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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三爷一行给带走了……大爷得知后便备了厚礼前去打点,还没回来,不过想来三爷应该很快就会无事。”
不过是场简单的酒后斗殴罢了,依着楼家的地位,楼春平必然没什么大碍。
楼夫人这才稍稍放了心,又细问楼春平是和谁喝的酒,因为什么事发生的口角,对方是什么来头,什么身份,两人受伤了没有,伤的重不重……
秦氏摇头道:“媳妇不清楚,要等大爷回来才知道。”
楼夫人心中有气,一是恨杜氏晦气,二是气秦氏无能,有火没处撒,便把楼春平身边的小厮叫进来,不由分说,各人赏了五十板子,好叫他们长个教训,以后好生服侍楼春平。
院子里惨叫连连,楼夫人连喝了两盏茶,这才气稍平了些。
板子打完了,赵妈妈便叫人把楼春平的小厮抬出去,又指挥婆子们抬水冲洗院子,这才回来,见楼夫人歪在椅子上竟然睡着了。
楼夫人睡姿不太雅观。
赵妈妈想着夫人这一天竟在路上奔波了,不免疲乏,又乍闻三爷楼春平出事,难免急火攻心,此时虽说尘埃未定,但起码事情没那么紧急,太太便放松下来,故此睡着了。
她小心意意的挥手叫丫头们都下去,自己在一旁悄悄陪着。
此时正是八月。俗话有“二八月,乱穿衣”之说,就是因为早晚温差大,中午热的和酷暑无疑,可太阳一落山,秋风一起,能吹的人肌骨发寒。
楼夫人心急火燎的回来,又热又急,就出了一身的热汗。她急着叫秦氏问话,也就没顾得上换衣服,她又贪凉,把窗户大开不算,还叫人沏了井水湃过的凉菊花茶。
她倒图了一时自在,可这会儿人睡着了,寒风吹进来,双管齐下,便由得寒邪入体而不自知。
赵妈妈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糊涂,忙乱了这么半天,趁着楼夫人睡着的功夫,也不免偷闲打了个盹。她是被冷风吹醒的,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抚着手臂站起身。先偷偷打量了一回楼夫人,见她勿自沉睡,大张着嘴,嘴角还流着口水,一时又是庆幸又是好笑。
她先捶了捶自己的腿脚,慢悠悠的站起身,先去关了窗,这才踱回楼夫人身边,伸出帕子想替她拭净嘴角的涎水。
就在这时,听见门外一声尖利的哭号。
赵妈妈吓的一个哆嗦,帕子就脱手掉到了楼夫人脸上。楼夫人猛然惊醒,坐直向子问:“出什么事了?”
赵妈妈趁着楼夫人酣睡初醒,意识不太清明,忙悄无声息的拣起了她脚边的帕子,陪笑道:“不知道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喊叫了一声,倒吓着太太了。奴婢这就去瞧瞧,一定好生教训教训她。”
楼夫人也就嗯了一声。
赵妈妈出去,她自己在椅子上歪着,只觉得半边手臂和腿都是麻的。她只当自己睡熟了压的,也就没当回事,嘴里又干又渴,见桌上放着半碗残茶,也就端起来喝了。
菊花茶泡的时间有点长,好在有冰糖,倒也不显得有多苦,反倒多了几分甜腻。
楼夫人想要叫人换茶,可偌大的屋子,一个人影都没有,她也就懒的唤人了,自己撑着半边身子又倒了一碗,将就着喝了个干净。
赵妈妈急步进来,顾不得躬身行礼,匆忙回禀道:“太太,是三爷院里的如霞,她说晴珠姑娘血流不止,此时已经昏迷了。”
楼夫人不由的老大不耐烦,便摆手道:“找个大夫给她瞧瞧吧。”哪个女人没小产过,怎么就她这么娇嫩?平时就看她妖妖娆娆的,果然多事。
赵妈妈却没动。
楼夫人扬眉问:“怎么?”
