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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芳讯惊心
丁浩面对生死的抉择,不错,只要一点头,便可出死入生。
然而,堂堂第二代“黑儒”,为了苟且偷生,去做那淫妇的玩偶么?
“生”对于一个身在“死”地的人,诱惑力是非常大的,俗语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有命在,可以徐徐设法,另作他图,死了,便什么都完了。
恩怨情仇,集于一身,的确不该死,也不能死。
丁浩的心意,有些动摇了。
素云见他久久不开口,又道:“酸秀才,一点头,可以受用一生,一摇头,这里便是你永眠之所,你估量着办吧,天下间小白脸不止你一个。”
这最后一句话,稳定了丁浩动摇的心意。
淫娃荡妇、蛇蝎毒蜂,沾之必身败名裂,死在此地,还可保留清白之身,大丈夫生而何惧死何忧,死,固属可怕,但苟且偷生,更加可怕。
那贱妇决不会让自已复功,她曾目睹自已与“毒心佛”决战的一幕,毫无疑问,她将继续控制自已,直到厌倦,那就生不如死了。
心念之中,陡地抬头,坚定而冷酷地道:“在下已决定长眠于此,不必多言了!”
素云倒是被他这种态度惊得一怔,皱了皱眉,说道:“蝼蚁尚且贪生,俗语说好死不如歹活你再想想?”
丁浩断然道:“不必想了,在下决不改变主意。”
“酸秀才,你不但酸,而且腐,腐得发臭……”
“物以类聚,你们这一批狐鼠,贱得令人作呕。”
婢女素云似乎恼羞成怒,阴阴地道:“骂得好,你去死吧,在你断气前再消磨你!”
说完,洞口一暗,又回复刚才的死寂阴森。
现在,丁浩的心反而平静了,因为他现在只有一条路一一死!别无选择,他不再去想那些未了之事,因为除了增加死前的痛苦外,别无好处。
死,一了百了,不管天大的事,也一笔勾消。
在生机未绝之前,会有不甘心,不瞑目的想法,但到了完全绝望的时候,想什么都觉得是多余的了。
现在,问题来了,真的等死么?等着饿死么?临死前还要受折磨?那太痛苦了,何不对自已残忍些,自己结束生命。
但,如何结束生命呢?内无不聚,无法以功力自决,撞壁?切腕?自杀——
生不易,死也难!
他像一只困兽,在石牢中来回走着……
石牢,成了阴司地府,结束生命的地方,他想到隔牢的无名老人说,此谷叫“隔世谷”,这石牢,名符其实的成了隔世之牢。
他转了一圈又一圈,竟想不出一个干净利落的死法。
突在此刻,传来了那老人的声音:“小子,真有种!”
这是赞赏,还是嘲弄?但,在这种境地中,听到了人的声音,总是一种慰藉,也示这里是人间,与地狱稍有不同。
老人声音顿了一顿,接着又道:“若非看你还有那份骨气,老夫才不理你,小子,总不说话呢?”
丁浩转身面对那隙缝,冷凄凄地道:“老前辈,晚辈在想如何结束生命!”
老人惊奇的声音道:“什么,你要死?”
“是的,老前辈能指示一条比较好走的死路么?”
“你为何要寻死?”
“活不了拖下去是痛苦。”
“嗯!不错,这话很对,活不了拖下去的确是件痛苦而残酷的事,可是——老夫已忍耐了数十年,竟未想到要死
“什么,老前辈已被囚了数十年?”
“难道是骗你?”
“这……凭什么能活这么久呢?”
“凭一口气,一个希望!”
“吃喝呢?”
“这倒不愁,按时供应,老夫纵然想死,别人也不愿呢!”
“这……怎么解释。”
“不必解释了,反正你是要死的人!”
丁浩惨然一笑,道:“是的,晚辈是将死的人——”
老人却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刚才说要老夫给你指引一条死路?”
丁浩一咬牙,道:“是的!”
老人沉默了片刻,在声道:“你可以自断心脉,快捷俐落“但晚辈没有功力!”
“啊!老夫迷糊,你已经说过了,嗯!嚼舌,太痛苦,碰壁,尸骨不全,死相也难看,自杀呢?地牢中可不太方便,而且也痛苦,割脉,那需要一段时间,也不好受……”
老人如数家珍,似乎他是认真要替别人寻死路。
丁浩已下了决心求解脱,是以并不放在意下,但听起来难免刺耳。
老人喃喃地道:“活下去难,死却更难!”
顿了一顿,突地的欣然道:“有了,小子,我老人家身受此惨,所以特别同情你,这么着,老夫先助你恢复功力,你再从容的死,如何?”
丁浩心中一动,但随意会过来,啼笑皆非地道:“晚辈如恢复了功力,便不必寻死了。”
“不见得吧?”
“为什么?”
“你功力通玄也出不了这地牢,出了地牢也出不了‘隔世谷’!”
丁浩心头一凉,但随道:“有了功力,便可设法!”
“凭你的功力么?告诉你,纵使你功力通了玄也闯不出去……”
“但总得试试!”
