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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封英雄坛-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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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子牙沉沉一叹:“老夫奉师命下山,本为济世,不分商周。若是那纣王肯用老夫治国之策,安民定邦,又何须搅起两国刀兵,徒增杀孽?谁没有父母亲人,谁又忍看自家孩儿丈夫在战场上与人搏杀?老夫又何忍让帐下士卒流血厮杀?若是那女刺客杀老夫一人便能换得日后万民苍生的安宁,老夫亦心甘情愿……”
  姜惑闻言一震,但见姜子牙神色肃穆,凌然大义,心头忽然就不安起来。他从小听母亲苏妲己讲过许多舍身济世的道理,却从未放在心上,直到此刻心系闻笑笑的安危,方才感同深受。一如祁蒙所说,岂能仅仅为了个人的一己私利而置万民于倒悬?一时心中天人交战,踌躇难决。
  杨戬恭然施礼:“末将受教了。这便好生看着那女刺客,待丞相亲自审过。”姜子牙笑道:“如此最好。你再去替我准备一卷红绫、一杆银枪、一把尖刃、一柱高塔,我自有用处。”杨戬微微一愣,垂手退下。
  杨戬离开后,姜子牙继续伏案批书。姜惑望着昏黄烛光下映照着那满头白发,竟莫名涌上一份尊敬之情。暗忖既当此人是平生劲敌,便应该光明正大地公平胜之,暗中偷袭实非英雄所谓,纵能杀之亦难心安。一念至此,复又暗骂自己犹豫不决,闻笑笑对自己情深义重,两次舍命相救,如今身处危境,如何能弃之不顾。何况即使不顾那破界使命,念及闻仲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无论如何也要替他报仇雪恨,就算今日不杀这老儿,亦先要让他吃些苦头,救出闻笑笑……一时各种想法此起彼伏,不绝涌上,但觉握剑的右手中全是冷汗。
  姜惑知道时机稍纵即逝,胸中方生杀机,却见姜子牙忽然起身离案,手持案前长命烛灯,绕帐缓行,口中念念有词。姜惑有心瞧他搞什么古怪,握剑之手略松了松,姜子牙忽以指拈起数滴烛油,往空中一弹。姜惑蓦然觉得双膝稍稍一沉,一股微弱几不可察的力量由脚下发出,仿佛要把自己拉入地底深处……
  姜惑暗吃一惊,瞧此情形倒似是姜子牙在施术作法,莫非自己无意间已暴露行迹?他不及细想,足下用力一蹬,欲要先出杀手。然而这一蹬却如同踏在泥沼沙地中,浑不着力,身体反而更往下坠去。
  随着姜惑脚下用力,登时现出身形。姜子牙回首望定他,神情镇定自若:“你既能不知不觉潜入老夫帐中,应有非常之能,可愿弃暗投明?”
  姜惑心中一横,朗然大笑道:“自古成王败寇,汝又怎知何为暗,何为明?”右手一挥,独息剑蓦生龙吟之声,带起一道耀目的剑气红光,直朝姜子牙胸口刺去。姜子牙未料到姜惑如此武勇,舌战春雷,口中疾喝:“咄!”掌中明烛一晃,烛油泼出,刹那间化为一道明晃晃的水浪,封在身前。独息剑虽刺入浪幕,但那剑锋上吞吐的三昧真火遇见烛油竟不燃烧,反而沿剑身倒卷而回,终被压制于剑柄五寸之处,无力前进。
  说时迟,那时快,独息剑已堪堪刺在姜子牙胸口,他腰间玉带疾速弹起,正拦在剑尖之上。“啵”的一声,玉带粉碎,独息剑亦仅划裂姜子牙的衣衫,却无法伤他分毫。姜惑正欲变招再攻,忽听身后一声巨响,整个大帐幕布已被掀起,帐外四角分立四人,齐向自己杀来。
  原来竞自由精于爻卦之术,听哮天犬示警时在案上丢下三枚金钱,已算出有此刻来袭,他见姜惑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帅帐,知其必有过人之能,不敢轻敌,一面不动声色秉烛绕帐施出土系法术中的“凝地”之术,锁住姜惑双腿,又暗示杨戬布下埋伏,意欲生擒姜惑。
