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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爱,世人也不敢再有轻慢她者。
“她是谁……”
一直窝在夏桀怀中未曾说话的漪房在此时突然出言,瞬间就把夏桀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看到低头和漪房轻声慢语的夏桀,窦漪心早已忘记了今日来的缘由,用眼睛死死的瞪着漪房,恨不能剜出两块肉下来。
在一边坐着的窦祖年,见到窦漪心不善的眼神,脸色,顿时阴沉,手里的酒杯,也被捏的变了形。
似是察觉有人在冷冷的看着她,不由一颤,才发觉目光的主人是窦祖年,她很想挺起胸口,怒视回去,但无奈窦祖年早已非昔日任人欺辱的吴下阿蒙,此时的窦祖年,经过南地历练,朝廷风云变化,浑身,累积而成的杀气冰寒迸发出来,让窦漪心惊骇不已,最终无能为力的垂下了头去。
窦祖年却依旧没有收回目光,窦祖安在旁看到此等情景,对上一边站立的窦威求助眼神,心中思量,到底是父子,不能全无交际,低低唤了一声:“七哥。”
窦祖年这才收回视线,手中握着一杯清酒,一饮而尽,眼尾余光一直注意着夏桀和漪房。
“她是谁……”
漪房眨了眨眼,眼神儿清亮,她对面前的女子,有万千好奇,好像就从铜镜之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般。
夏桀粗糙的指腹从漪房额头一路往下,点上她的朱唇,含笑道:“傻丫头,觉得她长的像你?”
漪房眯着眼儿,点了点头,双手摇摆,比划出一个圆形,吐出两个坚定无比的字:“铜镜。”
夏桀一怔过后,缓缓明白过来漪房之意,漪房心智全失之后,对于生活中的一切,都抱着一种学习的姿态,宫中铜镜,可以正衣冠,但不能完全的显示出人的面容,只能隐隐显示出一个轮廓,也许,漪房看见这个和她有几分相似的窦漪心,就以为是铜镜里的她,出来了吧。
这般懵懂么……
夏桀唇角释出一丝轻叹,不顾周围众人,将漪房从旁边椅上抱起,放在自己腿上。
“漪房,她不是你,不是你呵。”
纵使长的一模一样,也不是他的漪房啊。
对于这个回答,漪房显然不明所以,她困惑的望着夏桀,又扭头去看了看窦漪心,忽然晃了晃夏桀搂在她腰上的手臂。
夏桀低眸,含笑看她,就看到她指了指地面,示意自己要下去。
窦家防卫森严,对于窦漪心,夏桀也有十足把握,这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无论如何也不敢在他的面前伤到漪房,示意夏桀莞尔一笑,纵容的顺从了漪房的意思,敞开怀抱,看着漪房下了地,双手覆在身后,慢慢围着地上跪着的窦漪心绕圈子。
夏桀看惯漪房的所为,不以为意,窦祖年和窦祖安一脸的诧异,他们都没有想到,曾经那个聪明绝顶的姐姐或者妹妹,神志失常之后,竟是宛如三岁幼儿一般,好玩好动。
而窦威,再一次铁青了脸,可不管他如何觉得漪房所为丢了窦家的颜面,他也不敢斥责,天子在旁,漪妃位尊啊。
唯有窦漪心,见到漪房仿若打量什么稀罕物品一般的眼神,恼怒不已,忍了又忍,加之觉得夏桀先前那一笑,似是对她另有深意,终于没有控制住,俏脸生晕道:“娘娘,您是后宫的娘娘,怎可如此没有规矩,还是快回位上坐好吧。”
窦漪心自以为已然足够的控制了脾性,可漪房还是被吓得不轻。
她不明白,为何镜中的自己,竟会开口斥责她。受惯夏桀温柔呵护的漪房,登时缩了回去,怯怯的抱住夏桀的腰,不肯再松手。
早已窦漪心开口之时,夏桀脸色刹那骤变,只不过唯恐漪房害怕,没有出言怒斥罢了,此时拥漪房在怀,刚要发作,面前发生的一切,却让周围众人都惊骇不已,而夏桀,最初的反应就是拿手捂住了漪房的双眼,同时冷冷的环视周围侍卫拥上前来,做护驾之举。
“来人,来人,护驾,护驾。”
窦威从窦漪心进来开始,就站在窦漪心的身边,此时脸色最是苍白,软倒在地上,勉强站起来之后,一边仓皇大喊,一边看着面前从活生生的人化作一滩血水的窦漪心,脸部肌肉剧烈的抖动,忍了又忍,才没有吐出来。
至于引发骚乱的窦漪心,早已从头顶开始,一寸寸的融化了下去,连哀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成了腥臭的血水,再不复之前的嚣张厉色。
“这是!”
