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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声叫道:“秦姑娘,镜中怎么出现了这个怪物?你看,这是什么?”随即把棱镜递过她的手里。
秦宛真接过棱镜,也不觉脸色一沉,十分惊疑的说:“这怪物,妹妹还真未曾听闻过呢不过它可能就在百步之内。”
石剑鸣原先以为那可怕的怪物形象是棱镜里的变化,听她这一说,十晓得这棱镜不仅可以凭藉日光,眩射高空雁阵,并兼有透视百步内的妖魔鬼怪之功。
两人随即拾检起落雁,堆放一边,四处寻找。
不费多时,只听得一声低沉,粗犷的吼声,自左方传来,二人随即循声觅去,走不到五十步,忽然一股奇异的血腥异臭飘来,二人不觉心头闷塞。
二人忙运真气,慑心提神,镇定的戒备着往前走去,前面一片参天古木,浓荫深处,是一个污浊的沼泽。
一对亮如电炬的凶睛,在浓荫黑暗之处,烁烁发光,二人随即止步。
凶怪见有异类来近,猛然狂吼一声,山崩地裂,震得两人心胸欲裂欲碎,跟着,那凶怪的半个身子,也便暴露在稀疏的森林空间。
哎哟!一只那么硕大的头,一张那么大血盆似的嘴巴,绿惨惨,闪烁烁,眩人眼目的凶睛,两只长约及丈的巨爪,一左一右伸张在前面。
这怪物的额头上,不是鳞甲,也不是鬃毛,却是一堆凹凸不平的紫色肉瘤,紫色肉瘤之中,又生着星星片片地白惨斑点。
二人心中一檩,急欲后避,心想:“二人手中俱无兵刃,怎么来对付这硕大凶怪?”
凶怪见有猎物走近,那肯轻易放过,又是一声狂吼,跟着后半只身子也扑出了沼泽。
石剑鸣急忙挺身在前,掩护住秦宛真,并即迅错双掌发出一股凌厉凶猛的劲道,往那怪兽推去。
那怪兽却也厉害,对那么一股劲强的真力,竟然不躲不闪,只把那大嘴巴一张一合。
天呀!内家劲力,竟在巨口一张一合之间,完全给吞了下去。
扑出水面的后半只身子,跟着像只牛尾巴样,霍然前翻,夹带着忽飕飕地巨响,以雷霆万钧之势,往石剑鸣、秦宛真二人的头上横扫而去,威猛、迅速、恐怖。
这怪物的后半只身子竟是一条茶盅粗细的尾巴、长约一丈六尺,配在如此一只硕大的脑袋后面,显得不伦不类,极不相称。
这尾巴的颜色,不黑不黄,就像那沼泽污浊的水一般,显得污脏、丑陋,令人呕心,在这黑黝黝,黄莹莹的长尾巴上,还点缀着像秋夜繁星一般的小白点子,越发增加了石剑鸣二人的恐怖感觉。
石剑鸣见首招强劲真力,被凶怪化解,知道再出类似招术必将无法阻挡这怪物翻尾巴的猛袭,看尾巴扫至且近,忙喊:“秦姑娘,蹲下去!”
二人刚刚蹲下,那茶盅粗细,雷霆万钧的尾巴,已贴发梢扫过,差以毫厘,即将不堪设想。
石剑鸣、秦宛真躲过凶怪尾巴的横扫,随趁下蹲之际,各自检拾起一大把碎石头,二人不约而同,贯足劲力,照准那凶怪的双睛处,如落花飞雨一般,掷撒而去。
那怪物既见他们躲过尾扫,又见碎石飞来,不禁勃然大怒,大嘴一张,已把两人掷撒的碎石,一个不失的衔到嘴里。
见它一脸狂怒之色,衔住碎石,“咯咯崩崩!”一阵碎响。
石剑鸣、秦宛真二人心头一紧,不禁暗自疑问道:“敢请这怪物,把那许多石头,硬生地生给嚼烂了不成?”
