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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人人的生命都很宝贵，不过舒绿想着如果自己救的是凌家二夫人那种混蛋，那可太令人泄气了。
“舒绿，你跟我一起上去吧。婉儿你让人好好送展眉入席。”
因为有救命之恩的缘故，欧阳夫人已经将他们当做亲近的子侄看待了，称呼自然也亲热起来。
欧阳婉应了声是，便让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送展眉到二层大厅去。等展眉走了，欧阳婉走到母亲身侧，将她轻轻扶起，招呼舒绿一块儿到三层去。
舒绿跟在欧阳母女身后，来到三层大厅，马上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作为东主的欧阳家主母，自然是大家争着寒暄的对象。欧阳夫人一路含笑而行，时不时和人交谈几句，而她身边的欧阳婉也替她分担了不少交际任务。看得出，这位欧阳家的大小姐也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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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戏即将开场！）
第三十一章：热身
（1月15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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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欧阳夫人的坚持下，舒绿被安排在她那一桌就坐。舒绿征得欧阳夫人同意，先到凌家女宾席上向凌家大夫人说了这事。
听到她被欧阳夫人叫到身边入座，凌家众女眷的表情真是五彩纷呈。大夫人笑意浓浓，还叮嘱了她几句，让她多陪陪欧阳夫人说话。二夫人则是一脸郁闷，二小姐的笑容里也荡起了一丝波澜。三小姐淑媛扭过头不去看舒绿，暗地里撇了撇嘴，这表情也没逃过舒绿的眼睛。
她们爱怎么想是她们的自由，舒绿也管不着。既然打了招呼，她也就不多做耽搁，转身回到欧阳夫人席上去了。
水陆八珍、珍馐佳肴，由穿着青衣小袄的欧阳家侍女们流水般送了上来。欧阳婉一直很照顾舒绿，时不时给她夹些菜蔬点心，还间或说说这些点心的特色。
“妹妹吃吃这香梅糕，看吃得惯么？这是家里新来的厨子琢磨出来的点心，式样倒还新鲜。”
欧阳婉将一块琥珀样的软糕夹到舒绿碗里。舒绿轻启贝齿咬了一口，那晶莹弹软的小点便在舌尖上化开了。
“很香甜啊。姐姐家的大厨真是有巧思，我还没吃过这种甜糕呢。”舒绿由衷地为吃到了难得的美食而赞叹。
尤其在吃了好些天粗糙食物之后，骤然吃到这种美味，感受更为深刻。要不是多年的教养使然，她早就不顾场合开始大快朵颐了。
下面男宾楼层劝酒行令的声音隐隐传了上来。女宾这边也开始渐渐热闹了，各家女眷们在吃了半饱以后，就开始和身边的人越聊越欢，说着一些女人们感兴趣的话题，顺便交流一下近日来江城各户人家的内宅秘闻之类的小道消息。
这场盛筵只不过是品香会之前的热身。等到大家都用饭完毕，欧阳夫人轻击手掌，方才那群韶龄侍女们又都迅速出现，手脚麻利地把残羹冷炙和杯盘碗碟都撤了下去。
舒绿一直没弄清这“品香会”到底是怎么个品法。她只听舒华说，每次品香会上，欧阳家都会将这一年要送到京城的一些贡香拿出来，邀请众人一同品香。
“舒绿妹妹可爱熏香？”
欧阳婉似是随口问了一句。舒绿稍一愣神，旋即答道：“没有呢，我平时并不太熏香的。”
“是吗？那妹妹平时都不用香吗？”
“呃……很少。”
