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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斜滑开丈许,就在这一慢之间,着了花妖的道儿,他原来志不在此,只见他倏地一长身,凌空拔起三丈多高,半空里身子一旋,反身落下,竟是择下三人中最弱一人,千手如来作为攻击对手,展眼间,花妖指爪已到,耿鹤翔料不到花妖变招如此快速,心下一惊,大袖一扬,便待消去来势,随听一声裂帛,耿鹤翔那双坚逾钢铁的阔袖子,已然给抓得破烂不堪,翻身便待退下,那还来得及?要知五禽拳本是古代技击之宗,岂同凡响,再经花妖数十年来的钻研,渗以他派武功精华,更效猫鹰天然击物之势,早已慰然成为武林绝学,耿鹤翔的千手掌,断玉袖虽享威名,到底技逊一筹,况耿鹤翔功力如果花妖来比,简直如皓月之与萤火,怎能不败?
在赛刁婵与铁笔书生齐声惊叫中,耿鹤翔的右肩已然给花妖抓下一大块肉,鲜血淋漓,痛澈心脾。耿鹤翔猝遇敌伤,他到也是条硬汉,哼也不哼一声,斜身疾退,花妖得礼不饶人,已然如影附形,紧蹑赶到,耿鹤翔以受伤之躯,转动自不灵活,要避花妖追袭,实属艰难,忽切间,咬了咬牙,两掌齐发,拳出如风,这正是他生平所学的千手拳招,缘其双袖已烂,断玉臂无法使出,只好变式应敌了。
花妖冷笑一下,十指如钩,便来挂耿鹤翔的双掌,如给挂着,这两条臂膀算是卖给他了。耿鹤翔悚然一凛,撤招还式,花妖是何等人,那容他撤?只一晃身,耿鹤翔肩井穴又中一下,随听闷哼一声,萎然顿地!
花妖和耿鹤翔这番过招,急如电光火石,只两个照面之事。给花妖迫倒丈许开外的赛刁婵与铁笔书生乍见耿鹤翔身陷险境,早经飞身前来救援,可惜迟来半步,耿鹤翔已给花妖打倒。
耿鹤翔一倒下,花妖神志立变,却不赶尽杀绝,袖手看看,嘻嘻不住地傻笑,似乎得意非常,此刻赛刁婵和铁笔书生赶到,见状不由怔了一怔,齐齐出手,便待向花妖攻去。
花妖一旋身,怒目喝道:“你们找死?”口里喝着,手底也不缓,乍见他双臂暴长,随手拔起了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松树,横里一扫,落叶簌簌,枝桠尽断,花妖这一出手,端的天生神力,那株大树少说也有百斤,经他发力疾扫,劲道何止千斤,幸好两人轻功不弱,一瞧来势,借势卸式,两人四足,齐向扫来大树一点飞出数丈,纵开到老远去,虽不被他扫着,也自出了一身冷汗。
花妖一扫落空,暴怒如雷,狂吼一声,山鸣谷应,手里那株大树,就如掣着一管麦草,顺手一掷,朝那两人落下之处掷去,两人一瞥失色,急切间,使了一招燕青十八跌的轻功,就地一滚,才堪堪避过,那大树去势未衰,却碰到背后的一个小峰,但听隆隆声中,那个大逾二十丈的山头,给大树一砸,已然坍塌下来,大树也成碎片。
铁笔书生瞠目结舌颤声道:“赛前辈当心,那魔头端的不是好惹的?”
赛刁婵目眦欲裂,嘶声叫道:“杀女之仇,岂容不报!”翻身又待赶上。铁笔书生一瞧不对劲,忙一把抓着,低声道:“赛前辈不可造次,那魔头此刻还没杀人之心,你瞧!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随着铁笔书生指处,赛刁婵张目望去,却见花妖此时怒气已然平息下来,瞧了卧地晕去的千手如来,又是嘻嘻一阵傻笑。赛刁婵皱眉道:“这魔头喜怒无常,当真狂得厉害,似他这般能耐,我们怎能胜他!”
铁笔书生忽地咦了一声道:“他在干什么?”