惊疑之际,已见凶怪箕张巨口,“忽!”的一声,满口细碎石粒,夹着强劲力道,往石剑鸣、秦宛真二人胸前打来,面绩广大,躲来实在不易。
石剑鸣既见无法闪躲,忙运“深功罡气”阻挡。
那被凶怪嚼碎吐射过来的漫空碎石,遇到“深功罡气”即刻较原吐射之力更为强强劲的反弹回去。
凶怪不料这两位万物之灵的人类如此高明,竟然手足不动的把漫天碎石顶撞了回去,张口不及,已然“劈劈啪啪!”地击落到它紫色的一堆凹凸肉瘤之上。
一阵骤痛,凶怪又是震动山谷的狂吼,似已忿怒已极,遂即身躯猛跃,欺近石剑鸣、秦宛真二人。
情势危殆,二人急忙错步提气,飞出丈外。
石剑鸣既未带来云拂,“金光白拂”之功无法运行,遂即忙念秘诀,十指轻弹,一缕清脆悦耳什音,缕缕奏出。
那怪物听见这“靖魔什音”,光芒逼人的凶睛,即刻顿然消灭。
石剥鸣见“靖魔什音”却敌有效,遂继续奏出。
凶怪的双睛跟着眨了眨,忽然双睛不再转动,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又像是在镇静自己,回避什音之侵扰。
“哞!哞!哞!”凶怪一连三声吼叫,身躯翻腾,又已跃扑上来。
躲在石剑鸣身后的秦宛真,见功力如此巨大的什音功夫,二丈方圆巨石都可击碎,对这怪物竟然渐渐失去效用。
而自怪物出现以来,自己受着石剑鸣的掩护,竟然未曾使出一掌半招,攻却异敌,不觉有些惭愧。
一缕奇异的想法冲进秦宛真的脑际,心想:“人说以刚制柔,以柔克刚,刚与柔相生相克。
刚才,石剑鸣对付凶怪所用刚劲俱属无效,只有那介乎刚柔之间的‘靖魔什音’曾使凶怪稍为芒锋消敛,设我能如此如此,必可把这凶怪制服。“
当下与石剑鸣躲过凶怪的猛攻。
随即急运玄云仙尼所授“杜蘅香气”,立刻一缕沁人心腑的清香,如兰如麝,芬芳之极的溢于周围,连石剑鸣都不自主的心身一软,几乎瘫痪倒地。
那凶怪受这香气浸沉,起先还在急燥痛苦的挣扎,后来竟然凶睛一闪,随即紧闭,一只直竖起来,翻摆舞动的难看长尾巴,也即刻平直地放到地上去了。
那紫色凹凸不平的奇丑肉瘤,渐渐转变颜色,越变越浅,终至成为淡蓝。
凶怪再也不吼,不动了,看它那柔顺的样子,莫不是已经呜呼哀哉。
“哈哈哈!”一声爽朗豪放的长笑,发自身后,又听见说道:“你们两个倒真会玩耍,叫你们采摘山蔬野禽,你们却来斗这只怪兽!”
二人不觉一惊,即忙转身,见是“云梦和尚”,石剑鸣随即躬身为礼说道:
“大师,你看这是一只什么怪物,我在西天目山十年,还从来没有听师父向我说过这东西呢?”
云梦和尚踱着方步自那边走了过来,眼睛不住的打量那怪物,半响沉吟不语。
一旁的秦宛真等得不耐的说:“大师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给我们卖弄什么玄虚呀!”
云梦和尚滑稽的翻了翻眼睛,俏皮地说:“丫头,你说‘我们’?我的天呀!这么快,就‘我们’‘我们’起来了!哈哈哈!”
