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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里告诉我?但凡跟你妹妹相关的,他瞒得铁桶似的,生怕我笑话他。”
林琰便叫外边车辕上坐着的小厮,“吉祥!”
“哎!”吉祥圆圆的脑袋探了进来,“大爷,有什么事?”
“你亲自去打听打听,这几日荣国府里头有什么事情没有,特别是那个宝二爷。”
“是!”吉祥最擅长的便是这个,林琰常感到把他拘在自己身边有些大材小用了,琢磨着再大些,便将他和长乐儿两个一起放了出去。
吉祥却是个能干的,第二日晚间便来回林琰。林琰其时正在瞧一盆才重金购来的名品兰花,听了吉祥的话,冷笑了片刻,拿起剪子咔嚓一声,将兰花一片极是肥厚的叶子剪了下去,“长歪了的东西,留着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婉清和rosarana的地雷,今天要出去,晚上还有一章。当然,12点前和12点后,咳咳,大家也可以明天看……
下一章贾石头就出来了,他会受教训滴。云宁小侯爷和小林子妹控都不是好惹滴……
贾宝玉挨打
却说云宁从林琰这里得了确信儿;回府后立即招来管家确认聘礼;又想着明儿一早要进宫去,好歹自己的舅舅得先告诉一声儿。
果然太上皇听了十分欢喜;太后又在一边儿敲着边鼓:“两个孩子都是失怙失恃,可怜见儿的。林丫头那里虽然有个哥哥;也是没娶妻罢?这一娶一嫁的;里头多少规矩呢?错了一丝儿都是不吉利的。陛下?”
太上皇闻言知意,当即便下旨命钦天监选定吉期,内务府出人承办一应事宜。太后笑道:“这两家的亲事乃是陛下所赐,外头的事儿都好说;里边还得有个内命妇照看着。哀家瞧着,一事儿不烦二主;外甥那边儿还是去请了东安王太妃。林家那边儿,哀家打发人去问问,看可有合适的人选。”
云宁先谢了恩典,又躬身回道:“林姑娘早已认了西山书院赵山长夫妇做义父义母。”
“呦,那可是真不错的。”太后笑道,“果然都是书香门第,这结干亲,也都是捡风雅人。”
赵咨其人太上皇自然知晓,林如海的同年,当年高中二甲传鲈。不过此人脾气太直,不适合为官,还是太上皇下旨命他去接管西山书院的。赵咨也确实有几分文人的真性情,只以读书为乐事,既是中过了进士,也算光耀了一把门楣。横竖家里也并不指着那俸禄为生,索性便安心待在书院里了。
赵咨也算是个在文人中出挑的,学识有之,人品有之,林家那边儿有他的夫人在,倒也相得了。
太上皇又殷殷嘱咐云宁:“缺什么只管和我说来,缺少人手就去找你几个表兄,只管使唤了人去,他们都必是愿意的。”
云宁再次谢恩出了宫,艳阳高照,蓝天如洗,虽然一丝儿风都没有,云宁先不急着回府,倒是去了东安王府。
老太妃听说他要成亲了,取笑道:“我还只当你不急呢。我就说么,林家姑娘那样的品貌性情,你若是不急,可就真傻了。”
当下应了云宁所请,又要留了云宁在王府用饭,云宁笑道:“姑祖母,我还得回去瞧瞧管家那里聘礼预备的妥当不妥当。虽然到时候有内务府的人帮着,也得咱们家里先有个谱儿。”
东安太妃点头,笑道:“那帮子内务府的人也多是不做事的,巴不得你自己都预备好了呢,原本就是个体面。罢了,我也不留你了,到时候若有事儿,只管找你哥哥来。”
她口中的哥哥,乃是现任的东安郡王。
云宁笑道:“到时候少不了要来麻烦表兄表嫂的。”
一时辞去,骑马回侯府去了。
路过庆安街的时候,忽见前头人群熙攘,沸沸扬扬。
云宁马鞭一指,朝后边吩咐道:“去瞧瞧怎么回事。”
跟着云宁出来的护卫赵丁上前去问了,须臾回来禀告云宁:“回侯爷,那边儿正有荣国府女眷们往清虚观去打平安醮,车马众多。人都围着瞧呢。”
“哦?”云宁挑眉,看街旁正有一酒楼,下马往里走去,“看看去。”
选了一个雅间儿,吩咐小二只上一壶清茶。赵丁快步过去推开了窗户,云宁负手立在窗边看去。
确是赫赫扬扬。
全部的国公府诰命执事,打头儿的一乘八人大轿,翠盖红呢;后边儿三乘四人轿子,虽不及前边的华丽,却也瞧着富贵。一辆朱缨八宝车、一辆朱轮华盖车紧随其后。车轿周围都有穿戴整齐的婆子媳妇跟着,后边还跟着不下十数辆普通的马车,想来是给跟着的大丫头们坐的。庆安街上乌压压地占了一路,再加上那跟着出来的小厮长随等人,真是好不壮观。
云宁这些都没瞧在眼里,目光阴郁,看着那跟在八人大轿旁边的一个少年公子。那人银鞍白马,衣饰鲜明,容貌十分秀美。云白色滚海蓝回字纹的软绸长衫,脖子上一只极大的黄金璎珞,上头垂着通灵宝玉,不是贾家的凤凰蛋贾宝玉,又是哪个?
