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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飘香-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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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留香目光灼灼,道:“你可曾见过他?可曾与他同席饮酒?”
  南宫灵微笑道:“可惜小弟未曾见过他,否则倒真要和他拼个高低。”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喃喃道:“这机会恐怕不多了。”
  南宫灵笑道:“只要他未死,日后总有机会的。”
  楚留香放下酒杯,一字字道:“谁说他未死?”
  南宫灵动容道:“他已死了么?何时死的?江湖中为何无人知道?”
  楚留香道:“你怎知道江湖中没有人知道他的死讯?无花微笑接口道:”丐帮消息最是灵通,江湖中若已有人知道这消息丐帮的帮主还会不知道么?“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不错,江湖中的确还没有人知道这消息,只因我已藏起了他的尸身,故意不要别人知道他的死讯。”
  南宫灵膛目道:“为什么'楚留香目光阀动,缓缓道:”杀死他的人,故布疑阵,要使江湖中人以为他们乃是互相火拼而死,而且都已死光了,我若不藏起他们的体,而将这稍息透露,那真凶便可消遥法外,我为何要让他如此安逸?“
  南宫灵额首道:“不错,楚兄这样做,他们的门人亲属既不知道他们已死,想必要拼命追查他们的下落,那真凶自然也休想过得了太平日子。”
  无花微笑道:“贫僧早已说过,恶徒遇楚香帅,想是前生造孽太多了。”
  楚留香眼睛盯南宫灵,道:“可愿助我寻出那真凶来?”
  南宫灵笑道:“楚兄莫忘了,丐帮弟子爱管闲事的名声,纵在楚香帅之下,却也是差不了许多的。”
  楚留香道:“如此便请你告诉我,任老帮主的夫人,此刻在哪里?”
  南宫灵讶然道:“任夫人难道也与此事有何关系?”
  楚留香道:“内中隐情,你日后自会知道,现在你只要说出任夫人在哪里,就等于帮了我一个最大的忙了。”
  他眼睛还是盯南宫灵,却大笑道:“你若不肯说,只怕我便要认为你是在有意藏匿真凶,我若胡说八道起来,你这丐帮帮主怕也是受不了的。”
  无花微笑道:“楚兄最可爱之处便是有时他会像孩子般撤赖。”
  南宫灵叹道:“任老帮主故去后,任夫人发愿守节,小弟身为丐帮子弟,本不能带领外人去惊扰于她。”
  他语声微顿,瞧着楚留香一笑又道:“但小弟别人不怕,见了楚兄却是无可奈何的。”
  楚留香喜道:“你答应'?”
  南宫灵苦笑道:“那藏匿真凶的罪名,小弟怎担当得起”楚留香道:“任夫人现在哪里?”
  南宫灵笑道:“任夫人居处甚是隐密,旁人也难以寻着,楚兄若肯将这剩下的大半酒都喝下去,小弟就带楚兄走一趟如何?”
  无花笑道:“你要难他一难,就该另外出个主意才是,要他喝酒,岂非正中他下怀。”
  楚留香大笑道:“倒底是无花细致。”
  笑声中,他已举起酒,“咕都咕都”一口气喝了个乾净,居然仍是面不改色,笑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南宫灵微一沉吟,道:“楚兄不知可否再等一个时辰,小弟帮中还有些琐事。”
  超留香想了想,道:“咱们的去处,两天内能赶回来么”南宫灵道:“两天只怕已够了。”
  无花笑道:“楚兄如此着急赶回,莫非佳人有约?”