赵妈妈道:“如霞说,晴珠姑娘流血流的不是一般的多,整个床都染红了,饶是这样,那血也没止住,人像是都要漂起来了,只怕此时已经药石无效……她口口声声要见三爷最后一面。”
楼夫人便啪的一拍桌子,气道:“上不得台面的贱人,这都什么时候了,岂由得她胡作非为?不就是仗着狐媚子迷惑男人么,还真当她是什么正经的姨娘不成?不就是想要让三郎多疼惜她一些吗?痴心妄想,既是她人不成了,便吩咐下去,就说是我说,让人拿一张席子把她卷了抬出去吧,别污了楼家的地儿。”
她话没说完,那椅子不知怎么竟翻了,连人带椅,一块扑倒在地。
第130章、明白
杜霜醉是在三天后知道楼夫人病了的消息的。
楼春平已经被放回了家,尽管楼家大爷打点的及时,又有楼老爷从中求人,怎耐楼春平打的是当朝御史秦凤翔的儿子秦弄玉。
秦凤翔那就是个认死理的人,人若骂他一句,他不急着还口,只一句一句的替人分析他骂的对不对,道理在哪儿,既然不对,按律理应当如何……
他不只文字功夫好,鞭辟入理,嘴上功夫也不赖,只要他一开口,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引古证今,旁征博引,旁人根本没有还嘴的余地。
偏他逻辑清晰,口齿便给,旁人好不容易找着个机会插上一句话,又被他抓住用词把柄,兜来转去,云山雾罩,不晕也晕了,所以到最后,谁也不敢跟他讲理,那是逢讲必输,是以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好惹,惹不起那就躲吧。
偏生楼春平打的是他的儿子,这回被秦凤翔咬住,楼春平很是吃了些苦头。
回到家时,脸上还是青青紫紫的一片,听说了家里的糟污事,二话没说,打马就去了法恩寺,直闯杜霜醉的房间。
晴暖和晴雨不敢深拦,只得尾随着怒气冲冲的他跟着进了门,只盼着他在盛怒之际,两人好歹能替杜霜醉挡挡。
杜霜醉倒不甚在意,挥手叫晴暖两人退下,看着狼狈不已的楼春平,忍不住道:“三爷这是开染坊了?”
楼春平不理她的嘲讽,一把就攥住她的手腕道:“跟我走。”
杜霜醉早就戒备的盯着他每一个动作,见他身形一动,人就跟着后退,他一把没捞着,气的脸上青的地方更青,紫的地方更紫了。
杜霜醉道:“太太临下山前再三交待。叫我在此地静养,不知三爷是奉了太太的吩咐,还是奉了老爷的吩咐来接我下山?”
楼春平忍气道:“母亲病了。你身为儿媳,难道不该回去侍奉汤药吗?”
对侍奉汤药。杜霜醉没兴趣,倒是听说楼夫人病了,她大感惊奇:“太太病了?”她嘲弄的笑了笑,道:“不知道太太因何而病?”
楼春平怒道:“自然是累得,一天之内奔波两趟,就为了看你,给你一个交待。你就没有一点不忍和愧疚之心?现在晴珠也因为你母子俱亡。杜霜醉,这回你满意了?楼家因为你一个人,折腾的鸡犬不宁,你达到目的了?”
杜霜醉呵笑一声。挑起两道长眉,看向楼春平,问道:“我为什么来法恩寺,三爷竟不知道内情么?”
“你——不要脸。”楼春平恨的咬牙切齿。
杜霜醉没有一点羞愧之意,只讽刺的道:“原来三爷知道。”杜霜醉忍不住抚掌道:“果然是天将降大任于三爷也。忍世人所不能忍,自然修为、本事更上一层。”
楼春平不得不辩解道:“放屁,爷怎么会知晓你们之间的这种龌龊事。”
杜霜醉只冷嘲的望着他,道:“既是不知晓,何来龌龊一词?”
“你——”楼春平被噎的哑口无言。
杜霜醉冷冷的道:“既然三爷知道。难道太太不该给我一个交待吗?就算是被卖,我也应该知情我到底卖给了谁,卖了多少价钱吧。”
晴暖和晴雨一听话头不好,早就退到了院外。
楼春平没了顾忌,气极反笑的道:“你如今知道被卖给谁了?怎么样,可是心满意足?终于和那傻子成就了好事,个中滋味如何?”
