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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美景,使人胸怀大畅,浑然忘我,神驰于湖光水色之间。
一条乌篷船,由不远处缓缓移过,丁浩突地想想了红门小筑中那具乌木巨棺,里面盛的是父亲的遗骨,眼前美好的景象消失了,心头罩上了一片阴霾,他又回到了极度的痛苦中。
此行落空,下一步的行动将是什么?
回头北上吗?
照以往的推测,云龙三现赵元生可能受望月堡的庇荫,但据老哥哥树摇风入堡探查的结果又没端倪,人海茫茫,要找一个有心躲避的人,谈何容易,真不啻大海捞针。
据草野客推测,云龙三现赵元生可能便是元凶,幕后并无主使之人,那云龙三现勾结那些魔头,下狠手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云龙三现与父亲有宿仇,母亲是历劫的人,她知道所有的凶手,为什么到临自尽那晚还不提只字呢?连竹林客与半半叟也不明来龙去脉,不知凶案的起因,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是自己来庄寻仇,余化雨尚蒙在鼓中,不知已背上了黑锅,对方杀其独生子,又嫁祸于他,为什么呢?
就在此刻,身后起了脚步之声,丁浩回头一看,只见叶茂亭正朝自己走来,面带微笑,但神有些不正,一望而知那笑容是装出来的。
“丁老弟,你不多睡片刻?”
“已经很晏了!”
“对不起,愚兄没来陪你过早……”
“那里话,小弟已用过了。”
“这半夜睡得好?”
不着边际的话,显示出叶茂亭神不守舍,必有心事,当下开门见山地道:“叶兄似有心事?”
叶茂亭敛了笑容,皱紧双眉道:“发生了件麻烦事!”
“什么麻烦事?”
“是庄主……”
丁浩心中一动,道:“余庄主发生了什么事?”
叶茂亭欲言又止地好半晌,才沉声道:“昨夜四更时分,庄中来了不速之客……”
丁浩一震,道:“小弟竟一无所觉,来的是什么人?”
“一个陌生客,大约四十出头,身手惊人,直入内宅而不为庄中人发觉,那时我尚未入睡,一时心血来潮,想巡视一下庄中守备,巡到后院之时,突然发觉庄主与对方在院地中低声话语,似在争执什么,我隐在暗处,只听那陌生客说了一句,大枫林,不见不散,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你会后悔。说完便走了……”
丁浩激奇地道:“这倒是件怪事,后来呢?”
“当时我想这必是庄主个人隐私,未便动问,悄然退了出来……”
“庄主呢?”
“刚才赴那神秘约会去了!”
“可曾有什么交待?”
叶茂亭忧形于色地道:“庄主临动身前,特别召愚兄去,当面交待了几句话……”
丁浩好奇之念大炽,追问道:“可以告诉小弟吗?”
叶茂亭期期地道:“本来不该惊动老弟,但我愈想愈觉不妥,可能会有意料不到的事发生……”
“噢!庄主怎么说?”
“庄主严嘱不许向任何人道及赴约的事,同时约束庄内人不许外出,要愚兄接待老弟,最后一句话却令人悬心…
“一句什么话?”
“庄主说如果他过了今日不归,要愚兄负责遣散庄丁,关闭齐云庄,并向老弟及关前辈夫妇致歉,送客!”
丁浩闻言之下,也觉事态相当严重,这已明明预示着有不寻常的事发生,而余庄主又严令不许泄露此事,这其中便大有蹊跷了。
“那陌生客的来路一点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
“叶兄打算怎样?”
“愚兄我现在一筹莫展,只望不发生意外,庄主平安归来!”
“不派人盯踪查探?”
“庄主之命,无人敢违!”
丁浩心念一转,似已略窥叶茂亭的用心,深深地道:“如果以客人身份干预此事呢?”
叶茂亭楞楞,苦苦一笑道:“老弟认为愚兄此来的居心是要你出马吗?”
丁浩一摇头,道:“非也,小弟只是如此说说而已!”
