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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呵呵一笑道:“不用老兄吩咐,我也有这个意思,替这少年撮合。但不知令孙女及史英雄的意思如何。若有不便,就拜为兄妹,也可长厮守在一起!”
倒亏地保想得周到,无亲无故,孤男寡女混在一起,着实也太不像话呢!老者把话说完,随拿眼向玉箫郎君及秋娘一瞥,征询他俩的意思。
玉箫郎君面映春风,神情潇丽,全无难色,看来必定成功;那秋娘脸泛红霞,羞人答答,俯首无语,看来也是芳心默许。
半晌,只听得玉箫郎君笑道:“既蒙莫老伯错爱,秋姑娘见许,在下安不从命,惟时在非常,一切繁方褥节从简,先料理莫老伯的身子要紧,余下慢慢办理不迟!”
话倒说得入情入理,老者笑道:“好了,既是双方都有意思,待料理过莫老兄病况之后,再作道理!”
才说完话,但见玉箫郎君面上杀气隐呈,两手一移动,扣着要脉的左手放开,右指暗运劲力,微微一抖,随着立时放开。只听得莫老汉怪叫一声,口中鲜血直喷,两足向前一蹬,已然一瞑不视了。
这一下,可吓坏了秋娘,又是一阵抢地呼天大哭起来。
玉箫郎君双眉一蹙,对地保老者怆然道:“莫老伯因受伤过重,方才能够说话,全赖我以指力撑着穴道,谁知我一放松手,他便支持不住了。唉!”
地保老者摇头叹息,跌足道:“这也是劫数!”
玉箫郎君从衣袋里掏出一锭金子,约莫五两左右,递给地保道:“在下因还有要事,须赶赴西川访友,行时拟带同秋娘同行,莫老伯的丧事和给我制服下这些泼皮,一时恐怕无暇料理,有烦地保老爷,代为殓葬。这儿黄金五两,聊作诸事打点费用。地保老爷之德,在下决不敢忘!”
话才落,已然双足齐飞,便向卧地各无赖身上踢去,踢了一阵,那些无赖俱已恢复活动,地保也不客气收下金子,再把在场各无赖捆绑起来。然后对玉箫郎君道:“史英雄毋庸多虑,这儿的事,有我料理,必定无误!”
玉箫郎君见他的诡计已然成功,便对秋娘道:“娘子,便请拜祭爷爷,别了最后一面,在下因事在身,不容稍延,拜完了咱们就走!”
说着竟先跪到莫老汉跟前,挥泪哭拜。秋娘此际方寸已乱,哪有什么主意,也只好跟着玉箫郎君后面,拜吊起她的爷爷来。
秋娘随拜随哭,极其悲戚,两人拜了一阵,玉箫郎君拉着秋娘的手,径与地保作别,留下的事,由地保料理去,好在杀人凶手在擒,这公事并不难办。
别过地保,玉箫郎君手携秋娘,迈开大步往前便走。秋娘低低道:“相公,我还有行装在客寓里未取呢!”
玉箫郎君迫不及待,应道:“这些粗衣布缕,不要也罢,日后哥哥给你添置新的!”
秋娘这才无言,惘然随行。他俩已以“娘子”与“相公”互相称呼了。在秋娘的芳心中,自然以玉箫郎君为一个天下最好的人,哪知这狼子野心叵测,种下日后一段孽果。
才转过一个街口,陡见迎面来了一个老人,白发飘飘,面色红润,两眸精光四射,玉箫郎君目光甫与接上,心中不禁打了个寒噤,想道:“料不到镇江城也有如许人物!”
寻思未定,已听那老人哈哈仰天一笑,说道:“好歹毒的贼子,小小年纪便会使诈,杀人祖父,占人孙女,还假惺惺作态,要人认他是个好人呢!”
玉箫郎君心头一震,不由止步扬声,叱道:“老头儿,你说什么?”
那老人又是嘻嘻一阵冷笑道:“我说什么用得着你管?我是说世上一个贼子,装起伪善面貌,故意纵凶杀人,又再出手……”
才说到这儿,但见玉箫郎君俊俏的脸儿一沉,杀机立布。对秋娘叫道:“原来这老贼也是牛魔王的党羽,想来挑拨我俩感情!”
