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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老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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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还更浓烈了。
  后来,他们还常常联手办案,一齐破案,他始终不得志,但不改其志,依然自强不息,奋斗不屈。
  直至他被朝廷指派,一再调离。
  他犹记得他们在风雪中的期许:
  “和你并肩作战,真是件愉快的事。”
  “江湖风险多,君子多珍重。”
  那时候,血在他们身上、衣上、发上,犹自未干,雪花却在他们眉上、脸上。肩上融化了。
  原来他己给调到陕西来了,至少,在这里当上了大都头,不至像以前那么郁郁不得志了吧。
  看来,他也终于找到了红粉知音,而且好事将近了。
  想到这里,铁手也不禁为战友欣心,高兴了起来。
  他几度听说过他交上了女友,有几位他也见过,大抵上都聪敏。漂亮,年轻。可爱,且对庄怀飞都很崇仰、依赖。
  可是,可惜,都不得“善终”。
  到头来,都分手了。
  庄怀飞当然也表示了无奈与遗憾:
  “我脾气大,年纪大,也穷。”他没有忿忿不平,只郁郁寡欢,“到头来,谁会愿意嫁给一个没出息但又随时可能殉职、被祸的公差、捕快?”
  但另一方面,他又表达了了他的傲慢与自许:
  “没有好女子那就算了。不是最好的我不要。夫妻是一辈子的事。到头来总得要真心对待才能过世。”
  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庄怀飞年岁渐大,身边美女频换,渐多是美丽而非正经人家的女子,始终未成家立室。
  他的说法已变成了:“我枯干的心情只怕已不能与花相遇。”
  铁手也没多问。庄怀飞也就不多说了。铁手却知道庄怀飞曾经伤过了心。
  他当然不会去问人家的伤心史。只在暗里为这样一个好汉同僚期许,祝福。
  直至今天,在这通往太白山的古道上,他又遇见了庄怀飞。
  别来无恙否?
  却见在绿水白山间,故友挽了个腼腆女子同行,女子面目娇好,无限娇羞,也无限相依。两人走在一起,如丝络依于乔木,女的年轻而含蓄,男的成熟而热诚,正好匹配。
  铁手遇上他们之后,一路步向即县,都堪称心情愉快。
  这使他想起了小珍。
  他有了小珍之后,看到任何人能够成双成对,恩爱相依,他都无由地高兴起来。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他为他们高兴,也为自己高兴,因为有了小珍之后,一切都值得他高高兴兴。
  小珍是那种冰雪聪明但去善于把自己的感受埋藏(必要时,甚至埋葬)的女子。在冬天你只要搓搓手,她就会为你设下一盆烧火旺的炭炉,在夏日里你只要轻咳一两声,她就会为你端上一碗冰镇的雪耳莲子清甜汤,还附带一个清浅得令人深深忆记的笑容。
  有一段时候,他甚至以为跟她在一起是无望的事了。
  因为与她相识的时候,她是习少庄主习秋崖的未婚妻子。
  习秋崖是贵族公子,英俊漂亮,虽然曾经历家门惨祸,但历劫后的习秋崖,仗着一把家传的“碎梦刀”,终于坚定而坚强的闯出名堂来了。
  小珍本来应该去依附他的,名正言顺的嫁入习家门户的——何况,铁手也看得出来,习秋崖是真心爱着小珍的。
  他应该退出的。
  不该使这样一对江湖好件侣为难或增添麻烦。
  不过,可能是一同历过难吧,铁手总是觉得:小珍好像对他有话要说。
  虽说是有话要对他说,但说的时候会变成别的了,譬如在暮色来临之际,小珍会说:
  “二爷,我的窗边黯了,可否为我点上一盏灯?”
  能,当然能。还有什么吩咐小珍你只管说,别说一盏两盏,纵叫我点亮全天下的灯我都愿意,而且还愿意至极。
  可是小珍没有说。
  到冬雪凛人的时候,小珍在灯下看着冰冻的指尖,似优似怨的说过一句话,像一记呢喃: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把手钻进你的口袋里取暖呢?”
  铁手”嗯”了一声。他真的没听清楚,或是还没真的意会过来。
  小珍却是没有再说下去了。
  有次铁手愁眉苦脸,苦思破案之策时,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见师弟冷血与爱娇爱嗅的习玫红调笑。嬉闹时,又不禁叹了一声。小珍在旁就说了一句:
  “二哥,我常不懂你的忧虑,但我只会为你优枪而忧伤。”
  听了小珍这一句话,铁手心一动,而且心有点痛。
  他再也不敢在小珍身边乱叹息了。而且,每次想起小珍这一句话,不知为何就心甜。
  他喜欢小珍的专心。
  他更喜欢跟她在一起时如同拍案惊奇。耐人寻味的复杂心情。
  可是他能怎么办?
