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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天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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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也不敢出。
  刚刚到了山脚下,明将军转头望向季全山与齐追城,“巧拙九年来处心积虑,其所图决不可轻视,许漠洋此子经巧拙神功点化,只怕已非常理所能度之,我恐毒来无恙孤身去追会有失,请季堡主与齐大侠一并前去接应。”
  季全山拱手领令,与齐追城一同去了。
  千难眼望季、齐二人离去,正容道,“冬归城已破,塞外谁敢不服膺将军神兵,许漠洋武功并不足虑,最多熟悉塞外环境而已,我军攻城三年,方才大获全胜,正值用人之际,此时让季、齐二人离开,是否……”
  将军轻轻一叹,“九年了,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巧拙师叔坚毅的心志,若非有重大图谋,他怎会这般蹊跷的身神俱散,万劫不复。”
  千难回想刚才巧拙的神情态度与那诡异莫名的雷击,心中也是暗凛。
  将军又道,“我昊空门最讲究心神交汇,虽然我不明白巧拙是何用意,却隐隐已觉出巧拙实已有了他一整套的计划。天命宝典既为本门不世出的二大神功之一,实有通天彻地之能,决不能掉以轻心。加之冬归余孽不除,于此塞外纠结叛党,日后必成祸患,所以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麻烦大师出马。”
  千难肃容躬身,“不知将军对贫僧有何吩咐?”
  明将军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交给千难。
  千难一眼看去,心中大震,脱口而出:“天女散花!”
  那是一只样式独特的烟花,精巧细致,内行人一眼即可认出那是京师流星堂精制的烟花,烟花本身并不出奇,只是上面刻着一个字——“八”。
  字迹潦草却是极有神韵,尤其是“八”字的最后一捺,像是要从烟花外壁中直欲划空而出……
  明将军淡淡道,“机关王与牢狱王正在此地东北方五十里外的幽冥谷查案,泼墨王与北雪在长白山纠缠五个月之久,现在也应该正往我处赶来,只要会齐了这三人,巧拙任何阴谋亦都不用放在心上了。我要你这便去幽冥谷负责接应。”
  听到这几个威慑京师的名字,千难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震惊,一时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双手合什,将那支烟花郑重放入怀中,领命而去。
  许漠洋在荒野中狂奔时,心神尚被刚才巧拙给予他的种种如真如幻的景象紧紧攫住。
  适才他从伏藏山顶飘然落下,入地轻巧,竟是毫发无伤,而身上的旧伤似也好了大半,显是巧拙大师的武功已臻化境。可既便如此,他也自承敌不过明将军,那么明将军的武功岂不更是惊世骇俗?!
  许漠洋回头望望伏藏山顶,明将军的旌旗已然往山下退去。
  他不知道巧拙如今是凶是吉,这个老道虽然与自己非亲非故,却又好似比任何一个人都亲近,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直到此时方才有机会在心中细细品味……
  当时产生在脑中的种种景象再次一幕幕地闪现眼前,在那短短的一刻间,元神就像是在恍然间飘忽游走,却分明又清历地感觉到自己无疑就是巧拙的化身,这样的经历真是闻所未闻。