窦祖年和窦祖安从刚才注意到窦漪心开始融化之时,就眼明手快的站到了夏桀身边,看到窦漪心眨眼就变成了一滩水,窦祖安不由得眉心轻跳,掩不住哑色,惊愕半晌,才能挤出两个字,最终也化作无声。
窦祖年神情阴沉如水,他默然良久,走到那血水边上,俯身一望,一股刺鼻腐臭扑面而来,看到血水在日光之下,隐隐透出一股冷幽的暗绿色泽,回身望了望夏桀,吐出四个字。
“碧水寒毒。”
夏桀登时抱紧怀中漪房,压住她在胸膛乱动的头,眉峰聚在一起,眼中爆射出怒火。深吸一口气之后,夏桀拂袖道:“将此处打理干净,另行备屋给朕和漪妃歇息。”
在窦家出来低等事情,而且是自己的女儿带毒见君,虽说没有伤到圣驾,可窦威也心中惴惴,此事一旦传出,若是皇上有意怪罪,就是行刺皇上事败的罪名,他心中自然担忧,如今夏桀既然未提窦家罪名,他放心不少,喘了一口粗气,急忙去打点安排,又叫窦祖年和窦祖安护送簇拥着夏桀和漪房去其他的房间。至于走过地上那摊血水时,窦威面容不改,反而隐有厌恶,似乎那根本不是他的女儿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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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到了新的屋子,安顿好漪房,夏桀就立刻掀翻了面前的桌案,碎木满地流泻,而窦祖年和窦祖安也是默然无语,面对夏桀的斥责,丝毫不能辩解。
窦漪心回府,倒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尤其是窦祖年,自问对于窦家人性,拿捏得炉火纯青,既然如今他的母亲乃是窦家主母,他在窦家的地位又是如日中天,窦家不管男女,只要能沾上关系的,无一不会回来,即便是窦漪澜,不也带着婆家人回府了。
可窦漪心冲撞圣驾,就是在他的预料之外,但原以为,窦漪心不过是个小女子,不能做出什么事情,谁知道,就是这个疏忽,就出了这一场差错。
窦祖年垂首立在夏桀面前,满面愧疚。
夏桀见道窦祖年和窦祖安的样子,气恨不已,负手在屋中走了几圈,一抬眸,就看到内屋中在软榻上玩着九转玉玲珑的漪房,后怕涌上来,怒道:“窦漪心什么时候中了碧水寒毒,你们居然毫无察觉,若今日不是凑巧漪房逃了她的身边,只怕漪房就要连带身重奇毒,到那时……”
夏桀说到此处,胸口紧缩绞痛,脑海中充斥了满满的惧意,若是漪房化作了一滩水,化作了一滩水,只是这么一想,夏桀的后背,登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踉跄两步,退在了身后的木椅上坐下。
窦祖年和窦祖安闻言,更加愧疚不安,尤其是窦祖年,对于自己一再的未能善尽兄长保护幼妹之责,早已是如同万蚁噬心,无论如何,也不能为自己辩解一句。
屋中一时沉寂下来,许久之后,夏桀一手撑着额头,语调哑然,明显倦极道:“那毒,果真是碧水寒毒?”
窦祖年双眸隐现利光,抱拳道:“启禀皇上,微臣昔日曾阅览过慕容世家的典籍,上曰‘碧水之毒,呈天之寒,花世间万物于无形,转生而成幽碧,是为碧水寒毒。’所以微臣断定,这却乃碧家的碧水寒毒。”
“碧水寒毒,碧家!”
夏桀瞳孔紧缩,右手重重一锤,身边桌案随之画作无形虚空,里屋的漪房听到这巨响,吓得缩了缩身子,唇一扁,呜咽出声。知道自己吓到了漪房,夏桀急忙从位上起身,冲进里间,将缩在床角的漪房搂在了怀里。
“漪房,别怕,别怕,无事无事。”
漪房脸上布满惊骇之色,拼命地往夏桀怀里缩去,随后而来的窦祖年和窦祖安见了,都不由得一阵心酸。曾经那么聪敏的女子,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窦祖年看了半晌,难掩心头苦涩,怅然道:“皇上,果真毫无办法了吗?”