她天真纯洁,说话没有注意检点,竟然被云梦和尚抓着了话柄子。
只见她一片红云飞上双颊,双足一顿,有些恼怒的说:“死老头子,谁像你似的整天价咬文嚼字,藏头缩尾,一句话考虑上半天。”
说着拔腿就要回去。
石剑鸣原先也没有注意秦宛真刚才说话时,用上一句“我们”,此刻一被云梦和尚揭穿,也不觉一阵羞涩袭上白净净地脸庞之上。
“丫头!丫头!别生气气别走!让我给你们说正经的。”
秦宛真这才呶着小嘴,垂着头,转回身子来。
云梦和尚很疑惑的说道:“不是我刚才给你们故弄玄虚,这个怪物实在来得太令人怀疑。”
他皱着眉头又说:“这怪物原产自海南岛,中原向无此物,五年前,我云游那里时,曾斩杀过一只。
这怪物生长在海南岛的沼泽之地,夜间出没,专吃家禽人畜,厉害无此,常为当地百姓大患。
它既不会腾云驾雾,又不善于长途爬行,不知怎的竟然出现在高峻的天目山上,的确值得我们研究。
我们且回凌云古刹,你们的师父正在那儿等待着你们,鹏儿也长鸣不已,似乎已经饥饿得很了!“
三人随即把山蔬野雁背着回到凌云古刹,云梦和尚又叫石剑鸣拿一把锄头,把那怪物掩埋起来,免得其腥臭味道污秽了空气。
秦宛真忙着去喂鹏儿,姚淇清忙着去准备众人的吃食,只余三老留在正观里讨论这怪物的来历。
云梦和尚首先将这怪物的出处、来历、僻性讲说出来,继之提出疑问,三人研讨。
云中道人一听云梦说这怪物来自海南岛,不觉心头一怔,直觉的猜测,这凶怪定然是“海天白鲸”那老怪物的残毒诡计,想以这凶恶的怪兽,来陷害师徒三人的性命。
酷爱四海云游的玄云仙尼与云梦和尚,除了同意云中的猜想以外,还提出近年来,海南帮的势力,早已侵入中原各地,恶毒刻薄,甚是猖狂。
不过“海天白鲸”苗光宗这老怪物,几年来树敌甚多,因之行踪飘忽,居无定所,想来也是怕仇家伺机报复。
云中遂将石剑鸣下山报仇的愿望,与自己削耳之辱,二十五年来压积在心头的怨恨,向二位僧尼说了一遍。
僧尼二人与云中谊属至交,当下也答应帮以一臂之力,一伺下山,分道寻觅苗光宗老魔头的巢穴,准备置之死地,尽扫妖氛。
三老主意既决,随商定兵分二路:
云中道人、云梦和尚、姚淇清为西路,由浙入皖,转拆两湖,川贵,经桂入粤。
玄云仙尼、秦宛真、石剑鸣为东路,去苏转浙入赣,经闽转粤。
三年后的中秋夜,齐于湛江会师,共下海南琼州。
东西两路,设遇紧急危难,皆以“竹鸽”通知星仔岛,然后由鹏儿寻觅通知。
这样分配兵力,似嫌不甚平均。
如果兵分三路,自然一老一少,三路力量均衡不相上下。
如果兵分两路,似乎也应该注意僧、道、尼三家功力各有长短,厚薄,作如下分配:
云中道人、玄云仙尼、姚淇清为一路,兼有道尼两家之力。
云梦和尚、石剑鸣、秦宛真为一路,兼有僧道尼三家之力。
设如上面分配,则任何一路皆可应付大敌。
他们既然把玄云仙尼与秦宛真调配成为一路,则纯系因为秦宛真初离星仔,年纪幼稚,跟随着师父方便之故,而且她与石剑鸣也较为谈得投机。
商讨既定,遂决定于三日后出发,三天里云中还要把“靖魔什音”的进一步功力境界,传授给即将长年分手的石剑鸣,同时僧道尼三家的功力经验也互相切磋琢磨一番。
长烟一空,皓月千里,西天目山的秋夜,在风霜高洁,万籁俱寂的情调下,令人有起舞清影,弱不胜寒的感觉,凌云古刹的剑侠英豪,准备趁着这空寂无人的深夜,避开耳目,飞身下山,涉足江湖。
师徒六人,僧道尼三家,虽皆豪爽丈夫,巾帼英雌,临此长别,亦不自觉有些黯淡神伤。
石剑鸣语音艰涩,凄凄地说:“师父,师兄,大师二别后保重,各位高人前辈此番涉足江湖,寻觅仇敌,晚辈剑鸣,刻骨铭心,永矢不忘……惟望风险江湖,多求保重……”
说至此处,似已伤悲哽咽,语不成声了!
云中道人见自己十年授艺,日夕教诲的爱徒,说出一番至性至情的临别话语,虽然年近耆老,也不觉缕缕伤凄,涌现心头。
不过他的理智是坚强的,二十五年头的积怨都忍过去了,何况现在决定出师,横扫妖氛,所以话至舌尖,却安慰石剑鸣道:
“月圆月缺,人间离散,恒宇不易之理,我等师徒三年小别,宇宙一瞬,况而,你我四海仇怨,索取报偿,惩处败类,此其时也!鸣儿,你快别……”
说着,说着,这位智逾钢铁的云中道人,竟也抵不住别离的伤悲,语音悲泣,再也说不下去了!