杜霜醉迎着楼春平无耻而挑衅的眼神,竟然认真而诚恳的答曰:“甚好。”
杜霜醉不是故意要气楼春平,她说的是实话。
许七再生涩,起码还知道顾及她的感受。
在他那里,杜霜醉觉得自己是个人,是个值得怜惜理当疼宠的女人。而不是像在楼春平那里,只是个漂亮的玩物。还是个不新鲜的玩物,永远有比她更鲜活的玩物可以将她代替,就连“妻子”的身份都不能让他对她有一点尊重。
楼春平气的额头青筋暴起:“你,你这贱人!”
杜霜醉笑道:“三爷有问,妾身有答,不敢藏私,句句属实,怎的三爷如此大动肝火?是在自卑你技不如人,还是在恼恨妾身知无不言?若妾身哪里错了,还请三爷不吝赐教,妾身一定有则改之。”
明明是他们家人无耻,怎么就成了她的罪过了?他每一句都不离侮辱之词,不是不要脸就是贱人,孰不知她也是这么认为他们一家人的。
不是他率先大放厥词,先声夺人就有理了一样。谁不要脸,谁更贱,自有公理。
杜霜醉还不解恨,毫不手软的在楼春平心上再补一刀,她笑盈盈的道:“三爷说我是贱人、荡妇、不要脸,妾身委实冤枉。不若请三爷代妾身转告老爷太太,下回再卖妾身之时,不若提前言明,妾身固然不在乎分一杯羹,但卖身钱总得有妾身几文方才公平合理。还有,妾身宁愿恬不知耻的主动宽衣解带,坐实*之名,也不愿意被人灌了*药,无知无觉的塞到别人床上枉担了虚名……”
楼春平想也没想的就朝着杜霜醉的脸甩了过去。
杜霜醉伸出手臂挡了一下。
终究男女有别,这一下抽在杜霜醉的手臂上也让她疼入骨髓。她站立不住,往后晃了晃,扶着桌沿站稳,朝着楼春平不屑的道:“这就疼了?我不过是说说而已,并没付诸行动,你就忍不住要用暴力解决了。呵,比较起你们在我身上施加的一切,你说我该怎么报复?”
她想让楼家统统灰飞烟灭。
不只是替上一世自己所受的种种苦难,也不只是要替自己可怜夭亡的女儿讨个公道,就凭这一世楼家对她所做的种种,便已经令人发指,莫可能忍了。
楼春平咬牙切齿的道:“不是你自己不安于室,到处招峰引蝶,你怎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杜霜醉反问楼春平:“三爷的意思是我杜霜醉咎由自取了?那么敢问一句,是谁让晴珠怀了孩子的?是你吧。又是谁强逼她打掉孩子的?是令尊吧?你和晴珠恩爱情浓的时候,我在平潮居安分守己,令尊为了楼家名声、前程逼迫晴珠打胎的时候,我在法恩寺面壁思过。由始至终,我不曾说过一个字,不曾表明过任何一种态度,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你们自己恶劣的心思,却把结果推到我头上,公平么?”
楼春平从来不理亏:“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杜霜醉,你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你就不怕夜半会有厉鬼来跟你讨债吗?纵然你在神明前虔心忏悔,他们也不能保你问心无愧。”
杜霜醉轻笑一声,揉着自己的手臂,不急不缓的道:“三爷这话极是,想来太太生病,便是没能在神明跟前虔心忏悔,才日夜心神不宁,以至于贵体违和吧。”
通过楼春平极其扭曲的表情,杜霜醉知道自己无意中道出了真相,她忍不住讥嘲的道:“我还真要虔心在佛前上炷香了,不是为了自己忏悔,而是因为这个世道果然因果循还,果报不爽。”
楼春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气疯了,他冲动之下到这来做什么?原意是想劈头盖脸的辱骂杜霜醉一番,再把她提回去给楼夫人磕头认罪的。可杜霜醉嘴和骨头一样硬,他是辱骂了,可她还之以辱骂,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就算他把杜霜醉接回府里去了,母亲能原谅她?不能。楼家能再接纳她?也不能。便是他自己,又何尝能忍受这样一个已经不贞的女人在他眼前晃荡?
