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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惑与小婉面面相觑,没有想到苏妲己会主动提及已离开五年的琴人。或许琴人始终藏在苏妲己的心里,尽管她总是刻意遗忘着,可眼前的一切,却让她找到了昔日最美丽的记忆。
身后忽然传来如雷的马蹄声,数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叫嚷着杀来,竟是逢人就杀,连襁褓中的孩童也不放过,百姓中哭喊声大起。然而精神恍惚的苏妲己对此充耳不闻,甚至忘了身处何地……
“小婉,敌兵来了,你带着母亲先走,我去抵挡一阵……”江惑对小婉吩咐道,挺刀护在母亲和妹妹身边。
小婉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摇动苏妲己的手,然而苏妲己神思不属,似乎已魂游天外。又见江惑挺胸立刀守在自己身边,既觉安定又觉不妥,毕竟实力悬殊,就算江惑武功高强,毕竟他平生从未上过战场,决不可能敌得住数百久经战阵的士兵,倒不如放弃抵抗,或许能有一条生路。
苏妲己蓦然清醒过来,见到江惑的神态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要抢下江惑的战刀,江惑哪肯束手就擒,苏妲己却如疯了一般死死抓住战刀,急切间竟挣脱不开。幸好那群骑士先杀数人立威后,便不再胡乱砍杀,马队围成一个大圈,又派出十几人抢占行船,不让任何百姓逃生,稍遇抵抗便是刀枪齐下。许多百姓投江逃命,却只能在急湍的江水中挣扎,一个巨浪打来,俱沉入江底。
江惑无奈之下,只得松手弃刀,静观事变。低声对小婉道:“你放心,就算拼了我这一条性命,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母亲和你。”
只见一员黑袍将领来到船上,吩咐士卒将百姓强行分为两群,年轻妇女集于船边,而青壮年男子与老弱幼童则站在江边。江惑本不愿与苏妲己、小婉分开,几欲反抗,又恐连累母亲,只得忍耐,站在一边。
黑袍大将提声高喝道:“大王有令,十五岁至四十岁男子愿从军者出列,可赦无罪。”然而这些百姓大多是老弱妇孺,偶有青年男子,亦是因不愿从军而逃难,自然无人应承他。
黑袍将领冷笑一声:“女人立刻登船,每人只准带一样最心爱之物。”在刀枪的逼迫下,百姓们不敢违抗,女子哭喊着纷纷上船。
苏妲己眼中闪过一丝惧意,急切地对小婉道:“我知道他们会杀光这里的男人,我们快想办法救救惑儿。”
小婉灵机一动,在苏妲己耳边低声道:“母亲,你的心爱之物不就是惑哥哥吗?”说罢朝江惑连连招手,唤他前来。几名士兵欲上前阻止,抵不住江惑神力,被他一一推开。
黑袍将领手按刀柄,来到苏妲己面前:“你想抗命不遵吗?”
苏妲己昂首道:“小女子最心爱之物,便是这唯一的孩儿。”
黑袍将领一时语塞,又乍见到苏妲己的国色天姿,愣了一下方惊讶道:“他是你的儿子?”苏妲己虽已三十几许,但看上去宛若妙龄少女。
江惑忍着气接口道:“我们母子绝对无意与贵军为敌,尚请大帅放一条生路。”
黑袍将领对江惑的话听而不闻,上上下下打量着苏妲己,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如此天生尤物,大王必然喜欢。”然后手指江惑,凛然道,“若想让你母亲活命,速速退回。”
苏妲己望见士兵所掌大旗上并无姓氏,颤声问道:“你家大王是谁?”
黑袍将领奸笑着凑过头来,在苏妲己耳边低声道:“我家大王蚩尤,乃是天下闻名的英雄,只要你好好服侍我,我便把你献给大王,享尽富贵……”话音未落,只听苏妲己惊叫一声,几乎站立不稳。
江惑不知黑袍将领说些什么,只道他侮辱苏妲己,勃然大怒,夷然不惧士兵的刀枪,挺身挡在苏妲己面前:“我不管你什么大王,休伤我母……”
黑袍将领冷冷望着江惑,喝道:“你既然想找死,我便成全你!”望着江惑与船下的男人,眼中煞气忽现,提声下令:“尔等异族,冥顽不化。统统给我杀了!”
