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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队转过身走到李畅的面前,这才问了第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畅。”
“李个名字的。不过刘队很快地掩饰住惊讶,古井无波地问起几个相关的问题。
“年龄?”
“20。”
“职业?”
“新绿公司董事长。”
刘队拿起强力手电筒在李畅脸上照了照,强烈的光学刺得李畅眯缝了眼睛。
“真荣幸啊,你就是新绿公司的董事长,还是梦幻珠宝的董事长?身家上百亿的大富翁?”刘队夸张地笑了起来,在身上摸了摸说:“本来要你签个字的,可惜身上没有纸笔。非常荣幸,握个手,哦,还铐着,不能握,那好,以后再握。哈哈,我居然逮了个身家上百亿的大富翁!”
李畅以为刘队认出了自己,会帮自己除掉手铐吧,见他半天没有这个意思,待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气得自己差点崩断手铐。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刘队刚才还堆满豪爽笑容的脸马上变得如冰霜一样寒气逼人。
“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些人要谋杀我。”
“就是这些人?”刘队指着地上躺着的一堆。
“就是他们。”
“这些人都是你打死打伤的?”
“都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啊?”刘队不满地说。
“是的。”
刘队好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大手一挥:“小五,找两个人一起把他带回去,路上别让他跑了。这家伙有点功夫。”
第171节、漫长的一夜(四)
在警车上,叫小五的警察并没有给李畅去掉手铐,李着,颇不舒服。小五在前面开车,李畅坐在后排,两边一边一个警察夹住他。
李畅没有开口求警察去掉手铐,他知道求也是白求,那个叫刘队的已经知道了李畅的身份,还是如此行事,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一路都很沉默,到了公安局,李畅注意到这里气氛有点反常,警察来来往往,大楼***通明,有好些警察都穿上了防弹衣。已经是凌晨时光,警察还在加班?就为了自己这一个案子,把整个公安局都惊动了?好像还没有这么大的谱。
小五对李畅说:“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委屈你了。”吩咐两个警察把李畅带走。
“发生什么事了?”李畅随口问了一句。
“不该你问的事情不要问。”小五说。
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走进了公安局的大门,是上次在破获新州区委书记常桂平被杀案认识的刑警队蒋队长。李畅张了张嘴,没有喊出来。
两个警察一前一后把李畅夹在中间,带到一个监牢,这是靠着围墙建的一排平房,有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里拴了好几条狗。见有人进来,几条狗都凑热闹一样旺旺叫了起来。警察打开厚重的铁门,把李畅推了进去。
“哎,哎!”李畅大叫了起来。
“什么事?”一个警察不耐烦地回答。
“给我打开手铐啊。都关在监牢里了,还要带手铐吗?”李畅喊道。
“你是重刑嫌疑犯,不能解开手铐的。”警察冷冷地回答一句。就走开了。
监牢不大。只有十几个平方,由于是公安局临时羁押犯人的地方,里面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一股潮湿地霉味扑鼻而来,夹杂着一些尿臊气,熏人欲吐。只有几个男人靠墙坐着正在打盹,被李畅惊醒了。
“兄弟,做什么进来的?”一个矮墩墩的。留着平头地汉子抬起头来问。
李畅没有理他,四周看了看,本想学着这些人找个空地坐下来,可是地面实在是太脏,李畅下不了这个决心。
“哟,还蛮牛X的。”平头打量了一下李畅,“看你这一身衣服值不少钱吧,人模狗样的。是不是偷人家老婆被抓奸在床了?”
牢里的几个男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李畅反手铐着,实在是不舒服,又看牢里其他人都是手脚自由的,李畅双手微一使劲。把手铐扯断了,然后把断开的手铐从手腕上取了下来。揉成一团,扔到了角落里,揉了揉腕子。
平头看着李畅地举动,脸色变了变,制止住了其他几个人的轻举妄动。能轻轻松松地把手铐撤断取下来,这种人好像不大好惹。
平头对身边的人贴耳说了一句什么,那个人站起身,把屁股底下垫着的一张纸拿了出来,递给李畅。
李畅笑笑摆摆手没有接,从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叠报纸,摊开铺在地上,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坐了下来。平头吃惊地看着李畅,看他然一身,裤子口袋也是平平的,不知道那么厚的一叠报纸是从那里拿出来的。
“兄弟,冒昧问一句。什么事进来地?”平头说话客气了许多。
“杀人!”李畅干脆地吐出两个字。
“杀人?”平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畅,这个斯斯文文的小家伙也是因为杀人进来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现在连中学生这样的小屁孩也会杀人了。
旁边有人不信,嗤笑了一下道:“你这个身子板杀得了谁?”