云宁冷冷地看着贾宝玉顾盼神飞的样子,眼中全是嘲讽。这就是前儿忧心忡忡来找自己的那个,若是未见他此时如此欢喜,自己还真当他是对林姑娘有何念头呢。那日他的一番话说得暧昧,若不是这两年自己与林府来往,深知未婚妻的性情为人,只怕还真是就误会呢。
罢了,正要下大定礼的时候,且先饶过他,待过了这个事儿,自己必要出了这口气的!
却说贾宝玉这边儿,自从林之孝家的直言黛玉在家里备嫁绣嫁衣后,就有了几分痴意,连带着人也懒懒恹恹,不爱出门。
那日袭人正在屋子里哄他说话,外头宝钗进来了,笑道:“大热天气的,你们也不嫌闷得慌。只在屋子里也不出去,难道怕晒黑了不成?”
宝玉虽然心里并不认可宝钗,却也并不否认,宝钗自有她的可爱之处。若说黛玉容貌气质自是极好,清雅如莲;那宝钗站在黛玉身边儿,却也并不会黯然失色。
身上浅黄色的偏襟儿纱制长褙子配着淡紫色纱裙,将宝钗衬得柔美丰润,愈发如同盛开的牡丹一般艳丽动人。
宝玉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宝钗被他盯得有些个面红,袭人见了忙道:“宝姑娘是从哪里过来?”
“才在姨妈那里的。听说了宫里的娘娘叫去打平安醮呢,姨妈正遣人到处去问谁去逛呢。”
宝玉听了,忙坐直了问道:“可是真的?定了什么时候去?”
宝钗笑道:“谁可来哄你做什么?自然是真的了。听姨妈的意思,是越快越好,许是后儿罢?再也得听听老太太怎么说。”
宝玉便问:“姐姐去不去?”
袭人倒了茶过来给宝钗,也看着她,等她说话。
宝钗喝了一口茶才道:“原本是想着热,便不去了。姨妈倒是说那里很是凉快的,不为了看戏,单是去拜拜也是好的。”
宝玉喜道:“是了,那观里我常去,真真是个消暑的好去处。二姐姐她们自然也是去的。”
忽又想起黛玉来,立时便蔫了下来,喃喃道:“若是林妹妹也能同去便好了……”
宝钗袭人听了心里都是一沉,黛玉被赐婚,嫁与他人已成定局,却不料宝玉依旧是念念不忘的,这,却如何是好?
不约而同的,宝钗袭人都在心里转了十数个主意。
袭人顺手拿过桌子上的针线筐,捡了一只做了一半的扇套来缝着,轻声说道:“林姑娘如今正忙着,哪里有功夫来消暑看戏?好好儿地说着话,二姑娘几个都去,宝姑娘也去,二爷想着这些个姐姐妹妹岂不是好?林姑娘既是不在跟前,你每日念叨着,她也不能知道不是?”
