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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等着第三次考试呢,前面全当热身来着。
我说要履行承诺,为侊孝束发的时候,桃夭的脸色可不好看。
但承诺就是承诺,答应了就要做到。况且,……乐胥说了,我不需要和侊孝……呃,发生那种关系,就可以帮到他。
桃夭就是因为这点才不多啰嗦的。
从无邪那里学了人魔两界的湖泊连接办法,发光的湖水里再度冒出一颗熟悉的眼睛。
为桃夭束发后的疲惫不仅表现在身体上……更在用灼华的时候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目前使用灼华后,都会有种喉咙犯痛的血腥味,好像血液汹涌得要喷涌而出似的,很吃力。
那时候……攻玉帮我束发,也有这种感觉么?
“我顺便考个文殿算了。”桃夭不爽地拉着马的缰绳,马蹄子顿时胡乱踩踏,“那个侊孝也算神子,应该会参与吧。”他眯着眼,像在打坏主意。
“……你……文武殿都考啊?”忙得过来么?……= 口 =|||……
他斜了我一眼,不答反问,“我束发才3天,你就不担心我出问题?”
我看了眼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和之前石洞里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嘛,“……”。
“你出问题我随时回来就好啦。”我理所当然地说。
桃夭瞠目,凤眼不爽移开。“驾!”
***
进入湖中回人界,……还是种不断坠落的感觉。
只是这次是两个人一起回。
湖之眼一直在笑,都没问我答案……那颗……奇怪的眼珠子。
55th 白雪神坛
55
回人界比较晚,天方暗。
我知道桃夭顺利地过了第一轮考试,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的备考阶段,却不知道他回来和墨若说了些什么,总之准备拉着他一起去备考地……
墨若么……有点发呆,见到我只是单纯地扯了扯嘴角,便移开了视线。
骑上疑似侊孝为我准备的驯鹿,我很快便来到璀雪宫。
宫里的人表情各异,见到我骑着灵兽,有些人惊讶,有些人急切,有些人高兴,总之就是有话想说的样子。
呃……我知道今天是侊孝束发的日子,我是来得晚了些……咳咳。
我抱歉地对他们笑了一下,摸摸驯鹿的脖子,降落在书房门口。
书房里有些暗淡,门窗都关着,里面没什么声音。
我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推开门,迎面而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仓央。”忽然被人掐住后颈!
背后的人缓缓地走到我面前。
——是嗣音,那个预言灼华。
他的眼里带着责备和敌视,少年本应青涩的眉宇里竟有些黑色戾气。
那人眼神怪怪的,但我记得他是璀雪的天才预言师……七千年后还曾刁难过我呢。
他看了我一会儿,却最终化为一丝轻蔑的眼神,“这么晚来,大忙人啊?”他瞥了瞥我的发色。
我皱眉,对他的印象很不好。
他斜了我一眼,放开我,张开手掌退后几步。“以为你出尔反尔,看来不是。”他皮笑肉不笑地翘起嘴角,青衣透着凉意。
我心里打了个哆嗦。他盯着我的眼睛,像在盯一个欲狩的猎物。
像忽然想起些什么,他面无表情地笑,“……呵,我早预料到鸾尾会被你放出去……”
我顿住,猛地抓起他的衣襟,“是你那样对他的?”想起它曾浑身插满了管子,痛苦得眼神麻木无光,我就抑制不住恼火。
他抬了抬眉,阴着脸左右摇了一次头,“应该说,是我默许它逃走。”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的那张脸,照理说这张脸并不难看,但一眼看去就分外讨厌。
如若有人说是他对鸾尾做出了那种事,我也绝不会惊讶……
“仓央大人!”有两个穿着蓝衣的少年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焦急。
“咳咳……”其中一个拉住我的袖子,微微咳嗽了几声才张口,“神子大人不行了……您……您不是说要帮他束发的么?”