  那“一卷红绫、一杆银枪、一把尖刃、一柱高塔”之句便是分指西周阵营中的四员大将。除这四人之外,另有一员背生双翅、手舞铜棍的勇将雷震子,此刻却不在军营之中。姜惑脚步挪移不开,只能以独息剑力挡四将。刚刚挡开前方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忽听左边一个熟悉的声音惊讶道:“来者莫非是姜少侠?”左路一杆银枪刺至半途,却又缩了回去,姜惑回头望去,竟是武成王黄飞虎。右首那员小将亦叫了一声:“怎么是你?”随着语声,那一卷红绫本已缠在独息剑上,又垂了下来。
  姜惑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见我还不快叫大哥?”四将中两人袖手,姜惑压力大减,独息剑回身反刺,挡开后面一人的袭击。
  原来右边那员小将正是当日在西岐城外受浅一激,结果被那只花脚蚊子咬得落荒而逃的哪吒。那时言明若是输了,日后见到姜惑与浅要以兄姐相称,此刻哪吒瞧清眼前此刻竟是姜惑,白嫩的脸上陡生羞色,犹豫一下,终于还是低低叫了一声:“姜大哥。”虽然音如蚊蚋,好歹未失信于人。一股大力又从后撞来,姜惑拧身回剑,挡住对方一击,随机冷喝一声,催动内息,独息剑上按捺良久的狂猛剑气激射而出。
  身后那人是一员四十余岁的大将,眉目间正气凛然,右手持长剑,左手托着一座两尺余高的小塔,色呈淡黄,似金似木,眼见剑气射来,左手一转,那座小塔蓦然变大,在空中疾速旋动,将独息剑赤红剑气罩在其中。此塔也不知用何原料所制,剑上火毒不能伤其分毫,只从塔内部发出一连串怪异的声响,如金石相击,忽从塔顶冒出数股青烟,那座塔重又复原为两尺大小,而独息剑那无坚不摧的剑气已在刹那间被化为无形。黄飞虎急对杨戬道:“杨将军请停手吧。”哪吒亦对那托塔大将道:“父亲且慢,这位就是我提过的姜……大哥。”
  托塔大将冷笑道:“嘿嘿,是你大哥又如何?我可没这样的儿子。”原来此人正是陈塘关总兵、哪吒的生身父亲李靖。但当年哪吒大闹天庭,父子反目,迫得哪吒割肉还父、剔骨还母,自尽而亡。后经观音大士相救,方令哪吒以莲花化身人形,再由太乙真人派燃灯道长给李靖传下金塔,以克哪吒的混天红绫、乾坤金圈与金锋火尖枪,总算勉强重修父子之情。不过旧隙难了,李靖心里仍是不满这个顽劣孩儿,所以口中对姜惑亦不客气。
  姜惑听李靖话中辱及父母,勃然大怒,也不顾自己身处重围,复又一剑朝李靖劈去。姜子牙肃声道:“原来你便是姜惑,果然是个泯不畏死的汉子。”拈指轻弹,姜惑脚下沙地深陷,身形不稳,劈向李靖的独息剑击在空处。姜惑身陷重围,魔性不减,冷然道:“既然听过小爷的名字,可否不用阴谋诡计,与我单打独斗一场?”
  姜子牙冷然道:“明明是姜少侠暗夜入营刺杀老夫,为何又说老夫用阴谋诡计?”姜惑语塞,复昂首道:“也罢,既然落于你手中,也不存生望,且看看要我性命还需要多少人来送死吧。”
  姜子牙沉吟不语,黄飞虎上前两步拜在姜子牙面前:“姜少侠对末将有救命之恩,恳请丞相放他一马。”
  姜子牙连忙托起黄飞虎:“你我同为大周朝臣,何用行如此大礼。”
  哪吒亦咬牙道:“姜大……此人与末将亦有一面之缘,还请丞相高抬贵手。”他那日与姜惑一战不分胜负,亦佩服他光明磊落的行事与高明武功,故此替他求情,只是再也不好意思叫一声“姜大哥”。
  姜子牙叹道:“想不到姜少侠如此有人缘,大周两员重奖都为你开脱,老夫若是不允,起飞太不近人情了。”
  姜惑却大声道:“一命换一命,你放了闻姑娘,我任你处罚。”
  “闻姑娘?”姜子牙一怔,脸色微变,“姜少侠说的可是那名女刺客么?她姓闻,与朝歌太师闻仲可有关系?”
