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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黄在旁边听见人家姐姐呀!弟弟呀!黏在了一块,听得心里痒痒地,难受不过,也就借故出了“若仙秘室”。
上面两个少男少女,尤以石剑鸣此刻心里已经喜欢了人家,却又觉得人家配不上自己,明明自己已经原谅了人家,却仍嫌人家过去有太多的错误,是以欲言又止,表里不一。
杜飞云心里也是明明知道自己痛爱着人家,嘴里却又不敢违拗他,只得说要做人家的好姐姐,也就是说,明明不愿放弃他,却又不得不表示放弃他。
这也是一个坏女人,回头向善时,可悲,可悯,亦复可怜之处。
且不说石剑鸣,“凌波仙子”杜飞云在“若仙秘室”,彼此都以矛盾之极的心理,“若是无情却有情”的,彼此诉说着闲话,那边“碧湖庄”上却早已闹得天翻地覆,剑气干云,险象环生。
原来和红脸少年邵谷人住在“知客栈”的僧道俗三人,云梦和尚、云中道人和石剑鸣的师兄姚淇清,大早醒来,已不见了邵谷人,不禁惊疑满腹。
原来邵谷人轻功最佳,兼之三人半月奔波,疲倦已极,睡前不疑有他,是以邵谷人独自出得“知客栈”三人俱然不觉。
既然发觉邵谷人不见,当即匆匆用晨膳,雇了一只渡船,直访高邮湖中的浮洲“碧湖庄”。
僧道俗尚未靠岸,早已为庄上巡逻汉子发觉,大声喝道:“那是哪个没有生眼睛的,竟然瞎撞瞎碰的,敢到大爷们的‘碧湖庄’上来?”
云梦和尚张着一张笑哈哈的大嘴答道:“无知野徒,还不快去通报你们的‘水底青蛟’聂廷虎,前来迎接你家佛爷!”
那巡逻汉子一听来人直呼自己庄主姓名,再瞧三人来势,哪敢怠慢,急忙飞奔进庄,报与聂廷虎。
“水底青蛟”聂廷虎一听来人直呼自家姓名,并指着要他出来迎接,不悦之心即生,顺口说道:“且让我出去瞧瞧,把他宰了再说。”
出得庄门,一僧一道一青年已然上得岸来,看那僧道二人神采奕奕,精光蕴露,猜知都是会个两手的,来意善恶尚且不知,遂收敛起一对阴沉的丑脸,笑脸迎人的说道:“不知三位高人到来,未曾远迎,聂廷虎这厢有礼,并请恕罪。”
云梦和尚云游四海,遍历天下,见来人三角眼,塌鼻梁,不黑不黄的一付阴沉恶相,早已对他猜透了八分,哈哈一声长笑,说道:
“大庄主今个屈驾出迎,贫僧实是不敢,不过咱们快人快语,请问一句,敞友红脸膛少年邵谷人,昨夜可曾是大庄主的座上客吗?”
聂廷虎已知人家是来找梁子的,有些念然的说道:
“碧湖庄上接待过天下英雄好汉,莫说是一个红脸少年,十个百个自也可以接待,只不过咱家倒还没有会过什么红脸青面的人物!”
第七章 僧道以身卧龙穴
“水底青蛟”聂廷虎阴沉地笑了笑说:“三位高人既然欣莅敞庄,廷虎自亦不敢慢待各位!”
说着随虚伪谦让三人进庄。
但见一座高及丈余的围墙正中,是一可容数骑并辔的宽大铁门,横额写着歪歪斜斜的三个大字——“碧湖庄”,下款是“聂廷虎题”,看得云中几个人不觉心里好笑,心想:“这等蹩脚的书法,竟也题字?”
大门前两列青衣壮汉,分峙左右,手执兵刃,杀气腾腾,倒也颇有一番威武气象。
两列护卫见庄主聂廷虎导领三人进庄,一齐躬身施礼,面露敬畏之色。
进得庄来,但见高楼巨厦,星罗布列,庭园林木,密密茂茂,只是雕栏玉砌之中,显得俗不可耐,像是个暴发户,处处想学高人雅士,处处却又学得不像,以致“画虎类犬”留人笑柄。
“水底青蛟”聂廷虎装着一付虚伪的笑脸向三人说道:“三位厅内略进茶点,再请指教!”