叶茂亭沉声道:“非南庄弟子,当然不在此限,不过…
“不过怎样?”
“此事无第三人知晓,任谁出面,都坐定了愚兄违背庄主之命,泄了秘密。”
“这话也是……”
叶茂亭抓耳搔腮,一付着急但又无可奈何的形像。
丁浩想了一想,道:“庄主的内眷……”
叶茂亭黯然:“庄主发妻早丧,独子横死,只剩文兰小姐一人,又出了意外……”
丁浩默然了片刻,显得十分同情地道:“看来只有祈望余庄主平安而归了!”
叶茂亭颔首道:“是的,此事却不可让关老夫妇知道,他俩的性格是天不管地不理的!”
“这小弟省得!”
“老弟此番大概有得些日子盘桓?”“这个……倒说不定,哦!对了,小弟要到岳阳城探听一个老友的下落……”
“就是昨夜的提及的半半叟?”
“嗯!就是他,另外还有一位忘年交全知子……”
“这事愚兄在昨夜就已传令弟子们去办了?”
“小弟亲去一趟,比较安心!”
“何时?”
“就是现在!”
“愚兄要人备船……”
“不,小弟拟由旱路。”
“那就备马……”
“都不必,步行较为方便。”
“何时返庄?”
“可能要隔宿,但当夜回庄也说不定。”
“用过酒饭再行动身如何?”
“不必了,此刻天时尚早,正合上路!”
“如此愚兄送老弟出庄。”
丁浩回房佩上长剑,斜跨锦袋,然后同叶茂亭一道出庄,到了庄门之外,叶茂事再三叮嘱务必早早回来,丁浩辞别上路,离庄远了,才向路人打听了大枫林的方向,然后疾驰而去。
大枫林高庄约二十里,是一个十分荒僻的所在。
半个时辰之后,一片红艳艳的枫林,呈现眼前,没有一颗杂树。映着日光,像一片火,丁浩避开正面,绕道侧方入林。
入林不久,遥遥瞥见两条人影对峙,其中一个是齐云庄庄主“南天神龙余化雨”,另一个是身着锦衣的中年人,想来便是叶茂亭所说的陌生客了。
丁浩施展易形术,变成一个黄胖书生,然后藉巨木掩护,迫近两人。
只见余化雨满面激愤之色,咬牙切齿地道:“古良玉,你毫无人性……”
锦衣中年嘿嘿一声冷笑,道:“余大庄主,我古某这十多年来,未尝稍忘当年广功之恨,你想不到有今天吧?”
余化雨老脸起了抽搐,厉声道:“姓古的,当年不杀你已属网开一面,你竟不知改过……”
“你后悔了?”
“的确后悔了,实不该留你奸夫淫妇之命。”
“余大庄主,你与锺秀芸本来不配,她可做你女儿,是吗?”
“放屁!”
“嘿嘿嘿,一树梨花压海棠,多煞风景。”
“你根本不是人……”
“余大庄主,锺秀芸当年嫁与你作继室,是迫于你的财势……”
“胡说,是她自己愿意的。”
“但她与我是青梅竹马之交。”
“诱奸人妻,你还有脸说?”
丁浩已明白了一些梗概,余化雨丧妻之后,可能中馈之人,儿女尚幼,需要照顾,才娶了对方口中所说的锺秀芸为继室……
锦衣中年阴阴一笑道:“一情两好,天经地义的事,你不甘顶这绿头巾?”
余化雨双目尽赤,花白胡须了起来,厉声道:“老夫要杀你!”
锦衣中年冷笑道:“余化雨,你杀不了我,现在说这话迟了,你那宝贝女儿在我手中,你不顾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吧?”
丁浩不由暗中发指,原来齐云庄主的女儿余文兰是落在这厮手中,他以此要胁余化雨,本不知他的目的何在,这等人该杀。
余化雨面上又起了抽搐,恨声道:“你敢碰她一丝一发,老夫把你剁成肉酱。”
锦衣中年狞声道:“天仙化人,人见人怜,我如法泡制,把她废了武功,纳为小妾……”
“你敢?”