  楚留香大笑道:“别人常说什么事都瞒不过我,我看这句话却该转赠于你才是。”
  无花微笑道:“月下明湖,人约黄昏后,楚兄这样的人,到了济南府而没有一两件这样的风流韵事,那才真有些奇怪了。楚留香瞧了瞧已被曙色刚染白了的窗纸,道:好,我一个多时辰后再来找你。”
  他抹了抹嘴,竞扬长而去,顺手将无花面前的一杯酒带了出去,只听他笑声自窗外传来,道:“无花好菜,南宫好酒,来了就吃,吃了就走,人生如此,夫复何求,酒足饭饱,快乐无俦。”
  说到最后一字,人已去得远了,那酒杯从窗外悠悠飞了回来,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无花面前。杯中酒已喝光了,却多了样东西,竟正是无花系在腰间丝条上的一根小小的玉如意。
  南宫灵动容道:“楚留香,好快的手。”
  无花却叹了口气,悠悠道:“若非无足轻重之物,贫僧怎会让他取去,他若肯稍剑锋芒,莫要焰露,只伯就会活得长多了。”
  大明湖畔,晓雾迷蒙。
  楚留香在溯畔逛了没多久,便听得一声马嘶,接着,便有一阵轻碎的蹄声,沿湖畔奔过来。
  虽在迷雾之中,那马的色泽仍黑得发亮。
  楚留香迎过去,笑道:“马儿呀马几,只可惜你是我朋友所有之物,否则我真舍不得让别人骑在你的背上。”
  那马竞似认得他,轻嘶向他点了点头。
  楚留香暗叹道:“你只要对马有些许好处,它就永远忘不了的,但你对人无论有再大的好处,他转眼就忘得干乾净净。”
  他在马耳里说了叁声“带我去见黑珍珠”,又轻轻拉了叁下马耳,若是换了别人,必定要忍不住重重拉四下试试看,但楚留香却认为一个人永远不该对畜牲恶作剧的,除非他自己也和畜牲差不多。
  马果然在前面带路了。
  楚留香并没有骑上去,他在后面瞧那马肌肉的跃动,就觉得比自已骑在上面要愉快得多。
  肌肉的跃动,生命的节奏,这岂非正是人生中至美至善的境界,一个懂得享受人生的人,又怎肯放过欣赏“美”的机会。
  湖畔柳荫下藏着一叶轻舟,那黑衣少年“黑珍珠”,正在轻舟上,面对满湖迷雾痴痴出神。
  他表面看来,虽是那么冷摸,天下无论什么事仿佛都未放在他心上,其实他心事却又似比别人都多。
  楚留香咳嗽了声,笑道“你在想什么?”
  黑珍珠也末回头,悠悠道:“我在想你。”
  突然跳起来,面对楚留香大声接道:“想你是否已问出来了?”
  楚留香道:“还未问出来。”
  黑珍风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他不会告诉你的。”
  楚留香微笑道:“他虽未告诉我,但却要带我去了。”
  黑珍珠眼睛又亮了,道:“好,你们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
  楚贸香叹道:“你想在后面跟南宫灵,而不被他发现,轻功只怕还不够。”
  黑珍珠冷笑道:“纵然被他发觉,他又能将我怎样?”
  楚留香道:“也没有怎样,只不过你我再也别想寻任夫人了。”
  黑珍珠默然半购,道:“你要去多久?”
  楚留香道:“两天。”
  黑珍琛道:“好,两天后,我还是在这里等你。”
  楚留香沉吟半晌,道:“两天后,黄昏时,有个身穿淡色衣衫的少女,会到大明湖来,那时我若尚未赶回,就请你告诉她,要她等等我。”
  黑珍珠突又冷笑道:“佳人有约黄昏后,楚留香倒果然风流得很,只可惜我又不认得你那位佳人,又怎能代你转告?”
  楚留香笑道:“她姓苏,你一见她,就会知道的,大明湖纵然地灵人杰,但像她那样的女孩子也不会太多。”
  黑珍珠漆黑的眼睛,深沉地瞪楚留香,道:“她很美?”
  楚留香道:“单这'美'之一宇,又怎能形容她?”
  黑珍珠眼睛瞪得更大,道:“她是你的什么人?”
  楚留香笑道:“你不觉问得太多了么?”
  黑珍珠眼帘突然垂下,冷冷道:“好,你去吧……但她若不肯等你又如何?”
