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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侠传-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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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个孩子,斗然的把我这颗心打动了。“李成化道:”这话怎讲?“江南酒侠道:”我这次路过德州的时候,在一个地方偶然遇见了这个孩子。他口口声声的说要到云南去省父,又说云南是瘴疠之乡,他父亲是个文弱书生,那里能在那边久居?还想叩阍上书,请把他父亲赦了回来呢。但他的说话虽是很壮,这些事究不是他小孩子所能做得的,我因此很想帮助他一下了。“李成化道:”你想怎样的帮助他?而且和我们决斗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江南酒侠道:”你不用忙,让我对你说。我现在想把这只玉杯从马天王那里盗了来,去献与朝中的某亲王。某亲王手握重权,又是最嗜爱骨董的,有了这主杯献上去,自然肯替我们帮忙,就不难平反这桩冤狱,把周秀才赦回来了。“李成化道:”哦,我如今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是要我和你分头去盗这只玉杯么?这种决斗的方法,倒也很是新鲜的。“江南酒侠道:”你倒也十分聪明,居然被你猜着了。不过你也不要把这事看得十分儿戏。这种决斗的方法,虽是十分有趣,却也是十分危险的。能把杯子盗得,果然说是胜了。倘然失败下来,那连带的就有生命之忧咧。你究竟也愿采取这种方法,和我比赛一下么?“不知李成化如何回答?且待第一百十五回再说。
  第一百十五回 见本色雅士戏村姑 探奇珍群雄窥高阁
  话说李成化听了江南酒侠约他去到穗州,赌盗马天王家中玉杯的话,便慨然说道:“我虽不能和你一般称上一个侠字,但是义侠之心,却是生来就有的。象你现在替我讲的这桩事,不给我知道便罢,知道了,便不是你来约我,我也要出来打一下抱不平的。何况决斗的这个约,我们早已定了下来,没有得到双方的同意以前,彼此不容翻悔的。如今你把决斗改为打赌,把一桩绝无趣的事情,变为绝有趣的事情,我又有什么不情愿呢。”江南酒侠也喜笑的说道:“你能赞成这个办法,那是好极了。现在且让我把去盗杯时的细节目对你说:这马天王家中的房屋很大,附带还有花园。又在花园中起了一座挹云阁。所有的骨董,都贮藏在里面。因为在周茂哉手中夺来的那只玉杯,在他的许多贮藏品中,要算得最可宝贵的一件东西,更把它来贮藏在最上一层的第五层阁上,还藏在一只木匣中,上面装有机关。如果不知道他所装的机关的内容的,只要误去触上一触,机关下面所缀的许多小钤,就要玲玲玲的响了起来。下面看守的人,马上就会知道,当然就要走上阁来捉人了。”李成化道:“那么我们前去盗杯的时候,要怎么办,才可使得钟声不响呢?”江南酒侠道:“这个我倒已打探明白。只要未开木盘之前先把通至下面的消息机关剪断,下面就不会知道了。如今我们姑以一月为期,谁能盗得这玉杯,就算谁得了胜利。至于盗杯不成,反而丧失了性命,或是受了重伤,自在失利之列。只能自怪命运不佳,不能怨尤他人的了。”李成化道:“这个办法很好。一个月后,我们再在此会面罢。便是万一有个不幸,我竟因此事丧失了性命,我的师弟兄辈也很多,你到这里来,也不患没人招待呢。”当下说到这里,江南酒侠便起身告辞。