说着已把云梦和尚、云中道人、姚淇清三人让进一座大厅。
大厅广及数丈,红毡铺地,四壁之上悬有不少古董字画,只是格调型式,俱属不一,像是四处劫掠而来。
厅堂正中,分宾主排列着两行黑黝黝的太师椅子,除了正中主位上那一望金玉辉煌,锦绣豪华之外,其余俱是非木,非藤,非铁之属,形式亦是非常古怪,四只椅腿俱钉牢在地板之上。
聂廷虎笑嘻嘻地让三个人落坐。
云梦和尚瞪了那些椅子,一面向云中,和姚淇清使了个眼色,先自到了上首的一张坐下来。
方一坐下,“咯咯吱吱!”连声数响,椅背椅脚之上猛然伸出四只铁臂,迅猛之疾的环抱而来,并不住紧紧向云梦环扣着。
这上下四只铁臂,臂力万钧,无法破解或抵御,平常人只要被它扣住,立刻腿骨与腰杆俱将折断,是为“碧湖庄”千百明暗机关中专门对付明来的“迎宾椅”。
云梦和尚未落座之先,即已留意,早已暗运内功,以防不测,只听他哈哈一声长笑,跟着双手双足早已抵住四只粗臂,猛运真力,四只面杖粗细的铁臂,便被抵住。
他笑着说:“好家伙聂廷虎!你这只椅子招待客人这么亲热!”
说着双手双足猛一用力,“咯喳喳!”一声脆响,那四只铁臂已然被他拆断。
聂廷虎一见大惊失色,但瞬即转为一付笑脸说道:
“大和尚你坐错了地方,这只椅子是专门给我那只会耍把戏的黑狗熊坐的,你………哈哈!”
想不到这阴险毒辣成性的聂廷虎,竟然藉题发挥,骂起人来了!
姚淇清听见长辈被辱,气愤不过,手按剑柄,就欲抽剑动武。
云中见状,使了个眼色,止住了他的冲动。
云梦听聂廷虎不但不为这只出洋相的椅子道歉,反而藉题骂人,本来也甚恼怒,继而一想,姑且饶你,等会再把你这“碧湖庄”澈底收拾。
遂即指着聂廷虎笑骂道:“好一个混帐的椅子,竟然把你家佛爷当成了狗熊,不晓得那椅子主人是怎么安的?”
笑骂之间,庄内壮汉已然端上茶来。
聂廷虎声色俱厉的吩咐那壮汉说:“快去搬弄些‘上等’酒菜来,招待咱们的嘉宾!”
壮汉连连应诺退去,四人也就落坐。
这“迎宾椅”怎么第二次坐下时,就没有伸出那四只铁手臂呢?
原来第一次聂廷虎站在大廷中间,让四人就座时,脚下已经暗自踩动毡下机关,是以云梦刚一落座,就伸出那吓煞人的四条铁臂,第二次再坐,聂廷虎见机关无效,自然再未使用了!
大家坐定,聂廷虎细眯着一双三角眼说道:“碧湖庄主今日何幸,得蒙三位高人大驾光临,敢情动问三位法号,仙山何处?”
云梦和尚爱说话,笑说道:“依我看聂庄主所言不差,如果你这‘碧湖庄’早来过像我等这样的手脚,恐怕它早就夷为平地了!”
又接着说道:“道人弟弟法号云中,和青年姚淇清俱在西天目山修行,你佛爷我宝号云梦,大殿原本在丹阳湖中,惟咱家酷爱四海云游,现已居无定所。”
聂廷虎一听这和尚竟是传闻中,善长“气觉”奇学的“笑面弥勒”云梦和尚,不禁暗自一惊,心想:“今天的确是碰到了砸手货。”
说话之间,壮汉已经端上了一桌酒菜。
佳肴杂陈,云中三人不觉齐齐交换了一个惊奇的眼色。
只见桌心一只大盘子里四块方形烧肉上,各自插着一只明晃晃的三刃锋利鱼叉,薄薄地肉块紧附着三面钢刃。
云梦和尚点了点头,心想:“好家伙聂廷虎,你竟然也给咱家来这一套江湖上久已不要的玩艺儿!”
