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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磊一言不发，痴痴呆呆地像木头一样。此时此刻，他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各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但同时，他又像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像醉过人的不知道醉，尝尽酸甜苦辣的人不再思索人生……投怀送抱，飞来艳福，问君是惊悸还是幸福？
没有惊悸，没有幸福，似乎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像你到街上逛逛，怀着空落落的心情。再没有当年和张妍在一起，初次探索女人身体奥妙时，那种发自内心和身体的最原始的、最野性的激情；也体会不到与安娜在一起，那种作贼般的负罪感觉和鬼蜮般的异国风情；更无法与莎如娜在一起的情形相提并论。莎如娜是何等的女人，她的魅力岂容抗拒！甚至还没有和蒙妮在一起的感觉好，那个小妖精，喜欢被魔鬼玩弄，无论多么疯狂都不在乎。可是现在，是真、是假？是奖、是罚？是自己玩女人，还是女人玩自己？……
“曾经沧桑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是袁磊心已死，梦已碎？还是张丽太风尘，太沉沦？总之，在袁磊眼里，张丽平淡无奇。非但平淡无奇，而且俗不可耐！
“你怎么了？傻瓜！”张妍妖媚的笑着，把袁磊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双峰上，“快点，帮我脱衣服，你怎么这么好的耐性！”
袁磊强忍着满心的不快，解开她双乳间的第一颗纽扣。眼在盯手在动，什么感觉都没有；再解开一颗纽扣，盯着动着，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就象面对一具木乃伊，就像对着镜子解自己身上的纽扣……不一会儿她赤身裸体地在袁磊的目光中，袁磊居然像个和尚，四大皆空。
裸体，在画室里叫艺术，在手术台上叫科学，在花柳巷里叫流氓……但是在袁磊面前叫什么呢？不知道！不知道！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从前袁磊似乎既是艺术家，又是科学家，同时还是一位大色魔。可是现在呢，什么都不是了，是什么也都无所谓。崇高也好，卑劣也好，哪怕有警察佩着枪立在身边，他似乎也得麻木不仁地继续他的“工作”。端谁的碗，服谁的管，谁让她人是老板，自己是员工呢。……
美丑不辨，是非不分，拒绝不妥，接受不好，说矛盾不矛盾，说不矛盾又矛盾……天哪！这颗麻木不仁糊里糊涂的心！
二人在“太空仓”里，张丽在袁磊怀里。袁磊抚摸、逗弄着张丽，心却不知飘到了哪里。张丽“噢——啊——”的叫着，反过来逗弄袁磊。毕竟是有血有肉地躯体，袁磊无法控制生理的反映。但是这种反映是被动的，而不是出于内心。一瞬间，袁磊觉得自己是小女人，而张丽是大英雄；又觉得自己是妓女，张丽是嫖客……
袁磊似乎明白了妓女的悲哀，她们不想那么做，可为了钱又不得不那么做，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可是自己是为了什么呢？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快乐，想抗拒又不能抗拒，难道就因为她是老板吗，自己是他的员工？为什么在强者面前他从来不反抗呢？难道他有奴隶的“气质”？袁磊觉得自己很贱，比婊子还践！
冲凉完毕袁磊又拦腰把张丽抱起，一步一步上楼梯。到了卧室后，袁磊坐在沙发上喝水，张丽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带锁的笔记本，“这是我的秘密，也是我今生今世不打算公开发表的作品。很荣幸，你将成为第一位欣赏这部作品的人！”说完打开小锁。
袁磊好奇地打开，原来是张妍自己的性爱写实。她用第三人称的笔法淋漓尽致描述了一个女人与无数男人之间的淫乱故事，甚至于同猛獒交媾。想当初在建筑队里时袁磊自己也写过色情小说，谁想到无独有偶，世间还有这么一个邪门女人！从书中的内容不难看出张丽是一位色情狂、变态狂和受虐狂。几乎同自己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袁磊对当时的色情小说感到羞愧，而张丽直到如今还沾沾自喜。