  巧拙曾传授过许漠洋不少术理神算。记得巧拙曾谈及西藏活佛转世重生的情形,与自己此时的境遇好象有些大同小异,然而不同的是活佛转世是原有的肉身已死,却将一生的智慧、领悟与经验传于转世灵童,才得以生命在某种意义上的延续与永生,而此时他身体的一切并无异样,只是多了一种巧拙的记忆,与原本的自己交汇而成,却又并不冲突,虽然自己还是许漠洋,心神中却绝对多出了一种什么东西。理性告诉自己一切或许只是幻觉,可是这样的变化又实实在在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一一追想起来,百思难解……
  他急速奔驰的身形蓦然站定,愣了半晌,一滴虎泪终于夺眶而出。
  这一刹,他突就已知道巧拙已然离开尘世了。这明悟来得毫无道理却又清清楚楚,就像有人在他心里不容置疑地告诉了他,心间泛起了一种精莹通透的灵智——从此之后,他既是许漠洋,亦是巧拙。
  他一点也不清楚巧拙为何要这样做,就算当时明将军众兵虎视,拼死一博也未必不能同时杀出重围,巧拙为何要舍已而救他,而且是用这样匪夷所思的方式?但他明白巧拙这样做必有深意,遥想巧拙那恍若洞悉天机的深深一眼,再望着手中紧紧握住的那柄拂尘,心中似有所觉,却又是一团乱麻,找不出一点头绪……
  远方隐隐又传来人马嘶叫声,许漠洋知道,要想不辜负巧拙别有深意的牺牲与安排,自己首先就是要顽强地活下去。
  许漠洋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从现在起,他要不顾一切地躲开将军的追杀,而再不是去和敌人拼命。虽然他对巧拙的意图一无所知,但心中却仿佛隐隐有种念头在提醒着自己,他已是巧拙对付一代枭雄明将军的一枚重要的棋子,将军必然视已为其心腹大患,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自己。 当下朝着伏藏山的方向重重叩了三个响头,辨清方向,展开身形,住东北方掠去。
  许漠洋重伤之余,凭着坚强的毅力一口气奔出三十余里,伏藏山地势广阔,眼见便出了山口,前面一片宽阔,竟全然是莽莽黄沙,原来已到了大沙漠的边缘。
  冬归城地处塞外贫寒之地,往东北方去已是一片荒漠。许漠洋虽是自小生活在冬归城,却从未来过此地。
  “东北方笑望山庄找兵甲传人!”许漠洋想到巧拙大师临别言语,忽然惊觉自己驰骋塞外这多年来,为何从未听过笑望山庄之名?眼见已踏入了沙漠中,虽是隐有道路的痕迹,一眼望去却尽是一片漫漫黄沙,仿佛连天空亦染上了这凡世的尘嚣。
  残阳如血,喷吐着令人难以忍受的热浪。
  在此沙漠深处,怎么还会有人能生存?许漠洋不由对巧拙的话有了一丝的怀疑……
  随即反手重重打了自己一记,巧拙可以说是为自己而死,就算是刀山火海亦要毫不犹豫地闯进去,何况不过是一片茫茫黄沙!当下振奋精神,强忍饥渴,顶着残阳,往前行去。
  走了数里,再也支撑不住,停下身来大口喘息。身上的数处伤口都已迸裂,小腹那中了毒来无恙一毒镖处更是发痒发麻。
  他尚不知道,若不是巧拙那神秘莫测的一眼化去了毒镖的死气,只怕他现在早已倒毙在地了。
  一阵清风拂来,带着一丝湿气。许漠洋不由精神一振,但凡沙漠中有此清风,附近必有绿洲,极目望去,果然前方不远处似有人烟。当下强自振作,认清方向,一步步朝前奔去。
  走不多久,首先映入眼睑的却是一面小旗,原来那竟然是一家旅店。许漠洋大喜,心想不妨先休息一夜,明早再赶往笑望山庄,料想追兵在此不辨东西的沙漠中也必不敢连夜追来。
  行得近了,晚风撕扯起小旗,但见上书一个大字——“烧”!
  许漠洋稍稍犹豫了一下,在此沙漠腹地之中,店名又是如此不俗,不知是何人所开,当下把那柄拂尘反插在背上,手扶剑柄,踏了进去。
  “请问这位大侠是要住店还是小憩。”那店主人听声音甚是年青,看起来却是一五十余岁的老汉,虽是一脸不合声音的老态,却是满面虬髯、顾盼沉雄。眼见许漠洋一身血污,却是毫无异色。
  许漠洋强自镇定,装做过路的样子,奇道,“天已将晚,前后俱是黄沙一片,莫非还有人小憩吗?当然是住店了。”
  那店主人道,“大侠如是不忙着赶路,但便请放宽心,小老儿这就给你准备些酒食。”
  许漠洋听其谈吐不俗,心想在此荒漠中开店的必是有些来历的,当下试探着问道,“不知老人家怎么称呼,听你口音并不像是本地人氏……”
  店主人淡淡道,“小姓杜,为了一个故人旧约,来此处已有六年了。”
  许漠洋见其言词闪烁,分明别有隐情,却也不好再问,“不知杜老可熟悉这一带的道路吗?”
