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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姓好人总算开了口,点点在一旁看热闹的楚艺有何莫司情。
“我老婆……孩子都在很远的地方,不,不在这镇上……不如小姐你贴几个钱……”乞丐眼神闪烁。
乔姓好人眼里的光芒更善良了,蹲下身子满眼的悲悯。
“不怕,那两个人功夫好,不一会儿就可以飞回来了,可别恶坏了孩子,你死不要紧,孩子死可不好了。要不去酒楼买些东西我们亲自送去给你老婆孩子?”
乞丐脸终于绿了,狠狠瞪了乔浅浅一眼,拿着家伙走人,瘸了的腿都莫名痊愈了,健步如飞。
乔浅浅吐了吐舌头,皱皱鼻子,朝楚艺眨眨眼。想坑老子钱?门儿都没有!
楚艺见了失笑,无奈地摇摇头,眼底是淡淡的宠溺,嘴上却不饶人。
“你啊,真是犯闲。”
他轻笑间无意瞥见莫司情的眼,他惊诧地忘了反应。
喜怒从不形与色的莫司情,此刻眼底竟然有一闪而过的光芒?
对上楚艺惊诧的目光,莫司情眼光一凛,顿时冷了下来。“走了。”
他说,自顾自把他们丢在了身后。
如是一路无语,终于到了落脚的地方,叫了菜填饱肚子。
“三位客官,对不住了,小店只剩下两间客房,你们是合用一下呢,还是……”正当他们吃饱喝足想休息的时候,店小二歉意地笑了笑,无奈道,“这个月是皇帝选妃的日子,各路达官贵人都涌到了京师,房间啊特别的紧缺。这会儿别家基本上都没空房了,我们这儿的两间还是人家临时退的房,这不,刚好让您三位赶上了。”
莫司情沉下脸,似乎是犹豫了。
楚艺上前颔首行了个礼道:“宫主和冉各睡一个房间吧,晚上总得有人守卫,交给我吧。”
楚艺守卫?乔浅浅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一闪身挡在了楚艺面前。
“楚艺和我一个房间好了!”她说,正视莫司情。
叫一个女孩子守备,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在里面安安稳稳睡觉?虽说古代是男尊女卑,这也卑得太没品了吧?!
莫司情微微震惊,看怪物似的将乔浅浅扫了一遍,眼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被他强行压下,只留下微光星星点点。
“你确定要和楚艺一个房间?”他问。
“废话!”
乔浅浅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却还是正视他。两个女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该不会因为楚艺是他心上人,连女人的醋也吃吧?
楚艺见两人火气上涨,赶忙拦下做事从没脑子的乔浅浅。“我守备就可以了……”一面把乔浅浅往后拽,一面小心地打量莫司情的脸色。
莫司情却只是盯着乔浅浅不语,半晌才丢出一句:“随你!”
随即上了楼。
“莫司情不是艺术家就是变态。”
乔浅浅在盯着他背影许久后做了总结词。整天带个奇奇怪怪的面罩,性格又这么偏激,连个女人的醋都吃,这世上只有两种人的界限最不明确,艺术家,或者变态。
“我们也上楼休息吧。”不顾楚艺脸上微微发怔的神色,乔浅浅不容分说地拉他上了楼。
于是,上床。
楚艺的怀抱非常的温暖,这么好的电热毯在身边哪里有不用的道理?于是乔浅浅理所当然地挨了上去,化身八爪鱼,舒舒服服地闭上眼蹭了蹭,会周公去也。赶了三天路,早就累死她了,好不容易才睡个安稳觉啊……
楚艺脸色一僵,随即苦笑,咬着嘴唇深呼吸,按捺下体内的躁动。只是这脸上的燥热,却是他控制不了的了。
乔浅浅的呼吸已经渐趋平稳,但凡有功夫的人都知道她已经睡着了,而且很熟。
“你还真是个麻烦。”
他轻笑,出口的却是低低的男声,如上好的绸缎一般的顺滑。怀中人熟睡的脸上的神色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恬静得让人难以想象主人醒时是多么的麻烦,偶尔皱皱眉头的举止又像是小狗小猫,可爱的紧。
想起她一次次挑拨莫司情的极限,他又是一阵好笑又好气,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呀……”怎么就生得这般……奇形怪状呢?
