阴毒狠辣
(6月17日第二更。咳咳稍微又晚了一会儿,捂脸……)
…
皇贵妃不着痕迹地将目光从舒绿身上移开,继续陪坐在上首的太后说笑。尽管太后脸上一丝笑模样也欠奉,皇贵妃的笑容依旧十分自然,丝毫没有将内心的怒意泄露出半点。
事实上,从舒绿再次踏入长春宫那刻起,皇贵妃的心头便掀起阵阵波澜。怎么,婵娟那贱婢连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妥?那方才她让人来给自己递话说已经照先前的吩咐办好了,是怎么回事?
今儿舒绿的遭遇确实是由皇贵妃在背后推动的。她也没交代具体的做法,只把自己要整治凌展眉兄妹俩的目的告诉了心腹宫人,自会有人替她将这些事安排好。
婵娟并非长春宫的宫女,却也不是皇贵妃永熙宫里的人,而是在钟淑媛身边服侍的大宫女。要指使像婵娟这样品级的宫女,对皇贵妃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就像岑嬷嬷跟舒绿提起过的那样,宫女们之间的竞争极为激烈。婵娟在不怎么受宠的钟淑媛身边殊不得意,始终没法突破从宫女到女官的屏障,迟迟升不上去。这时皇贵妃的人来勾搭她,自然一拍即合。
皇贵妃之所以要人将舒绿引到玉茗殿后关起来,也不是像要舒绿的性命。不过她的毒计,比要舒绿的命还要阴狠。
在舒绿被引到玉茗殿之后不久,京城著名的浪荡公子、平南侯次子汪令,被皇贵妃安排好的另一批人有意引导到那间宫室中。
那可是个见了美女就走不动道的货色,在外头不知道惹下多少风流官司,给平南侯府招来无数麻烦,偏偏还屡教不改。
舒绿当时若还在那屋里。汪令一见她的姿容定然会做出些无礼的事情——这人色胆包天却又头脑简单,才不会去细究为何这么巧撞上一个美人儿,揩油再说!
到时候。宫女婵娟和另一些人必然会“去而复返”,众口一词地指责舒绿居然在宫中私会男子,这可是“淫奔”贱行。民间有些地方甚至会把犯下这样大错的女子浸猪笼呢。
至于那平南侯,本来也和于家不太对付。皇贵妃才不会介意把他也给炮灰掉。
这么一来,信安王府绝对声名扫地!这么大的一桩丑闻,皇贵妃又使人刻意宣扬出去的话,对信安王府的名誉肯定是极为致命的打击。
皇贵妃已得知信安王决意支持二皇子立嗣,哪还不恨得牙根痒痒的?可信安王府的男宾们都在庆天宫,那属于外宫,她鞭长莫及。还是从女眷这边下手比较快。况且舒绿又的确是得罪过她(喜欢本书的网友还喜欢:青涩童话梦若幻蝶最新章节)!