  李成化送了他回来,一班师弟兄又出来相见,都怪李成化太傻,怎么会答允下这个打赌的办法?李成化大笑道:“我何尝傻?你们才傻呢。老实对你们说罢,这只玉杯闻名已久,也是我所最喜欢的。但是要去盗时,还恐我自已的力量不够。如今合他打赌去盗,我自己能够盗来,果然最好。万一我自已盗不来,却被他盗了去。他是个酒醉子,我难道不能使点小小手法,转从他的手中盗来么?如此无论是谁盗来,不是都可稳稳的归我所有么?如今你们也明白我的意思不明白我的意思?”一众师弟兄这才没有话说,也就各散。如今且把李成化这一边暂行按下。
  再说江南酒侠自和李成化订定打赌办法后,第二天便向德州进发,到了晌午时分,他的洒瘾又发。恰恰到了一个市镇,便在镇上一家客店中打尖,叫店家烫了半斤高梁来。他坐的那张桌子,恰恰对着客店门外。一面赏着野景,一面把酒饮着,心中好不得趣。谁知正在这个当儿,忽然走来一个穷汉,身上虽穿着一件长袍,却是七穿八洞,显得十分褴褛。刚刚走近江南酒侠所坐的桌子前,即长揖说道:“小生适有陈蔡之厄,请阁下顾念斯文一脉,略赠几锭银子,俾得回归故里,不致流落异乡。则此恩此德,没齿不忘矣。”江南酒侠听了,暗想:此人好不识趣。向人求借盘缠,一开口就是几锭银子,天下那里有这等便宜的事情。但见他酸得可怜,倒也不忍向他直斥。
  只温顺说道:“你所向我请求的事情,倒也是很正当的。只我自己也是一个穷鬼,那里有多余的银子可以资助你呢?”忽听那穷汉哈哈笑道:“你倒也很直爽,竟自认是个穷鬼。但是照我所知道的,你昨天虽还是个穷鬼,今天却不见得怎样穷了。只叹我没有本领,不能学你这般的方法向人家去借钱,今天依旧是个穷鬼,所以不得不求你分润我一些了。”这几句话,句句话中有刺,暗暗刺中了酒侠的心病,不禁想道:这穷汉的这番话,说得好不奇怪。难道我昨天做的那番事,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却被他瞧了去么?不料在他思忖的当儿,那穷汉却已跳到他的面前,又伸手在他的钱囊上一拍,笑嘻嘻的说道:“这里面不是有许多银子么?横竖是傥来之物,分几锭给我,也有何妨。”江南酒侠见这穷汉竟敢如此放肆,向他动手动脚,倒也有些动怒起来。即向之怒目而视,并厉声道:“休得如此放肆。就算我这银子是用一种方法向人家借来的,自也有我的本领。如今你又凭着什么本领要向我分润呢?”穷汉神色自若,一点不屈的说道:“你的本领是武功,我的本领是文才。我最大的一桩本领,便是能百问百答。你也要当面试上一试么?”江南酒侠道:“哦,好大的口气!你竟能百问百答么?”说到这里,又想上一想,接着说道:“也罢,且让我把你当面考上一考。孔门七十二贤,云台二十八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究竟是那儿个人,你也能一一说出姓名来么?”穷汉笑道:“你过问题虽似乎出得有点凶,但受考的幸亏是我,正欢迎这种种难试题,可以藉此把我的才学显出来,倒一点不合受窘呢。”当下即滔稻汨汨的把七十二贤,二十八将的姓氏,一个个背了出来。江南酒侠起初听了,倒也很象震惊似的。但一转念间,又哈哈大笑起来道:“我上了你的当了。我这问题,原是从一本书记上看下来的,难保你不也看过这本堪记。但只要记性好一点的,就可把这些姓名完全记着,自能背答如流了。这又有什么希罕呢?”穷汉道:“话不是如此说。就算我是从笔记上看下来的,但总看过这本笔记,这也就算得是我的一种本领。否则,不就生生的被你考住,要交白卷了么?面且题目明明是你出的,就算是出得太容易了,这个过处也在你,而不在我啊。”江南酒侠道:“不,不!这个无论如何不好算数的。再来一个罢。”