袁磊一目十行地看了个大概，张丽吸着饮料说：“你会不会写？”
袁磊摇了摇头，“不会！”心里说，越是没价值的东西越好写！
“我才不相信呢！”张丽笑着说，“说不定你都写过。”
“为什么？”袁磊心头一震。
“因为我们这样的人都追求完美，而完美完美，没有“完”那有“美”？所以我们不知不觉得就想涉入这个世界的一切，直到这个世界对我们再也没有神秘与激情可言……”
袁磊心头一颤，万没想到张丽会讲出这种话来。不禁说：“现在你该满足了吧，你名利双收！”
“不！”张丽缓缓地摇了摇头，“上天是公平的，他给谁的都不会太多，我也同样充满遗憾！”
“遗憾？是什么？”
“爱情！得到了名利，爱情却早就无影无踪。”
爱情？袁磊不禁轻轻一笑，心说：像你这样的女人也需要爱情？！
“你笑什么？！”张丽悖然大怒，“你以为我不是女人，你以为跟我上床的男人太多我就不需要爱情？告诉你，优秀的男人不会只属于一个女人，同样优秀的女人也不会只属于一个男人。但是骨子里，女人更需要爱情，更需要忠贞不渝！”
袁磊一言不发，张丽仰首叹息：“可惜呀！大千世界，人来人往中只有激情却没有爱情，只有幻想却没有理想。”
“你的理想是什么？”袁磊问。
“特警！做一名英姿飒爽的女特警，同邪恶斗争！”
哇！这么邪恶的女妖竟有这么崇高的理想。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怪而又正常。魔鬼想成为人人敬仰的天使，天使也想感受一下肆意妄为的魔鬼的滋味。希特勒是杀人魔王，可他的理想是统一全球，开创古往今来最伟大的事业！所以说，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言行相悖，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曾国藩说得好：“要有菩萨心肠，要有屠夫手段！”
“好了！”张丽放下饮料说，“我们好好轻松快活吧！你再也不要想着那个在路上遇到的女人，她不就是经理嘛！你要是跟着好好干，以后我让你做总经理！你要是想成名，我帮你出书。只要有了钱，什么做不到！”说完往床上一仰，“来呀！亲爱的，还等什么！”
袁磊就伏在她身上，亲吻、抚摸……像一架做爱机器，按部就般一丝不苟。壁上的灯“当！当！当……”响了十下。他持入张丽的体内拉开了“正式”进攻。可是那一刻，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这是在干什么？……天哪！他再也感觉不到那种偷偷摸摸的紧张感和罪恶感，也感觉不到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新鲜感和刺激感。他像一架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性爱机器，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满足自己，而是为了完成“上级”交给的“艰巨”任务。像黄继光堵枪眼，像董存瑞炸碉堡……喔！女人他太熟悉了，熟悉得几乎没有一片儿风景……
他使着蛮劲儿冲撞，看着“张总”的表情。看着看着，竟数起了数儿：“一、二、三、四……”当数到817下时，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波涛滚滚，一泻千里。张丽像条四脚章鱼一样紧紧地箝着他，他则看看壁上的钟：十点十七分。
“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能干的嘛！”张丽笑逐颜开，“还能不能再来一次？”
袁磊一言不发，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她身上伏了一会儿，又展开了第二次进攻。这次进攻更不妙，简直是强攻。久攻不下，袁磊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张妍的倩影。啊！哪位初次给他温柔的碧海艳姬呀，当初是那样的令他痴迷动情……
想到张妍又想到安娜，莎如娜接踵而来，随之是蒙妮莎……最后竟变幻成谷丽金娜……
