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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成婚-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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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了?”她吃惊地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迪生如此狼狈;他看起来和闻起来都像刚从污水坑里爬出来。他围着毛毯坐在对面的座椅里,湿漉漉的头发上黏着让人不愿细看的残渣碎片,脸颊上的油污看来像是黑眼圈。昂贵的衬衫、长裤、背心和外套湿淋淋地堆在地板上。车厢里的臭味大多来自那堆湿衣服。
  “你的大衣呢?”她不假思索地问。
  “被迫借给一个掉进河里的朋友。”
  “天啊!”她看到他露在毛毯外的小腿和脚都是赤裸的。她注意到他的脚很大。
  “很抱歉那么没礼貌地把你从舞会上叫出来。”迪生说。“你也看到了,我这身打扮不适合参加桑夫人的宴会。”
  她发现自己还在瞪着他的脚看,连忙把视线转移到他的脸。
  “看来掉进河里的人是你,先生。”
  迪生揪紧毛毯。“其实我并不是掉进河里。”
  “你是说你被人推进河里吗?天啊!我的预感果然正确。你受到攻击了?是不是你去见的那个独耳哈利干的好事?”
  “其实我是在拉哈利上岸时自己跳进河里的。”
  “原来如此。”她略微松了口气。“那他是怎么掉进去的?”
  “我们遇到那个梵萨斗士。”迪生轻声说。
  “天啊!你确定你没有受伤吗?”
  “非常确定,我只需要洗个澡就没事了。但为了救哈利,我不得不让那个梵萨斗士逃之夭夭。”
  “有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
  “只得到更多的疑问。”迪生停顿一下。“不过有个猜测却得到证实。伦敦确实有个叛离的梵萨师父在活动,他无疑也在寻找秘笈。”
  “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仔细考虑过了,我要找出这个梵萨师父问个明白。”迪生以漫不经心的语气说。
  爱玛又感到一股寒意窜下背脊。“你要怎么找到他?”
  “再度引出那个年轻的梵萨斗士应该不会很困难。我显然阻碍了他的升级。他想用传统的比试向我挑战来证明他的实力。”
  “你是说决斗吗?”爱玛的手心开始冒冷汗。“迪生,你千万不可以有那个念头。你会受伤,甚至丧命。”
  “葛小姐,别对你的雇主这么没信心。我承认我不再年轻,但这些年我也没白活,至少变得比较老谋深算。我自认赢面很大。”
  “迪生,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这件事听起来很危险,我不喜欢这样。”
  “我向你保证,没有担心的必要。”迪生拨掉腿上黏黏绿绿的东西。“你呢?我猜你忍不住在桑家的舞会上利用机会套兰妲的话。”
  爱玛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迪生扯扯嘴角。“因为你想证明你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运气如何?”
  她胀红了脸,心想自己别无选择。她抬头挺胸,准备实话实说。“不仅没成功,还一败涂地。”
  “你说什么?”
  她迟疑一下。“你听了一定会不高兴,但我必须告诉你我可能破坏了你以我为诱饵来钓梅夫人的计划。”
  他扬起眉毛。“破坏?”
  “不是我要为自己辩解,但事情出了差错不能怪我,我是被激的。”
  “被激?被谁?兰妲吗?”
  “嗯。”
  “你最好从头说起。”
  她盯着他座椅的厚垫靠背。“没什么可说的,只不过是梅夫人对我们的订婚做了一些轻率的暗示。”
  “哪种性质的轻率暗示?”
  “她遽下结论说你我有亲密关系。”
  “那又怎样?”他问,语气毫无尴尬或不安。“那正好是柯契敦在你卧室遇害那晚我们希望给人的印象。”
  她决心跟他一样泰然自若。她握紧双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厚垫靠背。“重点是,她问了一些问题。”
  爱玛从他眯眼的方式看出她终于引起他的兴趣了。
  “什么问题?”他问。
  “跟你的隐私有关的问题。”
  “我懂了。”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我一直很好奇女人会不会私下议论那种事。”
  爱玛的怒气又升了上来。“那些问题的用意在暗示你和她幽会过。”
  “到底是哪些问题?”