“如果你不答应条件,看我敢不敢,这一来,我们加了一层翁婿的关系……”
余化雨“呛!”地拔剑在手,凌厉地吼道:“我要你血溅当场!”_锦衣中年了无惧色地道:“余大庄主,就算你真能杀了区区,你那宝贝女儿呢?能活吗?”
余化雨浑身簌簌而抖,目眦欲裂地道:“古良玉,你真的要霸老夫基业?”
锦衣中年狂妄地一阵大笑道:“大庄主独霸天南,也已相当时日了,论享受也够了,该让别人过过瘾了,你的资财,够你父女受用,觅个稳妥之处,安享余年,不好吗?”
余化雨怒极反笑道:“古良玉,鹊巢鸠占,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好?”
“现在闲话少说,你答不答应?”
余化雨痛苦地道:“我女儿呢?”
锦衣中年阴鸷地道:“待你打发了手下,离开之时,原壁奉回,如何?”
丁浩业已忍无可忍,一弹身,飘入场中。
锦衣中年霍地侧身,暴喝道:“什么人?”
丁浩冷冰冰地道:“管闲事的人!”
“找死吗?”
“那是你!”
话声中,已到了两人身前两丈之处,停了脚步。
丁浩这一易了形,看上去实在不起眼。
余化雨惊愕地望着丁浩,他想不到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
锦衣中年狞视着余化雨道:“原来余大庄主还带了手下,一共多少,何不叫他们统统现身?”
丁浩接口道:“区区只是过路人,见不平而拔刀!”
锦衣中年不屑地一哼道:“你算老几?”
丁浩哈哈一笑道:“算老大吧!”
“报上名号?”
“你配吗?”
“好小子,你是诚心找死,大爷成全你!”
喝话声中,拔出长剑,恶狠狠地划向丁浩,看他出手,功力可相当不弱。
“哇!”的一声惨哼,锦衣中年踉跄后退,身上有三处冒了红,不由骇极亡魂,他作梦也估不到这不起眼的黄胖书生,会有这等惊人的身手。
丁浩手中剑斜扬,无人看清他是如何拔剑,如何出手,似乎他本来就扬剑站在那里,根本不曾动过。
余化雨栗呼道:“朋友仗义拔刀,余某人十分感激,但请勿杀他!”
丁浩扫了余化雨一眼,怒视着锦衣中年道:“听着,暂时饶你不死,用余庄主的千金来换自己的命!”
就在此刻,一声冷笑,倏告传来。
丁浩目光朝笑声所发的方向一扫,道:“何方鼠辈藏头露尾,见不得人吗?”
“嘿嘿嘿……”
刺耳的阴笑声中,一个反穿皮袄的枯瘦老者,头上戴了一顶护耳风帽,从林木间走了出来,转眼间便到了场中,锦衣中年却在此刻飞快地退了开去.丁浩心中暗自嘀咕,这老者面生得紧,从来没见过,当下寒声道:“阁下是助拳的?”
“一点不错!”
“有个名号吗?”
“没有!”
反穿皮袄的老者咧嘴一笑,道:“小子,你这易形之术不错,但瞒不了老夫!”
丁浩不由大吃一惊,这老者竟然一口道出自己是易了形的,看来对方不泛之辈,心念之间,冷冷地道:“阁下很有见识!”
老者接着又道:“小子,你叫酸秀才不是?”
这一揭穿了底牌,丁浩更加震骇莫名,自己对这老者一无所知,而他对自己却了若指掌,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余化雨双目圆睁,直盯着丁浩,面上激动非凡。
丁浩不期然地收剑后退了一个大步,栗声道:“阁下到底是谁?”
老者眉毛一挑,道:“你别管老夫是谁,你最好别淌这深水。”
丁浩卸去“易形术”,恢复了本来面目,先朝“齐云庄主余化雨”歉意地颌了颌首,然后冷眼注定反穿皮袄的老者,冷声道:“区区也奉劝阁下别横岔一枝!”