如果乔浅浅知道有一天她被人这么盯了半天后得出的结论是她生得奇形怪状,她一定吐一口美人血以示清白,只可惜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正睡得香甜,间或调整姿势凑电热毯更近些。
盯着她毫无防备的脸,楚艺有那么一瞬被蛊惑了,轻轻将唇朝她半张的口凑了上去,却在最后一瞬临时改了方向,落在了脸颊旁。
如蜻蜓点水,清风过耳一般。
窗外月如勾。
乔浅浅皱着眉翻了个身,嘴里依稀嘀咕着梦呓。如果楚艺仔细听就会发现她说的是:“莫司情面罩男死男配,老子要扒了你!”
这厢清风明月,就在隔壁,莫司情拿了壶酒倚着窗棂独自引樽。
旧病发作,今晚似乎比往常更令他心烦意乱。
胸口有些痛,逼得他不得不腾出手揪着衣襟才不至于呻吟出声。不由自主地,他想起了那晚的温暖。那是谁,他知道,却也不想知道。
窗外,月如勾。
第一卷 秋水宫 10。楚艺是个人妖
人,是一种犯贱的生物。
以前乔浅浅一直不肯相信,直到今天早上放着温暖的被窝不钻,早早起来拿了剑去客栈院子里站定,她才清清楚楚了解到莫司情这变态对她的影响有多么大。她她她居然这么自觉?
可气,可恶!
那剑很重,但一个月来已经被她拿得很顺手。只可惜她瞌睡还未醒,拿着剑昏昏沉沉一阵乱劈也无济于事,该瞌睡的照样瞌睡。于是乎一不小心大水冲了龙王庙,被自己的脚一绊,就这么直直地砸到了地上。
砰——
好声势,够气魄,真丢脸。
乔浅浅摔跤法则之一,摔倒了第一要务是确定身边有没有人,有人就扮纤纤玉女垂泪状,没人最好,天知地知她知,足矣。
只可惜事实常常不尽如人意,就在她沉默半晌发现没人暗自庆幸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声响,有身影一闪,到了她的面前。
“傻瓜。”那人如是说。
居然是莫司情。
尴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司情落到她身上目光里充满了揶揄,却不见往常透骨的寒。
乔浅浅掸掸衣摆站起身,冲着他嘿嘿的笑。正是日出时分,阳光照射下来,整个院子笼了一层光泽,连同乔浅浅弯翘的睫,柔顺的发一起染了金。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般。
莫司情没什么反应,只是目光闪烁地看着她不语。似是没有意识地,缓缓伸出手张开手指靠近她的眼。那会发光的眼里,有太阳的倒影,让他……
乔浅浅笑得有些僵硬了。这……是什么状况?怎么有点诡异啊……
“宫主。”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尴尬的局面。乔浅浅庆幸地舒了口气,转头看向救命的恩人。这一看不要紧,口水险些下来。帅哥配美人啊……
来的是一男一女。女的冷俊艳丽,让人想到了最烈的酒,最寒的冰;男的面如冠玉,一派风流,一张脸说不出的精致,低眉垂首轻笑间,风韵卓然。只是有些说不出的眼熟。
“眉黛见过宫主。”
女子单膝跪地朝莫司情行了个礼,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乔浅浅。乔浅浅却忽然觉得有些阴森森,不由打了个冷战退后一步,却不小心撞上那男子怀抱。
“宫主。”
男子开了口,低而圆润的嗓音让乔浅浅想到了昨天街上稠庄里最好的布料滑过皮肤的触感。非常熟悉的感觉,她却想不起究竟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只是眨眨眼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
莫司情言语间透了几分诧异,目标是那个漂亮的男子。
“你为什么这副打扮?你这副样子,我记得还是三年前见过,我还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到了。楚艺。”
“不该这样么?”男子垂眸一笑,脸际几缕青丝滑落下落,遮去了他眼里的神情,他轻道,“时机未到而已。”
莫司情看了乔浅浅一眼,后者正瞪着圆圆的眼睛张着嘴朝着楚艺一动不动,不由嗤笑:“你的时机?”
