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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又想起那首歌谣:
一出嘉峪关,两眼泪不干。
往前看,戈壁滩。
往后看,鬼门关。
出关容易,进关难!
啊!袁磊心想:我是不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不得生入玉门关”?我究竟还能向前走多久,还能走多远?我的生命何时会枯竭?……这一生中,我到底能不能寻着理想、爱情、希望、新生?……仅仅依靠梦和幻想,我到底能否支撑我的一生?
啊!蓝衣仙子,你在哪儿,你何时能给我一双温柔的手,将我拯救?你离我而去,我到哪儿寻找你,到底能不能寻找到你?
失却理想、乍现爱情,昙花一现,芳踪俱无。寻觅啊寻觅,漂流啊漂流!天路茫茫漫漫,究竟能否成功?!……
第四章 西部风情
乌鲁木齐就要到了!
旅客们像打了强心针,一个个坐起立起,伸着懒腰打着吹欠。窗外霞光万道,旭日彤彤,映得旅客们面容鲜红。他们说着笑着往外看着,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是呀!就要到家了,能不高兴?
然而袁磊呢?他陷入了深深地迷惘之中。他不断地问自己:我为什么来到新疆?漂流到这儿到底能寻求到什么?我还能再遇着那位蓝衣仙子吗?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理想和爱情?是不是你所渴求的美好,必定与你素昧平生?……
袁磊的心不禁悲凉起来!来时的豪情万丈、幻想万千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悉愁”,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的苦恼与悲伤……或许只有傻瓜、疯子才会这样:从一个地方漫无目的地漂流到另一个地方,然后再到下一个陌生的地方。这离家万里,举目无亲,在哪儿吃、在哪儿住?……
他在空荡荡的车厢里游荡,像孤魂野鬼一样。不知不觉,便来到一个座位旁——曾经是那位蓝衣仙子出没的地方。似乎又看到了她美丽的容颜,那毒若刀枪的目光……她在为自己削苹果……她搂住自己的脖子,在自己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然而现在呢,什么都没有。所有的纯美,只不过是黄粱一梦!但若说是梦,自己又确确实实经历过。那一吻,明明漾在自己脸上,洇在自己心上!
啊!忧郁、伤悲、迷惘……可怜的人儿!袁磊双眼酸涩,不禁轻轻地诵起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唉!想不到千年的传奇,如今竟莫名其妙地重现在自己身上。可悲、可叹、可泣……倒霉!
袁磊想着想着,便想唱歌,以抒情怀。可是唱什么呢?还是自己谱一曲吧,于是他唱出了一首凄伤的歌:
“没有约会,没有期盼,
却在冥冥中相见。
我来自东方,
你生在西部,
在天大地大中邂逅。
美丽恍若仙境,
为何一闪不见?
光热被你带走,
我心永陷黑暗!
不知何年、不知何月、不知何日、不知何时,
才能相见,才能相见,才能相见?
太阳月亮尚有再见日,
美丽的你何时才能再我面前重现?!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唱完了,袁磊凝立着,静静地等待。等待着那熟悉的声音再响起,等待着那一环环盈满磁性、润满沙性的如溅珠玉的歌声。那是何等的天簌之音,那无边的迷波转瞬将他锁定!
