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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三个姑娘衬得有还若无了。
叫她说,她宁可跟老太太一个意思。黛玉性子清高,手中银钱用得散漫,对家事也不大关心。凤姐儿想着,若是黛玉真的配给了宝玉,倒也不错,最起码她是绝不会跟自己争这个管家的权利的。
至于宝钗……凤姐儿只能说,这个姑娘生在商贾人家有些可惜了。
凤姐儿在自己的小院儿里感慨宝钗时候,宝钗却是正在梨香院里陪着母亲吃饭。
饭后撤下了炕桌,宝钗便和母亲一道儿说话醒食儿。因说到黛玉,薛姨妈便有些艳羡道:“往日跟你姨妈说话,只说那林丫头身娇体弱,又爱刻薄人,是个没福气的。谁知道这回了趟扬州,倒蹦出个过继的哥哥来,又是少年举人,又是袭承爵位的,真真儿好事儿都让他占了!”
宝钗回想林琰风姿如竹,挺拔俊雅,不由得有些面上做烧。她本也是一直养在深闺的女孩儿,除了自己哥哥,见过的也就是贾家的这些了。原本她一直觉宝玉是个极好的了,谁知还有一个林琰,与宝玉站在一起,素服长袍,竟是丝毫儿没有被宝玉比了下去。
薛姨妈见女儿突然沉默了,忙挥手叫丫头们出去,自己拍了拍宝钗手:“想什么呢?这么着迷?”
宝钗红了脸不说话。薛姨妈察言观色,怎会想不到?当下脸上笑容没了。宝钗正低了头,却是没有注意到母亲的脸色。想到林琰对黛玉的照拂,自己哥哥却是时常连家都顾不上回,整日价只在外边晃荡。真是人比人,得气死人呐。
薛姨妈拍拍宝钗的手,道:“我儿,你可别瞧着林家那小孩子如今算是不错的,可是离着“得势”二字,还早着呢。咱们来这里几年了,府里是何等人家,还看不明白么?“
“妈说的固然是。可是据我看来,这东西两个府里头虽是看着好,可琏二哥,宝玉都不是那居安思危的人。妈总说宝玉好,外边看着确实不错。只是他从来就不喜欢念书,更不愿意如琏二哥那样出去应酬。我冷眼看着,竟只是一味地与丫头们玩闹。这日后,纵有天大的出息掉在眼前,只怕他也只是绕着走。妈……”宝钗说到此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薛姨妈叹口气,伸手替宝钗将发髻上头的一根点翠钗插了一插,仔细端详了一番,方才好了。
“宝玉不爱念书又如何?宫里有娘娘呢!日后这府里的,怕不都是他的?你只听我的,再没有错的。”
宝钗抚着胸前晶莹璀璨的金锁,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金玉良缘啊,不是么?
因黛玉今日也执意不在荣府里住了,林琰心情大好。回到府里,碧萝几个丫头正做了点心出来,林若坐在花厅里头自己吃得正欢。见了黛玉,欢呼一声,忙将那没动过的点心献宝似的捧了出来。
林琰在后边看的无语,这才几日的功夫,小侄子就跟妹妹亲近的很。
笑吟吟地看着黛玉哄了林若又吃了一块儿往日从不沾的核桃糕,林琰吩咐了碧萝:“传下话去,让府里头管事儿的媳妇们吃了饭都过来。”
误会
却说林琰当着阖府的管事儿媳妇子面儿,将内院的管家事宜交与了黛玉。
黛玉一时看着林琰,颇有些不知所措,道:“哥哥,我从未学过这些管家的事情。先前就是哥哥让我看着账册子,也是费了老大的心神。我……”
林琰摇摇手,笑道:“如今咱们家里满打满算的就这么几个人,只妹妹一个是女眷。这内宅的事情不交给妹妹,又叫谁去管?难不成让我一个爷们儿看着?我知道妹妹的意思,不过是怕自己没经历过。妹妹想想,谁又是生来就会的?便是荣府里头威风的琏二嫂子,也得有第一遭儿不是?横竖日后迎来送往的都有历年的定例在那里,如今咱们守着孝,这些且还论不到。再者又有几位嬷嬷从边儿上指点着,妹妹可还有何顾虑呢?”