楚艺闻言一愣,不言。
莫司情的目光扫过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乔浅浅,闪了闪,拂袖离去。叫眉黛的女子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偌大一个庭院只留下了和石化无异的乔浅浅,与笑得狡黠的楚艺。
楚艺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冉,认不出来了么?”
乔浅浅两眼翻白,忽然一把拽住楚艺的袖子把他拉到自己面前。
“楚楚……楚艺?”
老天!你玩我还是玩你自己啊?!这个……这个明明是个男人,居然会是楚艺?怎么可能是楚艺!嗷—嗷—嗷——
“你骗人的吧……”
“你说呢?”
楚艺笑得越发狡黠。
呯——
乔浅浅最粗的那根神经终于崩断了。她终于明白昨晚莫司情听到她要和楚艺同房为什么露出这么怪异的眼神,为什么楚艺刚见面时会反问谁是女人,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冉?”
她昨晚抱着楚艺睡了一晚上,楚艺是男人,也就是说她昨晚抱着个男人舒舒服服睡了一晚上……没有被吃豆腐……因为豆腐早就被吃得连渣都不剩了……她、她、她居然抱着个男人睡得跟猪一样?!!嗷嗷嗷——
楚艺失笑,略略磁性的笑声飘荡开来:“你呀,走吧,可别赶不及。”
厄?
乔浅浅终于反应过来,却发现楚艺不知道什么时候拉着她正往门口走。这是什么状况?“去哪里?”
“送你回家啊,宫主昨天没和你说?眉黛过来接替我的任务,我送你会定北王府。”
见乔浅浅还是一副痴呆样,他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翻了个白眼:“好了,不用多想了,男人女人有什么关系呢?你认得楚艺不就行了?”
一颦一笑,尽得风采。
乔浅浅愣愣地随着他出了门,上了马车,赶往青冉的家,定北王府。
终于适应了楚艺的脸,乔浅浅疑惑地看着外面的景致问:“你们不是想让我,替秋水宫做事吗?”教了武功留了小命然后放她回家,莫司情又不是什么良善老好人,怎么可能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楚艺避而不答,只是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到她手心,“这是三日晴的解药,三日一粒,够你三个月的药剂。可别丢了。”
三日晴?
乔浅浅这才记起一个月前莫司情灌到她嘴里的毒药,那发作时的痛彻心扉还清晰地印在记忆里,让她不寒而栗。可是这毒药这一个月来并没有发作啊,她还以为是莫司情变了性子给她解了毒,难道这毒还在她的身体里?所以他才放心地放她回府么,就是捏准了抓着她的小命?
这么说,这长长的一个月,她一直是每隔三日就吃一次解药?
这么说,她乔浅浅每隔三天就被人在吃的喝的吸的里下一次药,而她自己却毫无知觉?
…………
…………
莫司情死面罩男!
只要她不死,她一定找机会咬死他!
如是恨恨想着,王府也到了。
乔浅浅有些紧张,这毕竟是这具身体真正的家,里面有她的家人,她所熟悉的人。
会被发现么?
第一卷 秋水宫 11。金枝玉叶
定北王府。
真正到了家门口,乔浅浅才发现脚底虚空,两腿有些发软。
定北王府的大门造得壮观雄伟,叫人不寒而栗。这是官家才有的气势,叫她一个其实可以算作假冒伪劣的产品怎么能够安然进去呢?真到了门口,她又不想进去了。然而现实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打从她一下马车,守备的侍卫便惊叫出声:
“郡主!郡主平安回来了!快去通知王爷!”
