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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一种感觉,你是我用整个生命一直在等待的那个影像,乔克,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不会
!”
“不会的,我答应你,米路,我不会从你身边走开的——不会!
我属于你,就象你属于我一样,没有任何力量能把我们分开,没有!”
“可我害怕结局,乔克,我怕,真的。”
“结局?我们相爱了,这就是结局——难道不是吗?!”
回忆在过量的酒精中显得迷离起来,“哈哈——相爱就是结局?见鬼……”我喝光了杯中的最后一
滴酒,摇晃着朝女老板挥着手,“再,再来一瓶……”女老板来到我身边,她递上的是一杯加冰块的矿
泉水,“你不能再喝了,小姐。”我看到她眼睛深处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亮,尽管她始终一脸冷漠,其实
,从开始喝第二杯酒时,我就发现她在暗地观察着我,她是个善解人意的敏感女人。
我开始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可不想让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尤其是这样的场合失态。一杯冰镇矿泉水
下去后,感觉顿然好了许多,麻醉的大脑开始慢慢清醒。
半个小时后,当我完全恢复冷静时,我结完账走出酒吧。晚秋正浓,寒风瑟瑟,路边的法国梧桐在
风中飘零着一片片枯黄的落叶,这景象令人心生惆怅,莫名地就泪眼迷离起来……一辆熟悉的轿车悄无
声息地滑至我身旁,我看到摇下玻璃内那张熟悉的脸,“你好,”是史野,“不拒绝送你一程吧,如果
这会儿你想回家的话?”
“哦不,”我把风衣领竖了起来,今晚我可没有家的概念,确切地说,是不想一个人呆在属于我和
乔克的“伊甸园”。月色很美,我想一个人散散步,我向他表示感谢,他笑了笑,眼里掠过一丝失意的
无奈,我的第六感觉告诉我,此刻的相遇绝不是偶然的巧合。
有好一会儿,他没有立刻把车开走,而我呢,也没有马上从他车旁走开,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诠释
的心理状态,“我有一种感觉,你好像在逃避着什么——恕我直言。”他从反光镜里瞥了我一眼。
这家伙的洞察力可真够敏锐的,天晓得他究竟还知道什么?
“是吗?”我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耸了耸肩,“那么你呢——盯梢一位逃避者?”碰上我,史
野算是找到对手了。
“看来你并没有把自己灌醉,这很好,我想我可以放心地走了。”他朝我意味深长地摇摇头,“我
说——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咄咄逼人吗?”
我笑了笑,茫然地看着天,看着他:“你要我怎样?”
“不知道,真的,”他耸肩做的姿势十足的西洋化,“你是一个特别的女人——我想是的!”他深
深地瞥了我一眼,“再见。”
奔驰很快从我眼前消失。我长时间地站在原地,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处理好照片那件事,使得乔克顺
利获得市长竞选的内幕。但我确信,他的确是个创造奇迹的神奇人物。
我不清楚史野的出现对我预示着什么,在我这一生中,除了秦楠和乔克,还没有哪一个男人能介人
我的生活圈。此刻我有一种被神秘的命运左右的感觉。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在昭示着一种冥冥之中
的宿命色彩——我预感到将有什么要发生。
想到命运,我便想到了“高人”,每次命运处于混沌之时,我总要到“高人”那里寻求点拨,他对
命运的诠释永远是那么高人一筹。
“高人”住在博物馆大楼的一套办公兼起居室里,当我到来的时候,他还在工作着,此刻已是零点
过五分。
“茶是刚刚沏的,我一会儿就来,”他的工作室挨着客厅.这会儿他正拿着放大镜蹲在地上对一件
古陶瓷进行考古研究。
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说是客厅,除了一张沙发,到处摆满了各个朝代的出土文物。“高人”是
研究出土文物的专家,除了偶尔外出考察古迹,他的生活就完全封闭在这所七十六平方米的办公室兼起
居室里了,他没有任何爱好,除了考古,从不介入社会的任何应酬,更没有交际的概念,身边除了一位
男助手外,他从不跟任何人打交道,我肯定,除了我,这个世界没见他和哪个人有联系,他是一个孤独
而充满神秘色彩的奇人。就像他研究的出土文物,笼罩着扑朔迷离的玄奥。
我与他的认识完全是一次意外,用宗教的话来说,是一种缘。
那是八年前的事了,记得是我刚到报社的头一年,“高人”在考古方面做出了一项重大研究成果,
他发明了一种最精确的鉴定出土文物年代的方法,这项成果获得了国际考古研究专利的大奖,为我国的
考古学填写了一项空白。为此,报社派出记者去采访他。按理,他应该会乐于接受采访的,因为这是在
为他的扬名唱赞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种成为新闻人物的机会的。可是他拒绝了,报社派出的两名
记者先后碰了壁,原因很简单,“高人”不愿意见报。
“那家伙是个怪人,跟他研究的古董一个样——整个儿混沌未开,天晓得他那脑袋怎么同时装着现
代科技文明?”