我一顿,不行了?什么意思?……
“我这就进去。”疑惑归疑惑,我还是点了点头转身。
“侊孝不在这里。”嗣音伸脚拦在门口。
房内果然没有侊孝的影子,反倒是渊欲扎着马尾、乱着额发趴在书桌上,呓语似的说着梦话,像在做什么噩梦似的。
银白龙纹剑安静地握在他手里,静如止水。
我看到门口的几滴血。
嗣音注意到我的视线,哼了一声,“我的预言应该是最准的,今天应该是束发的最佳首选……”
“他在哪里?”我看着那血,猜想侊孝那孩子估计又体虚生病了,顿时有点急躁。
那双精致的眼神仿佛又有些无奈地在眼前出现……
“神坛。只有在那里才能稳定他的身体。”嗣音微微皱眉,缓缓地说,“……跟百年前一样。”
他忽然将将眸光扫向我,眯起眼,“他指望你,本来就是个错误。如果你早些来……”
但预言说的‘今天’还没过吧,来得及的。
我不再搭理嗣音,看了眼屋内的渊欲,抿了抿唇,直接翻身上了驯鹿,一路向高处的神坛飞去。
***
神坛坐落在璀雪最高的地方,渊欲的温度灼华不怎么照顾得到,所以冰天雪地的。
我是第一次来神坛,感觉有些萧瑟过度了,与其说这是神坛,不如说是废墟、是遗址。
翻身下鹿,我从正面走入。
这是个磅礴的大厅。地面灰尘堆积,原本的螺旋花纹已经淡去,显得年代久远,不为人问津。四周的廊柱粗大高挺,表面的纹路却显得贫乏缺陷,几乎快风化掉了。
脚步落在地面上,在空旷的厅内显得清晰而空灵。
走了好几圈,没发现通往内室的侧门,我只得直接从对门直接走了出去。
这里一个人都不见,怪吓人的。
对门外面是一个走廊,两个神殿的接连处本来似乎有架桥,但现在却斑驳破碎成了一块块杂乱的石头,堆积得七倒八歪,灰尘扑扑。
好容易才看到有一个侍女低头顶着个水壶匆匆地向我走来,赶忙上去询问,“你好……请问侊孝……”
她似乎认得我,一脸惊讶地停住脚步,“……是仓央?你终于来帮神子大人了?”她头顶上的水壶泼出些许水来。
我点了点头,刚想问,就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在殿外的空地上,你快点去啊!真没想到一百年了……他……他还要再回来!都是你不好!”她快哭了。
“那你……”看到人哭,我愣了愣。
“大人他不许人靠近,但你没问题的,快去啊,快去吧……”她哭得稀里哗啦。“他受了那么久的苦,老天还不放过他……从出生起……他就每时每刻承受着疼痛啊,他怎么还能笑呢,他怎么还能……”
每时每刻?他……是那样的么?我一点都没发觉……
不再耽搁时间,我立马站起身,直往殿外冲去。
虽然神坛建筑不多,但殿外一片茫茫雪景,着实难找。
我在雪里晕头转向地跑了一会儿,终于在悬崖边找到了那个钻石般精致的孩子。
鹅毛大雪缓缓地飘落,覆盖了所有的一切,包括植物、包括建筑、包括悬崖、……包括坐在悬崖上的侊孝,一片雪白。
他微微地晃动脚,小石子便不安分地滚落悬崖,看得我胆战心惊的。
他脸色淡淡的望着远处的宫殿,若有所思。我甚至觉得他可能就会一直这么坐着直到永远。
他小小的嘴角和冰冷的衣服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和冻得青白的脸色一起见证了他的虚弱。
……他曾经也在这里坐过么?就像那侍女说的一样,一百年前就这样,坐了很久很久……
我觉得神坛,好冷。
雪落在肌肤上,很快就吸走了热量。
而侊孝身上早已堆上了厚厚的白雪,肩膀上、白发上、脚上、睫毛上……他已经在这里做了很久了,白的反光,就好像他被光芒笼罩着一样,他已经和背景融合在一起……
他现在也很痛么?……那张清秀的侧脸上,什么也看不出。
咳嗽声传来,他抬起头,看着陷入灰暗的天空,今天……确实快过去了呢。
他就那样注视着,好像什么的偶没想,又像在思考很多东西,——沉默得让人担心。
“侊孝。”我竟然一直站在那里,没移动一下脚步。
十几日不见,他仿佛憔悴了很多。
他微微一震,身上有些雪花掉落下来,小小的背脊上白发有些耀眼。
“……好久不见。”他缓缓转过身,积雪从他身上相继掉落。
侊孝的面容苍白无血色,但一见到我便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春风化雪似的。
“……抱歉,我来晚了。”我这才反应过来,挪动脚步快速走过去。
我发现神坛真的很冷。
但似乎他说过,璀雪的神坛能提供他灼华……维持生命。
他想站起身,却被冻僵了膝盖,身体一斜就往悬崖下倒去。“……!”