  “她问我有没有注意到你身上的某个刺青。”
  “该死!”
  她抬起下巴。“她暗示她看到刺青是在你们两个,呃,你们两个……”她说不出口,只好挥挥手表示。
  迪生眼中的笑意消失。“刺青?她有没有形容是什么样子?”
  “当然没有。”爱玛气坏了。“我也不会要她说。这件事令我非常窘迫和为难。”
  “我可以想象。”他的眼中闪着促狭。
  她挺起肩膀。“因此我认为你因为我不小心说出关于女演员的话就要解雇我未免太不公平。”
  “你提起那个话题?”他若有所思地问。
  “对。”
  “那个方法似乎不够婉转。”他挖苦道。
  “我觉得任何婉转的方法对梅夫人都起不了作用。”
  “你到底说了什么?”迪生深感兴趣地问。
  她清清喉咙。“只有从事粗俗职业的女人,例如女演员,才会公然夸耀她们在男欢女爱上的成绩。”
  “原来如此。”迪生听起来好像被呛到似的。他的嘴角在微微抽搐。
  爱玛狐疑地看他。“你在笑我吗?”
  “作梦也不敢。”
  “你果真在笑。”
  他咧嘴而笑。“对不起,爱玛,但我真的很想看看你说兰妲像粗俗的女演员时她有什么表情。”
  “你现在或许觉得好笑,但等你考虑到后果时就笑不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
  “在我说出那种话之后,她一定会怀疑我们知道她的底细。你的计划这会儿可能已经破局了。”
  他耸耸肩。“正好相反。现在也许正是使用改变方向之计的好时机。”
  “你说什么?”
  “你在无意中使用了梵萨计策,爱玛。你使兰妲以为你可能知道一些她自认不为人知的事,你等于是施加压力迫使她改变方向。这种不是计划中的策略改变往往会使人犯错,看看她接下来的举动会很有意思。”
  爱玛默默注视着他。
  他探询地看她一眼。“你还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她犹豫片刻,然后刻意避开他的视线。“没有。”
  “你确定吗?”
  “非常确定。”
  “嗯。只是为了澄清事实,我可以向你保证,兰妲不曾见过我胸膛上的梵萨记号。”
  她目瞪口呆。“你是说你真的有刺青?”
  “那是梵萨学会的入会仪式之一。”
  “你真的确定兰妲从未见过?”
  “如果梅夫人和我发生过那种事,我想我会记得。”
  爱玛感到如释重负。“那么她为什么要暗示你们之间发生过那种事?”
  “她显然是想从你口中求证我是梵萨学会的会员。”迪生皱起眉头。“由此可见她确实知道梵萨会,而且很熟悉那个记号。”
  “你是说她在别人身上见过那种刺青?”
  “是的。”
  “但会是谁呢?”
  “我想到的名字是蓝法瑞。”迪生冷笑道。
  “对。”爱玛的脑筋飞快地动着。“如果兰妲是蓝法瑞的情妇,那么许多问题都可以得到解释,对不对?”
  “对,例如灵药秘方可能是她从蓝法瑞那里偷来的。”
  爱玛轻咬下唇思索着。“你曾经说过蓝法瑞死在他罗马寓所的火灾中。如果兰妲是她的情妇,那么她不久前一定也住在意大利。”
  “没错。”
  “但她自称来自苏格兰。就算那是她说谎好了,我们发现的那些海报和剧评也只显示她住在英格兰北部,而不是意大利。”
  “海报和剧评上的日期都在两年多前。”迪生提醒她。“谁知道她从那之后在哪里?”
  “有道理。也许她去了意大利。”
  “也许吧。”迪生说。“这其中仍有许多疑点,但你的刺探很可能会使兰妲自乱阵脚,鲁莽行事。我们正好可以从这些行动中得到线索。”
  爱玛安心了些。“这是不是表示我仍然受雇于你?”