“他看上去像个苦行僧,全身笼罩着一种神秘的孤独,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幽灵——用幽灵形容
没错——就那个味。”
两位记者回到办公室后就对他的拒绝直叫怪,“好像我们是去揭露他不光彩的隐私似的,竟让助手
对我们进行挡驾。”
“科学家们都有这种怪癖,他们只关心研究成果,对舆论不感兴趣。”一位老记者用一种见怪不怪
的语气发表着他的看法。
“可新闻对他感兴趣,社会对他感兴趣。”总编走进办公室,“因此,我也要你们对他感兴趣,不
管遇到什么样的拒绝,都必须从他嘴里掏出点什么或从他身上挖出点什么——明天的头条就等着这道‘
菜’,因为盛市委的领导们传旨下来,他们有权让全市三百万公民都知道在他们领导下的海阳市有这么
位获得国际大奖的模范公民——毕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政绩嘛!”总编指定由那位刚刚发表完看法的老
记者亲自出马,“我想你一定能征服那家伙的怪癖——姜,还是老的辣嘛。”总编的幽默透着焦急和期
望。
三个小时后,出征的老记者打道回府,他显然也吃了闭门羹,一脸的颓废沮丧,“我这辈子头一回
遇见这种人,不但怪,而且顽固得不近人情。”
“怎么啦?”
“我怀疑他的灵魂根本不在活人身上——他只对放大镜下的那堆死人骨头感兴趣。”老记者一脸的
恼怒,“他对我视而不见倒也罢了,可我受不了整整两个小时他对我的采访问题充耳不闻。如果不是他
唤助手的名字,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后来呢?”
“后来?哼——这到是条头版新闻,钻进一大堆木乃伊里去了,连我也分不清哪个是他,哪个是木
乃伊了。”老记者气冲冲地要去找总编,“我倒要看看,老总出马是否能创造奇迹。”
“我去试试。”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了兴趣。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个怪人究竟怪到什么程度。我那
时二十出头,生性好斗。
“祝你走运,黄毛丫头!”老记者朝我耸耸肩,“不过,我得提醒你一点,别被他吓着了——那家
伙模样怪极了,形容起来——孤独幽灵?没错,绝对的孤独幽灵。”
“哦——是吗?”我更来了劲,“那么我想最好先给他来张照片,你们看怎么样?”我把采访本装
进了口袋,顺手带上了照相机。
“这主意不错——上不了报道来张照片特写,效果更妙。”
“这下看你的了,黄毛丫头。”
到了博物馆的大门口,正遇上他的助手下班出来,见我挎了个照相机,助手明白了我的身份,“听
我说,你还是回去吧——不会有结果的。”
“为什么?”
助手耸肩表示他也弄不清楚为什么,“我想这会儿他正烦着呢——你是第四个了,他不喜欢和任何
人交谈。”
“可我是记者。”
“在他眼里一个样。”
“那我就拍一张照片。”
“你达不到目的的,记者小姐。”
“至少我要试试。”我向门内走去。
“你进不去,他把过道上的门锁上了。”
“我可以喊。”
“喊哑了嗓子也没用,他已习惯了和没有生命的东西打交道,他对声音没反应。”助手说着朝我摇
摇头,“你和他一样顽固,小姐。”
我可不死心,过道门关了,我使劲推了推并连喊几声,没有反应,我转身绕到后面,七拐八绕地找
到了他工作室的窗口。
我看到的是一个坐在转椅上的背影,穿了件褪了色的蓝色工作抱,他显然在抽烟,因为我看到他头
顶上弥漫着浓浓的烟雾。
我张了张口但没发出声来,我在考虑着这句开场白要怎么说,对付这样的怪人得有绝招。
“谁在那里盯着我的后脑勺?”
“一个四顾茅舍的记者。”我的声音带着揶揄,刘备也不过三顾茅舍便请出了诸葛亮。
“这话听上去挺幽默——是位小姐?”
“不,是记者。”
“那么记者同志,我让你失望了。”
“是的,我知道。”
“既然知道,还站在那儿干吗。”
“我在想,这后脑勺的另一面会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孔。”
“这么说,你不是来采访我而是来看我长得什么模样?”
“是的。”
“带着照相机,对吗?”
上帝!他后脑勺长眼了,要不,就是有特异功能。
“看来我说中了。”他并没有转过头,“不过,这并不会使我改变主意。”
“我知道。”
“那就好。”
有那么一会儿,我们彼此僵着。
“你指望得到比他们运气好?不!你得不到的。”
“不,我得到了,”我说,“至少,我证实了你并不是一个哑巴。”
我觉得他不是不近人情,而是怪癖。我不喜欢和怪癖的人打交道,这种情绪一下子破坏了我对他的
兴趣,我转身正想离开,没料到他突然转动转椅给我一个全正面。
我承认,第一眼便令我终生难忘,他有着一张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孤独面孔——孤独到形成一种风
格,一种特征。他的眼睛很大,眼眶很深,那眼光的确有那么一种幽灵的味道,晦黯阴深,却犀利得很
,听说他只有四十岁,但看上去不下五十,他抽的是烟斗,一个大概是他从地下挖出来的考古烟斗,造
型很怪,他看上去像个来自远古时代的人,有种仙风道骨的超脱气质。
我下意识地托起照相机,想拍下他,但仅仅是转瞬即逝的一念而已。
“怎么——不拍了?”
