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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这回侯爷千方百计的阻挠许七出仕,许夫人不定怎么闹呢,不想倒是侯爷失态至此,许夫人竟连嘴都没回,一点脾气都不发。
她会转了性?算她识趣,可也别想着这样自己就能轻饶了她。
穆氏瞪了世子一眼,小声抱怨道:“爷,这屋里进进出出都是人,您倒是经点心吧,怎么什么话都说。”
许世子一笑,不正经的挑起穆氏的下巴,道:“这院里院外有你打理,爷放心的很,什么不相干的人,哪里有本事钻的进来?”
穆氏眼底流波,脉脉含情,如诉如怨的白他一眼,道:“爷惯会哄妾身,妾身哪有那等本事?还不是什么脏的臭的都削尖了脑袋往这院里钻?妾身便一身是铁,也防不胜防啊。”
许世子哈哈一笑,道:“你也知道是些脏的臭的,理她们作甚,我这心里,可只有一个婉婉。”
穆氏便羞红了脸,垂头道:“世子爷心口如一便好。”
许世子又调笑了几句,正色道:“最近家里不消停,你留点心,别回头迁怒到你身上,白受了这无妄之灾。”
许世子担心许夫人报复、迁怒,一样都没发生。
她不只不和侯爷还嘴,也不和老夫人诉委屈,第二天照常温婉端庄,无视众人打量偷窥的眼神,就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是一等过了节,她便闲闲的和老夫人提出来:“媳妇最近身子不大好,一直做梦,想着从前曾许过愿,若是七郎好了,我便落发去侍奉菩萨。”
一听这话许老夫人就急了:“胡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七郎,便是我,也宁肯折了寿。现在七郎好了,可见是你我诚心所至。但出家这种话岂是混说的?你是当家主母,好说现在都是做祖母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口无遮拦?只要你心诚,菩萨自然能领受得到……”
许夫人便笑笑道:“媳妇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如今家里虽说有些小龌龊小矛盾,可谁家不是如此?媳妇倒也不是因为这等琐事想不开就想要避开红尘,只是当年毕竟许过愿,如今七郎好了,我打算去佚梅庵诚心礼佛两个月,家里有穆氏打理,还有母亲,媳妇也才敢腆脸和母亲跟前告个假……”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夫人也无话可说。
儿子是个倔的,当年的事也没法说清谁是谁非,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处久了都有感情。有了感情,于家事上的判断就没法绝对公允。
碍于名声,碍于情分,她把这桩事强压下去,侯爷也看似和顺的面上将这事揭了过去。转眼快二十年了,他从来不曾明刀明枪的提过,许夫人又视五郎如己出,她的一言一行,老夫人都看在眼里,她想着,年深日久,人又死了,终究会淡出这个家,儿子和媳妇自然会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
儿子掩饰的极好,便是媳妇也从没抱怨过。要不是昨夜那一吵,她还不知道原来儿子积怨之深,竟是逐年累积,不曾有一星半点的减褪。
她影影绰绰知道儿子和媳妇感情再不复从前那般亲密,可儿子不言不语,孙子们又都大了,她也就没当回事。况且谁都不挑破这脓疮,她这做母亲的便是想教训都没有机会。
谁想到底儿子和媳妇愣因为陈年旧事终究隔了心。