尚兰在元宵节时的小丑闻之所以没有掀起大波浪,是因为当时那骚乱是群体性的,尚兰只是在骚乱中行为不慎而已。然而舒绿如果真的被认定在内宫幽会,就真的是神仙难救了。
可是,当舒绿安然出现在长春宫时,皇贵妃就知道她的计划夭折了。
害不到舒绿乃至信安王府是小事,皇贵妃现在最迫切的是想知道是何处出了差错。
找了个借口,皇贵妃暂时离座,要火速找人去问清情况。
这一边,舒绿见皇贵妃突然离开。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为了让尚红安心,舒绿随口胡编了几句把尚红先对付过去了。尚红其实并不相信舒绿所说,可也明白这里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不是说话的地方。
因为要留意皇贵妃的动向。舒绿刻意频频注视妃嫔的坐席,突然才发觉韩雪怡没有出现。
难道是因为她还没解禁的缘故?不过这种大节日也不能出来,似乎不合情理啊……
但是关于韩雪怡的事情,也只是在舒绿脑中一闪而过。她如今自顾不暇,哪里有心情管一个路人甲过得是好是坏。再说她过得好坏也和自己真没什么关系。她与韩雪怡,连朋友都不算呢。
另外,她也在宴席中发现了明德长公主的身影。这位长公主还是与她上次见过的那样寡言冷清,隔得老远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透露出的淡淡颓意。
明德长公主完全没有和身边的人交谈,就那么静静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时不时端起茶杯小抿一口香茶。
片刻后皇贵妃归座,舒绿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那种不安的感觉始终在舒绿的心头挥之不去。只要没有离开内宫,她的心就一直不得安宁。
舒绿既要提防着皇贵妃的后招,又牵挂着哥哥的安危,便觉得时间分外难熬。好容易把午宴熬过去,大家又重新聚到皇后跟前行礼。
“啊,这是信安王家的五姑娘?本宫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呢。”
尚红愣了一会,才醒悟过来皇后这是在和自己说话。
众人的目光“刷”地集中到尚红身上。
信安王世子妃张氏顿时紧张起来,比尚红本人还忐忑。这侄女儿从没进过宫,今儿头一回进宫,行动倒也并不失礼,可单独被陶皇后点出来……这……
尚红却没有张氏想象中那样失措,而是落落大方地上前半步,向皇后福了福身,施了一礼,朗声道:“娘娘万福。”
“挺好的孩子……”陶皇后笑眯眯的,她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她对太后说道:“母后,这位信安王家的五姑娘的父亲,过去和皇上都在宫里小书房启蒙。皇上前日还和我聊起他少年时读书的事情,说当时他和梁三公子交情最好,常常在一处读书的。您可还记得这梁三公子?”
太后并非兴耀帝生母,哪里清楚皇帝少年时的事情。然而皇后这番“亲切”的说话明里是在夸尚红父女,暗里却是在向皇贵妃示威——皇上和我聊他年轻时的轶事,而且是“最近”在聊哦,我和皇帝的感情好得很!
但是皇后最重要的目的却并不在此,而是要借这个机会向众人宣布——
信安王府一系,已经投向了皇后与二皇子!
尚红,只是皇后信手借来的一个“活道具”罢了。
太后却好好的看了尚红几眼,点头道:“确实是长得挺水灵,以前怎么没见你进宫?”
“回太后的话,尚红前些年身子有些病弱,只好在家将养着。近来精神好多了,恰逢如此佳节,便请长辈带尚红进宫来给太后、皇后、娘娘们请安。”
她这话一出口,张氏的表情立刻微妙起来。另外的人家原先还有些眼红她出风头的,现在听到她说这样的话,也都惊讶地把那点小嫉妒抛到一边去了。
哪有未出阁的姑娘家这样说自己的?病弱?她还要不要说亲了?
可也有人觉得尚红很老实,有什么说什么。其实京城里的女眷们,谁不知道信安王府的五小姐是个病秧子?她自己居然也坦然承认,不知是太傻气还是太实诚?
太后却是后者。
能够在后宫生活了大半辈子,虽然无出一直笑到最后被尊为太后,这位太后绝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与世无争。
然而看了半辈子明争暗斗,习惯了众人的袖里乾坤,突然听到有人这般坦诚,太后突然对这俊美的小姑娘有了些许好感。
“看你气色也还不错,想来是将养好了吧。”皇后对尚红和蔼依旧,笑道:“本宫似乎听说你这是气管上的毛病,现在看起来必然是痊愈了,不然焉能有如此好脸色。”
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后这是在做顺水人情,替尚红说一两句好话。
不知她从信安王那里得了什么好处?皇贵妃恨恨地想。
“是吗,调理好了气管的毛病?哀家也有这老毛病呢。也不知你用了什么药方,回头给哀家送一份来——太医院那边的药方,哀家吃了多少年,怎么一点儿起色也没有。”
尚红只得应了下来。
无论如何,这一回对尚红来说算是好事。有了和太后、皇后这一问一答,尚红“病弱”的名声多多少少可以挽回一点。而且她在贵人们跟前的表现,也让许多正在挑儿媳妇的人家开始对她感兴趣。还有皇后说的,她的亡父竟和皇上有私交……
尚红本人却并不如何高兴。
她说自己过去病弱,那是有原因的。她就是想提醒大家,我是个病人,不适合当妻子,谁也别来信安王府提亲,让我一个人孤独终老吧。
自打刚才见过万里以后,尚红的心就没有平静过……
走在出宫的通道上,舒绿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总算顺畅了些。很快就能离开这儿 了,很快……她需要赶紧确认哥哥的安全!
