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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扬义虽然稍后展开游术追赶简钢钟,却因今天是“以逸待劳”,精力较为充足,故游来动作迅捷,霎眼时光,便已将那红水贼追及。
“海底红鲨”见敌人业已追到,知道自己凶多吉少,性命交关的这一场搏斗,必然无可避免,遂即以“拚命”的心情,迎接石扬义的孽龙神锤。
石扬义既以“除恶杀贼”的决心与这“海底红鲨”搏斗,自也是招招威猛,着着沉重,将手中孽龙锤,在水底中,使得出神入化,活像一条发起性子的巨龙。
不出十合,那“海底红鲨”也就带着重伤,不能浮泳,眼睁睁,无可如何地,听恁自己的身子,往海底深处沉下。
不必说,这恶贯满盈的“海底红鲨”,今番必将沉于“海底”,喂了“红鲨”,想不到这当年刺毙红鲨的人,今天也将被鱼吃掉。
石扬义见这两个怪贼,都已死在自己神锤之下,急忙游间“玉蟾号”船侧,只见这场水中混战,尚在难分难解,正打得热闹。
石扬义心想:“对付这般没有心肝人性的海贼,也就无须坚持江湖规矩,且让我收拾这批倒霉鬼吧!”
想到这里,随即舞动神锤,在混战的人团里,冲刺、轰击、钩链,真是谁碰到了这只“孽龙锤”,谁也就等着去见龙王爷了!
一场水中大战,由于“黑鳘仔”欧阳乔及“海底红鲨”简钢钟的相继死去,战局急转直下,这批水贼几乎全军覆没。
这一批神秘的海贼,你道是哪一帮哪一派的爪牙,他们来袭“玉蟾号”动机是什么?又是怎么样来的?
这几个疑问,自然是“玉蟾号”上的水手及石扬义们,回船之后,即刻研究的问题。
人多智广,自然也猜到了七八分,不过谁也不敢肯定到底是哪一帮的爪牙,实在他们来得突兀,神秘,而且接战以后,又是如此不中用。
南海和东京湾是海南帮经常出没之地,这场水底战斗,自然也与海南帮有些牵扯。
且说,“南海黑水獭”邹阿七,在湛江吴川海面,吃了败仗,回到琼州后,煞是闷恼,心想:
“水镖也没有弄到手,还吃了这个亏,如果去见总舵主‘海天白鲸’苗光宗,这镖劫不到手,还如何在海南帮里混下去。”
钦州虽然约场较量,可是船队一抵钦州之后,哪里还能达到劫镖的目的,想到这里,立刻召集帮众,议论如何才能既使石扬义钦州赴约,又能劫镖。
这问题一出,帮众立刻议论纷纷,各舒己见,有的主张向总舵主请援,认为既求劫镖,自应请求高手助阵。
有的主张保持面子要紧,不管怎么样,都应该以自己分舵的力量,夺得水镖,可是分舵之主尚且不能战败石扬义,谁还是他的对手,这办法也行不通。
商量到最后,遂决定了如下的步骤与方法。
分舵主“南海黑水獭”邹阿七,决定不出面,以混淆石扬义等耳目。
重礼敦请琼州二怪“海底红鲨”简钢钟,与“黑鳘仔”欧阳乔,协助劫镖。
不采明攻,秘密偷袭,出其不意,先将“玉蟾号”击沉,然后再行劫镖。
为达秘密要求,决定将快船驶至视线以外时,众人下水,潜水攻击。
将“玉蟾号”击沉,虽并不见得定可达到劫镖的目的,不过总是“先声夺人”使“玉蟾号”上的大部水手,不知所措,失去斗志,甚或在不警觉间,沉船覆舟溺死,这就有利于“劫镖”这一目标上。
重礼聘请琼州二怪“海底红鲨”简钢钟与“黑鳌仔”欧阳乔,计划商定之后即刻前往。
二人答应于事成之后各得黄金百两,事败分文不取,倒也干脆爽快,完全一副“做买卖”的态势,毫不娇柔做作。