但见花妖一阵傻笑过后,蓦地嗫唇一啸,半空中一只猫鹰疾掠而下,花妖手中一伸,便将那只扁毛畜牲捉下,又从腰间解下一双只瓢,铁笔书生可认得这只东西,正是刚才用来盛着鲜血,喂给雪儿喝的木碗,花妖先把木瓢放在地上,一手捉牢猫鹰,一手朝他的颈上一扭,那猫鹰嘶叫一声,颈脖上鲜血直冒,直流到木瓢里,涓滴不益。花妖边挤猫鹰之血,边打头上注视,在他坐处头顶,乃是一丛密密麻麻树叶,叶张如罗伞,他便是从叶蓬隙里,向半空中窥看。
铁笔书生见状,把身子略向前移,挪到赛刁婵身边,轻声道:“这可怪道,那头怎地自杀他的孙子,嗯,我可明白了,杀了他孙子又怕其他孙子瞧见,所以时时向天上窥探,这魔头真怪!”
赛刁婵点点头道:“你说得对,可别瞧轻那些猫鹰,如给他们看到残杀他们的同类,是花妖也逃不了,所以方才我叫你们不可伤它,就是这个道理!”
忽地里,花妖一声长笑,口里叫道:“小贱人,小畜牲,你们也知扁毛畜牲的历害,好,等老子把这儿的事做完,再给他颜色瞧瞧!”
话一说完,突然跑到耿鹤翔的身旁,用那长长的钢指,撬开了他的嘴,便把一碗鲜血,骨都骨都地往他的脖子里直灌,待得灌完了血,双手倏地一张,便在耿鹤翔身上摸索起来。
“他在给耿老弟推血过宫,解穴道!”铁笔书生万分诧异地说着。又道:“打了人又替他医治,这是什么意思?”
花妖又是呵呵一阵怪笑,叫道:“那有什么可怕,老子杀人从来不一下子杀掉的,总要留着乐他十天八天,一下子杀掉有什么意思,太闷人了!”
原来这魔头救治人家是为了把人家折磨个够,可谓荒谬绝伦,铁笔书生与赛刁婵二人闻语,不由齐齐心下一剐。
赛刁婵泪泪满面,哀然叫道:“这魔头方才血灌雪儿,原就是安了这般坏心眼,要把她救活了,再次凌辱,似此蛇蝎用心,端的可恨!”
花妖的功力技业如何?铁笔书生并非是不知,打又打不过人家,一时间又想不出制敌的妙计,听了赛刁婵言语,也自悲怆欲绝,只急得搓手顿足,叫道:“罢了,咱就豁出性命跟这魔头一拼!”
陡听呵呵一阵笑,花妖倏地自地上站了起来,怪声叫道:“妙啊,我多年来没人陪我松松骨筋,今天打了这场架,怪舒服的,难得你们也懂几手武功,咱打了这一场,再慢慢打下去,你要豁出性命,我偏不许你死哩!”
怪笑声中,又听花妖喊道:“别忙,先救活你的朋友,让他康复了,咱们再打,光你们两人,不是我的敌手,打来也怪乏味!”
天下岂有如此乖谬无比的家伙,要把伤在他手里的人救活,再将他打伤,打伤了又医好,直至把对方折磨到奄奄一息,才下毒手,这家伙真是发狂了!不错,花妖正是如此狂妄的家伙!
花妖话声一落,半眼也不去瞧当前两人,若无其事地蹲了下去,继续在耿鹤翔身上摸索起来,已然作了一番推血过宫功夫,看样子,倒也认真得很!
赛刁婵悲愤填膺,兀是按捺不下这口恶气,身形一动,便待赶去和花妖拼命。
猛然间,横里伸出一只手来,轻轻一把便把赛刁婵带住。但听铁笔书生低声劝道:“赛前辈不要造次,这魔头此刻正与耿老弟救治,别分了他的心神,待他把千手如来治好,咱们再作打算,轻举妄动不得!”
在铁笔书生心意中,既然一时奈何不了花妖,索性让他把千手如来救活,那时多了一人,纵打他不过,也是增了一分力量,胜似眼巴巴瞧着自己人惨败当前。
要知穴道中了五禽爪法的人,别人无法能救,非仰仗这魔头不可,如在花妖人性已泯,敌友喜恶不分,这才肯出手相救耿鹤翔,赛刁婵给他一搁,心念陡转,也觉铁笔书生言来有理,竟自强行按捺下去。
过得半晌,忽见花妖一跃而起,欣然叫道:“好了,有救了,好小子你的同伴不会死的啦!”