啊！丽娜！我怎么能想到她呢？在这种污秽的场景里我怎能幻想她？我亵渎了我心目中的爱神，我辜负了完美对我的期望！袁磊痛苦地闭紧双眼，可是丽娜的音容笑貌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就在这种矛盾和幻想中，袁磊终于再次达到了高潮，完成了自己交给自己的任务。
然而出乎袁磊意料的是，“女老板”精力异常，像一架永不言败的性欲机器。一连串的阴道高潮，不仅没击得她粉身碎骨，反而更激起了她对完美的渴望……
幸好袁磊是一位万里独行的浪子，也有着非凡的体能，疯狂的占有欲和征服欲。他闭目咬牙，幻想着丽娜，幻想着性完美，不达到誓不罢休！然而天不遂人愿，幻想着纪想着他的灵魂就脱离了躯壳，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想到了打铁，想到了伐木，想到了划船，还想到驴马牛配种……但到最后，他什么都不想，只觉得自已像个受苦受难的脚夫，咬牙切齿地把小车往山上推。加把劲、再加把劲，最后再来一把劲，谁知进三步退两步，就是到不了上面。那个小车被她吱吱呀呀，左摇右晃，恨不得散了架……
好歹完成了任务！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像囚徒一样苦不堪言。一瞬间，袁磊似乎明白了什么是妓男：出卖“体力”和“技术”，心如死水漠然无情……
“女老板”恰恰相反：男人越能“干活”她越高兴。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样的无底洞谁能满足得了呢？第二天晚上她又想和袁磊大战三百回合，可是袁磊一点心情都没有。她就连说带骂，越骂越激动，直把袁磊骂了个狗血喷头。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野小子终于兽性大发，索性按住她，紧紧地把她捆缚好，捏她的乳头，捅她的阴道，打她的臀部……管她三七二十一，老板还是员工！
张丽嗷嗷直叫，亢奋不已。“我早该想到，越是你这样的闷骚贷，越是玄得很！玩吧！玩吧！狠命玩吧，我这儿有各式各样的SM器具……”
从卫生间里到卧室里，“风尘女皇”成了他的性奴，袁磊成了她至高无上的主人。在卫生间里袁磊想给她冲阴灌肠，她就乖乖地把腿分开；在卧室里袁磊赤身裸体地坐在沙发上，抖着铁链。张丽一丝不挂地伏在他股间，脖子上的铁链哗哗作响……袁磊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喜欢虐待人，张丽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这么喜欢被虐待。
施虐狂遇上受虐狂，未免不是美满的一对。可是除此之外呢？……
没有理想，没有爱情，没有希望，没有新生……像机器，像野兽！这样的日子怎能熬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想当初高中毕业后一头扎进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是这个样子，现在大专毕业后竟然与原来相同。哲人说历史总是在进步，为什么袁磊老是原地踏步？袁磊不明白，永远不明白！
还有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在陆晨路面前和在张丽面前，他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难道人真是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体？在天使面前他是天使，在魔鬼面前他是魔鬼。可是这样说又不对了，难道张妍与莎如娜是魔鬼吗？她们是多么好的女人！还有燕嬿与李玉菁，她们多么可爱！即便安娜和蒙妮莎，她们不也是陪自己走过一段孤寂？不要怨别人，错误的根源是自己。你可以选择拒绝，也可以逃离诱惑，可是袁磊呀袁磊，你为什么那么优柔寡断，患得患失呢？
宇宙中若是没有光明该多好，那么袁磊就可以不抱任何幻想，永陷黑暗。他像一只古墓里的老鼠，只要一出现在金光绚丽的大地上，就几乎精神崩溃。袁磊从麻木中一点点挣扎出来，再次质问自已到底是不是人，是野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人怎么会干出这种想都不敢想的事——不！想是可以，心中所想谁都看不见，但怎能“实践”呢！这真是在明媚灿烂的阳光下，活生生地见到了阴影，见到了魔鬼……
袁磊恐惧明天，惧怕白昼……