  “我想我会再雇用你一阵子。”
  “谢谢,先生。听说你没有解雇我的打算令我如释重负。”
  迪生咕哝一声。
  “我猜现在并不适合提醒你还没给我推荐信?”她小心翼翼地问。
  “对。”
  两人陷入沉默。爱玛端详着自己的手,片刻后开始玩拇指。沉默持续。
  “你在想什么?”迪生问。
  她清清喉咙。“我只是在纳闷,绅士怎么会做出刺刺青这么奇怪的事。”
  “当时我只有十九岁,”迪生自嘲道。“年少轻狂,什么怪事都做得出来。”
  “也对。”她喃喃道。
  他露出令她脸红心跳的笑容。“想不想看我的刺青?”他动了动,好像准备拉开毛毯。
  爱玛慌了。“不要。”她瞪他一眼。“别闹了,先生。我怎么会想看你的刺青?那非但不关我的事,也不合体统。你毕竟是我的雇主。”
  “不知道我为什么老是忘记那一点。”
  感觉到车速变慢使她松了口气。终于要到家了,她终于可以上楼回房睡觉了,怕只怕她会一直想着迪生的刺青而睡不着。
  第十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义泰沉思地望着壁炉里的火焰。“如果事情真是你说的那样,那个资深会员不仅退出了梵萨圈,还自立了门户。”
  “看来确实是如此。”
  迪生瞥向书房窗户,其中一扇窗户大开着。他知道那是在他抵达前打开来通风的。他仍然可以闻到残留的鸦片烟味。义泰近来的用药量大增,想必是疼痛日益严重。
  “事情发展成这样真是可悲。”义泰眼中闪着愤慨。“梵萨学会的风纪组必须妥善处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秘笈落入那个叛离分子手中。”
  “我认为他不会比我们更接近找到秘笈。”迪生往后靠在椅背上。“否则他也不用派弟子监视我。”他决定省略梵萨斗士向他挑战的事,以免徒增义泰的烦忧。
  “这个叛离分子可能在用声东击西之计,企图干扰我们的搜——”一声痛苦的呻吟使义泰语不成声,他紧闭眼睛,一手按住上腹部。
  迪生立刻站起来。“要不要我叫人再拿些药来给你?”
  “不用了,谢谢。”义泰睁开眼睛,颤抖地深吸口气。“我等你走后再服药。服了药,我就无法清楚地思考。我们说到哪里了?对,叛离分子。天啊!万一他先找到秘笈呢?”
  “别激动,义泰。”
  “那种事会使学会成为梵萨嘉拉僧侣眼中永远的耻辱,那会是最不可饶恕的背叛。”义泰虚弱地靠在扶手上。“那种事绝对不可以发生。”
  “我发誓,无论那个叛离分子是谁,他都不会得到秘笈。”
  该告辞了,迪生心想。义泰需要服药止痛。
  半个小时后,迪生来到费夫人的门前。
  前来开门的管家韦太太一脸戒慎地屈膝行礼。“下午好,施先生。”
  “下午好,韦太太。麻烦你通知葛小姐我来了。”
  韦太太清清喉咙。“呃,先生,爱玛小姐此刻恐怕不在。”
  “不在?又出去了?可恶!她明明知道我下午要来看她。”
  “对不起,先生,但临时出了点事。”
  “她到哪里去了?”
  “大约一个小时前有位艾夫人捎信来要爱玛小姐今天下午去拜访她。”韦太太说。“爱玛小姐说你会了解的。”
  迪生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着感到心头一凉。“艾夫人?你确定吗?”