“你可以试试。”李畅淡淡地说。
那人不吭声了。
有人不服气,嘀咕道:“牛X啥!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待在这黑窟窿里。有本事跑出去啊。”
出去?似乎不是一件太难地事情。可以硬闯,也可以给唐连云打个电话,或者把安全部那个证件拿出来,方法很多。可是李畅现在还不想出去,他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既然不急着出去,李畅反而安心了下来,产生了与别人聊天的欲望。
“你是为什么进来地?”李畅朝平头点点头。李畅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一起进来,可能也是为了同一件事关押了起来。这个平头可能就是他们的老大。
“什么你你你的,一点礼貌也不懂,这是我们大哥,叫詹大哥。”刚才嗤笑的那个家伙训斥了李畅一句。
“詹老大,幸会。”李畅没有与那个家伙置气,只是朝着平头点点头。
“老弟客气。”平头看来有点气度,也许被李畅开始露的那一手镇住了,“因为打架。”
萍水相逢,都不愿说得太深,大家开始了假寐,很快有人打起了葫芦。
平静的时光并不太长,外面又响起了开车的声音,听声音车子不少,听见车停稳了,不一会儿,又嚷嚷了起来,好像走进了菜市场。不时有警察的训斥声。
平头侧耳听了一会说:“今晚是不是有帮派的械斗?看来抓了不少人进来,我们这个屋子可能也要进人。”
的确有不少人,平头的话刚说完,铁门就打开了,涌进来十几个人满脸杀气的男人,借着警察手里挥舞的电筒,可以隐约看到这些家伙脸上都是血迹斑斑,衣服也破烂不堪,上面也满是血迹,还有一些看不出颜色的东西。
平头忙把自己的弟兄都招呼了起来,挤到一起,这帮家伙来路不明,但杀气凛冽,要是惹恼了他们,在这里被乱拳揍死,那就太冤了。兄弟们挤到一起,也相互有个照应。
平头把兄弟们聚拢的时候,也拉了李畅一下。把李畅拉在了一起。在他潜意识里,已经把李畅看成自己一伙的了。
铁门一关,这些汉子就开始骂了起来。
“操他妈地。姓张地真不是个东西,用这些
手段。”
—
“老子出去后,要把他姐姐妹妹先奸后杀,杀了再奸!”
“真***,连石灰和辣椒面都用上了。老子以后也要他们尝尝这个味道。”
……
李畅听了一会,方才明白了一些。原来吴胖子真的派人去偷袭张晓健地大本营了,只不过张晓健早有准备,没有吃亏,反倒是这些上门偷袭的家伙,被张晓健用石灰水、辣椒面,甚至灭火器等古怪招式,弄了个灰头土脸,死伤大半。听话里的意思。张晓健的人没怎么吃亏,他本人好像也没事,皮都没碰一块。
李畅稍稍放了心,心思马上又回到了今晚这几件事情上来。细一思量。好像明白了几分,吴胖子在大排挡吃亏之后。肯定不甘心,回去组织了两路人马报仇,一路是往张晓健的大本营偷袭,一路是追踪自己围攻,好像两路人马都没有沾到便宜,真的是倒霉到姥姥家了。
李畅可以判断出从车上下来围攻自己地那八个人是吴胖子的人,可是另外几个枪手又是什么人呢?如果是吴胖子的人,还不如从车上直接给我一枪,那么近的距离,恐怕很难躲开吧。为什么又要舍近求远,在我制服那八个人之后才开枪暗杀?莫非他们想让自己与那八个人拼得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时候才来捡现成便宜?可是,他们又是谁派出来的呢?
还有,这些警察的态度也不是很明朗。按说以自己在县城的关系,还是大投资商地身份,这些警察没理由不知道,既然知道,还把自己放到这个黑监牢里来,又是什么想法?陈局长也知道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他如果知道自己被关了起来,也会听之任之吗?至少当面询问一番总费不了什么事。
围攻的现场实际上不难查明,自己的自卫也不会有什么罪过,李畅不怕警察拿这事来为难自己,何况还有外面两个影子保镖可以为自己作证。他们即使不知道影子保镖地存在,也不会天真地认为可以拿这件事定自己一个什么罪名吧。蓄意杀人还是防卫过当?
新进来的这些人骂骂咧咧地四散坐下了,因为多了不少人,这些人身上又带有很重地血腥气,夹杂着霉味尿臊气,空气变得越发混浊起来。
平头选的这个位置靠近窗口,空气稍微舒服些,这家伙看来是这里的常客,经验老到。可是,很多时候还是靠力量吃饭的,势力弱的时候,经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李畅和平头几个人还没坐几分钟,就有人过来踢了踢平头:“喂,你跟谁混的?”
从李畅进监牢看平头的表现,这个家伙虽然长得鲁莽,其实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一个谨慎的人碰到这么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当然知道怎么办。
平头点头哈腰地站了起来:“我马上给大哥让地方。”说着拉着手下的几个兄弟躲到角落里去了。
李畅没有动,好像没有看见刚发生的这幕戏,只是坐在那里低着头想自己的心事。
很奇怪,这些人没有继续招惹李畅,只是围着他陆陆续续坐了下来。
李畅觉得血腥气越发浓厚了,很不舒服,十几个人都挤在了一团,彼此亲密得像在床上的赤身男女,李畅冷笑一声,正要站起身来离开这个地方,突然有两个人不知为什么争吵了起来,没吵两句,又动起了手。李畅抬起头,看见了一双眼睛在对着他笑。一双凶残的、冷酷的眼睛,在对着他笑。
就在这一瞬间,有人发动了!