离开这个地方吧，离开“风尘女皇”！这是袁磊的一贯“策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只要他遇见解不开的难题。
没有理想和爱情，即便有金钱和女人，又有什么意义？
临行前他想起了陆晨路，便找上门去。可是宾馆里的人告诉他：陆晨路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袁磊内心冰凉。
那人摇了摇头，“不知道，听人说她现在还是经理。”
袁磊怅然若失，怏怏而回，心说，我再也见不到这位朋友了，再也听不到她的歌声！可是她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她的优美歌声不绝如缕。我也为她唱首歌吧：
“时空变幻七彩路，
你就是那早晨的路。
沐浴朝晖飞翔，
不知飞往何处！
前有激流深坑，
更有茫然迷雾；
用你的激情点燃青春，
伴我的歌声上路
海洋，不辞风暴，
人生，难拒岐途。
浪到高处，必入低谷；
低到极处，回转高峰！
待到光风霁月，
与天地共舞同行！”
啊！别了！陆晨路，我亲爱的令我钦佩的朋友，我要去拉萨，寻觅我多年的梦。我先乘船乘车到成都，然后飞往拉萨。风尘仆仆，日夜兼程……
往事悠悠，涛声依旧，几年前高中毕业，走投无路，开始了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漂流；如今大专毕业，依然走投无路，继续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漂流，就像是重温旧梦。在漫漫人生路上，这是原地打转，还是螺旋式上升？……
马克思说：历史存在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第十一章 梦幻拉萨
“我终于来到拉萨了！我终于来到拉萨了！”
雄伟壮丽的布达拉宫，展开热情的双臂把袁磊拥抱。袁磊躺在他的怀里，望着如梦如幻的苍穹痴痴地笑。人生真是变幻无常，前几天还在祖国那个最南方的城市，如今就踏上了西藏。天，是那样的空、幽、净、远……云，是那样的轻、透、润、白……好似一缕缕的蚕丝，倒映在水平如镜的大海中……
这就是青藏高原，这就是天上人间！在这平均海拨4000米以上，许多山峰高达7000…8000米的“世界屋脊”上，有一处人间天堂。曾听到一句话：如果你无路可走，那么就来拉萨，在这里，你或许会寻找到你的理想。啊！那可真是太好了，袁磊不但想寻到理想，还想用雪山之水洗净污秽的灵魂……
可是怎么洗呢？理想又在哪里？袁磊在布达拉宫前面转了一圈又一圈，渐渐地搞不清楚自己是从哪儿来，该到哪儿去。他就在布达拉宫前面坐下来，躺下来……他太累了，不想走了，甚至于想死在这儿，就永远的解脱了……
接下来干什么？袁磊不知道。
要么就在布达拉宫前面的广场上坐着，要不就去大街上转转。拉萨有条八廓街，是拉萨最热闹的地方。到了傍晚的时候，市里的人几乎倾巢出动，沿着八廓街转圈。这可不是普通的转圈，而是一种宗教仪式，据说在八廓街转一圈抵得上念几千遍经书，所以这转经盛大隆重。藏民们袒露着一只臂膀，手里摇着转经筒，逢上异乡之人便说一声“扎西德勒！”。
然而袁磊是不信佛的，他什么也不信，如果信的话那就是意味着信一个人的命运。的确，在冥冥之中他被一双眼睛注视着。但谁在注视，他又不清楚，或许是上天，或许是理想，或许是爱情。他们其中的任何三分之一都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因此袁磊转经只不过是百无聊赖的图新鲜、凑热闹罢了。人家转经是虔诚的，心怀美好希望，但是袁磊无法相信他们那一套，因此他仍然像孤魂野鬼，行尸走肉。
孤魂野鬼，行尸走肉？不错！在这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在这紫外线最强烈的“日光城”里，的确能看到鬼，那就是袁磊。他飘飘荡荡，只有躯壳没有灵魂。他饿了就买点东西吃，渴了就买点水喝，等到钱花光了，他就成了乞丐，终日游荡在布达拉宫面前。好在这儿的人乐善好施。
他不愿离开这个地方，这是他少年时分就梦魂牵绕的第一个想来的地方，如今也是他最后来到的地方。这个地方若不呆了，那全国上下哪儿还有他想去的地方？一旦这个地方都无法让他留恋，那么他只有到国外寻找更好的地方了。但袁磊认为天下没有哪一个地方会比拉萨更好——这儿离太阳最近，是太阳的子民生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