  姜惑直言道:“不错,她叫闻笑笑,乃是闻太师的嫡亲孙女。”
  黄飞虎惊道:“那刺客竟是笑笑!”原来他并未见到闻笑笑的面,还只道是普通刺客,而闻笑笑被擒后只字不讲,无人知道她的身份。
  黄飞虎又慌忙对姜子牙道:“丞相,末将看着闻家孙女长大,视如己出,还请……”姜子牙抬手止住黄飞虎,仰首望向星空,良久不语。
  姜惑暗忖姜子牙与闻仲阵前对敌结怨极深,恐怕不肯放闻笑笑,心中忐忑,正欲开口。姜子牙忽道:“诸将稍等片刻,姜少侠请随老夫来,老夫带你去见一个人。”言罢竟自顾往大营东边走去,众将面面相觑,不知姜子牙打何主意,只好在原地静候。
  姜惑双腿一松,已脱开“凝地”之术的牵制。还剑于鞘,对黄飞虎与哪吒点头以示谢意,不顾杨戬与李靖充满敌意的目光,随姜子牙而去。
  两人一先一后从军营中穿过,姜惑不即不离跟随着姜子牙,始终保持着八尺的最佳攻击距离。但瞧姜子牙明明见过独息剑的威力,依然对自己全无防备,也暗自佩服他的从容定力,他性格光明磊落,明明失手中伏,姜子牙却放他脱困,此刻再也生不起杀机。何况闻笑笑命悬敌手,纵有机会能制姜子牙于死地,他也不敢贸然出剑。
  姜子牙一路走出大营,行了半里路,径直来到林边一座小木屋前。微一摆手:“姜少侠请进,屋中之人自会带你去一个地方。”姜惑满腹疑惑:“屋中人是谁?姜丞相打算如何处置我与闻姑娘?”姜子牙正容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日后你若还有机会,尽可再度刺杀老夫,但下一次便不会轻易放过你了。至于闻姑娘,老夫素敬闻太师忠义,决不会为难她。言尽于此,姜少侠好自为之。”言罢转身飘然而去。
  姜惑听姜子牙言语中大有玄机,本还想暗中跟踪他返回军营,瞧他是否真会守诺放走闻笑笑,终耐不住好奇,到了小木屋边,轻轻推门。
  虚掩的房门应手而开,小屋中空无摆设,唯有屋中一席蒲团。蒲团上静坐着一位道装女子,身材娉婷,秀发披肩。她轻轻抬起头来,美丽而端庄的容颜上,那一对灵动的眼睛定定望着姜惑,眼神中似有一分重逢的喜悦,亦似有一分浓浓的哀伤,正是青妍。
  姜惑惊喜交加:“怎么会是你?崇林子呢?”
  青妍面无表情,淡淡道:“我也没有想到,果然会是你。”乍见青妍,姜惑情绪不定,根本没有分辨出她的言外之意。青妍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轻声道:“随我来吧。”起身出屋,又往东行去。
  看着青妍那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情,姜惑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亦无法吐露半句,只能跟着她后面亦步亦趋。鼻中闻到空中飘来的淡淡发香,如坠入一场迷梦中。
  姜子牙回到中军,四将依然在帅帐前等候。
  黄飞虎正欲开口,姜子牙淡然道:“当年老夫奉师父元始天尊之命下山济世时,曾被一武功高强的侠士所救,他不要老夫相谢,只请老夫能放过闻家姑娘。那时我一意投入朝歌,根本未想过会与闻太师为敌,原不放在心上。谁知道,当年恩情竟会应在今日。”
  黄飞虎大喜:“丞相仁厚之心天下皆知,末将多谢了。却不知姜少侠……”姜子牙沉思良久,慨然一叹道:“他亦会有他的去处,黄将军日后还是忘了此人吧。”
  黄飞虎细辨姜子牙语意,心头暗惊,不敢再问。
  哪吒却不管不顾地问道:“莫非丞相还是要杀他么?”
  姜子牙微闭双目,用一种低沉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语声喃喃道:“老夫虽杀不了魔灵,总有人杀得了!”