话才落,双袖呼呼地交相扫出,流云飞袖一出手,那老人显得有些错愕,咦了一声,脚下蟠龙绕步,急急闪过,饶是他闪得快,虽免着了玉箫郎君的道儿,但感身上热辣辣一阵疼痛,好不难受。
老人一退步,陡地大喝一声:“你是紫府宫的什么人,如此作恶!”
在他的心目中,还以为当前这邪恶少年是紫府中人,然而紫府宫英豪辈出,安有如此不肖之徒。
玉箫郎君一招落空,也觉诧异,他使的这招是流云飞袖中的精妙招数,却是奈何不了那老人,想来当前此人必是武林中顶儿尖儿人物,非一般泛泛之流可比了。
王箫郎君眼睛一转,冷笑道:“你既知郎君的紫府迷宗武功厉害,还想来送死?”
口中说着,双袖也不闲,呼呼声中,已经打出逾十招。
老人似已有备,不像刚才那般狼狈,只见他脚下连点,轻描淡写便已闪躲过去,却不回手袭击。
但听他随闪随自言自语道:“紫府门哪有如此不肖之徒,唉!不过所使的确是紫府的技业,这真怪!”
老人突然大喝一声:“好小子,待我查明你的底子,才收拾你不迟,看你能作恶到几时!”
他显然有了顾虑,不敢冒昧出手打伤玉箫郎君。玉箫郎君心中恍然,料当前此人必与紫府宫有莫大渊源,益是毫无惮忌,放胆进招。
但是玉箫郎君最后一招打出时,那陌生老人一长身已上了房顶,瞬间已失踪影,身形实在快疾之极。秋娘是个没有武功的人,直看得她瞠目结舌,惊愕不已。
玉箫郎君却不在乎,这贼子已志不在此,而在秋娘身上,老人既肯不与纠缠,正是求之不得的事。老人一走,他笑嘻嘻地对秋娘道:“老贼中了我一袖,想来受伤非轻,将来必死无疑,娘子就请放心!”
他分明在撒谎,目的在安慰秋娘,生怕秋娘心中忧虑。
秋娘一来受了玉箫郎君大恩,对他已然深信不疑,二来老人不战而走,岂会无因?
当下,秋娘对玉箫郎君的话,自是没有疑念了。两人回到玉箫郎君客寓。秋娘问道:“相公什么时候动身赴川?”
玉箫郎君入川访友一事,原是信口胡言,但此刻不好意思转腔,敷衍道:“秋妹妹,哥哥今日才与你相聚,彼此应该好好地玩一下。早间你为无赖所扰,受了惊吓,也不宜起行,倒不如休息一天,翌日再走不迟!”
秋娘心中奇怪,她对心上人,一忽儿行色匆匆,一忽儿又耽着不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兀是无法猜测。不过,她心中虽是疑念丛生,却是不便深究。
这也难怪秋娘滋疑,她爷爷不幸惨死,殓葬无人,而玉箫郎君既份属孙女婿,自应与孙女儿秋娘亲视殓葬,于礼才合,玉箫郎君既推说有事远行,倒也罢了,不料行而复止,全出常规。但秋娘又怎能料到这个终身托人儿,原来是个薄幸郎,志在渔色,对莫老汉那会有动于衷?
当晚,秋娘便与玉箫郎君共枕同衾宿于客寓,成其好事,一生最重要贞操,遂毁在这歹毒的狎手上。
洞房初夜,分外旖旎,大抵宵来快活,顿忘起床,一直到得晌午,秋娘才好梦初回。一醒觉犹可误了枕畔郎君行程,忙着推了玉箫郎君一下,道:“炎哥哥,时候不早,快起床,你还要赶路呢!”
玉箫郎君睡意正浓,乍给叫醒,揉揉眼睛,不由脱口问道:“赶什么路,到那儿去?”
秋娘诧然问:“你不是要到西蜀去吗?”
玉箫郎君蓦地一醒,心中微微一震,双睛一转,笑道:“你不说我倒忘了,大抵因妹妹你太可爱之故,使哥哥顿忘世上一世俗务!”
他掩饰也快,这贼子心中又在转念:“秋娘一颗红丸,已为我所盗,早晚总会生厌,上西川走走也好,素常里听人说蜀中风景雄伟,三峡水流奇观,峨嵋山壮绝谷,我郎君就上去一游也不错。待得把这雌儿玩腻,再把她弃在川中,岂不一举得!”