一句话,将她彻底打入了死地。
而后从屋子里涌出了数不清的丫头仆从将楚艺和她围了个遍,又是递水又是搀扶,终于半推半就地把他们请进了门。
一进门,乔浅浅傻眼了,继而热血沸腾——院子里雕栏画栋,芳草浅树,亭台楼阁,简直如同仙境一般。这才是……官宦人家!想不到老天爷对她还是不错的啊,给她的身子可是个货真价实的郡主呢。
如是边走边看,不知不觉被带到了院子里最为恢宏的大堂。大堂里坐着个人,正正端着紫砂的杯子品酌,乔浅浅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与他正眼对上了。
那人穿着件鹅黄的长衫,上面绣着满绕的修竹,用金线勾勒出了各种模样,一直蔓延到袖口。一张脸长得非常的儒雅,让人仿佛看到了晚春初生的竹枝,暗香隐隐,不知是茶香还是书香墨香。他的眼像那初秋的水,见到乔浅浅的刹那眸里迸发出星点璀璨的光芒。继而急急站起身,三两步到了她面前掰住她的肩膀。
“冉儿,你总算是回来了……”他轻道,用手理了理乔浅浅鬓边的乱发,轻柔地把她拥进了怀里,“你再不回来,”他说,“我可就要把整个皇城翻遍了。”
乔浅浅只见着满眼的金色在晃荡,不由眯起眼退了一步,才细细打量那个男人。半晌才犹豫着开口:“哥……哥?”
她早就和楚艺与莫司情交代自己失去了青冉的记忆,所以在很久之前楚艺就把青冉的资料通通对她灌输了个遍。青冉郡主住在定北王府,父母早亡,身边唯一的亲人只哥哥定北王爷一个,其他就再无别的牵绊了。这么说,这个人是青冉的长兄,定北王爷青衍水?
那男子却并不答应,只是从袖中拿出把折扇,刷的敞开了轻轻摇。
乔浅浅顿时心跳如擂鼓,老天保佑千万别穿帮啊……
“冉儿,”那男人轻笑一声,抬起手细细地描摹她的眉毛,半是认真半是嗔怒地开了口,“你啊,溜出去玩都不通知管家一声,还在外面迷了路,若不是莫庄主把你捡了回去,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说说,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哥哥?”
“嘿嘿……”
乔浅浅傻笑,忍住拍胸口庆幸的奇怪举动。老天爷果然是向着她的,蒙对了!
“你就是楚公子吧,”青衍水朝楚艺笑了笑,合手抱拳行了个礼,“舍妹这段日子打搅贵府了。”
“哪里,郡主知书达理,肯屈尊在寒舍是我们的荣幸,何来打搅呢。”
乔思思:……
没错,这就是莫司情和楚艺编的理由,某年某月某日她青冉从王府失踪,然后被光鲜的莫庄主捡到了。不得不承认,莫司情和楚艺的想象能力,还真是不、怎、么、样。
无论如何,看到两个截然不同的美型男彬彬有礼地相互恭维,除却身上忍不住掉落的鸡皮疙瘩因素,乔浅浅不能否认那画面真叫一个鼻血啊……
作为郡主的“救命恩人”,楚艺自然是被青衍水奉为座上宾,当天中午就设宴款待。声势之大,足以让乔浅浅翻白眼。有没有搞错!她可是被绑到秋水宫,又被灌了毒药送回来的诶!
对上她怨毒的目光,楚艺只是回了个灿烂的笑脸,看得她又是一阵鼻血。
不过,这怨恨没有持续多久,马上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就勾去了乔浅浅的魂儿,她忍无可忍地咽了口口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吃的。
朱门酒肉臭啊……
她喜欢这臭啊……
楚艺和青衍水都是贵公子大牌,吃饭自然讲究个风度翩翩。幸好她还没忘记这身体可是个名副其实的郡主,拼命压抑着伸手乱抓的欲望,为了小命,她忍!
好不容易,终于安然吃完饭没有作出什么丢脸的举动,乔浅浅大大松了一口气。
青衍水说是和楚艺投缘得很,要留他秉烛夜谈,她这个冒牌郡主自然是男女有别回房歇息。由丫鬟领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乔浅浅就累得把自己栽进了床里。这房间,是她一个月前醒来的地方,从没想过还有机会回来这里。
床的对面是面镜子,乔浅浅在那里见到了个陌生的自己,或者说是陌生的青冉。
一个月的训练,其实怎么可能没有改变呢?她还清晰地记得初见青冉的模样时她明明是个纤弱柔美的大家闺秀,现而今,唯一的变化是她的一双眼,已经不见柔婉,反倒是透着勃勃生气。这是——乔浅浅,明明是寄居在这身体里的一缕魂魄,却实实在在地,通过一双眼显现了出来。
这样的变化,连她自己都清楚,青冉唯一的亲人青衍水会发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