聂廷虎已笑眯眯的斟满了四个粗大酒觥,端起来说道:“几样山蔬湖味,不成敬意,廷虎先藉这一杯水酒,向三位高人略麦微忱。”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云中三人见他酒肉似乎尚未放什迷药,也各自举杯,刚要举杯,只听云梦说道:“道人老弟,姚贤侄你们今天怎么也肯破例开斋饮聂庄主这等烈酒。”
云中暗叫惭愧,心想:“怎么,人家都一口饮了,难道这酒内还有问题?”
可是云梦明明是在暗示这酒饮不得,杯已近唇,甚觉尴尬,遂即顺势闻了闻杯中的酒说道:“大和尚所言不错,聂庄主这酒是太烈了些!”
姚淇清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也随着偷偷地放下了杯子。
云梦和尚平时虽爱说笑,今天却处处谨慎,初见聂廷虎举杯一饮而尽,不疑有他,谁知刚一举杯近唇,即觉浓郁芬芳的酒味之中,另有一些轻微怪味。
这怪味,一般饮酒者说,绝然嗅不出来,可是云梦不仅是个十足酒徒,江湖经验却又老道,是以闻味猜知这酒内已经下了上等迷药。
聂廷虎所以一饮而尽想系早已吃了解药,故敢大胆,表现豪爽,自己先饮,使三人不疑有他,这确是一个阴狠之极的手法。
聂廷虎见三人虽举杯而未饮,脸一沉,向那侍候酒菜的庄汉说道:“此酒过烈,还不快换上好的过来!”
一边又向三人忙着赔不是,说道:“三位高人既嫌这水酒太烈,我们何妨先动筹吃菜吧 !”
说道伸手桌央,拿起那鱼叉上的一块肥肉说道:“大和尚,廷虎先敬你一块肉如何?”
未待云梦表示意见,他已然暗自贯尽七成劲道,迳往他口唇之处猛掷而去。
只见云梦巨口一张,恰好衔到那块肥肉,伸出右手,轻轻把那精钢鱼叉拔下,摔到地上说:“你们高邮湖的渔夫可真是太懒惰成性了,怎么捉到了鱼,连鱼叉都不抽掉。”
聂廷虎见云梦还兀自说笑,接着又拿起第二块肥肉,向云中道人说:“道长有请,我也敬你一块大肉!”
说着手贯足劲,隔着桌子掷了过去。
云中刚才见云梦接着了他这一叉,自己虽然没有来过这一手,可是也不能示弱,见鱼叉已经掷来,急急张口,鱼叉正好被他两排牙齿截住,未曾伤及丝毫口唇,又见他钢牙猛自一错,“咯崩!”一声,叉柄便落到桌面上。
跟着一仰头,“噗!”的一声,屋梁上正插着一个明晃晃的鱼叉钢尖,听他说道:“聂庄主这厨师实在过于粗心,竟然把骨头都未曾剔去!”
姚淇清见云梦和尚和自己的师父都来了一手令人胆战心惊的动人表演,知道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不禁连连害怕,可是在师父两位高人面前也不好丢脸,是以早已暗自准备他那鱼叉的到来。
果不然见聂廷虎又拿起了一块肉,望了望他说道:“姚仁兄也请吧!”
话未说完,“嗖!”的一声,鱼叉已然飞至。
姚淇清依样葫芦,急张虎口,舌根稍觉贴到了那只明晃晃的鱼叉尖,神色自若“噗!”的一声也吐将出去。
只听那旁边庄汉“哎哟!”一声,那叉尖正从他头发楷上飞过,吓得他面如土色。
“水底青蛟”聂廷虎始见一僧一道都接着,他这招惊险已极的“笑里藏刀”,倒不觉怎样出奇,今见这青年后生姚淇清竟然也接住了,不禁微露惊异之色。
云梦和尚和云中道人,见聂廷虎执叉又向姚淇清抛去时,着实为他担心得紧,惟恐他功力经验不足,万一失手,不堪设想。
后来见他不仅轻松接住了,反而出了一旁侍候酒菜的庄汉一个洋相,不觉同时爆笑起来,直笑得聂廷虎的脸上,一青一白,不是味道。
云梦和尚不时冷嘲热讽,一顿酒菜,吃得聂廷虎如坐针毡。
酒菜将尽,聂廷虎起立说道:“碧湖庄今天能接待三位高人莅止,实在不胜荣幸,在下意欲酒后请三位参观我这庄上风景,并请庄上诸位兄弟能够领教一二。”说着随即离席。
出得厅门,四人信步而行,穿廊过户,来到侧院一月门之前,只听“水底青蛟”聂廷虎说道:
“碧湖庄明暗机关,四处布设,高邮远近闻名,三位高人远来他乡,望自加小心!”说着一个飞身跨过月门。
云梦等见他忽然飞身跨过月门,即刻对这月门发生疑问,如果它是机关,则聂廷虎应该暗暗使用,出于不及,方克奏效,若无机关,则他何必又作此状。
三人神态虽见悠闲自若,心下不禁猜疑满腹。
云梦很想学聂廷虎一样,飞身跨过,则安全保险,不会出什么岔子,继而一想如果没有机关,如此紧张作态,岂不被他耻笑?