  “她若不肯等我,我就跳下这大明湖去淹死。”
  黑珍珠面对满湖迷雾,长长吐了口气,道:“你倒自信得很。”
  楚留香笑道:“若刨去自信,楚留香能剩下的,怕已不过是滩臭水了。”
  他走了几步,突又回首道:“你不觉你这名字有些像女人”黑珍珠冷冷道:“我若是女人,只怕早巳宰了你。”
  楚留香大笑道:“你若是女人,怕就不会对我这么凶了。”
  曲阜东南数里,有山名尼山,山虽不甚高,但景物幽绝,天趣满眼,楚留香入山未久,便几已不知人间为何世。
  这时正是清晨,满山浓荫,将白石清泉惧都映成一片苍碧,风吹木叶,间关鸟语,南宫灵踏在氤氲初升的晨雾上,宛如乘云。
  楚留香突然道:“咱们离开济南已有多久”南宫灵笑道:“才不过一天,你难道忘了”楚留香叹道:“我虽然刚到这里,但想起济南城里那些凡俗纷争,就已像上辈子的事了,若在这里长住下去,我这俗人只伯也要变为雅土。”南宫灵默然半响,长叹道:“任老帮主生前,就总是想到这里来结芦隐居,他常说这里有匡芦之幽绝,而无匡芦之游客,有黄山之灵秀,而无黄山之虚名,只可借他一生忙碌,这志愿竞只有等到他死后才能实现。”
  楚留香道:“我很想念他?”
  南宫灵留然道:“他是我一生中所见过的最仁慈,最和蔼的人,我,,…我本是个孤儿,没有他,也就没有今天。”
  楚留香目光问动,道:“我与你相识多年,这些话,倒是第一次听你说起。”
  南宫灵叹了口气,悠悠道:“江湖之中,强存弱亡,竞争之剧,无─日一时或体,有些事,我既无时间去想,也不敢去想它。”
  楚留香笑道:“不错,有些事若是想得太多,心也就会改变的,而心肠太软的人,也的确无法在江湖中生存下去。”
  南宫灵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只见一条窄路,婉蜒通向山上,一边是峭壁万仞,一边是危崖百丈,景物虽幽绝,形势却也险极。
  楚留香道:“任夫人莫非住在山颠?”
  南宫灵道:“任夫人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又怎甘居于人下?”
  楚留香笑道:“我这人从来不大容易紧张的,但想到别人说过的有关任夫人之种种风流韵事,再想到自己立刻就要见她了,一颗心竟也不觉跳了起来。”
  第十七章 迎风一刀
  突听流水声远远传来,前面又有道断崖,崖下游流奔涌,飞珠溅玉,南边宽隔十余丈,只有条石粱相连。
  那宽不过两尺的石梁上,此刻竞盘膝端坐个人,山风振衣,他随时都像是要跌下去,跌下去,就必定粉身碑骨,但他却闭眼睛,像是已睡着了。
  楚留香走到近前,才瞧清这人,面色蜡黄,浓眉鹰鼻,虽然闭着眼睛,己令人觉得一种锋利的杀气。
  他盘膝而坐,衣抉下露出双赤足,却将一双高齿乌木的木屐,放在面前,木屐上竟又放柄样式奇特的乌鞘长剑。
  山风吹得他衣袂猎猎飞舞,那件乌丝宽袍上,竞以金丝织成了八个龙飞风舞的狂草大宇。
  “必杀之剑,当者无赦。”
  空山寂寂,凄迷的晨雾中,壁立之断崖上,竟坐这么样个人,竞使这空灵的山谷,却像是突然充满了诡异奇秘之感。楚留香倒吸了口凉气,望南宫灵,悄声道“这是谁?”
  南宫灵插了摇头,楚留香道:“任夫人居处,莫非就在对崖?”
  南宫灵点了点头。
  楚留香走过去,抱拳笑了笑道:“朋友借个路好么?”
  那人闭目端坐,动也不动,似是根本未听见他的话。楚留香大声道:“朋友可否借路让在下等走过去?”
  语声高亢,四山回应不绝。
  那人却还是不言不动。
  楚留香苦笑瞧了瞧南宫灵,道:“这位朋友只差嘴里未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劳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了。”
  他语声故意说得很响,正似要将那人激上一激。
  那人眼睛突然张开─线,瞧了楚留香一眼,楚留香脸上竟有如被刀锋划过,心里竞又不觉一惊。
  只听那人缓缓道:“世界之大何处不可去,两位何苦定要走这里?”他语声说得极慢,将每个宇都说得清清楚楚,但听起来却是说不出的生硬刺耳,有如刀锋摩擦,拗折竹竿。楚留香心念一动,脱口问道:“阁下大名?”