玉箫郎君心中打着歹毒念头,这在秋娘方面,如何晓得,她一听心上人对她如此爱恋,不由乐得心花怒放,一爬起来,就忙着帮他收拾行李,预备启程。
玉箫郎君神态自若,他是个城府甚深的人,邪恶之态,自然不会流露出来,秋娘尚信以为真,不一刻已把行装收拾妥当。
当天下午,便已动身。自镇江府西行入川。至少也得两千里路之遥,最捷径是取道陵甘,但玉箫郎君志在遨游,却沿江而下,两口子在路上倒恩爱相得,新婚燕尔,也是命该如此。
不知不觉已走完苏浙,计算日子,行来已达一月有奇。
这天到得一处,但见面前一座高峰,高接天际,形势峻险雄伟,玉箫郎君在江湖练历有限,秋娘家道中落也是近年间事,生平足不出江南之境,怎会知这座大山是什么所在。欲知玉箫郎君以后怎样遗弃秋娘?本书再说下去的情节又是怎样?请看下集分解。
第二十五回 山神庙外苟且之欢
玉箫郎君好奇心陡起,找个樵子渔人一问,才知这座山峰叫天姥山,位于东海之滨。素常他也曾听单婵说过天姥故事,虽然不知他的亲娘史三娘被囚此处,却隐然闻得这儿有一个叫南星元的怪人是他生父。
他为人对于孝道一节,向来漠视,他此刻心中怦然动念的,并非想会亲爹,骨肉团圆,叙其天伦。而是耳闻南星元此人武功盖世,想会一会他,印证一下,自己的技业是否胜过老子。
这种念头,自是大逆不道,但在玉箫郎君说来,却毫不在乎。玉箫郎君携着秋娘,自天姥之南,一路慢慢往山上攀行,这一带奇花遍地,异草丛生,山明水媚,郁郁苍苍,风光也煞是妙绝。
玉箫郎君与秋娘两人,观看美丽山色,行来甚是缓慢,谈谈说说倒不寂寞。
玉箫郎君和秋娘正指指点点,谈论山上风光,蓦然里,眼前红光一闪,自山腰中转出一个红衣少女,那少女眉目如画,秀丽中带着妖娆,手中擎着一枝奇形怪状的鞭子,那鞭子乌溜溜,光闪闪,竟有一个蛇首,蛇口舌吐红针,煞是怪异之极!年纪不过十五六岁。
那少女一瞥玉箫郎君,登时现出惊异神色,往后倒退两步,手中鞭望空一扬,顿时异响杂作,宛如历鬼夜啼,玉箫郎君与秋娘同时心头一颤。
鞭子一扬过后,红衣少女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上天姥做甚,莫非就是赤城老贼派来踩踏的奸细!”
“赤城山老贼?”玉箫觉得这名字好熟,一时却想他不起,只是他无暇理会,他觉得那女子手中的鞭子好怪,怎会一扬便发出摄人心魄的异声呢?
玉箫郎君且不答话,定睛朝当前少女一看,但觉这女孩子和秋娘相去不远,美丽、妩媚和充满青春气息!
他是色中饿鬼,寻常一点的女孩子,他也会转念头,打主意,何况美色当前,岂肯放过,也不理会身旁的秋娘,一对眸子,放射出贪婪淫乱目光,直向少女身上溜动。
这当儿,红衣少女也和他的目光接触,乍见这少年郎君,皓齿明眸,衬着山光,更丰神俊逸。红衣少女乍与他的眼波一接,登时粉面飞霞,原来这少年郎君,好生迷人,不自禁地心头扑通扑通直跳。
他笑了,笑得红衣少女心头痒痒难煞。他那异样流波顾盼辗转,如同神魔,自撩得她心猿意马,慌乱无主,她也如痴如呆,楞在当场。
过得片刻,才听那玉箫郎君对红衣少女拱手为礼,答道:“姑娘高姓大名,在下江湖人称玉箫郎君的便是,因慕宝山风光绝妙,前来观赏,别无恶意!”
他口中说着,流波转得更快,那少女显已着迷,给他那醉人眸子,撩乱六神,一对明眸,直跟着玉箫郎君不停转动。
但听玉箫郎君朗声说将下去:“何物赤城老贼,在下倒不曾听说过,从姑娘口气中,那什么赤城老贼似乎与姑娘结下过节。姑娘就且告诉在下,待在下替你报仇!”