  说着便向店外一望,只见有一群蝙蝠,绕着柳脚而飞。几个十三四岁,的村童,拿着竹竿戏打它,嘻嘻哈哈,闹成一片。不觉拍案说道:“有了,有了!这个蝙蝠的典故,是很僻的,如今不管他是故实,还是诗句,你也能举说几则出来么?如果说得不错,准一测酬银一锭。倘在你能滔滔汩汩的说下去,就是把我囊中的银子完全赠给你,也是心甘情愿的。”穷汉道:“好!你能如此慷慨,我当然要把我的才学显出来了。你且听着:元徵之诗道:‘真珠帘断蝙幅飞。’”江南酒侠屈指数道:“一。”便又听那穷汉道:“秦淮海诗道:”‘戏看蝙蝠扑红蕉。’这又是一只蝙蝠。“江南酒侠便又道:”二。“那穷汉却笑了起来道:”你要记数,记在心上便了。象这般么、二、三的数记起来,徒然扰乱了我的心思。莫非你舍不得银子,故意要把我的心思扰乱,让我好少说几条?还是不相信我,怕我错了你的帐咧?“这么一绕,说得江南酒侠也笑了起来。
  那穷汉却又说下去道:“黄九烟诗道,‘怪道身如千蝙蝠。’又朱竹垞风怀诗道:‘风微翻蝙蝠。’又洞仙歌词道:‘错认是新凉,拂檐蝙蝠。’”跟着,又把尔雅,说文、神异秘经及乌台诗案中关于蝙蝠的典实说了几条,忽地又停住了不说下去。江南酒侠笑道:“莫非已是江郎才尽么?怎么不说下去了?”那穷汉道:“并非才尽,只是你不可惜你那银子,我倒替你有些可惜起来了。你试计算一下看,我所说的,不是已有上十条了么?这十锭银子,在我取之不伤于廉,在你挥了去,也没有什么大损失。如果再超越此数,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江南酒侠听他这般说,倒又笑了起来道:“你这人倒是很知足的,而且也很有趣。立谈之间,便把我的十锭银子取了去。
  还轻描浓写的,说上一句取之不伤于廉呢。“说完,便从钱囊中取出十锭银子给了他。那穷汉把来揣在怀中后,即长揖为谢,又道上一声:”后会有期。“于于然去了。江南酒侠被他这么一打岔,也无心再饮洒。打过了尖,便又上道赶路。
  傍晚时分,到了—个大市集,却比晌午打尖的那个所在闹热得多了。江南酒侠便向镇上的一家大客店投了去。走进门时,只见掌柜的是一个妇人,年纪约有二十多岁,满脸涂脂抹粉,打扮得十分妖挠。一见他走进门来,即撑起一双媚眼,向他很动人的一笑,一壁又媚声媚气的说道:“客官是单身,还是有同伴跟在后面?我们这里的正屋正还空着呢。房儿既是宽大,床儿又是清洁,包你住了进去,觉得十分舒服。”江南酒侠笑答道:“我只是单身一人,并没有什么同伴。
  正屋太大了用不着,还是住个厢房罢。“那店妇道:”只是单身一个人,住厢房也好。伙计们,快把这位客官领到西厢房,须要好生伺候。“说着,又向江南酒侠瞟上一眼,接着又是迷迷的一笑。江南酒侠倒被他弄得莫明其妙。暗想:我这个酒鬼,相貌既难称得漂亮,衣服也很是平常,素来是没有什么人注意的。如今这个婆娘为什么这般垂青于我,挤眉弄眼的向我卖弄风骚?莫非她已知道了我的底细,也象那穷汉一般,看中了我那腰包中的银子么?”
  他正在思忖的当儿,早有一个伙计走了过来,把他顿到内进去。见是三间正屋,两个厢房,到也很成体统。再到西厢房一看,地方虽是狭窄一点,却也收拾得十分干净。江南酒侠向那伙计点点头,表示赞成的意思,便住了下来。那伙计自去张罗茶水,不在话下。不一会儿,又见那店妇换了一件半新不旧的衣服,一扭一扭的走了进来。到了西厢房的门首,便立停了足,向门内一探首,浪声浪气的问道:“客官,你一个人在房内,不嫌寂寞么?也容我进来谈谈天么?”江南酒侠听了,答允他既不好,拒绝他又不好。正在没做理会处,谁知那店妇早又将身一扭,走进房来。偏偏地方又窄,除了一张桌子外,只放得一张床。她就一屁股在床上坐下。拥着笑迷迷的一张脸,向江南酒侠问道:“客官,你也喜欢谈天么?我是最爱闲谈的,每每遇着生意消闲的时候,就进来和一般客官们东拉拉西扯扯。有几位客官,为了我的谈锋好,竟会留了下来,一天天的延捱着,不肯就走呢。你道奇怪不奇怪?……”说到这里,又是扭颈一笑。江南酒侠本是很随便的一个人,见她倒浪得有趣,虽不要和她真的怎样,但是谈谈说说,也可聊破客中寂寞。