  那人道:“天枫十四郎。”
  楚留香道:“阁下难道不是中土人士?”
  天枫十四郎道:“某家来自东瀛州,伊贺谷。'楚留香骇然失色,道:”阁下莫非竟是伊贺之忍侠?“
  天枫十四郎闭起眼睛,不再说话。
  楚留香想起那天晚上,因秘雾迷了自已眼睛,跳入湖中消失的神秘怪人,心底不由得一寒:“莫非那人就是他。”
  这时南宫灵已躬身道:“伊贺忍侠,神龙无敌,二十余年前,曾在闽浙一带偶现侠踪的,莫非便是前辈么?”
  天枫十四郎道:“正是。”
  南宫灵道:“前辈二度重来,令我等末学后进又能一睹伊贺秘狡,晚辈实是不胜之喜,却不知前辈跨海重来,已有多久了?”
  这句话也正是楚留香想问的,他不禁份外留意。
  只听天枫十四朗缓缓道:“十日前弃舟登岸,五日前已至这里。”
  楚留香忍不住道:“奇怪,在下怎地好像在大明湖畔见过前辈”天枫十四朗冷冷道:“你必是瞎了眼。”
  楚留香还想说话,南宫灵却以眼色阻住了他,笑道:“晚辈本想多聆前辈教益,怎奈身有急事但望前辈能借路一行,晚辈等回途时必定再来请教。”
  天枫十四郎双目突又睁开,厉声道:“你们定要走这条路?可是要去寻那秋云素?楚留香心头又是跳,这伊贺忍者竟也知道”秋云素“这名字只见南宫灵皱了皱眉道:”秋云素?……前辈说的莫非是任夫人?天枫十四郎道:“哼”南宫灵道:“前辈也认得她?”
  天枫十四郎突然仰天狂笑了起来,凄厉的笑声,震得远处的松针都簌簌落下,青山也失却了颜色。
  楚留香、南宫灵面面相觑,也不知他笑什么?只听天枫十四郎狂笑道:“你问我认不认得她?我为她甘受任慈之辱,含恨重归东瀛,发誓任慈有生之日,决不再来中士……我为飞了她的幸福,甘受任慈一掌,而不还手,我为她至今不娶!而此刻,你却问我认不认得她。”
  楚留香听得呆往了,他实末想到这“伊贺忍者”与任慈夫妇之间,还有这样段情恨纠缠的往事,更未想到这看来比冰还冷的怪人,竞有如此痴情!其情之痴,竞不在札木台等人之下;除了札本合、西门干、左又铮、灵鸳子之外,这已是第五个人,这五人同样为情颠倒,甘愿终生受相思之苦,唯一不同的是,札木合等四人已死,而这人却活着。
  狂笑之声终于停止,天枫十四郎厉声道:“如今任慈已死,秋云素终于已完全属于我除了我之外,普天之下谁也休想再见她。”
  南宫灵道:“但任夫人。…”天枫十四朗瞩道:“好也不愿再见别人,你们走吧!”
  南宫灵皱眉,沉吟道:“在下身为丐帮弟子,本该尊重伍夫人的意见,只是这位楚兄……”
  他顿住语声,转眼去瞧楚留香。
  楚留香道:“她是否真的不愿再见别人,我得听好自己亲口说出才能相信。”
  南宫灵悄声道:“有他守在石梁上,你我怎过得去?”
  这石梁下临深渊,两崖宽达十余丈,任何人难以飞渡,若想从天枫十四朗头上掠过,成功的机会更不过只有千百分之一。
  楚留香目光四转,却微微笑道:“无论如何,我好歹也得试试。”
  话犹未了只听“呛”的声,一道闪光,自天枫十四郎宽大的袍袖巾飞出,套在山崖旁一株碗口粗细的树上。骤眼望去似乎是个银光闪闪的飞环,楚留香还想瞧仔细些又听得“喀嚓”一声,一株树已折为两截,银环又呼啸飞回天枫十四郎袖中,不见了。
  中原武林,各式各样的暗器何止数百种,其中自然也不乏绝顶高手,但这天枫十四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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