  那杜老汉轻咳数声,闭目想了想,“往前三十里便是幽冥谷,再往前行十余里便是渡劫谷,不知大侠要往何处去?”
  许漠洋心念幽冥谷与渡劫谷这两个从未听说的名字,脱口问道,“你可知如何去笑望山庄吗?”
  杜老汉微一错愕,眼光瞟上许漠洋背后所负的那柄拂尘,随即移开目光,口中却是喃喃地答非所问:“看来还是要赶路的。”点起一盏油灯,转身入了后房。
  许漠洋坐在屋边一角,看此小店虽是简陋,却也干净清爽,大异门外黄沙漫天的燥烦,刚才杜老汉盯向他背后拂尘的眼光明显有异,虽是一闪即逝,却没有瞒过许漠洋的锐目。心想此店主必非寻常人士,暗暗戒备。
  那店主先是打来一盆清水让许漠洋洗去脸上的血污,不多时又端来二碟小菜,切了半斤牛肉,虽是粗糙,倒也可口。许漠洋本是无酒不欢,但在此身负旧伤前路未卜的情况下如何敢畅怀,见杜老汉并不拿出酒,也不勉强,一面吃饭一边默默沉思。
  杜老汉蹲坐在柜台边的一张小板凳上,手腕轻抖,竟是抽出一把小刀,拿起屋角边的一根树枝,心不在焉地雕了起来。
  许漠洋注意到当刀锋触及树枝时,那杜老汉的眼中似有一丝光亮划过,那一刻他的身体仿佛蓦然膨胀、高大了许多,然而就如流星一瞬,刹那即逝,再望时他仍只是一个百无聊赖中雕着树枝的老人。
  许漠洋暗暗心惊,但料想杜老汉应该不是明将军的人,因为明将军绝不可能如此预知自己的行踪,何况杜老汉所作一切并不避嫌自己,显然并未另有图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下收回眼光。
  就在此时气氛微妙之际,店门一响,一个人像阵风般冲了进来,“店家,快拿一坛好酒来解乏。”
  许漠洋抬眼看看来人,但见其身材高颀修长,骨肉匀亭,浅眉淡目,一袭白袍已被风吹得黄了,一脸风尘仆仆,口气虽大,却只是一个弱冠少年。
  杜老汉好似并不在乎送上门来的生意,仍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知小兄弟是住店还是小憩?”
  那少年先看到一身血污的许漠洋,略吃了一惊,转眼看到杜老汉手中正在雕刻的物事,眉目间神情闪烁,煞是俏皮,“先不管那么多,拿酒来再说。”
  杜老汉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仍是那副万事不萦于胸的模样,“请问小兄弟是住店还是……”
  少年大不耐烦,打断杜老汉的话,“这有什么区别吗?又不是不给你银子。”
  杜老汉头也不抬,用手一指门外的酒旗。
  “哈哈,‘烧’!”那少年像是发现了什么特别的宝贝一样抚掌大笑,“这店名字起得好,这个鬼沙漠简直热得不像话,我看再过几年你这店名就要改名为‘烤’了……”
  许漠洋听他答得有趣,不禁莞尔,这少年分明是一个女子,却不知来此渺无人烟的大沙漠中做什么。
  杜老汉道,“若是住店就有酒,若是赶路最好不要喝。”
  “为什么?”那少年问道,这下连许漠洋也忍不住有些好奇了。
  杜老汉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很简单,此酒名为‘烧’,后劲绵长,一醉难醒,若是几杯喝将下去就是想赶路的人也只好先休息一晚了。”
  “啪啪啪”,掌声从门外传来,一个人却已然鬼魅般出现在店中,端坐在酒店的一张桌前,一边抚掌一边大笑,“好好好,在下不急着赶路,就先品一品杜老头子几蒸几酿后精制出来的‘烧’。”
  那人出现的绝无预兆,却偏偏又理所当然地坐在那里,既像是早早坐在那里,又如是一阵掌声将其送到了酒店中般。
  那少年吓了一跳,拍拍胸口,女子情态尽露无遗,却仍要装出男人样子,“呔,你这个人怎么说来就来,吓我一跳。对了,我们说好比赛脚程,我竟比你还早到一刻钟呢。”
  原来那人与那佯装少年的女子竟是一路。 但见他微微一笑,眼睛却一直望着杜老汉手中雕刻用的小刀,“这么多年了,你这老头子还扔不下这些小伎俩。”
  那少年更吃了一惊,“原来林叔叔你是认得这个店主人的!”