他等呀等呀!空荡荡的车厢无声无息,浑黄的戈壁滩没有一丝活气。袁磊渐渐地明白:那熟悉的声音永远不会再响起,那美好的瞬间早已随风逝去!呜呼!哀哉!吾当枉生此世!袁磊默然凝立,潸然流泪……
只听得一声长长的叹息,“唉——!多情总被无情恼,人生自古伤别离!”是一位女子的声音。
是她?!袁磊疾步走去,目光所至处不禁一呆,“是你?!……”
只见一位侧躺在长座位上的银衣少妇慵懒地坐起身来,舒散下腰身,捂着小口打个吹欠,望着窗外。她年龄不过二十八九岁,雍荣华贵,风姿绰约,浑身上下都迸射着迷人的魅力。她身材端庄高挑,却不失性感丰韵。棕红色的头发飞流而下,“扑扑”地打着旋儿,犹如一串串玲珑飞溅的浪花,在她圆润的双肩上嬉戏。那双眼睛虽不看你,却知道你在哪里……
她垂下长长的睫毛梳理着瀑发,若有所思。突然,她一挑又尖又利的睫毛,用那三分之二的眼光斜往上刺袁磊——眸子乌黑贼亮,中心闪烁着白凌光!像锋刃、像冰枪,有热力、有质量……
袁磊静静地往下视着她,迎着她射来的激光。他是一位曾经沧桑有阅历的少年,什么能吓倒他?——视实则坚、视虚则怯;心正目正、心邪目斜;眼神空茫精疲,眼神碎散心乱;低首垂眉,眼神游移不定者,狼子野心也!……
“猛虎不据卑址,勍鹰岂立柔枝?”天有三光“日、月、星”,人有三宝“精、气、神?”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势”——它隐在你的阅历之内,潜在你的气质之中。不知者无以为怪,通人者一窥便知。你敢与成吉思汗对视吗,你敢直盯着希特勒?……
少妇立刻被震撼了!只一眼她便察觉了袁磊。她是一位曾经沧桑的女人,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
“你……没有下车?”袁磊在她面前坐下。
“我为什么要下车?”
“你不是去阿勒泰?”
“当然不是,谁说我去阿勒泰?”
“那她们?……”
“她们是谁?”
“就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位蓝衣少女和黑衣女郎呀!” 袁磊心想她是明知故问。
“噢——,你说她们呀!她们在鄯善火车站下的车,往西北一直走就可以到达阿勒泰了。”
“啊!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去阿勒泰必须经过乌鲁木齐呢!”
“乌鲁木齐去阿勒泰的车当然很多,可是那样转车得往回绕个小圈子,路程反而远了。如果急着去阿勒泰,就没必要那么做了。条条大路通罗马,还能只认准一条道!”
袁磊点点头,“你说得对……她们俩叫什么名字?”
银衣少妇目不转睛地盯着袁磊,摇摇头淡淡地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不会吧,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
“在一起就知道对方的姓名吗,现在我们不也在一起吗?”
袁磊愣了,接着问,“你们是在车上偶遇的?”
“嗯!”她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吧。”
“唉——!”袁磊不由得长叹一声。本来他以为抓了棵救命的稻草,从她口里能套出些什么线索,谁想到她知道的并不比自己多多少。
“叹什么气呀!”银衣少妇微微一笑,“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来乌鲁木齐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银衣少妇大惑不解。
“是呀!”袁磊长叹一声,把自己如何进不了军校,如何追梦到大海上,如何寻觅北极光,最后又如何奔赴新疆,简要的叙述了一遍。银衣少妇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眼神似乎再说: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我第一眼见你,就感觉你跟别人不一样。原来你是一位万里独行的浪子。”少妇目光熠熠地视着他。
袁磊低头苦笑一下,复抬起目光看着她,“我怎么看起来同别人不一样的?”
“你的眼神,”少妇静静地看着袁磊,眸中含笑,“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十九岁的少年没有你这样的目光……”
袁磊垂下眼睫,看着地板。不一会儿又抬起目光,看着她说:“你的目光也同别人不一样!”
“同谁?哪个女人?”
袁磊一愣!心说,同张妍和安娜不一样。可是这两个女人的名字怎么说出口呢,她会不会接着往下问?情急生智,他笑着说,“我的意思是说你的目光与众不同,并没有具体跟哪个人相比。”
银衣少妇淡淡一笑,垂下目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有时想忘都忘不掉……”她合上眼睑,倚在靠背上。忽然又睁开双眼,目光如电,“你叫什么名字?”