宝玉脸色瞬时便不好了,有心说袭人几句,又恐在宝钗面前驳了她不好看,因此张了张嘴,却又没说什么,只手里转着茶杯不说话。
袭人醒悟过来,自己说话太过造次,明晃晃地带着对林姑娘的不满了,咬了咬嘴唇,脸慢慢涨红了。慌忙起身,道:“我去瞧瞧外头有没有新鲜的果子点心。”言罢,匆匆出去了。
宝钗犹如没有听见看见一般,轻叹道:“虽则林妹妹夫家门第高贵,却不知日后如何呢。林妹妹最是不能受一点子委屈的,我倒是很为她担着心。”
宝玉一怔,忙问端的。
“虽然林妹妹是太上皇亲口赐婚,荣耀非常。可我记得,有句老话,叫做‘一入侯门深似海’。你想一想,不说别的,便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还有多少不如意事。”说到此处,宝钗白嫩的脸上忽然一红,向门口看了一眼,低下头去,用那手里的粉色帕子拭了拭鼻翼。
这一红了脸,原本就鲜艳妩媚的脸上更如明珠生晕一般,衬着耳边的红宝坠子愈发红了一些。
宝玉看了,心里暗道:宝姐姐这一向稳重大方,轻易做不出这等小儿女姿态。我只道她是个老迂腐的人物,却不料竟是自误了。
他不算傻,宝钗所说的不如意事,又往门口看了那一眼,便明白了是说的妻妾通房争风吃醋。
宝玉一点儿也不怀疑宝钗所说,他自己的父亲那样端方的性子,身边还有两个姨娘呢。侯府里是什么地方?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宝玉此时已经自动想出了黛玉才一嫁入侯府便要面对满府的姬妾,日后还要不断地有新人进府,黛玉只能泪水涟涟的样子。
一时精神愈发萎靡,宝钗幽幽道:“许是我多想了。林妹妹的哥哥才中了探花,正是风头日进的时候。若是他肯在林妹妹身上用些心思,妹妹日子也不会难过的。说到这个,我倒是幸运的。哥哥别的都可不说,唯独对我确实真心疼爱。”
宝玉听得愣了许久,宝钗看他神色,正要再说。外头麝月进来了,道:“太太那里打发了金钏儿来了。”
说话间金钏儿已经进来了,身上穿着的银红色坎肩儿白色绫子裙,眉眼间含着笑,说道:“太太问二爷,后儿个往清虚观打平安醮去,二爷可去不去?”
宝钗宝玉都站了起来,宝玉忙道:“自然要去的。”
金钏儿又是一笑,脆生生道:“太太不去,我们却是都要跟着大奶奶去的。”
宝玉喜道:“如此正好,那日你就跟袭人她们在一处做个伴也好。”
金钏横了他一眼,扭身出去了。门帘掀起来时,宝钗却一眼看见了袭人正靠在门上,脸上表情说不出来的怪异。
当下也不多想,对宝玉柔声道:“出来时间长了,我也得回去了。宝兄弟你不去姨妈那里问问?”
宝玉心里正琢磨着方才宝钗的话,“啊”了一声,忙叫道:“袭人麝月送送宝姐姐。”
待宝钗出去了,宝玉这里托着下巴左思右想。袭人进来便瞧见他那里呆呆的,忙过去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见没有发热,不由得问道:“你这是想什么?”
宝玉挥开她的手,心里暗暗定了个主意。
袭人看着他风风火火地出去了,忙叫秋纹碧痕两个跟上去。自己却是看着那个扇套,心里想着方才在外头不妨头听见的宝钗的话。
再说宝玉,一溜烟儿地往贾母那里去了,厮磨了半日,想讨个差事出府去。贾母哪里舍得他?只道:“都有东府里你珍大哥哥呢。”
宝玉只得罢了。午饭后便指了一事,说是要往北静王府去,换了衣裳便叫了跟着的小厮茗烟儿出了门。
在安乐侯府门前徘徊了半天,终是等到了回府来的云宁。宝玉头脑发热,便上前去行礼见过了云宁,又道自己乃是黛玉表兄,表妹自小身子柔弱性子敏感等语。
云宁哪里能听自己未婚妻的名字从外男口中叫出来?当下便叫人轰了他出去。
宝玉虽是觉得有些没脸,倒也在此事上有股子韧性,想着过两日自己还要再来。
云宁虽然气愤此事,倒还想着婚事过后再行教训宝玉。不过林琰听了吉祥打听来的消息,哪里能够忍得住呢?不是要去打醮求平安么?那就去打,打过了醮,就该打人了!