我顿时吓得飞奔过去,跟着他一起跳下。
天呐,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小心!都想打他了,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我,他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哎!
他的眼神起初蕴含着震惊,待我快速地抱住他的身子、变出雪白的翅膀后,又流露出些许责怪、和……也许是笑意。“仓央,你来了。”
他的白发在空中飘动,精致的眸子里蕴含着信任和不知名的情感。
我余惊为消,顾不得看他那类似攻玉的眸子,只知道紧紧地抱着他冰冷的身子,直到飞回神坛。
“呼……你别吓人啊!”我都吓出汗了。
他安静地看着我不说话,嘴角微微上翘,和平时的笑不太一样,看上去很动人的笑容。
我被看的莫名其妙的,“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
我将他放到地面,他顿时有些站不稳地拉住我的衣摆。
我伸手掸去他身上残留的积雪,“怎么不去里面休息?在外面多冷啊?”
他今天有点沉默,只是定定地看着我,许久才说,“我想早点看到你,所以在这等。”
被他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又产生了错觉,呵……我知道这孩子的眼神很像攻玉的。
我变出绒衣披到他身上,又变出一个装满热水的玻璃球塞进他的手中。“先暖暖……”
他抱着玻璃球,淡淡地看着里面波动的液体。
“我们开始束发吧”,我裹着他的手,发现冰冰凉凉的,顿时有点急切。
侊孝微微启唇,“我束发的办法……会让你丧失很多灼华……”
“那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是怎么很在意那个东西。
人,要比使用的灼华重要得多。
他摸了摸我颜色变淡的长发,若有所思。“……也许你会后悔。”他抬起精致的眸子,嘴角有一丝不确定的笑容。
“侊孝,”我摸摸他冰冷的脸,“我已经来了,你说吧,我答应的事,一定做到。”
他不语地看着我,小脸苍白。“……好。”
他缓缓地挪动步子,单手在积雪上画出一个复杂的阵式图,然后踉跄了一下,走到阵外。
他脱掉绒衣、拉开衣襟。
我惊讶地看到他拿起小刀,在白皙的胸口上,刻下一个圆。
“啊!……”我手足无措,“你……你做什么?”
血滴到地面,红色和白色交相辉映。
他忍着刀锋,在胸口刻完另一个复杂的阵式。
“你……”我捂住嘴。
整个阵图竟然从锁骨一直到肋骨下方,涵盖了大半个身体。
血从伤口里蔓延出来,看起来很痛。
侊孝用衣服擦去一些血迹,“……没事。”
他抬起眼,嘴唇由于疼痛微微颤抖,“仓央,杀了我。”
我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他嘴角含笑,“杀了我,取出灵魂,用灼华为我创造一个新的身体。”
杀?
……新生?
他信任地看着我,淡淡地笑着,仿佛有光华汇聚一般,那张苍白的脸甚至有些泛光。
“……你,可以反悔。就现在。”小刀带着血迹掉落到圣洁的纯白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雪上的阵图瑰丽而又摄魂。
56th 取魂塑身
56
“……你,可以反悔。就现在。”小刀带着血迹掉落到圣洁的纯白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老实说我没料到他的方法。创造身体也就罢了,可……杀了他??取出灵魂?