“那你是改变主意,不想死的了?”
丁浩期期地道:“是的,如果功力真的能恢复的话……”
“好小子,老夫助你恢复功力,是便利你寻死,老夫还助你个什么劲。算了,你自己死罢,老夫无能为力!”
丁浩闻言之下,真有些哭笑不得,这老人在这种时候,竟来消遣自己,彼此各囚一室,只凭石壁缝通声息,助自已复功明是句鬼话。
当下冷冷一笑道:“老前辈,晚辈也想得到您无能为力,算了吧!”
老人大声道:“谁说老夫无能为力?”
“老前辈有穿透之术么?”
“小子,要恢复你的功力,轻而易举,何必穿透,只凭几句话足矣!”
丁浩的心灵活跃起来,脱口道:“真的?”
“小子,老夫一听到你说话所表现的气概便顺眼,为了睹这口气也得做给你瞧瞧,你内元无法提聚,是不是?”
“是的!”
“也无法测出何经何穴被制是不是?”
“是的!”
“好,你知道你是如何被制的?”
“如果知道便好了,就是不知道啊!”
“现在听着,先拾根胫骨拿在手中!”
丁浩心中有些激奇,仍然照着做了,在白骨堆中,拾了一根腔骨,捏在手中,道:“晚辈已拣好了。”
“嗯!现在双手牢握胫骨,以一端撞‘应窗’‘屋医’二穴,注意,用全力!”
丁浩有些将信将疑,这‘应窗’‘屋医’主管人身气血,点此二穴,是阻止血气外流时才用,但老人吩咐了,就得试试看,于是,双手用力,疾撞二穴。
“小子,你有些怀疑,是不是?”
“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点这两穴是预防被禁固的功力一旦开放,会向外溢流。”
“晚辈明白了!”
“现在撞‘中堂’、‘地阙’两穴!”
“老前辈,这……这两穴是死穴……”
“你爱做不做,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丁浩心念一转,猛省道,是了,这不是很便捷的自决之法么,看来老人故弄么虚,目的仍助自己解脱,自己本来是要寻死的,还有什么话说,当下一咬牙,一横心猛力用胫骨顶端戳向‘中堂穴”,全身陡地一震。
说也奇怪,这一戳并未倒下。
他不暇去细思,又用力戳向腹间的‘地阙’,这一戳发生了异样,全身气血,蠢然欲动,他不能不相信老人的话了。
这转机,使他大为激动。
老人的声音又道:速点“三元大穴”!
丁浩毫不犹豫地做,登时气血流转,如江河之澎湃,有不可遏止之势,不禁欣喜欲狂,脱口大叫道:“老前辈,成了!”
老人沉声道:“现在是你的事了,你知道该做什么!”
丁浩立即就地跌坐,抱元守一,闭目垂帘,运起心法,调息气机,他只个过是内元受禁固经穴无伤,是以不过一盏热茶工夫,便已气机畅连,功力尽复,当下一跃而起,激动万状地道:“老前辈,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老人冷冷地道:“小子,老夫毋须你感激!”
丁浩怔了一怔,道:“老前辈,晚辈还不明白是被什么手法所制?”
“你想知道么?告诉你也无妨,你受制于‘截脉固元指’!”
“哦!这……倒是初次听到。”
“当然,武林中有几人会这指功?”
丁浩心念一连救转,道:“老前辈既有这高武功,为何不自求脱困?”
老人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老夫不愿出去!”
丁浩不由一呆,大感骇怪,天下间竟然有人甘愿禁固。
当下激于好奇之念,轻轻弹身而起,贴附壁间,凑目向裂缝中望过去,只见隔室是另一个天地,说是牢房,却比这边强多了,竟也有床褥桌椅等东西。
一个髯发皓白的老人,站在室中央,双目神光炯炯,由于裂缝小而深,只能看到一小部分,老人如换了位置,可能便看不到了。
丁浩飘身下地,想不透这老人何以被禁,与“素衣仙子”是什么关系,但有点可以看出他虽被囚,却未受什么折磨。
“老前辈,晚辈再次请教尊号?”
“老夫不会告诉你的!”
“那老前辈被禁的原因,也是不肯见示的了?”
“当然,那还用说!”
“为什么呢?”
“什么也不为,这是老夫家里事,不足为外人道。”
“哦!”
丁浩有些明白过来,这老人与那“素衣仙子”定有某种渊源,对方不肯说,自已当然不便强问,“家屋事”三个字,里面的蹊跷大了。
老人接着道:“小子,是你运道好,三年前一次地变,使这石壁裂开了这条隙缝,否则老夫无法与你通话,牢顶也有裂缝,使老夫得以听见外面人语——”
丁浩激情地“啊!”了一声。
老人语音变得激颤地道:“若早有这次地变,老夫不至于安心在牢中偷生度年,唉!一切都是气数,这也是你小子洪福齐天,五行有救……”
丁浩心中又是一动,道:“老前辈,那又为了什么?”