江惑大叫一声,两臂张开,一把抱住苏妲己和小婉,奋身一跃,母子三人一同落入江中。犹听黑袍将领传令道:“不许放箭,务得生擒。”数名士兵立刻跳入江中,朝他们游来。也幸好那黑袍将领贪图苏妲己的美色,若是乱箭齐发,纵然江惑勇武,恐怕在水中也难以护得苏妲己与小婉安全。
苏妲己刚才听到黑袍将领说出“蚩尤”二字,心头蓦然一寒,紊乱不已,此刻被冰冷的江水一激,霎时清醒过来。她自幼熟读诗书,当然知道黄帝与蚩尤在涿鹿争雄之事。这些年她一直以为自己和琴人生活在一个世外桃源中,直到这一刻才恍如梦醒:原来这竟是三千多年前的时代!
十八年前一幕清晰如昨,那悠扬的琴声、屏中的绘画、江中踏水而来的琴人……原来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在恩州驿馆中的入画之梦!
江惑虽然武勇,但在奔腾不休的大江之中,实难同时护住苏妲己与小婉,苏妲己忽然奋力挣开江惑的手,口中大叫道:“惑儿,你不要管我,你和小婉快逃……”苏妲己留给小婉的最后印象,就是那凝聚着无数叮嘱和期待的目光,她口中灌了许多江水,说不出话来,只能用自己的目光告诉苏妲己,她必会完成养母最后的心愿,好好照顾惑哥哥,陪他一生一世……
江惑只顾防备士兵,措手不及之下竟被苏妲己挣脱,待要再救母亲,忽然一个滔天大浪打来,一个大漩涡卷住了他和小婉。犹听苏妲己的声音在浪涛中隐隐传来……
江惑拉着小婉奋力挣扎着,却如何能抵抗这天地之威。在急速旋转下,不通水性的小婉但觉胸中气闷无比,不由自主地沉落而下。随即眼中又一亮,却是江惑奋力从下面托住了她的身体,但如此一来,江惑的口鼻便沉在江面之下,情势更危。
忽然一个大浪迎面打来,那浪峰水幕在空中变化不休,似狰狞猛兽,如奇幻怪脸,令人见之生悸,随之身下传来一股强大的沉堕之力,仿佛有一股强大的暗流要把她与江惑吸入江底。在最后的关头,小婉只觉得身体一轻,却是江惑拼尽全力将她举起。随后,那一双坚强而温暖的手臂离开了她……
小婉大惊,不知水面下的江惑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却发现空中蓦然泛起一层黑雾,一人踏浪而来,隐隐便是琴人的模样,慌忙大叫一声:“父亲,快救救惑哥哥啊。”
琴人却摇首不答,越来越浓的黑雾将他包围起来,那丝丝雾气如同有灵性一般,从他口、鼻、眼、耳中钻入,令他身躯渐阔,最后竟化成另一个相貌陌生、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漠然望着在江中挣扎的小婉,冷冷道:“你求我也无用,除了魔灵,谁也救不了他!”
小婉一咬牙,不顾自己的安危,长吸一口气钻入江下,此时此刻,在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哪怕自己死在这里,也要救出惑哥哥……
湍急的江水刹那间淹没了小婉,在挣扎中她的手指仿佛已重新拉住了江惑的衣衫,但觉得江惑直手直脚,似乎已被呛晕,她紧紧抓着江惑的衣衫不放,却无法抵挡江底那股强大的沉堕之力,直至胸口窒息,眼前一暗,就此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母亲,小婉!”姜惑突然惊醒过来,汗如雨下。他躺在客栈的床上,分不清这到底是一场梦,还是那神秘的隐珠在对自己呈现出曾经的命运。
再仔细回想一遍,他的心中忽然一片冰冷,小婉清楚地听到那位黑袍将领提到了蚩尤的名字,那是三千多年前异人族的战神啊,怪不得他总是有自己距离现今时代遥远的感觉,原来他是来自上古时代!而自己在恩州驿甬道中醒来时依稀记得的那些混乱梦境,是不是全是他千年轮回的经历?