李畅突然觉得有两股锐利的寒意从左右朝自己的腰部刺来,同时,迎面就是一个硕大的拳头飞快地逼近,拳头带起的劲风把李畅的头发也吹得飘拂了起来。李畅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腿都被人压住了。
李畅意念一动,意到气到,用腰肌夹住了两柄刺向自己腰部的匕首,右手一使劲,挣脱了缠住自己胳膊的家伙,直直的一拳击了出去。只听得轰的一声,那只拳头刚迎击上李畅的拳头,突然变型,缩短,握紧的五指一下子变成了酒糟凤爪,伸直的胳膊寸寸断裂,李畅觉得拳头微微疼了一下,李畅没有停顿,拳头径直向前,狠狠地击打在那双凶残的、冷酷的眼睛的载体上。那双眼睛一下子闭上了,整个身子往后一仰,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在倒地的那一瞬间,李畅似乎看见那双眼睛居然流出了一点透明的液体,一下子被满天飞舞的鲜血染红了。鳄鱼的眼泪?
李畅收回拳头,突然感觉到拳头上有一丝丝的凉意,好像是风油精抹在上面的感觉,他心神一动,看见了那只已变成酒糟凤爪的拳头,看见了中指上一枚小小的戒指和戒指上一根极短极细的尖刺。
刺向腰间的那两柄匕首好像刺进了一团极韧的橡胶,怎么也刺不进去了,握着匕首的手旋转了一下,又旋转了一下,想用这种方式来给目标制造伤口,拳头的主人坠地的声音给匕首的主人惊了一下,他们突然感觉那个身子突然滑开,紧接着握刀的手被一把钳子紧紧地钳住了,还没来得及等他们挣脱这把钳子,就觉得匕首转了向,轻轻地捅进了一具肉体,从进去的感觉来看,还是腰部。
没等到他们欢呼,他们突然惊恐地发现,匕首进入的肉体不是别人的,正是自己的,他们从来没有尝试过匕首捅进腰部是什么感觉,现在知道了,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只有一种风油精抹在上面的感觉。很快,他们沉入了死神的梦乡,很甜蜜的死亡。
其余的人被那具仰面跌倒的尸体只震住了三秒钟,很短暂的三秒钟,然后一群人都朝李畅扑了过去,很默契地没有呼喊,没有怒骂,只是无声无息地撕打,玩命地撕打。
第172节、漫长的一夜(五)
个小时后,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
李畅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群白大褂围在他的身边,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年富力强的中年人,李畅的身上好像一个试验台,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和电线。唯一两个没有传白大褂的中年人,正在听取一个白发老人的汇报。
这两个人一个是县委书记唐连云,一个是公安局的陈局长。
今晚对唐连云来说,也是一个不眠的夜晚,晚上陪一个市里来的领导吃饭喝酒忙到十二点多钟,回到家里刚洗完澡,看了几份文件,还没来得及睡觉,主管政法委的宗权书记打电话来,告诉他发生了大规模的黑帮之间的械斗。死伤人数惨重。唐连云一接到电话,八两高度白酒带来的睡意一下子化作额头和脊背上的冷汗挥发了出来,他马上打电话给自己的司机开车过来接他。他自己也有一辆车,不过这个样子是开不了车了。
在公安局的会议室里,唐连云和宗权坐镇公安局,公安局陈局长全程陪同着他们,县长陈有福去省里开会去了。
这次被宗权定性为黑帮之间的械斗为近十年来昌宁发生的最大的一次武装械斗事件,双方投入了将近三百人,死亡人数达到惊人的伤一百余人。在一个小小的县城发生如此大规模的械斗,伤亡人数如此之多,在全省都是罕见的。
“性质极其恶劣!”宗权用中指有力地敲击着桌面,把茶杯也震得咣铛咣铛响。
唐连云双眉紧锁,这次大规模的械斗。其影响足以使县政府和县委班子地组成发生很大地改变。这么大的事情压是压不下去的。如果想瞒住,而事后被揭穿了,后果会更糟糕。而从事情地蹊跷来看,这种事情并不是单纯的帮派之间的寻仇,肯定会有人把它捅到上面去的。
按照社会安全应急事件处置预案,唐连云立即向市里做了汇报,刘书记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怒。听说事件已经控制住了,才放弃了派遣武警力量支援的想法,派出了市委主管政法委工作的卫平书记。
医院地床位都已经占满了,在过道上也安排了一些床位,用来安排一些轻一点的伤员。为了防止再度爆发帮派之间的械斗,也为了防止报复性的行动,紧急抽调了各区乡派出所的警员,一部分去监视威慑各帮派。打消他们蠢蠢欲动的念头,一部分在街道巡查,防止失态的进一步扩大,制止浑水摸鱼的家伙。一部分放在医院,监视和保护在医院就医地那些家伙。
陈局长有点不同意宗权对这个案子的定性。如果定性为两个帮派之间的械斗,那是各打五十大板,但事情明明是西区的雷瘸子地人先挑起来的,并且也是他们派人上门去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