“袁磊。你呢?”
“莎如娜。”
“莎——如——娜,”袁磊细细地品味着,“好名字!好名字!”
“怎么好了?”莎如娜漫不经心地问。
“‘莎’使人想起莎士比亚、蒙娜 丽莎;‘如’使人想起蔺相如、司马相如;‘娜’呢,更多了——雅典娜、叶卡特林娜、包娜娜……”
“哼!”莎如娜抿着唇,甜甜地笑了,笑靥如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弟年纪轻轻,说出的话却像抹了蜜似的,令人心花怒放。真不愧是浪子呀!——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帮忙?”
“是呀!”莎如娜抚弄着秀美的指甲,中指上戴着一个精美的金戒指。“你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如今来到我们这儿,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最基本的生存问题——马上就要下火车了。”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袁磊点了点头,方知离家万里,举目无亲,不禁一筹莫展,忧心如焚。他望着窗外,沉缓地说:“每次出发前,我都想像着有一把枪顶紧我的后脑勺,强迫自己……我不止一遍地对自己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必然直。天无绝人之路!……”他回过目光,望着莎如娜,动情地说,“你想,如果什么事都考虑得一清二楚,还敢勇往直前?……可是,”他偏过面庞,目光茫然,“屡屡快到终点站的时候,我总是希望目的地仍然没有到,车永远不要停!”
莎如娜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袁磊,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你说得很好!天底下的事情没有十拿九稳的,总是在条件不具备时积极谋取。否则条件都具备了,也不用辛苦了。从这点来看,我们的性格十分相似。”
“是吗?那我们交个朋友吧。”袁磊打蛇随棍上。
“交朋友!”她拢起双臂,紧盯袁磊,仿佛要看穿面前这个男人内心深处到底安的什么心。“你说,我为什么要和你交朋友?——一位在火车上遇到的陌生小伙子。”
“因为我们有缘分!”袁磊脱口而出。说实在的,这句话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被张妍、安娜潜移默化的。
“缘分?”莎如娜噢哈哈的笑了,“我可不相信什么缘分,那是你们浪子的鬼把戏!”她瞪紧袁磊,“专们骗女人!”
不对!袁磊在心里说,女人也可以骗男人。
“不过呢——,既然我们前后见了两次面,还都是在这节厢上,也不能说我们之间就没有一点儿缘分。好了!这样吧——,你既然来到了我们这儿,看你的样子也不像个坏人,我就交了你这个远方的朋友!来——亲爱的朋友,我们拥抱一下!”她站起身来。
“谢谢!”袁磊也站起身来,她拥抱袁磊,在他双颊各吻一下。袁磊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肩背,动情地说:“在那遥远的地方,总有许多诱惑;不是诱惑于美丽,就是诱惑于传说;远方的男儿都是好男儿,远方的姑娘都是好姑娘……”
“一看你就是空想不切实际之人!”莎如娜嫣然一笑,从他怀里出来,“你整天就这样东游西荡,异想天开吗?别忘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正在这时,终点站到了。莎如娜挎起小包,抚着一个带轱轳的便携式手提箱,对袁磊说:“收拾一下东西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走,往哪儿走?”袁磊惊奇地看着她,“跟着你?”
莎如娜偏着脑袋瞅着他,“那你想跟着谁?”
是呀!跟着谁?袁磊背好自己的东西,回头又要帮莎如娜拎箱子。莎如娜说:“不用,我拖着就行了。”
二人并肩向出站口走去。袁磊看着莎如娜笑了,莎如娜问:“你笑什么?”
袁磊说:“我笑你真够胆大的。在火车上遇见一个人,你就敢带他走。你就不……”他观察着莎如娜的表情。
莎如娜莞尔一笑,似乎看透了袁磊的内心。“自已是好人,就不会把别人当成坏人;自己是骗子,总是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世界。”
袁磊一怔,心说:好一位如此自信的女人!不禁多看了莎如娜两眼,对她肃然起敬。
“你看我干什么?”莎如娜瞟着袁磊。
“我……我在想,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人?”