便也笑着问道:“老扳娘,你那掌柜呢?怎么我进店来的时候,没有瞧见他?”那店妇道:“再休要提起他。这死鬼也忒煞没有良心,竟老早的撇下了我,钻入黄土堆中去了。你想,我年纪轻轻的,今年才只有二十八岁,教我怎能耐受得这种况味呢?”江南酒侠道:“那么,你怎样办呢?”那店妇又扭颈一笑道:“这有怎么办?也只得打熬着苦,硬着心肠做寡妇罢了。只是日子一久,面子上虽仍做着寡妇,暗中却有法子可想了。我的所以要开这所客店,也就是这个意思啊。”说到这里,又向江南酒侠瞟上一眼,格格的笑着说下去道:“我一开了这所客店,便有你们这班客官源源不绝的送上门来,可以解得我的许多寂寞了。”江南酒侠见她越说越不成话,而且又渐渐的说到自己身上来,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倒懊悔不该和她搭讪,起先就该向她下逐客令的。便正色说道:“老板娘,你不要误会了,我这个人,除了爱酒之外,别的东西一点也不爱的呢。”那店妇却仍嘻嘻的笑道:“哦,客官!原来你是爱酒的,那更容易商量了,如今的一班少年,爱酒之外,又那一个不再爱上酒的下面一个字呢。好,好!你爱喝什么酒,让我亲自替你烫去。”这么一来,真使江南酒侠紧蹙双眉,弄得无法可想。“
  不料,正在这个紧要的当儿,却如飞将军从天而下,忽然来了一个救星了。只听得一个大汉,粗着喉咙在院子中叫喊道:“你们的正屋,不是都空着在那边么?怎么不许你大爷住宿?;难道狗眼看人低,估量你大爷出不起钱么?”接着,又有店中伙计呼斥他的声音。那店妇一听见外面这许多声音,这才暂时止了邪心,不再和江南洒侠纠缠,一壁立起身来,向外就走,一壁咕噜着道:“不知又是那里来的痞棍,要向这里寻事。让老娘好好惩治他一下,方知老娘的手段。”江南酒侠也立起身来向着外面一张,不觉低低喊了一声:“奇怪!”原来,这在院子中大声说着话的,不是别人,就是方才在打尖的所在向他乞钱的那个穷汉。这时那店妇却早巳到了院子中,只见她举起两个眼睛,在那穷汉身上略略一打量,好似已瞧见了他身上的根根穷骨,满腔都显着不高兴。就指着骂道:“我们的正屋,确是空着在那里。但是你自已也不向镜子中照一照,象你这样的人,也配住我们的正屋么?”那穷汉听了这种侮辱他的话,似乎也有些受不住,立刻把脸一板,就耍发作起来。但抬头一瞧,见和他说话的,是一个十分妖娆的妇女,却又颜色转和,反嘻皮涎脸的说道:“说话的原来是大嫂,那事情就容易讲了。我且问你,你这间正屋,不是只要纳足了钱就可以住,别的没有什么限制么?”那店妇道:“口中清楚一点。谁要你唤什么大嫂不大嫂?不错,这间正屋,只要谁有钱,谁就可以住,别的没有什么限制。你如今要住这间正屋,只要把钱缴出来就是了。别说一间,就是三间正屋都给你一人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那穷汉冷笑道:“你肯要钱,事情就好办了。你且瞧上一瞧,这是什么?”说着,便取出一锭银子,在耶店妇眼前一晃。跟着又把那十锭银子都取出,随取随向院中抛了去。接着说道:“你们瞧,大爷有的是银子,你们且把来收拾去。老实说,今天不但住定了你们的屋子,并连你们的人都睡定了。”说罢,哈哈大笑,大踏步径入正屋。
  这里店妇伙计,都吓得目瞪口哆,把舌子伸出了半截,一壁把地上的银子掇起,一壁跟入屋去。只见那穷汉一到屋中,昂起头来,向屋中四下望上一望,便啧啧的称叹道:“好清洁的三间屋子,除了大爷,没有人能住得。也便是大爷除非不住店,住起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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