他的眼光能穿透人心。
我承认,我被他身上的一种神秘困惑了。他不像我见到的别的科学家那样,他的怪癖不是来自他对
工作的痴迷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科学者们通常反应出来的怪癖,他的怪癖来自他内心的一种神秘,他的眼
光不是痴迷而是犀利,这表明他思想的深度,尤其是他那从骨子里释溢出来的孤独,我深信,他不愿接
受采访绝不是因为对舆论不感兴趣而是另有原因。
“是的,不拍了。”
“为什么?”
“答案在你那儿而不是在我这儿。”我说,但我心里十分清楚,我之所以不拍是因为对他瞬间产生
的一种敬意,他固执地拒绝采访一定有他的原因,特别当他可能是一种隐秘时,“公正地说,是你有权
行使这份拒绝的权力。”说完,我转身想走开,他却突然叫住了我,“等等,”他走近窗口,“你叫什
么名字?”
“米路。”
“米路,”他重复了一遍,“我在这个城市没有一位朋友,你想成为我的第一位朋友吗?”
我当时愣了一下,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种结局,尽管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他,但我却无法拒绝他
,他对我有一种神秘的诱惑,我把手从窗口伸向他,他握住了,并露出一笑,我忘不了他这一笑,我从
没见过这样一种极富人情味的笑——尤其从他那张孤独冷漠的脸流露出来,就更有一种打动人的味道了
。
“喝杯咖啡怎么样?”
“我想你应该先请我进门。”
“哦——对不起,”他打开门让我进到他的客厅里,“知道吗,你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风格。”
“而且善解人意。”我喝着咖啡,说不清为什么,我们一见如故,而且在沟通上相当默契。
我们没有再提起采访的事,很自然地,我们成了好朋友。他对生活的悟性很深,渐渐地,我发现他
不但是一个博大精深的考古专家,而且还是一位精深于生活的智者,他研究生命的奥妙,研究易经,预
测命运,信奉宗教,他简直就是一位神奇的术数大师。虽然我始终不了解他为什么不愿见报的原因,但
我能感觉到这牵涉到他心中一个很深的隐秘。在以后交往的很长时间里,当我们成为好朋友,而我对他
无所不谈,他也从不对我谈他的过去,可我敢肯定,他的过去一定不同寻常。
慢慢地,他成了我生活中的一种精神信仰,一位神父,我愿意把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像一位虔
诚的教徒,每当我生活遇到挫折时,他总能为我指点迷津。而他对我的情感,既非友谊,也非爱情,而
是一种包容一切情感的可称之为深交的情谊。
这就是我同他交往的过程。
当我抽完了一支烟的时候,“高人”放下了工作来到了客厅,他仍穿着八年前我见到他时的那件蓝
色工作抱,只是颜色已泛白了,四十八岁的他身上那股仙风道骨的气韵更浓了,凝在他骨子里的孤独神
秘也更深更重了,他就像是个心灵被阴影打上烙印的命运缩影,充满了一种苍凉的悲剧色彩。当他笑起
来时,他又像是个慈祥的长者,充满着神父般的神圣和慈祥。
“让我猜猜你遇到了什么事?”他点燃了那支自称有五千年历史的兽骨烟斗,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那个梦被验证了,对吗?”
“高人”的预测能力就是这么神,你不能不对他诚服。
我点点头,吐出一长串浓浓的烟圈,“我感到一种幻灭——灵魂上的幻灭。”
“对爱情而言?”
“是的,”我的心好痛好痛,“我失去了他,仿佛一场梦。”我对他说了关于照片的前前后后。
“高人”定定地凝视着我,那是一种穿透灵魂的眼光,“确切地说,是他失去了你。”
“反正都一样,没什么不同。”我耸耸肩做出一个凄迷的笑。
“不——不一样。”““高人”一脸的凝重庄严。
见他这副认真样,我有点迷惑不解,“我不明白有什么不同?”
“那我问你,做出这个决定后你懊悔了吗?”
“不!”我答道,“我没有这种感觉,今后也不会有。”
“可他有,这就是区别——懂吗?”
“你怎么认为他有?”
“时间会证实这个答案的。”“高人”一脸的高深莫测。
“我想时间只会使他将这一切忘却得更加彻底。”
“那是对没有遗憾的爱情而言。”
我的心一阵难受,拥有市长辉煌的他会忘了我的,他的心里只有政治,他的追求目标是省长——那
是他一生的梦想。
“不!终有一天他会发现,他犯了一个终生的错误。”“高人”看着我,“他不该放弃你而选择政
治,你不是一位普通的姑娘,你很特别,你值得珍惜——就像不可估价的文物——我是说从我第一眼见
到你时就认为你是一位不同寻常的女孩。”
“所以你才和我交朋友?”我苦苦一笑。
“难道不是吗——认识八年来你看到还有谁走进我的生活里?”
“没有,确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