这琼州二怪,你道是何等人物,原来这“海底红鲨”前几年一向做海底打捞行当,水底功夫,绝冠海南道上,无人与之相提并论。
在打捞某一珠宝沉船时,简钢钟曾在水底连续搜寻三昼四夜,未曾浮出水面,并因遭遇一巨大红鲨鱼,猛然来袭,这简钢钟,却能不慌不忙,以疲惫身躯,把那巨大的红鲨鱼以长剑刺毙。
由于巨大鲨鱼的被刺,整个琼州海湾水红似血,他这“海底红鲨”的绰号,便由此得来。
简钢钟自博得“海底红鲨”的名号之后,便改业凿船劫货行业,在东京湾一带,做案不计其数,得来的钱财,也自是着实不少。
惟这“海底红鲨”简钢钟,得来的多,花去的也不少,整日做花天酒地,豪赌豪饮,直把那花花的金银,看得粪土不如,是以不管得来多少,总还是“两袖清风”。
这简钢钟与“黑鳌仔”欧阳乔,俱皆心黑手辣人物,“劫货”之后杀人,不问青红皂白,妇孺老幼,一概捆上双手双足,抛入海底,是以做案虽多,从无“活口讯”来证明他们的滔天罪恶。
这“黑鳌仔”在琼州地面,亦是水底下非比等闲的人物,他那柄利斧,往来海南水底,亦曾少遇敌手,专门从事杀人越货的行当,从未行过半点善事。
欧阳乔自幼失掉双亲,闻至四岁时,被一丑恶的古怪老人带至南海某小岛,以十年岁月,教导水中功夫,故其水底游术之快速,堪与鱼鳌比美。
长大后而到琼州,招引了一些帮众,选择了这杀人越货,丧尽天良的行业。
这“黑”“红”二贼,今番各为百两黄金,替“南海黑水獭”出面劫凿“玉蟾号”,碰上了“四海神龙”石扬义这个江湖英雄,也是轮回果报,怨债定数,竟然死在深海之底,永不得见天日。
且说这“黑”“红”及群贼被石扬义和“玉蟾号”上的水手们击溃之后,死伤业已十之八九,有些生还者,拚尽全力游回快船回到琼州之后,遂将接战经过情形,一一禀知。
邹阿七本来就预料“凿船劫货”这一着,碰到石扬义就是凶多吉少,好在自己既不拚命又不出钱,死了几个帮众,也都尸沉大海,不必破费掩埋,是以事成净得许多的财宝,缴了总舵主这一趟差,事败于已无损,再作计较。
事情至此,自知仅凭分舵的力量已经无法使“四海神龙”就范,当即将他那快船驶回海南琼州,报与“海天白鲸”苗光宗裁夺。
这苗光宗久闯海南与交趾等地,本领高强,势力广大,为人又是倨傲粗暴,自不把这“四海神龙”石扬义放在眼内。
除了责怪邹阿七之无能外,决定亲往钦州报仇雪恨,并看一看这“四海神龙”乃何等样人物。
“海天白鲸”苗光宗以什么能耐睥睨交趾海南一带呢?
他这本领除了几手外门硬功之外,泰半以邪术见长,而在他许多蛮疆独见的邪术里,又以“鲸齿”“鲸啸”煞是厉害。
且说“玉蟾号”在石扬义及水手们全神警戒下,满张巨帆,在东京湾内,鼓浪前驶,钦州亦不过一日夜功夫,便已抵达。
“玉蟾号”登陆钦州龙门港,时正朝阳初上,金色的阳光,照在亚热带的海湾里,光华灿烂,海水透着浅碧的绿色,令人心神为之一快。
不过这艳丽的阳光不久之后,就被一层浓黑的乌云所掩盖,跟着阴凉的晨风,吹得人心里好生难受,海水也失去了那浅碧的美丽颜色,大地万物蒙上了阴暗的灰色。
石扬义上岸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向物主点交货物,几艘大船的货物点交清楚之后,天色也已近午,接着便带领着水手们打点用饭。
这钦州海港大街上,有一家“海同春”菜馆,系北方人所开,专做北方口味,石扬义等便信步登楼,要了两桌酒菜为水手们洗尘加餐。