“凌千金请留步。”
舒绿才刚刚扬起的微笑霎时间凝结在了脸上。人呐,就是不能高兴得太早!
一队太监站在大甬道侧边朝舒绿行礼,舒绿认出了他们都是“老熟人”。
好吧,皇帝您又要单独召见我吗?
难道是打算亲自“审问”她,刚才为什么会在玉茗殿那边逛来逛去?
第二百九十四章:中秋焰火(六)——极致浪漫
兴耀帝梁背负双手站在宝元殿外天香阁二楼栏杆边,神祗般英俊的面孔上没有一丝波澜。
天香阁外种满了深紫浅白的丁香树。一串串繁丽迷人的丁香花垂挂在枝头上迎风摇曳,灿艳如天边绚目的晚霞。
宝元殿本是兴耀帝养母容才人居住的宫殿,也是兴耀帝成年前住的地方。容才人并不是如何得宠的妃嫔,自己也终无所出,可她对送到她宫中的明德长公主和兴耀帝都算不错。
遗憾的是兴耀帝大婚后没多久,容才人就过世了。死后才获追封为容妃,兴耀帝即位后便将她加封为淑慈贵妃,而自己名义上的母亲乔妃则被他加封为孝贤德太后。
容才人死后荒废了多年的宝元殿,也在兴耀帝即位之后被人打扫一新。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本来对后宫之事并没有太大兴致的兴耀帝,却命人在此新建了一座天香阁。
并且,他下令除了自己和明德长公主,以及必要的洒扫人员之外,余者一律不得擅入宝元殿。
对于兴耀帝的这个行为,从皇后到皇贵妃乃至其余的宫人,心里都好奇得很。皇贵妃还旁敲侧击地问过一次,被兴耀帝的冷眼给瞪回来了。
于是大家也始终不明白皇上的用意,只能猜测皇上是在悼念淑慈贵妃。或许建造那座天香阁是淑慈贵妃生前的愿望?
舒绿桩人引到天香阁下时,立刻就被那一丛一丛的浓密紫白丁香给迷住了。
皇宫处处都极尽奢华,可像这般别致的韵味,却不像是宫里常有的布置。
穿过重重花幕,她随着内侍的指引一步一步走上天香阁。
当兴耀帝的背影出现在她眼前,饶是舒绿再镇定,也禁不住生出几丝紧张的情绪来。
不过······这次和上次御书房里的召见略有不同。那次的兴耀帝就像冬天的寒霜一样,冷酷而霸道地逼问她,让她害怕得发抖·事后还时不时为此做噩梦。那种威压感实在太强太强了······
可这回却并非如此。
八月午后耀眼的阳光洒在四面通风的天香阁中,无形中给兴耀帝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浓烈馥郁的丁香香味被微风一阵阵吹到楼上,让舒绿一时间产生了微妙的错觉——她将要面对的不是那个威严得可怕的君主,而是另一个
“民女凌氏叩见皇上。”
兴耀帝这时才缓缓转过身来·俯视着那总能牵动他异样情绪的娇弱少女。
越来越像了……
方才在玉茗殿的惊鸿一瞥,兴耀帝面上毫无反应,内里实则震惊得难以自已。
她怎能长得这般像素瑶?
那眼睛,那鼻尖,那樱唇……没有一处不像她的母亲!
素瑶啊素瑶……
兴耀帝的眼神又黯淡下来。
“你可知,朕这座楼阁名为‘天香,?”