这声调,充满了喜悦,高兴,更听出仁慈和同情之音,却是出自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狂人口里。铁笔书生剑眉一扬,寻思道:“听说迷了心性的人也有清醒时候,莫非当前这魔头回复本性,他本来竟是个善良的人啊!”
心念又是一转,暗道:“何不乘他回复本性之时,求一求他放我们几个人走!”
寻思未竟,但见僵卧地上的耿鹤翔,忽地里把身一翻,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浓血来,跟着手脚抽搐一下,又自晕死过去。
花妖喃喃自语一过,蓦地嗫唇一啸,身子随着一抖,便抖出树阴之外,右手微微一抬,一只大猫鹰自空际降下来,入了他的掌握。
花妖把大猫鹰擒到手来,藏在一边,举目瞪了天空好一会,待得天上群鹰四散,才敢举步,慢慢地踱回树荫之下,耿鹤翔僵卧之所。
不一刻,花妖又弄好了一瓢鲜猫鹰血,这次却又拔了几根草儿,放在口里嘴嚼一回,然后撬开耿鹤翔的牙齿,把一团嚼得稀烂的草儿,塞进耿鹤翔口里,再将那飘猫鹰之血,骨都骨都地往喉里直灌下去。
就在耿鹤翔悠悠醒转,一抬眼皮,乍见花妖站在当前,手舞足蹈,一团高兴,不由气往上冲,身子抽搐了一下,但软绵绵,浑身乏劲,又待破口大骂,只一斜转眼珠,忽地把将骂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就在耿鹤翔斜斜眼珠一转刹那,蓦地里见铁笔书生站在远处不断闪动眼睛,心中一明白,也就不骂出口,索性瞌上眼皮,不声不响,静静调息。
“喂,好小子,你醒了,觉得好点啦?”是花妖的声音,在他耳畔响着,是那么地温和,柔软,全没了敌意,也令千手如来大出意料之外。
耿鹤翔眉尖一蹙,双眸遽张,又笑道:“不要多劳费心,要杀要宰,悉听尊便,决不皱眉。要老子上你的当,可别想迷了心窍!”
花妖咦了一声道:“谁要宰你?”
耿鹤翔道:“谁要宰我?难道你不知道,装什么蒜来,嘿嘿,若是真个这般好心,也不致出手弄成这个样子!”
“是我把你打了?”花妖喃喃自语,但见他用手独力地抓着头发,似在极力思索,企图忆起前事。这魔头倒难得这般胡涂,健忘得这般可爱。
蓦地里,花妖狂吼一声,叫道:“不对,你这家伙撒谎瞎说,我不恨男人,怎会把你打了,你又不是个女的?”
似是语无伦次,其实又有点清醒样子,这时,赛刁婵和铁笔书生见状,心下已自瞧料几分,那魔头此刻大抵已复本性,若要治其心邪,这一机会,正合时宜,也好趁机设法,脱此险地。
铁笔书生心下琢磨着,不觉脚步向前挪动,赛刁婵紧随在后,两人还没跑到当前,陡见花妖环目一扫,双眸凶光灼灼,直向赛刁婵身上瞧去。
继而一声断喝:“别走近前,老子可不客气啦!”花妖又是狂性复发。
铁笔书生心下一震,蓦然一错步,欺身又把赛刁婵带着,低呼道:“你瞧,那家伙的狂性又发啦!”
赛刁婵见状,也是一惊,忧然止步,翻身又退。这当儿,花妖纵声大笑起来,指着千手如来骂道:“坏小子,打伤你的事老子记起了,只怨你勾引婆娘,到这荒岛来害我,这般没良心,纵把你打死,那能怪我?”
这魔头果真因恨成痫,一见女人,又发狂性,足见其对世上女人痛恨之切。
又听花妖那暴怒的声音又响:“当前可恨,现在我全记起,你们这群坏家伙,朋比为奸,到来害我,嗯,又和我打了一场,哈哈,纵打不过我,我早就想过,要留你们松松筋骨,不错,我治好你这小子,也是为了要多一人参加打架!小子,你现在还没有气力打架,也罢,一发成全你吧!”
忽地里,花妖那暴长的神态静止下来,沉思半晌,一抬头,看了铁笔书生和赛刁婵一眼,叹道:“有那小畜牲和小贱人在,难以将你这小子治好气力,他们是会捣乱的!”边说边站了起来,一开步,便离开了树荫之处。
铁笔书生一瞧情形不对劲,忙颤声叫道:“花老儿,咱不和你捣鬼便是,你做你的功课!”