透过小婉的视线,姜惑明白了和亲人分开的缘由。直到此刻,他才终于可以解释出自己在恩州驿醒来时为什么会大叫母亲和小婉的名字,为什么看到闻笑笑的黑袍战甲、听她说那一句“你既然想死,我便成全你”时的激动……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最真实的经历。
可是,他为什么会接收到小婉的记忆?难道就像父亲祁蒙的出现,小婉如今也就在他的附近?想到这里,姜惑一跃而起,蹿出客栈,下意识地去寻找他心目中小婉的替身——青妍。
然而,深夜的朝歌城之中,虽然尚有零星行人,却根本没有青妍的踪迹。
寻找良久后,姜惑终于确信青妍并不曾出现过,他悻然回到客栈,苦思不解。他渐渐冷静下来,想必正是因为自己服下的千年试炼果让他拥有了世所罕见的灵觉,才可以用如此诡异的方式接收到亲人的信息,然而却无法帮助他回到三千年前,与亲人团聚。他只有拼尽全力去完成破界使命,才能在命运的迷途中找到那一线破晓的光明!
他心念电转,瞬间想通了前因后果。青妍之所以会有记忆中小婉的模样,那是因为当自己被强大力量逼迫脱离幻谔之镜时,小婉恰好紧紧拉住了自己的衣衫,所以也随着自己离开了幻谔之镜,来到大商朝,只不过她的记忆丧失得更加彻底,所以才根本无法想起往事。而依此算来,母亲苏妲己亦大有可能通过类似的方法离开三千年前,出现在目前这个时代……
这一刻,他无比思念着宫中的母亲和不知身处何方的青妍,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她们变成什么样子,都曾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只要自己诚心诚意,一定有方法让她们恢复记忆。
或许明天,一切就将有分晓!
终于到了与苏妲己相见的时刻,姜惑依约带剑入宫。
到了皇宫,果然看到有一位宫女在宫门口背身相候。姜惑远远望去,已觉那身影十分熟悉,待离得近了,宫女转过身来,赫然竟是义妹小婉。
姜惑大喜过望:“小婉,你怎么来啦?”
小婉回身道个万福:“姜公子好久不见。是苏后特意派人把我接入朝歌与你相见。”
姜惑想不到母亲如此有心,欢喜不禁,亦无暇细想:“何坦呢?”
小婉嫣然道:“他也来了,正在苏后那儿等你前去相见。你先把宝剑交给我,便去拜见苏后吧。”
姜惑开玩笑道:“小婉妹妹放心,就算有剑在手,我也不敢对你的何公子动手啊……”随即把宝剑递给小婉,一同入宫。
姜惑与义妹久别重逢,心情极好,一路上说个不停。但小婉或许是才入皇宫不久,略微显得有些紧张,言语不多。到了中宫门口,小婉低声道:“姜公子请稍候一会儿,我先去禀告苏后。”言罢匆匆先去了。
姜惑等了许久,却不见宫女通传,而往日守在宫门边的两名宫女亦不知去向,终于不耐烦起来。他本就胆大包天,又寻思自己有纣王御赐金城玉在身,名义上更是苏妲己的义子,就算擅闯也不致获罪,便径直入宫往苏妲己所住的素心阁行去。
姜惑来到素心阁,在门外大声道:“姜惑请见母后。”
阁内却静悄悄地,仿佛无人。姜惑又重复唤了一声,依然无回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上前将房门轻轻推开一线,从门缝中朝里望去,心头猛然一震。但见一位宫女横躺于地,地面上缓缓流动着一摊鲜红的液体,仿佛血迹,而瞧那宫女的服饰依稀便是小婉。
姜惑大吃一惊,顾不得许多,大步入阁。这下瞧得真切,登时惊得手脚冰凉,只见小婉侧卧于地,自己的佩剑端端正正插在她的心口上,鲜血如泉般汩汩流出。
姜惑慌忙上前抱起小婉,但见她双目紧闭,面如白纸,身体冰冷,竟是早已气绝毙命。
姜惑霎时心痛如绞,乍见小婉的喜悦尚未散去,还不及与她尽诉离情,竟忽遭横祸。回想起在恩州驿相识相知以致结拜兄妹的往事,心头大恸。咬牙轻轻抱着小婉的尸身,凝神细查周围动静。看此情景凶手应该离去不久,他一定要替小婉报仇!