众水手自福州出发,半个月来,辛苦劳顿自不待言,况且途中遇上两次“劫镖”的惊险搏斗,所幸终能化险为夷。
现在货已交待物主,大家这一乐,根本就把“南海黑水獭”邹阿七约场较量的那回事忘得一干二净。
只有石扬义倒还把这件事记得很清楚,不过一则为臻大家的兴致,不便提起,一则邹阿七也并非三头六臂的了不得人物,况且生死,自有天数,也用不着瞎自操心。
正当石扬义和水手们饮宴,大家猜拳行令,兴高彩烈之际,只见一个青衫道人,缓步走上楼来。
这青衣道人,宽袍大袖,足踏麻鞋,浑身上下一尘不染,清清净净地,满脸清俊飘逸之气,令人见了心中油然顿生敬佩之心。
奇怪的是他只有一只耳朵。
他上楼来的时候,正值众人,杯箸间歇之际,石扬义心中正是静沉沉地没有思想的当口。
照说一个人拾梯而上的脚步声,不管怎么样轻,也总应该听得到一些,可是刚才,石扬义就没有能够觉察到一丝动静,这青衣道人的双足就像鹅毛那股轻飘飘地,踏在楼板上,没有一点震动。
众水手们回过头一瞧是个青衣道人,没甚出奇之处,也就自顾饮酒谈天,没有在意。
只有“四海神龙”石扬义,觉得出奇,心中暗想:
“青衣道人,怎地练成这等轻功,随随便便地在举步行路时也能不自觉地运用出来,这功夫可是怎么练的?”
那青衣道人上得楼来,迳自选择了一个近窗的桌位坐下,命侍者检来几碟小菜,一壶烧酒,独自望着窗外乌云四合的天色,静悄悄地自酌自饮着。
他的酒量似乎并不大,斯斯文文地,用那小酒盅,轻轻斟满,慢慢举起,饮尽后又轻轻地放下,像个极为心细高雅的儒士一般。
霍然,石扬义一下看怔了,他被那道人的啜酒动作给看到把面前的酒菜忘得一干二净,连别人喊着:“船主,小的这里敬你一杯酒。”这句话,他都没有听得入耳。
那青衣道人只把小酒盅举到距下颚寸许的地方,并未见道人的脸上有什么使运气功的征候,那杯中的酒,便像一条小水练样,自杯中升起,吮进他的口里。
平常人说水龙吸水,吐水作雨,可只是谁也未曾亲眼见过,今番倒亲眼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够吸水。
又见那道人挟菜,也与常人不同。
他把桌上碟中的小菜,用筷箸挟起,举在桌面中央的上方,两唇一张,那小菜便即刻像一条小活虫样,滴溜溜地跑进到他嘴里。
这两个动作,在一个内家功夫,修养有素的人来说,运起功力,倒并不见得是些什么难事。
这道人的动作值得喝采的地方乃在于一切出乎自然,出于无意,出于无心,这就是一般人难得做到的了。
“四海神龙”石扬义,几次想离座趋那道人跟前打个招呼,谈得投机时不妨顺便请敬一番,增长自己见识,可是碍于一船之主的尊严,却几次欲行又止。
最后,石扬义还是没有离座,向前施礼问安。
谁料,这一微小的过节,却关系着石扬义未来的生死大关,这也是石扬义只顾到那一层假面子,惟恐向人家打招呼,人家来个不理不睬,怎生下台。
“拍!”的一声,只见那道人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嘴里咕呶着些别人听不见的话,便离座下楼而去。
这一拍,自然叫“玉蟾号”上的几个水手,大为光火,心想这道人怎的如此放肆,在大爷们面前,无缘无故地随便光火。
自然这些水手的粗鲁举动,被石扬义使着眼色,轻轻地按捺下去了。
这青衣道人为甚无缘无故,一反他文雅飘逸的常态,霍然击案离去呢?