法子也简单,宝玉早就在跟薛蟠吃酒的时候勾搭上了唱戏的蒋玉菡。那蒋玉菡是从小就被人送进了司徒岚府里的。府里的管事儿见他生的不错,身段又好,索性回过了司徒岚,把他编进了司徒岚养着的小戏班子,艺名就叫做琪官。
要说起来琪官是个心高的,因也随着班子往各府里头去唱过戏,有了些名气,便渐有那一干子纨绔或是贪其美色,或是想通过他来巴结司徒岚,都肯奉承他,与他结交。
宝玉久慕琪官之名,自从见了他是说不出的投契。只觉得除了已经逝去的秦鲸卿,竟是再未见过如琪官一般妩媚风流的男子。琪官也听过宝玉之名,二人竟是一见如故,好的很了。
林琰先前没想起来这个人,现下里要教训宝玉,自然就要从他身上入手。
也是合该宝玉逃不过那一次打,当贾政从工部散了值回贾府的途中,听见的便是那荣府叼着玉生出来的宝贝蛋与一个戏子相契,两个人在城外都治下了房子地了云云,只气得贾政眼前发黑,几欲晕去。
满腔的火气尚未散去一分,才一进了府,又听贾环说起来王夫人的贴身丫头因为宝玉调戏强暴而跳了井了!
贾政额上青筋蹦起老高,命人拿了宝玉也不问缘由,便是一顿鞭子下去。待到贾母等人闻讯赶来,那宝玉身上的豆绿色中衣已经染成了血色,身下一片血肉模糊,再看那鞭子,却是带着倒刺儿的!
林琰听了回报,不置可否。司徒岚也在旁边笑到了打跌,林琰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了司徒岚的臀部。司徒岚顿时噤声,觉得自己的后边也凉飕飕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原著时候,就觉得那贾政是下手真狠呐,“底下穿着一条绿纱小衣,一片皆是血渍。解下汗巾去,由腿看至臀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无一点好处”“腿上半段青紫,都有四指阔的僵痕高起来”。
我用手比划了一下,哎呦太吓人了……
所以,这回咱没用板子,改鞭子……
林妹妹婚期终定,小若儿心向书院
宝玉这顿打;可是比之先前那顿厉害的多了。从后颈处起;直到小腿,皆有鞭痕。尤其下半截儿更是严重。
贾母颤巍巍地带着人;将宝玉从贾政手里抢了回来。且顾不上和贾政生气,只命人赶紧将宝玉送回怡红院去。
贾政见母亲一把年纪满头银发;脸上犹自挂着泪痕;心下不由得愧疚。忙跪在地上哭道:“母亲且请歇上一歇。暑热天气,母亲若是为了那不争气的东西着急上火,身上但有个不好,岂不是儿子的错?”
贾母“呸”的一口啐在了地上;指着贾政怒道:“分明是你在气我!我的火气从何而来?好好儿的,你把宝玉弄过来打成了这个样儿!若有个好歹;岂不是要了我的命?你还说我身上但有个不好便是你的错,难不成如今便没有了错!”
一行骂着一行流泪,王夫人瞧着儿子血肉模糊的样子早就哭得哽咽,哪里还能劝?只邢夫人在旁不咸不淡地劝解了两句,见贾母不理会,也就不再说话。
贾政哭着磕下头去,一下一下地咚咚有声,诉道:“母亲却是错怪了儿子!儿子再如何,也不敢存心来气母亲。实在是宝玉那孽障,行事不端,心性猥琐,儿子也是为了他好才下了狠手……”
贾母情知若不是气的狠了,依着贾政爱面子的性子,定不会将宝玉打到这个地步。只是,究竟为了何事呢?
眼见满屋子的人,贾母闭了闭眼,有气无力道:“罢了,如今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宝玉成了这个样儿,你可满意了?”
贾政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宝玉,此时早有四个婆子抬了一张春椅过来,将宝玉从条凳上搬了上去。宝玉趴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面如白纸,双目紧闭,王夫人一旁拉着儿子的手一声一声地哭叫着。
贾政长叹一声,自悔打得重了。自己只这一个嫡子,打他也是因着恨铁不成钢。可是若打坏了,就连铁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