看着欧阳婉亮晶晶的眸子，舒绿有些心虚，不过她也没骗欧阳婉呀。她只是爱制香，没有日常熏香的习惯。就像今儿出来赴宴，凌家姐妹们的衣裳全熏上了各种香料，她却只在衣带上系了一个小小的香囊。
“这样呀……”欧阳婉浅笑轻扬，一手挽着舒绿的手儿，拉着她起身。“也没关系。咱们这就下楼去吧，品香会要开始了。”
这时舒绿才发现，女宾们都已经相继离座，都朝楼梯走去。欧阳婉陪着舒绿一路走一路解释，原来晚宴时才分男女进餐。等宴席结束后，无论男宾女宾都是要聚集到二楼大厅里，一起欣赏欧阳家研制的新香。
舒绿心想，这就是饭后的交际活动了吧？名为品香，却让大家得以自由走动，这样的安排还是蛮贴心的。
她们说话间已经下了船梯，来到了布置得最为奢华的二楼大厅。大厅里的桌椅全都撤掉了，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说话，或是靠在红漆栏杆上看着江城夜色，对着无边美景抒发一下感慨。
好些个穿着水红鹅黄彩衣的少女，捧着形状各异的香炉，站在厅中各个角落。她们手中香炉吐出的袅袅碧丝，吸引着宾客们细细品评。舒绿见此情景，才算了解这“品香会”的完全内容。
“江城诗会那边应该已经出了好些佳作了吧？”欧阳婉略带着些期待地看了看远处江面上的三船连舫。舒绿心中暗笑，这位欧阳大小姐看起来心智很是早熟，但在这方面也和普通的姑娘家一样有着“追星”的少女情怀啊。
“待会儿，诗会那边会有人过来吗？”
“会的吧？”欧阳婉显然很期待才子们的到来，伸出纤纤玉指数了数：“康博、付景亮这两位大才子可能不会来，但是鲁奇和周胤湘，还有韩波……他们都答应了哥哥会到这儿来露个面的。听说还有杜衡书院的几位才子也会过来呢！”
看来欧阳润知的面子不小啊，不但在商界吃得开，和文人们也有交情。也是，不是说他有举人功名在身么？和文人们有来往也不出奇了。
舒绿一眼就看到了在大厅中间位置，和众人寒暄的欧阳润知。
即使在今天这种灯火辉煌，人头涌涌的场合里，欧阳润知依然是最耀眼的存在。他本身就像一个发光体，只是站在那儿，就有一种出类拔萃的感觉。
“舒绿妹妹，我们过去和哥哥招呼一声吧？”
欧阳婉指了指欧阳润知的方向。舒绿刚想应承，却看到在她右侧不远的栏杆处，齐英带着一群和他穿戴差不多的富家子弟，将展眉团团围住。
“凌展眉是吧？很好，很好。”
齐英阴冷地笑着，檀香骨泥金面的纸扇在手中不住啪啪拍打着，发出急促的声音。
展眉不耐烦地看着这些富家公子，心里只想着——看他们这虚浮的脚步啊，肯定是一个个都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待会被自己扔到江里去泡冷水的话，会不会就这么淹死了几个呢……
“齐家哥哥好，各位哥哥好。”
欧阳婉甜脆的嗓音突兀的出现，让齐英不禁尴尬地别过头来，和欧阳婉面对面。怎么婉儿刚好又到这儿来了？
“呵呵，婉儿你来得正好，我刚才还和小陈说起你调的那品‘邀月香’很是别致呢。”
齐英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对着欧阳婉恭维了两句。欧阳婉双颊微染彤云，福了福身，说了句“过奖”。
她也是欧阳家有数的调香高手，今年上贡的一品新香“邀月香”，就是由她亲手调制的。只是她内心并不觉得齐英这样的俗人真的懂得品味她调制的名香，完全不会因为齐英的恭维对他多添一分好感。
“各位哥哥聚在这儿做什么呢？写诗吗？”
欧阳婉完全是一副小儿女的憧憬表情，好像齐英他们说“不是”就会让她极度失望一般。
齐英“呵呵”假笑了几声，他身边那叫小陈的死党及时出来救场，说：“啊，是……婉儿小姐，我们是在作诗……”
“那可写出了什么佳作？可否让婉儿一瞻？”
欧阳婉立刻跟上一句，笑得更甜了。
这时舒绿已经走到了展眉的身边，轻轻捏了捏展眉的手心。
展眉知道这是妹妹在对他说“不要轻易动手”。他低头看着妹妹，舒绿对他眨了眨眼睛，又看了欧阳婉一眼。
展眉顿时明白过来。舒绿是对这位欧阳小姐有好感，不希望今天的宴会闹出什么大事，让欧阳家难做。
他微微点了点头。