童颜鹤发美观的云梦和尚,一旁看见师徒深情流露,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幽默话调和调和,现在,他也是禁不住鼻头一酸,说不出半个字来。
倒是玄云仙尼,胸中有定,一旁说道:“伤悲别离,人间至情,多不可免,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身负怨仇奇辱,而狂徒猖獗,逍遥尘世,你们也不必尽作儿女之态……剑鸣,我们先跟着鹏儿下山去吧!”
说罢一扯石剑鸣的衣襟,男女三人便坐上巨鹏背脊。
鹏儿一声长鸣,双翅一闪,便往那月华似水的秋夜银空飞翔而去,还只听见石剑鸣在说:“师父珍重!”
一团黑影,渐高,渐远,渐渺,终于消失在凉意侵骨的秋夜。
云中一声轻喟,便向二人说道:“我们还待些什么!”
三人随即展开飞鸿落絮似的极至轻功,星闪电驰,连人影儿也不觉幌动,便顺着曲回羊肠山径,扑下天目山去。
凌云古刹,一座正观四间茅棚,都被紧紧地上锁。
其实这四壁萧然的穷破道观,即便不锁,必也无人前来问津。
山风悲号,松涛起伏,西天目山的南峰,现在越发显得苍凉孤寂,出俗超尘,缺少人间烟火之气了……。
且说云中道人、云梦和尚、姚淇清三人,一路如飞,俊彩星驰的不多一个更次,即已落至山脚,辨明官塘大道,足不停步,迳往东北方向驰去。
入得官塘大道,道路平直,人行越发迅捷如飞起来,可惜天色渐渐黎明,村夫百姓渐渐下田操作。
三人为着避免惊世骇俗,遂由官塘大道,转入荒僻小径,这一顾忌,路途转湾曲,的确冤枉行了许多脚程。
看看天色差不多已是辰已之间,田野阡陌往来人群渐多,迫不得已,只得放慢脚步,又复进入大道之中。
姚淇清这时只觉得鼻尖腋下额头,已是汗沁如豆,气也有些发喘,巴不得师父们放慢脚步。
否则再跟上半个时辰,怕不要落到后面去了,他想师父们这般快捷,恐怕也多少总应该有点改变颜色吧!
想至此处,不觉急步上前,傍依云梦,转头一瞧,嗨!人家根本就是个没事人儿,不由暗自敬佩。
三人脚步虽说放慢,实际上也和平常人纵跳奔跑不相上下,所以还是引起不少百姓驻足旁观。
看看已近武康县城,云中、云梦的脚步更加放慢了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官道前又出现了一个少年汉子,不急不慢,总在前面数百步远近,着一身儒服,背影看去,甚是清雅。
这清雅儒士的出现,几乎使一僧一道一位青年三个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一条官塘大道,前途是空落落地,没有半个人影,三人说话大意眨眼之间,却平白的出现了他。
以僧道二者,这等机警聪明绝顶,兼之内功浑厚的武林第一流高手,都没有发觉他的出现,这不是神奇得令人不敢相信吗?
你想他是用什么迅捷的方法,出现在三人眼前的呢?
云中道人、云梦和尚二人不禁同时愕然相顾,彼此会意了个眼色,也未曾说什么,等到姚淇清发现时,二人已是纳闷了多时。
只见那背影清雅的儒士,身后拖着一条长约二丈的金钢长鞭,碗口粗细,由于拖在地上,所以使地上飞起一片薄薄地黄尘。
姚淇清这时的惊愕惶惑,不用说是到了极点,试想二丈长豌口粗细的金钢长鞭,其重量怕不有几千来斤,人家拖着它,竟然还是步态悠闲,若无其事,这人的功力可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再想,如果挥舞这一条长鞭,又需要多么大的气力,才能使得出啊!
他跟在师父和云梦和尚的后面,紧紧纳闷,又不敢启齿动问,心里实在是既惊惶、紧张,又闷得难受。
姚淇清与云中、云梦二人正自纳闷惊疑之际,霍见那一条两丈长的钢鞭,像一条会缩筋的毛虫一般,慢慢地缩短、变细,终至变成二尺长的一条小小马鞭子,提在手里,连连悠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