“由于地变,老夫得到了一张这山腹秘密的构筑图……”
“啊!这秘室难道不是‘素衣仙子’营建的?”
“她只是加以利用而已,这是上古异人所留,发现的是老夫……”
丁浩惊声道:“那前辈该是此地的主人?”
“不谈这个,你到底想不想出去?”
“当然想!”
“告诉你,这地牢有出路……”
丁浩这一喜非同小可,激声道:“有出路?”
“不错,想来是当初经营这秘窟的人,为防万一,才留下了这一手,老夫若非得到这张秘图根本就不知道,这秘道就在你置身的牢房中……”
“啊!”
“在右边石壁上,距地七尺八寸之处,有一个微微突起的半球形石块,那便是枢纽,现在你看看有否那回事?”
丁浩被这意外的生路,激动得手脚发抖,依言走了过去一阵摸索,果如老人之言有那么一个突起的圆形石纹,凸出石面也不过二三分,若凭眼睛,是绝对看不出来的,同时不明究里,谁也不会去注意天然石壁上这一点石纹!”
当下欢呼道:“老前辈,有这回事!”
“好,现在你用指头着力,点它七下!”
丁浩运功中指,连点了七下,壁间突地裂开了一条缝,恰容一人挨挤进去,位置正在那枢纽下方,高与人齐,一颗心不由“砰砰!”直跳起来。
“老前辈,有门户!”
老人似乎也相当不平静,颤声道:“点那突石三下!”
丁浩依言点了三下,裂缝自合,这一丝丝痕迹都没有。
“如何?”
“是的!”
“现在你循秘道逃生去吧!”
“关上了!”
“好,记住这秘道中有同样枢纽,开关的方法一样!”
丁浩按捺住狂动的情绪,道:“老前辈,你与晚辈一道出去……”
“办不到,老夫这边与你那边不相通!”
“晚辈可以设法到老前辈那边……”
“决办不到,一被发觉,连你也走不了!”
丁浩慨然道:“晚辈岂能自已逃生,一切后果不计,定要老人沉声道:“老夫说过不愿出去!”
丁浩知这老人不会改变心意,长声一叹,道:“晚辈可有什么效劳之处?”
“老夫救你是看你为人正道,并非有所希望……”
“老前辈误会了,晚辈是语出至诚!”
“唔!这一点老夫相信,你既这么说,老夫有件事你去办……”
“晚辈洗耳恭听!”
“你出江湖后,替老夫找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
“天知道这人是否尚在人世,也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个过,你可以试着找找看,是一个女人,她叫许春娘!”
丁浩一震道:“许春娘,与‘素衣仙子’一字之差?”
“不错,她们是同胞姐妹?”
“哦!找到之后呢?”
老人声音突转凄厉:“你替老夫杀了她?”
丁浩不由心头剧震,老人要自已找的人,是“素衣仙子许媚娘”的胞妹,却要自已杀了她,她俩与老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老人的声音中充满了恨意,显然积怨很深,而老人无疑是被“素衣仙子许媚娘”所囚,这真叫人莫明奇妙,难以想像其中的蹊跷。
心念之中,惊声道:“杀了她!”
“啊!不,不行,这么办不妥……”
“您老人家又想到什么?”
“如果你小子的功力不济,杀不了她,便弄巧反拙了!”
丁浩本想说自已的功力杀一个人大概还不成问题,但转念一想,不能说这豪语,万一杀不了她呢,岂不于心有愧?当下沉声道:“那该如何?”
“这样好了,你如果能找到她,就告诉她说‘隔世谷’的老人现已回心转意,要她回来,可以解除她的痛苦!”
丁浩更是困惑,没头没尾的话,不知内含什么文章。
“如果她不肯回来呢?”
“肯的,只要你如此说?”
“如果晚辈力所能及,杀得了她呢?”
“提她的人头来见我,仍走这秘道!”
“好,晚辈尽力而为,决不负老前辈之望!”
“你可以走了,如被发现,后果堪虞……”
“如果现在晚辈要向‘素衣仙子’算这笔账,可以么?”
“不行!”
“为什么?”
“在此石窟之中,你无论如何斗不过她,万一失手,你不能活,老夫的指望也将化为泡影,那老夫便死不瞑目了。”
丁浩不由悚然而震,为了老人,虽不能冒此险,但自已却不能就此一走——
“老前辈,这牢门从里面可以启开么?”
“可以,你问这干吗?”
“晚辈要出去一趟,有几样东西作取回不可,否则无法再行走江湖!”
“什么东西?”
“兵刃与几样十分重要之物,留在‘素衣仙子’的卧室中。”
“小子,你想能办得到么?”
“晚辈伺机行事,那几样东西非到手不可!”
“一定要取回?”
“是的!”
老人似乎在考虑什么,很久才道:“小子,现在是机会,你去吧,千万小心,此际室中无人注意牢门右侧壁上有一个浅孔,用力按之即可,进来时是反方向,快去……”
丁浩喜之不胜,弹身上了石级尽头,摸到了那门边小孔,用力一按,“隆隆!”声起,牢门果然开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