遂向云中二人使了个眼色,暗运丹田真气,大模大样,跨过月门,果如云梦所猜,这里并无机关,聂廷虎只是故布疑阵而已。
聂廷虎见这三位不速之客竟然对自己刚才一套功夫不放在心上,也着实觉得人家厉害。
过得月门不远之处,是一个两丈余的回廊,壁上也各悬着些字画,两旁并排列着三五只石椅子,似供纳凉小憩之用,只见聂廷虎说道:“三位高人先请!”
云梦在前,早已端祥得清楚,知这回廊两边壁上定有些讲究,很可能只要一踏地板便会出事。
闻聂廷虎说先请,也不客气,身形一幌,紫燕穿帘,两丈余的长廊已然到了头。
接着云中道人依样葫芦,也是一纵身跃了过去,只剩下姚淇清轻功较弱,令人担心,不过依平日所学似也应该纵得过来。
只见姚淇清站在廊头上肃然运了运丹田之气,身形一挫,双足一蹬,往廊中穿去,将至尽头,身形下落,足尖只得轻轻一点地面,再行纵出。
猛听廊头壁上一声风响,嗖!嗖!嗖!蝗虫也似的喂毒短箭,一齐向姚淇清点足之处飞来,幸亏他足尖一点即去,否则岂不被笼罩在这歹毒之极的箭雨之中。
聂廷虎站在回廊那头嘿嘿冷笑了两声,伸手往廊头的暗扭处一拍,关了拴掣,便神态从容地从那头踱了过来。
云中道人见“水底青蛟”聂廷虎出得廊头,心想:“事不过三”,我等进得碧湖庄,一连吃了他四五次卑鄙的毒计,长此下去,以身试危,英雄固显英雄,可是我等来此,使命重大,不可尽管这样听他摆布。
遂即说道:“聂庄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等到你这碧湖庄来,上岸时已经告诉你,其一:系来寻找我等友人红脸少年邵谷人,其二:二年之前,汝在洞庭掠来人质‘洞庭鲲’邵傅,我等意欲搭救,其三:欲借问聂庄主一人,即‘海天白鲸’苗光宗的下落,若此三者我等尽得满意结果,自然是好来好往,否则……。”他没有说下去。
云梦那旁接着说:“什么否则否则的,干脆告诉你说吧聂廷虎!我们今天是为高邮湖周遭三百里的庶民百姓除害的,不就得啦!”
聂廷虎起先细眯着一双三角眼,盯着云中说话,继听云梦和尚快人快语,说要为民除害,霍地发出一声阴险的奸笑说道:
“好一个义正严词的口号,看样子我聂廷虎今天难逃劫数了,……也罢,此往西行,过得一石洞,即是碧湖庄的广场,刚才我已吩咐下头,庄上兄弟已在那儿等候三位高人的宝剑,引颈就戮呢,我们这就请吧!”
云梦和尚见他话都反说着,不觉一声哈哈破空大笑说道:“人说‘有眼不识泰山’,你们碧湖庄的上上下下可真都是识得泰山的人,哈哈!”
四人随即迈开健步,往聂廷虎所说的那广场走去。
走不多远,见一人工隧洞前面峙立,洞口可容二人并行,由于隧洞过长,里面光线颇为幽暗。
聂廷虎前导迳自进洞,云梦三人虽然猜得这洞颇不平常,他既然先自进入,我等和他行个并排前后,祸福总是同当吧!遂即鱼贯而入。
刚进洞下到十来步,忽听前后洞口,“叭嚏!”一声,两扇大门已然落下,洞内顿然黑暗如漆,伸手不见五指。
跟着听见一声得意已极的狂笑,阴暗之中,闻之毛骨悚然,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