黛玉听了,低头沉思片刻,抬起眼来,朝林琰点了点头。
林府人口简单,事情便少。用的又都是挑选了来的老人,诸如陈升家的等媳妇子又是做惯了的,黛玉接手后倒也并不觉得如何为难。两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早就得了忠顺王司徒岚的话,对黛玉不敢不尽心。
大到黛玉出孝后与人结交礼数往来,小到收拾内院布置屋子,虽不是样样都要黛玉学,却事无巨细,必要都知道。渐渐地便说到了内宅争斗阴私手段来了。
黛玉性子清高,目下无尘,最初很是不愿听这些。王嬷嬷自小看着她长大,对黛玉的性子最是了解。瞅在眼里,便趁着屋中无人时候劝黛玉:“姑娘可别这么想。唉,说起来也都是咱们家里人口简单,姑娘竟没有经历过那些个大宅子中的事情。不说别的,为何大家子中的孩子多有长不大的?再有那为何有些大家子子弟,偏偏会做出那宠着丫头抹嫡妻脸面的事儿?姑娘心善心纯,搁不住人家待你好一点子。日后再大些,姑娘可就知道了,这人呐,就算不沾那些个腌臜事儿,可也不能不知道呢。”
一番话说得黛玉欲笑不笑,仔细想来却也是这般道理。她本就冰雪聪明,几年来寄人篱下,就算没有人敢当面跟她说些什么,可并不是她就不知道有人背后说着闲言碎语。当年自己年纪小,不知道,如今回想起来,头一次去外祖母家里时候,原在第一天就被人杀了几次下马威。
敛了自己的小心思,黛玉倒也学得认真。
黛玉素来体弱,每至秋末必要犯了咳疾。这一年来林琰虽是让人帮着她调养,也并不能一时就见了效果的。进了十一月,天气渐渐寒了起来,黛玉便染了风寒。
林琰本是想着京中冬日干燥,人们多住火炕,或是屋中拢着火盆熏笼来取暖。如此一来屋子里未免更加燥了些,又容易上火。倒不如带着黛玉与林若两个往郊外的温泉庄子去避寒。黛玉这一病,倒是暂时先不能出去了。
林琰一边儿替黛玉请医延药,一边儿打算着待开了春儿便请来工匠将府里几处景致不错的院子改一改,弄出火道来,以后冬天里取暖也方便些,且不会如熏笼火盆一般燥热。
司徒岚得知林琰要往温泉庄子去的时候甚是开心,打定了注意要蹭在后边一起去。本来已经跟皇帝编好了借口请下假来,那边儿便又听说了林琰因黛玉生病去不了,心里郁闷不已。忽又觉得,若是只他与林琰一同前去,岂不更是悠哉美事?当下欢欢喜喜地往林府里来,打算着好生怂恿一番,必得撺掇着林琰去了才好。
林琰正在书房里临窗而坐,因外头天晴无风,便推开了窗户。冬日里暖暖的阳光投在他的脸上,光华流转。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书卷,书案上一盏香茶,散着袅袅热气。整个儿书房中一派静谧安好。
司徒岚站在院子中,毫不吝啬地惊艳了一小把。随即也不等着引他进来的林成,自己大步上前推开门,笑容满面地叫道:“子非,我来了。”
林琰抬起眼皮,看了眼跟着进来满脸无奈不赞同的林成,起身笑道:“林叔,王爷来了,叫人送了茶点过来。”
林成答应了一声出去。
司徒岚也不客气,自己拉了椅子到林琰身边坐下,笑道:“子非,你不是说去郊外庄子避寒?收拾好了没有?”
一时外头伺候的两个干净的小厮跟着林成进来。一个手里端着一只海棠花式的雕漆填金托盘,上头一只五彩小盖盅。另一个手里托着的却是几色点心果子。林成将东西摆好了,方又带人出去。
林琰将茶递过去,示意司徒岚:“上好的云雾茶,今儿早上城外头运来的泉水泡的,尝尝。”
司徒岚接过,看那水果然汤色明亮,幽香如兰。轻轻啜了一口品了品,点头道:“还是不错的。只是水差了些,赶明儿我叫人每日送些玉泉水给你,也就差不多了。”
“可别,我喝着这个就是极好的了。那玉泉水岂是人人都能喝的?你别替我做祸了。”
司徒岚笑道:“不过是几桶水,也不值什么。”
林琰坐下随手拿了一枚果子,垫了块儿帕子自己剥着。司徒岚见他神色很是专注,仿佛做着一件多大的事儿。素白的手指灵活地动着,一瓣瓣橙色的果肉便露了出来。
林琰极快地剥了一个橘子出来,抬头便看见司徒岚倾着身子,头都凑到了自己身上,好笑道:“你干什么?”