那种事情……
他注视了我一会儿,又恢复了平时的笑容,“没关系,仓央,只要你说不,我就放弃。”
血色的阵图在他白皙的胸口掠夺着人的视线。
“我知道这很……”他优雅地拉起衣襟,好像没感觉到疼痛似的。“你没必要为我浪费灼华,不束发……也没有多大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这个身体了。”
他踉跄了一步,捡起绒衣复又穿上,伸脚想抹去地上的阵图。
“不是。”我拉住他小小的手臂,“……你说让我杀你?”
我弯下身子和他平视,“我可能做不到……”
他一愣,缓缓地眨了眨淡色的睫毛。
“有没有其他取出灵魂的办法?”取出灵魂,然后放到新的身体里……对吧?
他抿唇打量了我一会儿,眼神有些飘移,“你……在犹豫这个?”
见我点头,他轻轻地碰触我的手,抬起、握住。
他抬起精致的眸子,淡淡地一笑,“即使不成功,我也不会怪你。”
我蹙眉。
——如果不成功,会怎样?
他将我的手放到胸口的鲜血阵图,眼睛径直望着我,“伸进来,拿出灵魂。”他抬了抬眉,温和着表情,像在说最寻常的事,“你可以的,仓央。”
神坛的风吹得很猛烈,夹杂着雪花刮得人脸生痛。
我知道创造身体并不是容易的事,他的身体似乎虚弱到没法束发,唯有重新塑造……才能升华。
但……这种办法,绝对冒险……简直闻所未闻。
“侊孝大人!”
耳边忽然响起急切的声音,几个武官侍卫拔出剑跑过来,其中一个迅捷地将剑身架在我的脖子上。“你想做什么!?”
冰凉的触觉吓了我一跳,我反射性地在脖子上变出一块金属挡住剑锋。
那侍卫一惊,顿时撤剑挥剑再度袭来。
我发现他们的眼神一致地投向侊孝流血的胸口以及我放在那伤口上的手……“仓央!没想到你……”
我变出匕首挡住剑身,却抵不过他们的蛮力,握剑的掌心痛得几欲脱手。
“下去吧。”侊孝虽然笑着,口气却冷冷的。“别对他出手。……我说了不需要人保护。”
他们各个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刚完成任务便闻讯赶来。
——侊孝的人缘还真是好。
“束发是两个人的事,你们不用干预。”侊孝稳定了一下情绪,踉跄了一步,上前拨开他们的剑锋,“谢谢。不过,退下吧。我没事。”
“可是……”那些侍卫有些疑虑,目光在我和侊孝间犹移了一会儿,终于退后几步,却不愿走远。
侊孝沉默地看向我,“……”
我看了眼站在不远处不愿离开的侍卫,顿了顿,握紧沾满鲜血的手,“他们那么紧张……是不是……这个方法很危险?”毕竟,杀人取魂……
雪地上的阵图神秘而瑰丽,就像它的绘制者——虽然虚弱而苍白,却坚强而精致。
神坛上的灼华气息被图纹缓缓地吸收,整个图形仿佛缓缓旋转着似的,悠然地显着淡淡的金色。
侊孝笑着摇摇头,他抬起眼,雪花掉在他清秀的脸孔,“如果一直没法长大,我宁可就此长眠,不复苏醒。”
什么意思……?他说的话,我有些不明白。
是不是说,一旦失败,他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会死么?——即使有这可能性,他也要尝试?……
我看着他精致的瞳孔,很清楚的明白,他已下定了决心。
是因为不满现在的生活?
想起那个侍女说侊孝随时都在承受身体的痛苦,我似乎有些理解他的决定。
他不满自己的身体是正常的。他那样要强的个性……即使是这样的身体,也做出了那么多成绩。
如果拥有新的躯体,他一定可以走得更远。
这就是他的束发么?
听起来,很玄奥、很难、也很危险,但一旦成功,却拥有最大的效益。他总是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努力去实现。
“我知道创造灼华只能制造没有生命的东西,所以……要制造活的躯壳,必须以灼华为代价,在那个阵图上,可以做到灵魂的切入与重生。”他看了眼雪地上的图纹,撩起我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