她无话可说。
这就是命吧,是劫数吧。
便是她是他亲娘,儿子心中有芥蒂,她也没法强压着儿子和媳妇同床共枕。
老夫人瞧着许夫人,轻叹道:“委屈你了。”
许夫人静静的一笑,道:“母亲这话,让媳妇无地自容,明明是媳妇偷懒,委屈了母亲才是。”
老夫人见她无意借此讨得什么好儿,也便揭开这一章,道:“你也累了这么多年,享享清福也好,等同鸾离京之后再作打算。”
第149章、扒灰
同鸾是侯爷许怀凤的字,老夫人这样说亦是常理。
不管怎么说,两夫妻难得团圆,家里可谓是双喜临门,断断没有媳妇因着自己心里不舒服,便抛下家不管,侯爷不理,儿子不顾,便只去佚梅庵供奉什么菩萨的道理。
许夫人一向识大体,不管受什么委屈,从不曾在许老夫人跟前失了礼数,都是以大局为重,从不曾耍过小脾气,这也是许老夫人看她较为顺眼的重要因素之一。
可不料今日许夫人竟一反常态,直言道:“十六就是好日子,媳妇已经查过黄历,除此本月都无吉日。我与侯爷结缡数载,又非少年夫妻,与虔心孝敬菩萨比,夫妻团圆倒在其次,因此媳妇今日便要出发去佚梅庵,特来跟母亲告假,还请母亲允准。”
许老夫人难得的动了火气。
给脸不要脸,非要由着性子作,她也算好话说尽,这做儿媳妇的还是不领情,罢罢,那就去吧。
许老夫人挥手放行,许夫人无视她难看的脸色,径自收拾了包袱,款款出门。
许七亲自将她送到佚梅庵。
许夫人道:“你不惦念我,这么多年,没什么可以再让我动心动气,只除了你。娘知道你会好好照顾自己,我也一样……”
七郎就算不为了他自己,不为了她,也会为了杜家二娘子好好保重自己。有时候想想也觉得挺凄惶的,自己千辛万苦养大的儿子。还没指望他怎么替自己争光露脸、体现孝心呢,转眼他就有了心仪的女人。
而且为了心仪的女人,他是什么都豁得出去,她这个做娘的竟是说不出来的妒嫉。
想到杜家二娘子,许夫人问许七:“这些日子一直不曾听你说,到底她如今怎么样了?”
许七唇角含笑,道:“不日即知。”
许夫人又气又笑道:“你我卖什么关子?”可许七不肯说,只一副神神秘秘。日后必有惊喜的模样,许夫人也无可耐何。
许七不可能在佚梅庵多停留,一等许夫人安顿已毕,便打马回了城。
许夫人稍事休息,便亲自去大殿给菩萨上了香,又和主持略事寒暄,回头便沐浴焚香,极为虔诚的抄起了佛经。
许是这里清净,许是离了尘世烦扰。许夫人难得的睡了个安稳的好觉,一大清早便在满是清香的空气中醒转,梳洗已毕。不急着传素膳。先出了院子随意走走。
佚梅庵不大,一共不过二十几个尼姑,几重大殿后便是尼姑们的住所,这会天虽早,却已经有尼开始洒扫庭院里的落叶。
许夫人初时还没在意,只是听着这扫帚触动落叶的沙沙之响。如同天籁,难得的给人一种心灵上的宁静,不由的轻吁了几口气,抬眼望向天空,见晴空万里。澄澈无云,只觉得心襟开阔。十分自得。
等她欣赏够了,在石凳上坐下,自有丫头们奉上香茶,她端起来轻抿了一口,视线落到那名洒扫庭院的尼姑身上时,不由的微微一怔。
她虽穿着宽大的青灰色僧衣,头上戴着同色的尼帽,却显见得不是这里的尼姑。尼帽下分明是一头黑亮的秀发,和着微薰的秋风,露出那么一丝半缕,在风中轻漾。
许夫人便咦了一声。
那尼姑已经洒扫完毕,倒拖了扫帚回身,迎上许夫人狐疑打量的视线,也是一怔,随即便轻放扫帚,上前施礼:“许夫人——”
真是人生何不处不相逢。
许夫人感慨着,道:“楼,呃,杜二娘子,怎的你在这里?还是这副打扮?”
杜霜醉轻浅一笑,道:“恕霜醉僭越,敢问许夫人又因何抛下荣华富贵,来此僻静荒野之地呢?”
许夫人并不觉得这话有多大逆不道,反倒爱屋及乌,生出两分通透的欢喜来,笑道:“红尘喧哗,此处清净,我是知天命之年,来此静养不为过吧,倒是你,花信之年,何以做出世之人的打扮?”