但是，他们不想惹事，不代表事不想惹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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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一鸣惊人
面对着欧阳婉“满怀期望”的眼神，齐英和几个纨绔都有期期艾艾。他们中的每一个都可以为“不学无术”和“胸无点墨”做最完美的代言人，别说作诗了，就是别人的好诗他们都不怎么懂得欣赏。
小陈刚才一时情急应了句“我们是在作诗”，结果就被欧阳婉紧追着要看他们的诗作。这可真是尴尬了！
齐英忙说：“婉儿小姐，我们还在……还在酝酿，哈哈，酝酿。”
欧阳婉明眸一转，嫣然笑道：“齐家哥哥肯定作了好诗，却不肯让小妹饱饱眼福，也太不厚道了。”
“谁不厚道？”
舒绿正在和哥哥进行眼神交流，突然就听见欧阳润知的声音在半道上插了进来。
她转头看去，长身玉立的欧阳润知已经站在了欧阳婉的身边。他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旁还跟着好几个文士打扮的年轻男子。虽说这几人形貌各异，却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身上都带着文人特有的书香气息。
舒绿正在猜测这几人是不是从诗会那边过来的所谓才子，就看见欧阳婉眼神霎时微亮。
“鲁公子、周公子、韩公子。”她敛衽挽袖朝那几位一一行礼，几人也都赶紧作揖回应。
哦，想来这就是刚才欧阳婉念叨过的鲁奇、周胤湘和韩波了。舒绿暗暗打量这几位被欧阳婉称为“才子”的书生，看得出他们和欧阳润知的交情还算不错，彼此很是熟悉的样子。
欧阳润知逐一向这边的几人打招呼，还刻意和展眉多说了两句。齐英见欧阳润知对展眉比对待自己还客气，脸色便不怎么好看了。
他和欧阳润知的关系素来不太好，自上次欧阳润知从他鞭下救了舒绿以后，两人根本没说过话。要不是碍于他想追求的欧阳婉在场，他早就拂袖而去，那还会在这儿杵着。
“婉儿，你们在这边聊什么？怎么不带客人们到那边去品香，这会儿已经燃上‘朝云香’了。”
欧阳婉轻笑一声，对兄长说：“哥哥，齐家哥哥他们在这儿作诗呢，小妹想听听他们的新作。”
舒绿差点就要笑出声来了。
这位欧阳小姐真是够腹黑的……
“作诗”这话题，其实是欧阳婉先抛出来的。看也知道这些人不可能作出什么好诗来，她却死死咬着这话不放，存心要逼齐英出丑呢——偏偏她的态度又是那样的自然纯真，一点都不像是存着什么坏心，真是腹黑到了一定的境界啊。
果然她这话一出口，那齐英几个脸皮上都泛起红紫之色。如果在别的地方，他们还是敢做那么一两首歪诗的……比如在某家青楼和姐儿喝花酒行酒令的时候，时不时也会吟出两句诗词来助助酒兴。但现在眼前站着江城公认的几位年轻才子，他们好歹有点自知之明，哪敢真的献丑？
欧阳润知听出欧阳婉的意思了，但却微微一笑，把话题带偏了。
“说到作诗，方才韩兄的那首《上元怀人》已经是近年来难得的佳作了。韩兄人还没来，这首大作就已经传到我耳里了呢。”他侧过头去和身边的韩波说。
韩波是个微胖的青年，留着两撇小胡子，看着脾气倒好。“游戏之作，游戏之作！这诗居然已经传到欧阳兄耳中了，怕是欧阳兄得学学先圣许由，跳到这清河里去洗洗耳朵了！”
他说话诙谐，此语一出，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气氛顿时融洽许多。
欧阳婉知道哥哥不想把齐英逼得太狠，毕竟今儿齐家许多长辈在场呢。
欧阳润知顺势和几人谈论起刚刚从诗会那边传来的几首好诗。说到诗词，欧阳婉是很喜欢的，便也时不时插上两句。舒绿兄妹两个在这方面和古人没什么共同语言，他们读过的那些诗词，都是经过了千百年的大浪淘沙留下的精华部分。传世佳句读得多了，对眼下这些人所写的寻常诗句，就更没什么感觉了。
“……要说到佳作，其实夏涵那小子写的那首最好……”