“美丽!什么意思?”莎如娜双目炯炯,好像再说,别拍马屁!
“高雅、自信、有气质……迷人!”
“你别嘴上涂了蜜,净捡好听的说。”莎如娜掠他一眼,“其实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只不过你一个万里独行的浪子,今天来到我们这儿,又有缘分和我莎如娜相聚,我焉能不尽我的菲薄之力,力所能及的帮助你?何况,帮助别人,是一个人最大的快乐,甚至于胜过别人帮助自己。”
袁磊点点头,目光掠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感慨地说:“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
“好了!别把我越抬越高了。”莎如娜瞥着袁磊,美目里充斥着“挑衅”的意味,“倒是你——值得别人怀肄,我让你跟我走你就跟我走,是不是换了别的漂亮女人你也一个样?”
袁磊摇摇头,“不会的,我能分辨出各种各样的人。”
莎如娜轻轻一笑,“你也挺自信的。当然了,不自信怎么能年纪轻轻独行万里呢!一个人若连自己都不相信,还能够相信什么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若是骗你吧,骗钱你没有,骗人更不用提。顶多让你白白干几天活,不给你工钱,但起码也得管你饭吃。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说完咯咯咯咯地笑起来。
袁磊被说得颇不好意思,就反驳说,“照你的意思,每个女孩子都可以让我与她同行了?”他想起了那位蓝衣少女。
“那倒不至于,孰话说,害人知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那你怎么不防备?……”袁磊被她搞得糊里糊涂。
“我——?!”她双肩一耸,颇有异族情调,同时又表现出不可思议,“我还用设防?天下还有能令我感到不安的人?”
袁磊点点头,“不错!人莫予毒,我就从来不设防。”
莎如娜轻轻一笑,“你的不设防和我的不设防完全不一样!“
“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
莎如娜的目光掠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望着天边,似乎有难言之隐……
出了站口二人继续前行,太阳在左上方耀着,不知从哪儿飘来一首狂野的歌:
“遥远的西部火车站,
有一位异族女青年。
鬈松的金发泻飞瀑,
乌黑的亮眸射星寒。
我问她向西还能行多远,
她问我一人从哪里来。
我说我来自遥远的东部大海边,
她说何不随我一起玩。
——白杨沟、菊花台,天池之水碧涟涟……
再往西又到艾比湖,
阿拉山口在眼前!
她说下车吧随我们一块走,
我们飞往巴尔鲁克山。
绿草如茵牛羊肥,
烤肉奶酒香又甜。
醉后我们翻滚在毡房里,
跃马扬鞭飞向你的家乡大海边……”
袁磊不禁笑了,“有这么好的事吗?”
“那就是和尚念经,看你怎么理解了。”莎如娜瞟了袁磊一眼。
“怎么理解呢?”袁磊不服气地说,“比如那首脍炙人口的歌吧,”袁磊唱起来,“如果你想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着你的妹妹带着你的嫁妆坐着那马车来……为什么要带着你的妹妹来呢?”
莎如娜白了袁磊一眼,“为什么你老是提些这样的问题呢?”
“这样的问题为什么不可以呢?”袁磊不服气地问,“‘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什么样的问题才可以提?”
莎如娜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二人散漫地走着。袁磊左顾右盼,忍不住说:“新疆这是怎么了?跟我想像的不一样。这儿也是高楼大厦栉节比邻,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怎么没有我想像的那种载歌载舞、悠然浪漫的神秘气氛呢?”
“你以为想的和实际生活中的都一样呀?!”莎如娜撇着嘴说,“神秘是因为不了解。就像你以为我们这儿神秘,我还以为你们那儿神秘呢!”
“说的也是。”袁磊点点头。
“现在全国上下,哪儿不搞经济建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