杜霜醉道:“夫人心胸豁达,并无浊念,是以霜醉虽然无礼,夫人却无怪罪之心,是霜醉之幸,故霜醉也无意要花言巧语瞒骗夫人。尘世荣华,人谁不恋?霜醉避世,却并非对尘世心生厌倦,反倒是为着以后能够安享荣华……”
许夫人说走就走,去了佚梅庵,全然不顾许侯爷在家是否有人照料,让许侯爷着实有些恼。可他当然不会承认,只一径赌气的想:走就走,再好也没有了,看见她就打心里硌应,此生两不相见最好。
没了许夫人有意无意、居心叵测的监视,许侯爷肆无忌惮的带着许世子出门应酬。只是半夜回府,各处都灯火通明,只有他住的院子冷衾冷枕,酒劲上来,不免心生凄惶,越发怀念心里的那个人。
许夫人倒不至于真就撒手不管不顾,她虽带走了几个丫鬟,可留下的丫鬟也不少,都是服侍惯了许侯爷的,醒酒汤有,茶水也有,热水、毛巾、铺床叠被,无一不照应的细致入微。
许老夫人也是亲自过问,见处处妥贴,也才敢让许夫人走的,可到底没有身边人的吁寒问暖,许侯爷还是觉得孤单。
这日酒意上头,和许世子分开,他便没急着回房,一路漫步,在府里乱逛闲走,竟到了从前常待的怀梦院。
这里已经有多少年没人住过了,院里花草树木虽有人打理,夜风吹过,仍显得荒凉。许侯爷停下步子,蓦的发现院里竟点着灯烛。
他不觉有异,只觉欣喜,竟自急步上前,推门而入。
果然卧房里有人影幢幢,他一时心潮起伏,热血翻涌,口中叫着“珠娘”,径直排闼入室。屋里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明眸皓齿,秀丽绝伦,两个垂髫小鬓正陪着她温言软语。
见他不请自入,三人都吃了一惊。那少女眼底闪过慌乱,却不失雅致,垂了眸子,退立在一旁。其中一个丫鬟便道:“尊驾是哪位?”
许侯爷不免失望,这少女虽是绝色,却并非他心心念念的珠娘,可宫灯之下,这少女与珠娘不免有七八分相似。他喝了酒,醉意朦胧,又兼心事重重,竟将这陌生少女当成了珠娘的魂魄。
他上前拨开两个碍事的丫鬟,一把就握住了那少女的肩,道:“珠娘,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少女抬头,晕生双颊,眸底闪烁,仓皇着要躲,颤声道:“我,我不是什么珠娘,你认错人了。”
许侯爷却坚持道:“珠娘,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你可知道,这二十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痛恨懊悔之中,难得你今日芳魂有灵,肯屈尊下降,不是因为心里有我是什么?*苦短,难道你忍心抛下我,从此生死相隔?”
两个丫鬟欲上前解释:“你是何人?竟敢亵渎我家姨娘?还不放开?”
这声“姨娘”深深刺痛了许侯爷,他猛发虎威,喝道:“放肆,尔等竟敢无礼,还不滚出去。本侯爷念你们服侍珠娘有功,又是初犯,暂且饶你们一回,否则立刻杖毙。”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侯,侯爷?”两人虽没见过许侯爷,可辩颜辩色,也知他所言非虚。毕竟年纪对得上,身份对得上,除此之外谁敢这个时候还敢在院子里闲走?
两人不敢造次,屏住呼吸,艰难的看一眼那少女,只得喏喏而退。那少女便白了脸,蹲身行礼:“参见侯爷。”
许侯爷一径扶住她,揽住她的细腰,将她腾空抱起,道:“珠娘,你别怕,爷再不会负你,这一次,本侯爷一定让你光明正大的做爷的正妻。”
他不由分说,将这少女置于榻上,枉顾她的挣扎、辩解和涕泣,迫不及待的撕扯着她的衣服,喃喃的叫着珠娘,胡乱的亲吻着她的雪肤,压根不容得她分说,甚至有几分粗暴的径直拨开她纤长的双腿,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入。
许世子和穆氏温柔缱绻,共赴巫山之后,两人躺在床上闲话。许夫人一走,穆氏不说一人独大,这府里也几乎成了她的天下。世子不免慰问劝勉一番,柔情蜜意的夸赞她是多么的劳苦功高。
穆氏便幽怨的道:“爷也就是嘴上说说,这会儿心里还不是牵挂着新人?”