  许漠洋眼见姓林那人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浓眉亮目,额宽鼻挺,薄唇削颊,线条分明,颚下无须,仅有一缕束发垂于颈端。他端然坐在椅中,看不出身材高矮,一双莹白如玉的手随随便便地放于桌上,煞是引人注目。其人面容虽是儒雅,浑身上下却似充盈着一种随时欲爆发的力量,就像是一头猎豹,每一寸肌肉都满是弹性,再加上一头黑得发亮的头发,配着完美的体型与古铜色的皮肤,气势摄人。
  许漠洋暗吸一口长气,心中一惊:在这荒远的大漠中竟然能遇见如此人物!
  杜老汉长长叹了一口气,似是诉说又似在怀念,“几百年以来,我的族人就有种将任何物体按照自己的意愿雕刻的渴望!”语音铿然,语意萧索,令人闻之动容。
  那青衣人似是毫不在意地撇了一眼许漠洋,双眼就只望住杜老汉没有一丝颤抖的手,“杜老头子,除了你的这些家传绝学,这些年你可还记得我?”
  杜老汉面容变换不定,阴恻恻地道,“是呀,你小子竟然还没有死。”
  姓林那青衣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挺胸收腹,站起身来朝着杜老汉笔直走去。那少年吃了一惊,飘然退到许漠洋的身边,一脸按捺不住的兴奋,“林叔叔好象要动手了。”她的话充满着对那个林姓青衣人的信心,一付看好戏的样子,就连许漠洋也止不住为杜老汉担心。
  青衣人走到杜老汉的身边,杜老汉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毫不退却。
  青衣人哈哈大笑,却是一把抱住了杜老汉,他身形本就高大,这一抱竟然让杜老汉双脚都离了地,杜老汉急道,“你小子快放下我,让你侄女看着成何体统?”
  青衣人哈哈大笑,放下杜老汉,“忆起当年并肩抗敌的那些时日,真怕以后没机会这样抱住你了。”
  杜老汉亦一脸唏嘘,“那时你还是个小毛孩子,休想拔动我的千斤坠……”
  两人四目互望片刻,再同时击掌而笑。
  那少年忍不住掩唇轻笑,随即又正容看着杜老汉,“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转头问许漠洋,“你看我是男是女?”
  许漠洋眼见那青衣人与杜老汉久别重逢真情流露,忆起自己在战场上牺牲的诸多战友,不禁大是惆怅,豪情上涌,正要一拍桌子大喝一声“拿酒来!”偏偏此时却给这个顽皮的少女一打岔,不由哭笑不得,一张手停在半空,落也不是拍也不是,尴尬非常。
  那青衣人哈哈大笑,“霜儿不许顽皮。”
  杜老汉也是一脸笑意,衬着满面皱纹,慈祥了许多,“这就是杨云清的那个宝贝女儿?”
  青衣人微笑点头,眼光若有若无地飘过许漠洋,沉吟不语。
  许漠洋虽是从小生在塞外,但自幼行武,加上巧拙大师的几年调教,对中原武林却也相当熟悉。听到杨云清的名字,不由微微一震。青衣人看在眼里,却不说破。
  江湖传言:“将军毒,公子盾,无双针,落花雨”。其中那“无双的针”指的就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关中无双城城主杨云清,凭一手自创的补天绣地针法啸傲武林。原来这个杨霜儿竟然就是他的女儿。那个青衣人看来武功深不可测,杜老汉亦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却不知道这些人来此地是为何,心中却又隐隐有种说不出来的直觉,觉得这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有关……
  杜老汉先是拎出一个大酒坛,一开封酒香四溢,衬着满室的昏黄油灯光,更是令人如痴如醉。杨霜儿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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