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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他打开一盒滋补口服液,想给张妈补补身子。可是打开后,他吓了一跳,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口服液,是一沓沓百元面值人民币,他数一数整整八万。由于来看他的人多,他不可能记得这个“礼品”是谁送的。他拿着空盒子去问张妈,张妈说她知道,是一个孙局长送的,但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是哪个局的。当时就因为这个盒子好看又特别,所以张妈记得他是孙局长。……后来,他打开所有的礼品盒,他真是吓坏了,一堆的礼品中,几乎有三分之一的盒里换了内容,里面有的五万、有的四万,至少也是两万。他还是让张妈帮助仔细辨认这些盒子。然而,在张妈能够辨认的几个中,他仍然不知道是哪个奚主任,哪个柳局长,哪个周经理,甚至还有连姓都不知道的……
雪落无声 第十章(12)
唉!
他真的不明白这是谁的错误?
也许,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该怎样或者不该怎样,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来生加以修正。
此时,他又一次地想起人们赞誉他的话:好官……好市长,清正廉洁……为人民服务……
萧笑天一阵怅然……
是啊,无论是残酷的还是绚烂的,这份残酷与绚烂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萧笑天似乎突然对它不太在意,因为它就像十四世纪,发生在非洲部落之间的一场战争,尽管这期间有三十万黑人在难以描绘的凄惨中死去,也丝毫改变不了世界的面目。
真的改变不了……
萧笑天不想再看到眼前这个箱子。
可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
就在这个时候,他猛然想起那个小学学校,猛然想起那个张校长……
对,把这些钱都寄到那所小学校去。
学校的具体地址他好像从未记住,但他记得他有一本厚厚的通信簿。他即刻翻找起来,书柜上、桌面上、抽屉里全都找遍了,却没有找到。
他想起来了,他没有带回家,留在办公室里了。
他抬手看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要做这件事,得等明天。
是啊,是要等明天,他还得好好考虑考虑,这钱是通过邮局代马搁浅寄出,还是委托他人送去,还是自己亲自跑一趟?他需要想好。
但是,不管怎样,萧笑天不给自己留有任何的退路。
一点都不给。
作出这样的一个决定,仿佛有些突然。对萧笑天来说,说不上是轻松了,还是更加沉重了。他没有考虑事情会发展到什么样子,说真的,他也不想考虑,决定了的事情,他就一心去做,对也好错也好,清楚也好模糊也好,他义无反顾。
萧笑天收起那个箱子。
他长长舒一口气,在屋里呆了一天,感到十分憋闷,很想出去走走,去吸一吸外面的空气。
于是,他穿上风衣下楼去了。
八
外面没有风。
雪,不知什么时候从空中又飘落下来,白茫茫的满天飞舞。
萧笑天来到楼下,不由得仰脸向空中望去,大片雪花飞进嘴里,飞到睫毛上,他感到一丝清爽。飞到嘴里的雪花,他就势给吃了。他这才感到肚子有点饿。他问自己,要回家吗?犹豫中,目光突然被吸引住了。
他意外地看到一辆白色轿车静静地停在他的楼下。
他感到奇怪,好像又想起点什么。对,在他刚才扫视一眼楼下的那个时候,他仿佛看到了有一辆白色轿车。只是由于觉得不可能,加上雪又覆盖了整个地面,所以就认为是自己的眼睛有误,因而没有在意。
然而现在,他很清楚地看到有一辆白色轿车就停在他的面前。他看不清车里是否有人,但是他却惊讶地发现,车的顶盖上已经积存着一层雪,而在车的前前后后却找不到有一点车辙的痕迹。毋庸置疑,这辆轿车停在这里已经有些时候了。
是谁?
又是找谁呢?
是找他吗?
不会!
绝对不会。
如果是谁要找他,早就上楼去了。
可是,如果不是有人来找他,谁又怎么会把车停在这儿?
萧笑天正纳闷的时候,车门突然被打开,一位身着白色大衣、戴着白色手套的人从车里走出来,手扶车门站在车旁,微笑地望着他。
萧笑天一惊!
萧笑天看到了,但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正下着雪,他怕看错。他想再上前一步,让他看得再清楚一些,可是他还是没有忍住,脱口叫一声:
“东方竹!……”
东方竹点头一笑:“萧市长,请上车吧。”
萧笑天打开车门,依然按他的习惯坐在司机后面的那个位置上。
然而,他好像还没有坐稳,却又下来了,接着去打开前面的车门,正准备坐进去,却陡然发现在这个座位上放着一本厚厚的通信簿,他先是一愣,但还是很快拿起来,先让自己坐进去,然后把通信簿放到并拢一起的膝盖上……
雪落无声 第十章(13)
萧笑天两手放在通信簿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东方竹还站在外面,她大概是想松开被收卷起来的长发。但是,没有谁知道,她为什么把刚从头发中抽掉的两个发卡,按照原样又卡上去了。
她抖一抖身上的雪,然后才坐进车里。
“萧市长,车里的温度如果有什么不合适,请您告诉我,我会随时给您调整。”
“嗯。”
萧笑天应一声,然后便情不自禁地去看一眼东方竹,目光不觉在她的头发上停留了许久。
东方竹装作没看见,只是聚精会神开车。
这辆洁白的轿车,在片片飞舞的雪花中,慢慢行驶。
车内十分寂静。
萧笑天不说话,东方竹也不说话。
萧笑天不知道要去哪里,东方竹仿佛也不知道要去哪
里……
但是,他们却仿佛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向前,一直向
前……
东方竹一直直视前方。
“朱沙回来了。”东方竹突然说。
许久。“我知道,她失踪了。”
“我说朱沙回来了。”东方竹加重了语气。
“你说什么?”萧笑天仿佛从梦中苏醒一般。
“朱沙回来了。”东方竹停下车说,“朱沙不仅找到了马搁浅的下落,而且还掌握了不少有关马搁浅的犯罪证据。就是今天,朱沙将掌握的马搁浅的所有犯罪证据及马搁浅的去向一起提供给了检察机关。”
萧笑天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脸仿佛抽动了几下,被扭曲的面孔陡然变得苍白起来。
东方竹想安慰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车内顿时出现良久的沉默。
“东方,”萧笑天突然喃喃地说,“我们一起帮帮朱沙好吗?”
“我也这样想,可朱沙很倔强,前两天林平又找过我,和我一起去找过朱沙,我们都被她坚决拒绝了。”
“东方……”
“萧市长,您想说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您想告诉我,每个人的想像和现实中所经历的痛苦是不相符合的,但生活还得继续。”
萧笑天猛一抬头,只是看着东方竹,却无言以对。他很快低下头,仿佛在一瞬间,他衰老了许多,脸色愈加苍白,像一堆烧完了的白蜡烛。
……
车在缓缓启动。
不久,白色轿车渐渐远去,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已经分辨不清哪儿是洁白的雪,哪儿是洁白的车。
雪,依然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