当然知道了,刚才一楼阁门上就有好大一块黑木錾银匾额写着“天香”二字·舒绿又不是瞎子。“天香”本来是好词,奈何舒绿却联想起《红楼梦》里的“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心里顿时就很不自在。
她没有说出心中所想,垂头应道:“小女不知。”
哪有皇帝这么跟人说话的?要不要先来点官方对白啊,不要整得好像自己和他很熟好不好,这种感觉真是太危险了。
舒绿可不是小白兔,她能感觉到兴耀帝看着她的眼神有点怪怪的。这位表面冷硬无比的天子曾与自己的母亲有过说不清道不明的“秘事”,每思及此·舒绿就对兴耀帝的行为警惕得很。
尤其这座小楼还好死不死的叫“天香”,是想怎样啊?秦可卿死于**偷情,自己可不是那“情天情海幻情身”!
“是吗?”
兴耀帝又把目光转向阁外的紫丁香·像是在对舒绿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朕知道你精擅调香,也略有才名。你可曾读过《天宝遗事》上记载的‘香楼,?”
“不曾。”
其实舒绿是读过的,而且还记得很清楚。但她坚定不移的要在兴耀帝面前藏拙,最好就让兴耀帝认为她是个蠢妇,那就太理想了。
这回兴耀帝却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看穿她在说谎似的。舒绿才不怕他,我谦虚不行么?
“嗯……《天宝遗事》有记载,杨妃之兄杨国忠,以沉香为阁,檀木为栏·以麝香、**筛土和为泥饰壁,每到春来便会聚宾友在阁上赏木芍药。”
兴耀帝不疾不徐地说着这些和他气质全然不符的“风雅韵事”。舒绿看他表情越发平和,也不知他在说这些时想起了什眼中无意间竟流露出一丝寂寞的神色。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了···…兴耀帝的神思不知不觉飞回了少年时代,那时他还住在宫里,明德长公主早已出嫁。
梁素瑶与母妃一道来拜访容才人——ˉ她的母妃和容才人有一点亲戚关系。大人们说话的时候素瑶偷偷拉他出来看庭院中的紫丁香也顺带说起了这个典故。
爱香的素瑶经常会和他聊起一些关于香药的话题,可那时的他满心都是如何与兄弟们争锋,对这些女儿家的香软爱好更是提不起兴趣。
直到素瑶离开了京城,他才发现素瑶在他心中有多重的分量。
如果没有素瑶······他的少年时代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乐趣与美好回
“朕这座天香阁,便是按照这记载上所写而建,一分不差。”
啊?
这座小楼······竟然是名副其实的“天香阁”?这得花多少檀木、沉香木之类的名贵香料!
天哪!她平时调香只用少少一点名贵香料都觉得好心疼的,值钱啊。这座看起来造型古朴的小楼,造价不知道高到了什么程度?
**啊!
舒绿真的很惊讶,她完全想象不到兴耀帝这种男人也会做那么浪漫的事情。而且以她的直觉,这座地点偏僻的宝元殿虽然打扫得极为干净清洁,其实是很少有人出入的。
在皇宫的一个角落里,依照古书上的夸张描写建造一座香楼,还在周围种满丁香等香木……
这是兴耀帝在为自己隐秘的苦恋建造起的一座“回忆之楼”吗?
舒绿震惊的表情取悦了兴耀帝。再贵为天子,他也是一具血肉之躯,需要有人与他分享他内心的一些极为私密的感受。尽管这种分享是极为危险的,不明智的……
兴耀帝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而是话头一转,问起了舒绿在玉茗殿中的遭遇。
舒绿没有告黑状的爱好,也不知道该不该对兴耀帝说出实情。但权衡再三,她还是选择向兴耀帝尽量客观的陈述当时的经过。
她只能赌兴耀帝对这件事有自己的判断,而不要被皇贵妃那贱人给瘟惑了,真认定她在宫里到处乱走图谋不轨。
不轨什么啊!她上辈子花了二十块钱买门票就把偌大一座皇宫逛遍了呢,谁稀罕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