夏桀一滞,紧了紧怀中女子,坚决道:“不管如何,她都是朕的妻子,若有人想要伤她,朕绝不轻饶!”
窦祖年和窦祖安眼睛皆是一亮,窦祖安抢先道:“皇上以为,今日之事,实为碧家冲着漪妃所来。”
夏桀冷冷一哼,面容上露出几许鄙弃道:“是也,非也。”
他又轻轻拍了拍怀中的漪房,才淡淡道:“你们能认出这碧水寒毒,可朕更知道,这碧水寒毒,毒性炽烈,发作之前,毫无征兆,又无解药,是以碧家之人也畏惧甚深,将这药只传给碧家嫡系一脉,其余人等,纵使为碧家子,也概没能得,所以,除了碧如风这个碧家仅剩的嫡子,朕想不出,还有何人能配制出碧水寒毒。”
“可碧如风如今在我们手中,那毒……”窦祖年失声一语之后,面容阴森道:“是碧如歌。”碧如歌和碧如风姐弟情深,碧如歌上京为了家族谋利,碧如风定然会交给碧如歌防身之物。
夏桀点点头,“碧如歌虽暂时受制于我们,不过她绝非善类,能从碧家一众子女中脱颖而出,她的心机手段,不能等闲视之,她被朕逼迫下嫁于廉王,可谁知她如今不会鼓动廉王用他手中之物和碧家联合,来对付朕,若朕身亡,夏云深身死,廉王,就是最能继承皇位的人。”
“皇上的意思是,廉王已起谋逆之心,所以才会联合了碧如歌在窦漪心身上种下剧毒,想要弑君?”
窦祖年和窦祖安自己将这个推测说出后,都觉得无论如何,令人不敢置信。
别说窦漪心无甚心机能够做成此事,就算是她能够靠近圣驾,她一无武功,二无其它的毒药,只凭伤己的毒药,不可能有必胜的把握,然则弑君一事,关系重大,以碧如歌之心机,怎么如此冒险。
果然,夏桀听了弑君一言,轻轻一晒,摇了摇头。
“不,她想要的,并非是朕的性命,而是漪房的性命。或者,这一次,她谁的命都不想要,只是想要给朕一个暗示而已。”
“暗示!”
窦祖年和窦祖安同时脱口惊骇。
用一条命,做一个让人处于云雾之中的暗示,碧家女,碧如歌,真是难以揣测。
夏桀唇角弯起一抹轻讽,低头看了看怀中懵懂不知的漪房,讽笑道:“世人都传言,碧家女乃是大夏皇室命中注定深爱之人,是以碧家女累岁有傲骨,自认容颜无双,贵及无匹,朕观碧如歌此女,乃是碧家其中翘楚者。”
第十八章(2141字)
夏桀的脸上嘲讽更甚,幽幽继续道:“碧如歌自进宫以来,想尽法子要朕垂青于她,不过都功败垂成,到如今,她被送入廉王府中,但碧家交给她的责任,她未做到,就得想其他的法子,想来她心中也知,朕拿了碧如风,等她配制出解药,朕必会用碧如风逼她透露碧家藏秘所在,所以,今日她不为其它,只是给朕透露一个讯息,告诉朕,只要她想,用碧家之毒,依旧可以无声无息的除去任何一个人,或许这一个人里不包括了朕,但想要除去朕在乎的人,还是了如指掌。非但如此,她还想要告诉朕,若是将她逼到了绝路,她就会和廉王联手,到那时,即便是弑君,她也再所不辞了。”
“皇上所言,是碧如歌故意让窦漪心知道她不欲让其生子,再让她趁这机会回窦家面见皇上,算好时辰,要让皇上亲眼所见窦漪心化作血水。”
“不错。”
夏桀面色沉郁,气恨道:“碧水寒毒沾者即亡,碧如歌算计好了窦漪心会找朕告状,这不奇怪,可朕想知道的,是碧如歌如何会知道朕今日会带着漪房前来窦府!”