余化雨是又惊奇、又激动,几次想开口,又止住了。
反穿皮袄的老者,阴阳一笑道:“酸秀才,你知道多事的后果吗?”
丁浩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什么后果。”
“你忘了余大庄主的千金掌握在别人手里……”
丁浩心头一震,这可是相当棘手的问题,投鼠忌器,这可怎么好呢,总不能不顾及余文兰的安全?心念之中,愤然道:“卑鄙,无耻!”
丁浩心火直冒,怒哼了一声道:“很好阁下准备保命!”话声中,手中剑颤了颇,森森寒芒打闪。
反穿皮袄的老者桀桀一声怪笑道:“你自命侠义道吗!江湖中只求目的,不计手段,卑鄙是这样,无耻也这样,如果余大庄主自愿牺牲女儿,你划出道来好了。”
丁浩登时热血沸腾,厉声道:“你敢怎样?”
“不怎么样,咱们各凭本事!”
“你认为能活着离开吗?”
“哈哈,酸秀才,你狂得相当可以,告诉你,洁身自爱的好,否则你会后悔,不信你就试试看……”
余化雨面上又现极度愤激之色,栗声道:“丁少侠,老夫万分感谢你的盛情,但……”
反穿皮袄的老者得意地道:“骨肉情深,酸秀才,你就省了罢!”
余化雨面上的肌肉起了急迫的抽搐的,狂声道:“鼠辈,老夫宁愿牺牲女儿,要维武林公义!”
“你真的舍得?”
“老夫豁出去了!”.“不后悔!”
丁浩恨极欲狂,心念一转,闪电般扑向那锦衣中年,这一着,可说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这蓄势的一扑,犹如电光石火,使人连转的余地都没有。
惊呼声中,那锦衣中年被丁浩一把扣牢。
反穿皮袄的老者,措手不及,连退了三步。
丁浩寒声道:“用余庄主的千金来换他的命!”
锦衣中年面如土色,愤怒不已,以求救的目光,望着那老者。
反穿皮袄的老者阴森森地道:“放了他?”
“办不到!”
“你以为如此可以要胁老夫吗,那你想错了!”
丁浩倒是为之一怔,这老者又有什么鬼打算,难道他不要这锦衣中年的命了?心念之中,栗声道:“你不要他的命了?”
锦衣中年以乞怜的目光望着老者。
老者一扬手,锦衣中年惨哼了一声,全身立起抽搐,“呛!”地一声,手中剑掉地,口里凄厉地狂叫道:“你……你……好狠!”说完,头一偏,断了气。
丁浩不由五内皆裂,一松手,猛扑那老者。
反穿皮袄的老者奇幻地闪了开去,身法之玄奥,世无其匹。
同一时间,余化雨也出了手,但照样落了空。
反穿皮袄的老者已到了五丈之外,狞声道:“余化雨,你敢再一动老夫立即取你性命。”
丁浩目眦欲裂道:“老匹夫,你敢报出名号?”
反穿皮袄的老者阴恻恻地道:“我们是老相识!”
丁浩一震道:“你到底是谁?”
反穿皮袄的老者道:“你慢慢去想吧!”说完,目光转向余化雨道:“大庄主,条件不变,你放弃齐云庄,退出江湖,便可得回你的女儿!””
人影一晃,失了踪影。
丁浩电追过去,但空林寂寂,那老者如魅影般消失了,忽然想到余化雨的安全,如对方像对付锦衣中年似的暗下毒手,余化雨可能躲不脱,心念及此,忙退回原地。
余化雨窒在当场,如泥塑木雕,见丁浩回转,才栗声道:“老夫竟看不出那匹夫用何法杀人?”
丁浩知道余化雨庄主爱女心切,关心她的安危,所以在行动上表现得并不十分积极。从自己抵达到现在,他实际上未曾出过手,当然,这是人之常情,未可厚非。听余化雨这么一说,忙走到锦衣中年尸前,俯身检视。
奇怪不见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