“是呀，论起才气，夏涵是没话说的了。”
“对了，他也过来了，好像正在那边品香呢……这人就是爱香如命，一刻也离不了香……”
舒绿正在走神，却从那几位书生口中听到了“夏涵”二字。
少年白衣如雪的身影几乎立刻便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想不到他也来了？原来他是个嗜香之人，怪不得身上总有着淡淡的馨香……但是他的香和他的人浑然一体，宛然天成，丝毫不会给人矫情做作的感觉。
鲁奇抚掌笑道：“他过来就好了，刚才我还想找他呢。这家伙，出了个绝对就跑了，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原来到欧阳兄这儿来品香了！”
欧阳婉来了兴致，问道：“鲁公子，夏公子出了个什么绝对？”
那白面微髯的鲁奇说道：“是这样的，在刚才诗会上，夏涵出了个极难的对子——”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你说难对不难对？也就他这刁钻的脾气，才能想出这种对子来！”
几个书生都摇头叹气，又笑着说待会定要揪着夏寒，让他把下联给说了。
这时节，文人聚会说说诗词对子什么的，那都是风雅的事情。几人顺口又说了些他们刚才对的对子。相比起作诗来说，对对子的难度要下降了许多，连齐英几个都能插得上话了。
一群人你来我往说了一会儿，韩波几个觉得和这些公子哥儿没什么共同语言，就想拉着欧阳润知到别处去。
正在此时，和齐英挨在一块的，那个叫小陈的突然来了一句。“几位几位，小弟新得一副上联，想请几位对上一对。”
他晃动着手中的折扇，笑得甚是得意，显然很满意自己想到的上联。
“上联是——谁谓犬能欺得虎？”
他吟出这上联时，是紧盯着展眉说的，特意在“犬”字上咬了重音。
这小陈家里的生意多靠齐家帮衬，平时对齐英很是巴结。他也是这帮人里唯一稍微有点墨水的人。他知道齐英对这凌展眉不满，一心要找凌展眉的麻烦，也就刻意针对着凌展眉出了这一联。
他为自己想到的这一招暗自得意。刚才齐英还在背地里为欧阳婉对凌展眉态度太好而吃醋，现在他就让凌展眉在欧阳婉面前出糗！
齐英等几人顿时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小陈这上联出得好，有水平！骂人不带脏字，也不指名道姓，就是要你这凌家小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在齐英想来，这凌展眉无论有什么反应，都已经落了下风。要是凌展眉生气，那是他自己“对号入座”，怪不得别人！要是他根本不出声，乖乖认下这一骂，也够窝囊的……就算你会拳脚功夫又如何？一样要被阴！
韩波和鲁奇等人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们这下看得出，这几个少爷似乎和那一直沉默不语的清瘦少年有些过节，这是在绕着弯儿骂人呢。
本来韩波只是随口说说自己的对子，却被人引着话题绕到这种方面去了。即使韩波脾气再好，心里也很不舒服。只是齐英等人跋扈惯了，却没在意这几位书生的感受。
欧阳兄妹的脸色微微变了。这几个人也太过分了！欧阳婉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难以开口，抬头看了一眼哥哥希望他把这场面圆过去。
忽然间，众人听到一个少女脆生生地说：“怎么，大家觉得这对子太简单了，都不来对么？”
他们一齐朝那说话的少女望去。其实，她从刚才就一直站在欧阳婉身后，但是大多数人都没在意过她的存在……
“舒绿妹妹？”
欧阳婉看了舒绿一眼，刚想再说话，又被舒绿带着笑音的话打断了。
“大家都不来对，我来对一个好了。不就是，谁谓犬能欺得虎么……”
她滴溜溜的眼珠子在众人脸上轻轻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