说到此处,夏桀语气,陡然森寒无比,直直射向窦祖年和窦祖安二人,让他们忍不住心生惧意。
这一次接驾,的确只有他二人得知,即便是有外心的瑞和,也是在今日才知晓,绝没有可能和外界联系,何况,瑞和和蜀国公府一直求的就是一个平衡之策,想要在皇上和太子争斗的过程中,保住蜀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又如何会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和碧如歌联系起来。
那到底是谁事先向碧如歌泄露了这一件事,以致碧如歌事先在窦漪心身上种下剧毒,公然挑衅圣驾。
窦祖年和窦祖安面色不郁,思索良久,窦祖安的神情,却渐渐凝重起来,一个揣测在他心底若隐若现,他虽不愿相信,可此时大局为重,若不能消除了君王戒心,今后窦家,就举步维艰了。
“皇上,微臣曾告诉过微臣贱内皇上要在今日驾临窦家之事。”看到夏桀锋芒眼神射过来,窦祖安一凛,急忙又道:“皇上,微臣告诉月容之后,已将她限制在府中,不得出行,左右也有窦家暗卫看护。只是,只是……”
“只是如何!”
惊雷质问向窦祖安压来,窦祖安面容惨白,他和月容,乃是出于两家利益需求,方才联姻,可月容虽娇蛮,但心性纯良,绝不是一般的贵女,他心恋慕,从不曾多所为难,反而是多方维护。没想到当初为了试探七嫂,告诉了月容此事,要她帮忙唱出戏,却惹出了这等事情,真叫他好生懊恼。
看到窦祖安不说话,夏桀神情,逐渐变得森冷起来,窦祖年急忙道:“皇上息怒,月容不曾出府,也绝不敢有谋害皇上之心,只是月容和太子妃交好,前日宫中曾有一嬷嬷,以太子妃之名,前来看过月容,微臣等当时也觉惊疑,毕竟太子妃……”
窦祖年想了想,还是避话道:“毕竟太子妃如今在藏漪宫暖阁中休养,轻易不能派人出宫,可月容认得来人是太子妃身边的李嬷嬷,所以臣等虽派了两名小婢女在旁边,还是让她们见了面,兴许,就是那时,月容不查,泄露了皇上今日要来微臣家中的事情。”
夏桀锐利的目光停驻在窦祖年兄弟二人身上良久之后,又低头看了看身边的漪房,才淡淡道:“花夫人寿宴,以碧如歌之狡黠,不管如何,即使没有十成把握,也会派窦漪心过来,此事就此作罢。”
随着夏桀一语落地,窦祖安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夏桀看到他明显放缓的神情,唇角舒展,脸上神情几分飘渺,徐徐道:“昔日你姐曾言,要你寻一知心人,现在看来,月容虽未必是你的知心人,不过,也是你放在心上之人。”
窦祖安霎时哽咽一声,朝漪房看了看,见她依旧一派天真,对屋中方才所发生之事,半点都不知晓,不觉难受的摇了摇头。
夏桀只是随心而言,见到窦祖安和窦祖年脸上都凄凄不语,心中也有几分萧瑟滋味。这么多月以来,他辗转难眠,盼着怀中之人醒过来,又惧怕着怀中之人醒过来,怕她醒了,会恨,会难受,会不痛快,又怕她不醒,若自己真是有朝一日,不甚事败,她将成人脚底之泥,任人践踏,半点自保之力都没有。
好不容易知晓她似是有意激起夏云深和他之间的矛盾,以此来报复他,可到底,还是镜花水月一场,什么都没有发现,只不过,将他的心,搅得更乱,更痛而已。
夏桀凝视着漪房倾城的容颜,一寸寸梭巡,奈何还是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只得一叹,冷然道:“你们找寻那人的事情,须得抓紧,再不能耽搁下去。”
窦祖年当然明白夏桀所指何人,说起来,那人当年从窦家夺了东西离开,本也是他们窦家的失职,不仅是窦家丢了一件护命的宝物,更是他们做事掣肘。
“皇上,那寿国公府和康王府之物,何时才能收回。”
夏桀抬眸静静的望着窦祖年,宛如利剑剖开窦祖年的心肺,看穿了他潜藏于心中的每一寸想法。
窦祖年站在那里,没有半分回避,迎着夏桀的目光而上,一片坦然,直至夏桀满意的勾起唇角。
“你放心,昔日珍妃和淑妃对漪房所做之事,朕一一都记在心里,如今寿国公府和康王府手中兵权已削,朝中羽翼也被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