  ——始终,小珍都是习秋崖的未婚妻啊。他是铁游夏。
  他是名捕铁手。总不能厚颜无耻去夺人之所好吧,抢人之所爱吧。
  如果小珍没有进一步给他或明或晴的示意,他可没有办法再进一步。
  以师弟冷血的战场来说,不进惟有退;以师父诸葛先生在宦海中的斗争而言,不进便只好败;以他自己的情场上来讲,不进就是退。
  退。
  悄悄退出这恼人关系。
  偏偏他又依依不舍。
  就这一点,他在有意无意间向冷血及习玫红透露了。
  幸好透露了。
  因为他给习玫红狠狠的大骂一场,纵使不致狗血淋头。
  至少,那也算是冷。热。沸水一齐浇背吧!
  “小珍姊是一个女子,你能要她怎么样?你要是真对她好,就放胆、放下一切去追她呀!名捕又怎样!”习玫红骂起人来是很凶的,“你站在她的位子想想,她是青楼艺妓出身的女子,在与你遇见之前己受二哥的爱护和援手,何况,她遭遇可怜,红颜多劫,又曾遭大哥的当众凌辱……………你是名捕,她也一样会自卑不配,就算不是吧。她得面对礼教、流言。
  恩义之苦,一个女儿家又如何向铁二爷你表达情愫!?”
  习玫红气虎虎的下结论道:“我认为她已向你表达得很勇敢也很清楚了,你不敢摆明追求她的态度是你不对。”
  然后她加一句“结论”:“你没有用。”
  之后她还嫌不足:“你没有勇气。”
  岂知说到这里,“结论”还没“结”又有新论:“你虚伪,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
  眼看她还要数落下去,冷血忙劝止,顾左右而言他,没料反而给习玫红一并儿骂在里头:
  “你呀你也一样,自私自利,不为人想,只嫌不足,‘四大名捕’,呸!”
  冷血只有苦笑。
  铁手倒是听了进去,当头问了一句:“那你认为该怎么办?”
  “怎么办?还用我来说!”习玫红冷笑、怂恿:“追她去啊!”
  “好,你对,我错。”铁手道:“我追她。”
  第二章 假如我是假的
  铁手这回断金碎玉式的态度反令习玫红诧异不已,“你,你是说……”
  “谢谢你教我,开导我。”铁手一诺千金地道:“别无事,我就卯足了,去追求她。”
  有一天,他真的跑去放胆跟小珍“表”了“态”。
  虽然,一向说话落地作金声,谈笑同足能面对千夫指。
  面对于军万马而凛然不惧,隐有群龙之首、领袖群伦的他。
  就这么样想跟小珍表示爱意的几句话,还真说得乱七八槽,头大舌大,几乎还嚼舌自尽、脸红红脸,脖子也粗了。
  小珍抿嘴笑了。
  她这笑也叫做犹怜。
  至少,她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是芳心如鹿撞,且也惊喜、窃喜不已。
  可是她忍不住幽幽的问:“二爷。”
  遂欲言又止。
  铁手几乎没把整个心、满怀热血。还有奇经百脉都灌注在小珍的话语里,没想到她只开了个头又不说下去,一下子,像上吊也像半天吊,急得只“嗯,嗯?嗯!?”了几声。
  小珍悠悠他说:“也许,二爷只是说着玩的,逗小珍来的。”
  铁手这回可急了。
  要是极难办的案子,他会从头开始,每一条草根、每一片叶子。每一根头发。每一滴血的去搜寻线索和证据;如果是极可怕的对手,他会正面对敌,遇强愈强,遇敌破敌,有难克难,有险冒险,见招破招,见式拆式,没有他不敢或不能面对的事。
  可是现在不同。
  他不知如何表达他的诚意和心意是好。
  他连舌头都大了。
  “假如我是假的……”他激动地要指大发誓,“我,我,我就——”他一连“我我我我我”了几个“我”,小珍笑了,才不让他“我”下去,笑挽了他一下,呢目白了他一眼,“人家信了,信了就是了,才没要你去个破天大誓。”
  这晚之后,小珍就叫铁手为“二哥”,不再唤作“二爷”这一次之后。铁手逢人都说习家小姐有脑袋。有计谋。
  有胆略,由于习玫红从来都没听说过人家这样高度歌颂她的——倒是赞美她如何美、如何漂亮、如何千娇百媚的,她听腻了——所以居然难得有点扭妮不安起来。
  她受之有愧呢。
  不过,她又耀武扬成似的跟冷血挑一挑眼皮、翘一翘唇,没说,但言下之意是:
  你瞧,你二师兄比你懂得欣赏习大小姐呢!