门外忽传来两人的脚步声,还有一个女子大声说笑着。姜惑辨认出是苏妲己的语音,但不知她与何人同行。尚不及思索,房门随之大开,苏妲己望见房中凄惨景象,惊叫道:“姜惑,你在做什么?还不快快住手!”
姜惑放下小婉尸体,直起身来正欲分辩,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已瞬间罩住他全身,那剑气沉重如山,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抬眼望去,与苏妲己同行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圣剑士之首盖天华。
盖天华长剑虚指姜惑前胸,眼神中惊疑不定,沉声道:“我知姜少侠武技高强,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本剑士只好出手。”皇宫内院之中,也仅有最得皇室信任的圣剑士可以带剑出入。
姜惑全身都被强大的剑气所罩,知道只要自己此刻稍有异动,必会引来盖天华夺命杀招。且不说佩剑如今还插在小婉身上,就算持剑在手,心神骤失下亦无法抵挡这绝世剑客的蓄势一击,愤声大叫道:“是谁杀了她?”
苏妲己吓得花容失色,口中道:“姜惑,我一向待你不薄,为何杀我侍女小婉?”又对盖天华道,“盖剑士还不出手,快杀了他替小婉偿命。”
盖天华犹豫着,并未立刻出手,他神情复杂,心底虽不信这一切是姜惑所为,但眼前的一幕却无法令他释疑。
姜惑强压心头悸痛,沉声道:“我来的时候小婉已死,请母后、盖剑士与我一起查出真凶。”
苏妲己大叫道:“谁允你入宫?这把剑又由何而来,可是你的佩剑么?”
姜惑一怔,刹那间无数疑团涌上心头。小婉远在恩州驿,决无可能几天内赶到朝歌,而她身为妖族,体内血液是绿色的,地面上这些鲜血应该如何解释?何况她对自己一向以姜大哥相称,又怎会口口声声叫“姜公子”?如此看来,这个死去的宫女必是假冒。难道这一切都是苏妲己定下的毒计,不然她为何不说出请自己带剑入宫的真相?
想到这里,姜惑指着那宫女的尸体望着苏妲己朗声发问:“请问苏后,此人到底是谁?”他心中气极,再不肯称呼一声“母后”。
苏妲己嘶声道:“她是我的侍女小婉,你这恶徒竟连名字都不知道就杀了她,必是逼奸未遂杀人泄愤……”
姜惑努力保持冷静,不为所动:“小婉是我的义妹,此人决不是她。”
苏妲己冷笑:“你说我的侍女是你的义妹,有何凭证?”
姜惑道:“小婉身为妖族,背生双翅,体流绿血,请人验看便知……”说到这里,心中忽轻松起来,只要真正的小婉没有死,就算他自己受到天大的冤枉也不算什么。
苏妲己大笑:“亏你能编出这等无稽之言?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何来妖怪?”一言未毕,盖天华手中宝剑轻轻一抖,一道青色的剑气掠过姜惑身侧,“哧”的一声,已挑开那宫女尸身背后的衣衫。他意欲证实姜惑的清白,所以急于出手。
但盖天华这劈空一剑划出后,眼中神光一闪,黯然长叹。
姜惑眼角余光已瞅见那宫女碎裂的衣衫中隐露出一双蝶翅,心口复又一痛,又存着一丝侥幸,再也顾不得盖天华纵横剑气的威胁,扑到尸身上查看那对蝶翅的真假。
姜惑终于证实死去的确实是小婉,缓缓起身,虎目怒睁,大颗大颗的泪水泫然落下,这泪水既是因为义妹小婉的身死,也是因为苏妲己那毒如蛇蝎的心肠。到了这一刻,他的心头浮起了对面前女子的绝望,不管她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苏妲己,都不配做自己的母亲!
姜惑死死盯住苏妲己,泛白的嘴唇轻轻颤抖着:“你若想害我,只须说一句话就行,为何要费尽心机,还要诳小婉来送死?”
苏妲己对姜惑的话听如不闻,只是望着小婉那一对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