  “确定,先生。”
  “可恶!”迪生火冒三丈,但气的大部分是自己。“我早该想到这可能性。那个老太婆说不动我,所以直接对她下手。”
  爱玛被迫独自面对他可怕祖母的画面在他的脑海浮现。薇丽不会手下留情的,爱玛纵使再坚毅勇敢也不是她的对手。
  迪生立刻转身奔下台阶。他只希望他能及时赶到,以免爱玛被羞辱的体无完肤。
  二十分钟后他猛敲艾家大门。仆役长简金一脸责难地前来开门。迪生早已习惯简金向他的女主人学来的那种表情。
  “告诉艾夫人我要立刻见她,简金。”
  简金毫不掩饰眼中的得意。“艾夫人特别交待我告诉所有的来访者她不在家。”
  “别挡路,简金。”
  “慢着,你不能擅闯民宅。”
  迪生懒得回应。他直接走进大门,强迫简金闪到一旁。
  “你给我回来,先生。”简金追进走廊。
  迪生在客厅门外停下,回头瞪他一眼。“别插手,简金。这是艾夫人和我之间的事。”
  简金犹豫不决,但似乎知道他输了。他气呼呼地在迪生背后的走廊上徘徊,但不再试图阻止他。
  迪生有股难以抗拒的冲动,想要冲进客厅把爱玛从薇丽的魔掌中抢过来。但他拿出最大的自制力,尽可能悄悄地推开房门。
  他的心血白费了。两个女人都没有听到他进来,她们坐在房间的另一头,全神贯注在对方身上。两人的针锋相对使气氛异常紧张。
  “……只不过是个职业伴从。”薇丽冷冰冰地说。“迪生怎么可能把这椿婚事当真?他显然只是在利用你。”
  “由于你是他的祖母,所以我能了解你全是为迪生的幸福着想。”
  “没那回事。幸福是短暂虚幻的,那种目标无法促进责任感,追求幸福只会使人行为放荡轻浮而导致倾家荡产。”
  “啊。”爱玛若有所思地啜口茶。“我了解。”
  薇丽满脸不悦。“你以为你了解什么,葛小姐?”
  “你大可不必担心迪生缺乏责任感,艾夫人。你想必跟我一样清楚,他不是他父亲那种骄奢淫逸的败家子。”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放肆!”薇丽低声怒斥,锵地一声把茶杯放在碟子上。“你凭什么那样说维礼?他是家世显赫的贵族。”
  “可悲的是,血统跟荣誉感似乎没有直接的关系。”
  薇丽气得脸色铁青。“你在暗示维礼没有荣誉感吗?”
  爱玛耸耸肩。“据我所知,他对荣誉感的认知跟其他的贵族子弟差不多。”
  “我想也该是如此。”
  “换言之,他不会让荣誉感妨碍他寻欢作乐。”
  薇丽的嘴唇颤动。“你说什么?”
  “费夫人告诉我,在他短暂而活跃的一生中,维礼败光了家产,至少与人决斗了两次,跟无数的朋友之妻上床,蹂躏缺乏雇主和家人保护的年轻女子。”
  “你对我的儿子一无所知。”
  “我或许不认识他,但费夫人正好对他印象深刻。”
  “费夫人。我才对她印象深刻哪。”薇丽粗声恶气地说。“三十年前的蕾蒂是个出身卑微、投机取巧的农家女,她只不过是成功地诱使年老昏聩的费爵士娶她为妻。”
  “请见谅,夫人,但费夫人在不久前还是一位仁慈慷慨的雇主,我不许你说她的坏话。她对下人的体恤使她在我眼中成为道德的典范。”
  “这只证明了你的道德观念有多么低下。”
  “身为职业伴从使我得以从与众不同的角度看世事。”爱玛说。“我很快就学会察觉他人真正的天性,尤其是浪荡子、无赖和残酷淫逸之徒。”
  “是吗?”薇丽冷若冰霜地说。
  “是的。”爱玛推心置腹似地低下头。“要知道,我就是靠察言观色维生。无论有多么无辜,出了事,受害的总是雇员。话说回来,你想必很清楚那一点,因为你最了解迪生母亲的遭遇。”
  薇丽的脸色从铁青变成深红。“在这个家里不准提那件事。”
  “我了解。发现你养大的是个多么不负责任的儿子一定很令你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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