原来这青衣道人与“海天白鲸”苗光宗,也有一段未了的江湖恩怨。
他这猛然一击桌面的举动里,正表现出了他此刻闷塞在心胸中积压已久的怨恨。
说起这位青衣云中道人与苗光宗的怨恨,也是很长的一段话。
十五年前,苗光宗在五雷山跟随五雷真人章大椿,习成外门硬功及邪术下山,巧遇渔人帮与五行帮在洞庭武圣宫举行三年一次的赛武大会。
那次赛武,渔人帮与五行帮的名家高手,真是云集于这个滨依洞庭的小镇。
那日,秋风飒飒,黄叶乱舞,洞庭湖中一片粼粼波光,辉映着云树远山,武圣宫前人潮沸涌,男男女女都是拥挤着来看这三年一度的盛会。
五行帮以掌门“洞庭鲲”邵傅为首,下有十来个高手,因系地主身份,早已在那儿等候了。
天已近午,日头正中,交手时刻业已到了,只是还未看见渔人帮的徒众登场比量。
如果渔人帮不依时前来,便自认输,今后西洞庭,也就是说南六广以西的水陆地面,渔人帮的势力再也不能借口侵入。
原来渔人帮与五行帮的势力范围,系以南六广为界,以东归渔人帮,以西归五行帮,这是两帮前代掌门早已商定的界线,多少年来从无人稍有异议。
渔人帮第三代掌门“湘江之鳏”阎昔吾,以帮徒众多,高手能人罗网得亦复不少,便藉事侵入五行帮的范围,首先争夺武圣宫,即遇搏斗,搏斗时渔人帮的一名高手被五行帮失手杀害。
是以这渔人帮虽败在五行帮下,却始终不肯认输,每三年总来赛武,几度赛武,巧又未分胜负。
且说这日赛武大会,五行帮掌门“洞庭鲲”邵傅,仰望秋阳当头,约会的时刻已到,兀自未见渔人帮出场。
正等待得有些不耐的当口,忽见一帮大汉,匆匆分开看热闹的人群,雄赳赳,气昂昂进入场内。
这边五行帮众人当即起立,请让渔人帮赛武高手就座,“洞庭鲲”邵傅跨步上前哈腰抱拳,向“湘江之鳏”阎昔吾说道:“阎掌门真乃江湖俊杰,一诺千金,邵傅这厢有礼,并请见赐较量程序。”
只见那彪形身材,鹰鼻鼠目的“湘江之鳏”阎昔吾,张开满口黄牙的大嘴,阴森森地笑说:
“渔人帮前来武圣宫,势居客位,客随主便,这较量程序,自应由主人翁决定,何须忸怩作态?”
邵傅既见对方出言不逊,也就当即决定先由手下出场,首比拳脚,继较兵器,最后是内外家气功。
渔人帮与五行帮的赛武规矩,只求分得胜负,不得在对方认输之后,继续追杀。
首两场的拳脚,较量虽甚精采,却未能分出胜负。
再赛兵器时,只见渔人帮内闪出一名中等身材,肤若重枣,双眉紧联一线的壮年汉子,手持粗大长鞭,满脸蕴怒之色,这人名唤“龙门鲤王”金大方。
这金大方手中的长鞭,面杖粗细,缠、绕、扫、护,着着尽有惊人威力,洞庭湖一带,可也算得上是一员了不得的一等高手。
这边五行帮内出场应战者,是一个眉清目秀,神意清朗的弱冠少年,身材五短,白净净地面皮,着一身紫衣裤,手执清光短剑,和颜悦色地走进场内。
这人名唤“沅水紫鳗”费骅,手中一支短剑,亦是招式万变,非比等闲。
二人入场,互通名姓之后,便即展开一场猛烈的搏斗。
费骅的短剑,冲刺、断削、挡架、回护,招式千万变化,身形左右前后,不断的变换方位,着着占尽“快”“巧”二字。
“龙门鲤王”金大方的长鞭却是势沉招猛,鞭梢使得虎虎生风,未让费骅半点颜色。
二人你来我往相战数十回合,只见“沅水紫鳗”费骅手内短剑,左边一幌,“灰鹤掠翅”,跟着“白鹭穿云”力道十足地,往金大方“章门穴”刺去。
这金大方,不慌不忙,手腕一沉,只听:“拍擦!”一声,已把费骅手中清光短剑缠住。
费骅也即刻运聚全身精力,“脱兔离窝”火星乱进,猛把短剑抽回,跟着“苍鹰掠地”斜刺里往金大方“下阴”之处使出。
金大方忙将身形一闪,那支清光短剑,便从身侧躲过,并在那身形一闪之际,七节长鞭已然向费骅双足立地之处扫去。
“沉水紫鳗”费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