花妖已经到了露天之处,冷笑连声道:“谁信你们的鬼话!”又指一指赛刁婵,说道:“有这小贱人在,怎教老子能安,她本来就是个害人精,哈哈,女人都是害人精!”
说到这儿,忽顿了一顿,指着当前两人道:“老子记起了,不是说过要给你瞧一瞧扁毛畜牲的历害!”
陡然间,嗫唇一声怪啸,随着杰杰禽鸣杂作,那些猫鹰刷刷振翼临至。一时间,半空里尽是黑压压的扁毛畜牲,足有万头之谱,已然遮去半边天。
铁笔书生面如死灰,连连跌足道:“赛前辈,咱今天不料竟死在这儿!”
赛刁婵倒没有他那般张惶失措,冷冷道:“要是这般便死去,倒省事,那魔头不是还要留着活口,和他松什么筋骨呢!”
赛刁婵这一想法倒对,花妖分明怕在他行功救治千手如来时,两人到来捣鬼,可以令群鹰困阻两人,原无置他们于死地之念。
天空里大群猫鹰,往还逡巡,遨翔顶上,没有一只俯冲下击,似在等待他们主人的命令。虽未攻袭,只听那杰杰怪叫,已足使人胆落心悸!
花妖抬头望了天空一下,见群鹰齐集,也不匆忙,在树荫下拣了一大块青石坐下,嗫唇又怪啸三声,随听他呵呵笑道:“教你们知道扁毛畜牲厉害!”
天上猫鹰杰杰之声益噪,陡见群鹰此起彼落,已然继续向二人攻击,这儿地方不宽,猫鹰又多,群起群下,每一攻到,啄爪并用,全是攻向人身要害,尤其是一对招子,更是那群扁毛畜牲攻击对象。
两人手忙脚乱,掷石扬掌,驱走不少猫鹰,却是不敢认真出手。把其中一只畜牲杀了,要知两人都知猫鹰结队而来历害,若伤害其伴,自身必招致横祸,好在那群猫鹰似已通灵,击到即止,竟如儿戏,这分明是受了主人指使之故。
换了好几种武功,兀是唬不走那大群扁毛畜牲,坐在树荫下的花妖,笑吟吟地观了一会,兴高彩烈地叫道:“多有趣的玩意啊!像唱戏般地,唉,老子几十年没听过戏,今天总算一饱眼福。”
这魔头以搏出残杀为戏,铁笔书生分心一听,不觉皱眉,百忙中,对赛刁婵道:“赛前辈,何不效你和我初到时的办法?”
赛刁婵双袖一齐扬,迫退了十来只猫鹰,喘着气回道:“大兄弟不可造次,初来时群鹰不知我等与其人交情如何,是敌是友,故把他其中一只制伏,又令其退下,此刻不同,这群扁毛畜牲已知咱是此岛主人之敌,它们必拼死以斗,那就更糟透!”
这婆娘倒也熟知猫鹰之性,铁笔书生闻言心中一冷,再不打话,大毛笔连连幌动,打到这时,已过一个时辰,两人岂非心浮气喘,汗流浃背,本来肚子已是饿得要命,经此一斗,疲乏益甚,看看便要支持不住。
蓦地里,花妖哈哈笑道:“如何?扁毛畜牲的滋味如何?要是再撒野,便把你这个小人和这小畜牲毁了!”
嗫唇一啸,群鹰已然不再下击,可还滞留顶上,逡巡不去,似监视,又似等其主人之命。
两人经此一斗,乍觉筋疲力竭,不由齐齐颓然坐地喘息,一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花妖打量了两人一眼,冷冷道:“老子要救好那小子啦,讨死的便来捣乱!”
一行近千手如来跟前,回顾一下道:“就是让你这两人来捣鬼,谅你们也不敢!”忽地把口一张,露出一口又脏又黄的牙齿,凑近耿鹤翔的唇边,叫道:“要想恢复了气力,把口张开吧!”
这魔头此举,竟是要以真气灌给耿鹤翔。武学中有“度气”之术,此与洗手伐髓和打通玄关相近。
千手如来鹤翔醒转已久,初时只闭目养神,及后为了一场人鹰搏斗,自恨自己绵绵的乏劲,不克起来助自己同伴驱逐那群扁毛畜牲,心中既愧且惊!这时花妖走近,要他张口接气,花妖的口一开,耿鹤鹤翔但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