司徒岚不语,只看着他发笑。
林琰的性子虽是强悍,其实最是一个脸硬心软的。若是司徒岚最初便摆出王爷架子,以势压人,那林琰绝不会与他走的如此近。偏偏平日里两人相处,司徒岚或是一副无赖模样贴上来,间或着露出现在的傻笑,林琰便是无法了。
被司徒岚看的脸上有些热,林琰恼羞成怒,将手中橘子掷了到司徒岚怀里:“你看什么看!”
笑眯眯地掰了一瓣放入嘴中,清甜微酸的果汁泛着香味,司徒岚将剩下的果肉上的白色丝络细细地摘了下去,递给林琰。
林琰微微偏过头看了看窗外,才道:“我方才没洗手,亏你吃得下去。”
司徒岚一怔,随即“嗷”地一声扑了过去,“你成心呐?”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司徒岚到底往林琰嘴里塞进了一瓣,剩下的自己一口都吃了。看着气氛正好,司徒岚正要说起一块儿去温泉庄子的事儿,外边儿小厮通报:“大爷,荣国府来人了。”
林琰正身坐了,“来的是谁?”
“是琏二爷。”
“叫林叔请进来罢。”
不多时贾琏跟在林成身后进来了,林琰起身迎到了门口,笑道:“琏二哥今日怎么有功夫过来了?恕我没能远迎了。”
贾琏快走几步,笑道:“咱们兄弟还用讲究这些个俗礼?”说着,便欲挽了林琰的手,一同进去。
忽听里边有人咳了一声,贾琏看向林琰:“林表弟有客人?却是我来的不巧了。”
林琰笑道:“不妨。”
待得进了书房,贾琏略略打量了一下,见书房里临窗一条玻璃面镶银花儿黄梨木的卷头桌,一侧设着铜鎏金掐丝珐琅葫芦型香薰,案上码着整整齐齐的书籍字帖,一本摊开的书卷随意放在案上,看得出林琰方才是在这里坐着用功的。
因着屋子中还有一人,贾琏也没下死眼细看。
林琰笑道:“这是荣国府里头的琏二爷。”
那人懒懒地坐在乌木扶手椅上,淡淡地“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有点一下,更别说起身客套了。
贾琏见了心里微有不快,自己也算是京中数得上的人物了,满城算来,多少官宦子弟世家公子跟自己熟识?任凭谁也没如此慢待过自己!
只是他也还算是有些眼力,眼看着坐在书房中的那一位竹青色锦缎外袍,无论料子还是绣工都是极为精细的。脸上神色疏淡,又透着股子高高在上,眉宇间颇有些不耐之色,怕是自己来的不巧,打扰了他与林琰交谈。
“这位是……”贾琏扭头看看林琰。
林琰笑道:“这位是京中大名鼎鼎的忠顺王爷。”
贾琏唬了一跳,慌忙换了一副恭谨神色深深作揖下去,口内道:“不知是王爷大驾在此,扰了王爷正事,真真该死之至。”
“嗯。”司徒岚总算是出了个声儿,“免了罢。”
林琰便让贾琏坐,眼看着上首处一个大神似的王爷坐在那里皱眉头,贾琏哪里敢就坐?忙不迭地推辞了,也没说废话,直接说了来意,“老太太那里想林妹妹了,想着如今天气冷了,府里也没什么事情。若是林妹妹方便,想接了妹妹过去住几日。不知林表弟意下如何?”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妹妹前儿着了凉,如今还在吃药。这几天怕是去不了了。”
贾琏忙问:“可还严重?若是林表弟不介意,不如我叫人拿了我们府里的帖子去请了太医过来。横竖先前林妹妹在我们那里,一直都是吃鲍太医的药,倒也算是知底的。”
林琰正打算推辞,司徒岚发话了:“林姑娘这里已经请了太医了。”
贾琏心里转过一个念头,不禁讶然。也不敢耽搁久了,忙道:“既是这样,我先回去回复了老太太。待过几日妹妹好了,再来接林妹妹罢。”
说着,也不待吃茶,急急忙忙便要回去。林琰面上歉然,亲自送了出来,拉着贾琏道:“真真对不住琏二哥,原该留琏二哥吃饭。只是……”
贾琏忙摆手:“好兄弟,这些虚套咱们不必说。王爷还在你这里,不好让王爷久等,你快些回去招待着。”
说完,跨步上了马车,一溜儿出了林府回去了。一路之上,只细细地琢磨着方才所见,愈发觉得自己猜测准了。只是这个话,到底是与老太太说不说呢?