“好大的口气啊!”红衣姑娘自迷乱中惊觉过来,心中想道,却是给他那迷人的风姿,俊朗的神采,以及撩人灵魂的目光所困所惑,竟把口中本来要说的话,硬吞下肚子里去。
红衣姑娘盈盈一笑答道:“你问我姓名吗?好。姑娘就告诉你。姑娘叫南玲,我娘当年的名震武林,乃八荒英雄,鼎鼎大名的玄冰美人桑龙姑!”
玉箫郎君见识虽然不多,但对玄冰美人的威名,却不能无所耳闻,不由心头一震,想道:“她娘是玄冰美人,这可棘手!”
只是玉箫郎君为人心高气傲,连从未蒙面的老子南星元也不放在眼底,哪会惧怕桑龙姑。但他不明白天姥山何以有这许多高手居停,除南星元,八荒英雄玄冰美人也住在这里?
这一节,单婵前此因他年幼,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所以他对老子南星元的事,知之不说,桑龙姑是他老子的继室一节,他也如在五里雾中。
心念一转过后,玉箫郎君再不惧什么玄冰美人了,拱手对南玲一揖,笑道:“久仰令堂大人之英名,如雷贯耳。哈哈,在下虽然和她缘谋一面,但今天得与其千金见面,也是幸会!”
南玲给他的眼波转得心花缭乱,半晌才找出一句话来说:“你到这儿来干会么,还没有告诉姑娘呢!”
玉箫郎君眸子一转,说道:“姑娘说得是,我郎君不辞千里迢迢,到天姥来,也正是为了晋谒令堂,除此之外,在下还要找寻一人!”
南玲诧然道:“找寻什么人?”
玉箫郎君顿了顿,才道:“那是叫什么塞外怪杰的南星元,南……”
他因不知虚实,本来想说下去的是“南老前辈”四字,不料话未竟,已给南玲打断了话柄。
但听南玲格格一阵娇笑过后,幽幽道:“你要找南星元那老不死吗,你可知道南星元是俺的什么人?”
玉箫郎君不由一怔,南玲这话可难猜测了,照她语气南星元与桑龙姑一家必有深渊源,而南玲口里亲切中却骂起老不死来,这是何故呢?
他想着,想着,这贼子聪颖过人,一想已通,自忖道:“南星元与桑龙姑前此必是好友,后来反目,所以南玲才在亲切中大骂起来!”
“管他与桑龙姑是什么关系,我郎君好歹弄这个雌儿到手再说!”那贼子心念团团又是一转。
他笑答道:“在下和南星元从未晤面,也不知和姑娘有何关系,但愿姑娘赐教!”
南玲忽然问:“我姓甚么,你忘记了?”
玉箫郎君憬然一悟,失声叫道:“姑娘莫非是南星元的……”
竟是说不下去。南玲吃吃笑道:“你猜得对极了,那老不死正是我的亲爹,只为他对我娘不好,夫妇反目,现在已逃到江湖上去。喂,你这人还找他怎地?”
玉箫郎君心中暗叫一声“好险!”因为他如果直截了当,自承是南星元的儿子,则与眼前这姑娘便有血统之亲,要吊膀子那就难了。但他有些莫名其妙,他老子南星元究竟多少老婆,除桑龙姑和单婵外,还有没有?
这贼子果然色迷心窍,连自己同父异母之妹,也思染指,岂不谎谬至极!不过,他并不知有一生身亲娘,给桑龙姑幽囚天姥之北,一线天的岩洞之中,仍以为亲娘是单婵,还以为单婵是嫁给南星元成为夫妇的了。
玉箫郎君暗虑一过,脸色一变,登时装出极为难过的神情,对南玲道:“令尊令堂两人,武林名宿,俱为在下钦仰的人,可惜他俩反目,唉,真可惜!”
南玲性子和她娘桑龙姑极是相肖,听他这话,却无动于衷,但说道:“你伤心可惜什么?那老不死假慈悲,装道义,死了也不可惜,何况出走!”
看不出她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这正合玉箫郎君心意。他心念怦然一动,想道:“这雌儿倒乖巧,看来不难吊她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