  宝镜通玄
  姜惑万万未料到姜子牙带他见得人竟是青妍,与她三年不见,乍遇之下原是欣然,又挂念闻笑笑的安危,本有无数疑问想要询问她。但看到这一路上青妍神色无忧无悦,仿佛丝毫没有久别重逢后的惊喜,姜惑亦再无多余言语,随她行出数十里,已至西岐边界,前面是一座高山。
  青妍神情凝重,眉头紧皱,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疑难之事。她越走越慢,终于在山谷前的一条清溪边驻足。垂头沉思,目光望着潺潺溪水,思想却似已飞至九霄云外。
  姜惑来到青妍身后,望着她窈窕身姿,如瀑长发,回想在恩州驿偷吻她时那羞涩粉面、巨人山洞前漠然冷淡的神态,直到此时相见,似乎不知不觉中彼此隔阂反而越来越深,竟不知应该如何说出第一句话。嗫嚅良久,放喃喃问道:“三年不见,你还好吗?崇林兄现在何处?”
  青妍垂首道:“师兄不愿与你相见,所以回避。”
  姜惑垂奇道:“他为什么要回避我?莫非我何处得罪了他?”
  青妍摇摇头:“师兄心地善良,甚至可以说有些迂腐与软弱。他对你极有好感,决不愿意害你,所以才宁可逃避。”姜惑辨其语意,暗吃一惊。回想那时在巨人山洞前,崇林子要求自己不要提及来历,恍惚间似隐有所悟,勉强笑道:“我与他无怨无仇,又何必害我?”青妍答非所问:“你终于治好了闻姑娘的火毒,可是借助那把独息剑之力么?”
  姜惑回想那日闻笑笑忘情一吻,解衣露体,方才鬼使神差解开了火毒之事,一时也不知应该如何对待青妍解释,只是点点头。
  青妍道:“想不到那把独息剑竟有这等神效,可否借我一看?”
  姜惑递上独息剑,青妍轻抚剑锋,又掬一捧水洒在剑上,细细擦洗,露出剑柄上镶嵌的“丹盖”与“桂魄”之玉,颇不自然地笑道:“那时在巨人山洞前,剑上杀气凛冽,红光慑人心魄,如今全无异相,看来你果真是此剑的主人,压得住它的邪气。”姜惑耸肩而笑:“如此无稽言语,原应出于寄风之口,想不到竟由你口中说出来。”
  青妍不置可否,轻声道:“与你初遇之时,你便强抢我的宝剑,气得我不轻。若是现在要你把此剑给我,你可愿意?”姜惑回想恩州驿相见种种事端,恍如隔世,慨然道:“你若要,拿去就是。”
  青妍本以为姜惑必会推托,不料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微微怔了一下。说话间她掌中忽漫起一层水雾,罩住剑柄,独息剑蓦然发出龙吟之声,青妍似乎吃了一惊,重又把剑交给姜惑:“此剑戾气太重,小妹自治难以驾驭,不过开个玩笑罢了。”
  姜惑接过独息剑,暗生警惕:“你为何会在那小木屋中等我?”
  青妍一叹:“当我见到刺杀姜丞相之人是闻姑娘时,就已料到你必会前来救她……”姜惑怒气上涌,截口道:“你既然知道闻姑娘刺杀姜子牙不果被擒,为何不想办法救她?”青妍淡然道:“两国交兵,生死原是平常。她的性命也不见比那些阵亡在战场上的士卒高贵几分。”
  姜惑一怔,却想不出道理反驳她。或许对于一心修道的青妍来说,世间万物皆是平等,无分贵贱。青妍眼中闪过一丝伤感,自顾自地道:“不过我虽已有了三年的准备,但乍见到你时,还是不愿意相信。”
  姜惑茫然不解:“姑娘不愿相信何事?若如你所言,莫非能未卜先知,早就算定我会来?”青妍轻叹一声:“三年前你从冰魂弹下逃生,又听你说起独息剑的来历,我就已觉不妙。但直到今天,才终于肯定。”
  姜惑听得一头雾水:“你肯定了什么?”青妍不答,轻轻叹道:“无论如何,人生总会有一些事情让我们无法逃避,必须面对,不是么?”
  姜惑点点头:“或许,只有真正能够坚强地面对人生的无奈,才更能够体会人生的精彩。”青妍微微一震,似乎也因姜惑这一句话而忽生感怀。一分坚毅之色渐渐浮上她那美丽的脸庞,指着前方山谷道:“如果你真想面对,就随我来吧。”言罢当先行去。
  姜惑心里突然泛起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埋伏,正犹豫时,只见青妍停步按动机关,一道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山洞口。她缓缓回身:“若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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