心软
却说贾琏一路回了荣府,从车上下来,也不及回屋子,直接便来了贾母的院子。里边儿贾母正与薛姨妈凤姐儿李纨摸牌,宝钗迎春姐妹们围坐在熏笼上头说话。满屋子珠围翠绕环佩叮当,听着十分热闹。
听丫头说是琏二爷进来了,除了贾母薛姨妈李纨,凤姐儿等人便都站起来了。
贾母笑容满面,掷下了手中的牌,问道:“如何?你林妹妹何时过来?”
贾琏赔笑道:“回老太太,林妹妹一时恐来不了。”
贾母脸色登时便有些不好,“却是为何?难不成是那林哥儿不叫她出来?”
“那倒不是。”贾琏忙赔笑道,“这几日天气忽然转凉,林妹妹却是有些着了冷,身上正不好呢。并不是林家的表弟不叫妹妹来。听说是老太太去接,林家表弟好生过意不去,再三地教我向老太太致歉呢。”
听说黛玉病了,贾母也不顾的林琰了,忙问道:“可厉不厉害?”
“听林表弟说,正吃着药,已经无碍了。”
贾母脸上全是忧色,朝薛姨妈叹道:“我所疼者,无非这几个孙子孙女。玉儿身子骨生来便比别人柔弱,这往年在我身边儿还好。如今,叫我怎么能放心呢?”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最是疼爱晚辈,林姑娘又是自小在您身边儿长大。这冒然间不在身边儿了,又听得她身上不爽快了,自然是忧心的。”
凤姐儿听了如此说,忙几步走到贾母身后,替贾母捶着肩膀,笑道:“老祖宗且别忧心,琏二爷方才不是说了?林妹妹身上已经见好了,想来过两日就没事。到时候咱们直接打发车过去接了妹妹过来,老祖宗一看了,定然就好了。”
贾母点头,又问贾琏:“你回来去拿帖子往太医院走一趟,请了鲍太医过去替你林妹妹诊治诊治。他们兄妹小孩子家家的,有个头疼脑热的,别不放在心上,再弄成个大症就不好了。”
贾琏微一犹豫,薛姨妈已经笑着说道:“正是老太太这话。唉,其实若是在老太太身边儿,凡事儿自然有老太太想着。这林姑娘乍一回去,也确实难以事事周全。”
“这个话方才我已经提过了。”贾琏斟酌了一下用词,“不过林表弟那里已经替林妹妹请了太医了。”
贾母听了,稍稍放心,却又疑惑道:“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如何能请动太医?”
贾琏见屋子里宝钗迎春几个都在听着,也不好提忠顺王的名字,只含含糊糊答道:“听意思,是京中的熟识替他请的。”
贾母因想着许是林如海的旧交,也便不再问了。偏头看看熏笼上坐着的迎春姐妹,吩咐凤姐儿:“凤丫头,备下些你林妹妹素日喜欢的吃食玩意儿,明儿你带着二丫头她们几个过去瞧瞧你林妹妹。可怜玉儿一个在家里,病了也出不来,想来也是闷的。”
凤姐儿忙脆生生地应了。
因见贾母有些怏怏不乐,薛姨妈起身笑道:“我和宝丫头出来也有半日了,也该回院子里照看照看。过半晌再来跟老太太说话罢。”
贾母实在担心黛玉,也不虚留了,笑道:“姨太太不必外道了。倒是宝丫头,在这里与二丫头她们几个作伴也好。”
宝钗起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