世子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我老夫老妻都这么多年了,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凭她是谁,都只是生儿育女的工具而已,爷心里只有你一个。”他悠然的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负心薄幸之人。”
穆氏挽着他的手臂,轻叹道:“妾身也不是吃醋拈酸之人,爷对妾身专情,不免要对旁人薄情,可爷要太过多情,对妾身来说未免绝情。”
许世子满足的打了个呵欠,道:“你只管爷对你好不好就成,至于旁人,管她们呢。”
穆氏见他对旁人无动于衷,又有点心软,便道:“怎么说楼家四娘子也是初来乍到,怀梦院又到底偏僻了些,你好歹……多陪她几夜。这院里的人虽说都还安分,可谁人不势利?别说你对她不理不睬,不闻不问了,就是你少去她那几夜,她就得被旁人搓磨死。”
第150章、大白
许世子被穆氏说的有几分意动,可这会儿都过了二更了,他又才和穆氏温存完,若当真立刻就去找楼采凝,怎么都有点……
他斜眼看着穆氏,似笑非笑的道:“你倒是心善。”
穆氏见他心动,却又拿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道:“妾身不敢自称心善,只是这点度量怎么都有吧。”好歹她是正妻,只要不出大格,就是将来稳稳妥妥的侯爷夫人。
许世子现在就有几个通房姨娘,将来更少不了,她若整天为这些女人伤神伤心,伤得过来吗?许家现状摆在这呢,便是她肚子争气,接二连三的生,又能生出多少来?况且也不能胎保证都是男丁。何况现在她的肚子根本没动静?
许世子的女人将来只会多不会少。
穆氏索性更大方些,道:“不管爷心里怎么想,总之妾身嫁进许家,凡事都要以爷为重,以许家为重,不管是谁,只能肚子争气,妾身就绝对不会为难谁。”
世子心里爽快,但也不敢完全相信穆氏说的话。她催他起身去别的女人那,那是她的大度,可要是他当真不管不顾的去了,那就是他给脸不要了。
来日方长,楼采凝都抬进许家,也进了怀梦院了,还能跑了她不成?
不过初夜的滋味着实让他有几分怀念,楼采凝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和穆氏相较,多了几分羞怯堪怜的意味,别是另一种*摄骨的味道。
许世子含混的道:“你说的也对。好说她是新人,难免被人欺负,不过算了,还是等改日吧,你既大度,我也不会亏待了你。至于旁人,我倒是放心的很,怎么说这院里有你。那起子女人们翻不出多大的风浪来。唔,对了,她这两天怎么样?”
穆氏累极,昏沉睡去,许世子却又睁开了眼睛。望着床帐那浅淡的昏黄烛光,思绪不由的就飘到了怀梦院。
许夫人撂挑子不干,非要去佚梅庵,他做为儿子,虽然不愿。可却禀承着子不言父过的委屈情状,并没阻拦。
那是侯爷和她的事,他一个晚辈。没有劝阻的余地。
要是侯爷不在了。他拿出长子的款来或许还能压制住许夫人,现在,上有老侯爷、老夫人,中间有侯爷,关他什么事呢?
许七决意不纳楼采凤,许世子嗤之以鼻。他这着虽不曾奏效。可到底传到杜氏那里,她和许七之间也决不会像从前一样毫无芥蒂。
许七不识时务,不识抬举,许世子是不以为意的,他不要就罢了。许世子便打算同纳姐妹俩。一个也是送,两个也是送。楼家愿意,他何乐而不为?
穆氏又是个识情趣的,并不反对,许世子乐得享齐人之福。
可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楼采凤知道自己要被人送去做小,竟胡天混天的在楼家闹起来。她倒泼辣,拿着菜刀跳着脚要抹脖子。众人自是连吓带劝,她却也不惧,也不惊,也不怪,只道:她宁可绞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