他想掐死她。
她是颗毒瘤,是朵毒花,是楼家的耻辱,她就不该再存活于世上。
自打楼家娶了她,就没有一天消停过,都是因为她,楼家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都是因为她,他才发现父母对他的溺爱不过是假象,他们心里永远有他不懂的,匪夷所思、莫名其妙的,可以放在他跟前,他不能跨越的东西。
都是因为她,他才发现人心如此险恶,没有什么不择手段的事是做不出来的。即使是亲如父子、近如夫妻、妻妾,都不吝啬使出更血腥的手段。
都是因为她,他的生活从一开始就像跑偏了的游缰野马。也许就是从成亲的那一晚,以她诡异的昏厥开始;也许是从新婚头一天,以他鬼使神差的将她的陪嫁丫头按倒开始;也许是从母亲赏他通房丫头,而她不仅毫无怨言,还一副贤良淑德的面目,却暗中策划着妻妾、夫妻反目开始;也许从回门那天,路上遇到许七那个傻子开始……
总之,他的命运,在他不知道的过去的某一天,打开了邪恶的大门,以他不能阻挡的方式来意汹汹,终至于现在的面目全非。
这还不算结束,他的生活,终将以他不能阻挡的方式滚滚碾轧而去,和着他父亲家人的血肉,和着他自己的血肉,都只为了成全眼前这个明明鲜研如花,却心如蛇蝎般女人的报复之心。
他甚至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报复?她强烈的恨意来自于哪里?她怎么就未卜先知的预料到楼家会这般对她?
他唯一明白的就是:他现在想让她死。
第131章、死地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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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春平眼前已经看不到屋内的摆设和人,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杜霜醉死。他眼神凶狠,肌肉扭曲,口中还喃喃着:你该死,你该死,只有你死了,我们大家方能清净。
杜霜醉忍不住斥道:“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我就是疯了,我就是个疯子。”楼春平一步步逼近杜霜醉:“是你毁了我,毁了楼家,我不能再让你活着。”
杜霜醉边退边躲,妄想着逃出门去,却被楼春平堵住去路,狞笑道:“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你等死吧。”
等死,她不甘心啊。哪怕有一线生机,她也不愿意这么白白的死在楼春平的手里。
杜霜醉恨恨的道:“你凭什么说是我毁了你?”她一边绕着桌子和楼春平转圈,一边妄想拖延时间,只盼着院外的晴暖和晴雨听见动静能够冲进来。或者有谁识眼色,看楼春平来者不善,早点去叫杜荣过来援手。
楼春平隔着实木桌子,长臂一伸直抓杜霜醉的手臂,嗤笑道:“你这口是心非的女人,当初看你柔顺,你爹还有点用处,我才娶了你,可你给脸不要,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手臂长,即使隔着一米见宽的实木桌,微微倾身,还是很便捷的抓住了杜霜醉的手腕。杜霜醉尖叫一声,拼命的往后挣,想要甩脱他的邪恶之手,道:“你只会诬陷栽赃,怎么不反省反省,我被你毁了的人生,该由谁负责?”
楼春平见桌子碍事,索性松开杜霜醉的手腕。一脚踢翻了桌子,颀长的身子直朝杜霜醉扑来,道:“你放着安生的三奶奶不做。要怪到谁头上?”
杜霜醉慌不择路的就跑,边跑边反驳:“楼春平。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你扪心自问,你哪儿对得起我了?成亲头一天,你就污了我的陪嫁丫头,这事传出去很荣光很有理吗?”
屋内狭小,空间逼仄,杜霜醉衣裳繁复,腿脚便不是那么灵便。被楼春平东追西堵,眼看着房门大开却无法逃出生天,杜霜醉都快急疯了。
楼春平看得出她忧心如焚,心里只剩得意。就像看着一个濒临垂死的兔子做着无谓的挣扎。他抱臂不无骄矜的道:“一个卑贱女人而已,爷还动不得了?”
杜霜醉指控道:“你在外沉迷酒色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