  这之后,小珍就明白铁手的意向了。
  铁手也明白小珍的意思了。
  可是他们都不想大刺激习秋崖。
  习秋崖刚刚才当上“习家庄”庄主之职未久,他仍对小珍很痴情,而且,他刚试兄之事未了,着实不好太刺激他。
  他们也不是刻意要隐瞒,但总是觉得不应该伤害习秋崖,并且应该给他多一些时间。
  有一次,十月初十的晚上,铁手找个藉口,去见小珍。
  习秋崖刚离去。铁手知道了,明知小珍不会对不起他,不知怎的,心中也竟有些不快。
  他自己也觉纳闷:一向江湖人称“四大名捕:无情的心计,铁手的胸襟,追命的谐谚,冷血的坚忍,四大特色”。
  而今,这算啥胸襟?简直连风度都欠缺了。
  他心中惭愧,但仍是揪然不乐。
  小珍也感觉到了,就提议:“不如我先离开习家庄。”
  铁手听了,一阵眩,就呐呐地道:“你……你要走了?”
  小珍道:“我先到武功县去,那几我有好友恋恋姑娘,我到那儿暂住。听说她快要成亲了,我正好在她婚前伴一伴她。”
  铁手仍未恢复过来,只是说:“你要走?你……你真的要走了?”
  小珍嫣然一笑,“二哥不是说近日要到邱县大白山那一带去兜截吴铁翼的吗?那好像唤作‘捕鼠行动’吧?你不是告诉过我的吗?你也快要到那儿办事了。可不是吗?”
  铁手居然犹未意会,只漫声道,“是啊。吴铁翼作恶多端,作了几件灭门血案,我和三师弟、四师弟都逮他不住。
  让他逃了,冷老四和崔老三还当众立誓,要在六十天之内提他归案呢!”
  小珍笑说:“这便是了。你都快要起程了,我还留在这儿,不太妥当,不如就先到武功县去,那儿正与邵县比邻。
  要是见面……不也方便多了吗?”
  铁手这才恍悟过来,又惊又喜,且喜出望外,只喜不自禁的说:
  “你那儿……有熟人吗?恋恋姑娘是……谁?”
  小珍说:“恋恋姑娘姓谢,是县大爷谢梦山的女儿,也是我的好友。谢大人似与习家庄上一代人有渊源,谢知县有时路经跨虎江,常人庄小叙,秋崖二公子曾为我引介,故而识得恋恋姑娘,相谈投契,进而深交。恋恋姑娘是个好女子,贤慧善良,知书识礼,而且漂亮。
  ——二哥要是见到她,定也入迷了。你正好一面办案,一面跟谢姑娘交交朋友了。多惬意啊。”
  说着噗嗤笑了出来。
  铁手给她笑得有点讪讪然的,只好扯开话题:
  “我那桩案子不好办。吴铁翼私种霸王花事败,丧了赵燕侠,害死了‘神剑’萧亮,他的女儿离离姑娘也伤了三师弟的心。他弃官离位,残杀旧部,一手策划八门血案、飞来桥的伏杀,还劫掠富贵之家,一举杀害俞镇澜、谢自居。张大树与郭伤熊等,可是,到头来,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善恶到头终有报,给老三、老四一举把害人的花海烧了。吴铁翼逃出大蚊里之后,我们三师兄会叙,商计详析之后,觉得吴铁翼现今已举目茫茫,退路大约只有三条——”小珍接着他的话意间,“一路是到武功县、邵县一带?”
  “是的”。铁手道:“那儿有他以前一手提拔的旧部,而且,他平时也常上大白山,他所夺得来的财富,极可能就藏在那儿,找忠于他的人看守着,像吴铁翼这种人,就算是逃亡隐居,也决舍不得这笔庞大的财富,一定会先回去,能带走多少,就带多少……”
  小珍会意:“所以,你便到鄙县截击他去?”
  铁手道:“便是。”
  “可是,”小珍担心,“吴铁翼如果敢到太白山,那儿定必有他许多忠心党羽、座下高手在伺机报复的了。你只有一个……”
  “这倒不担心。这件事闹大了,知审刑部派了‘铁面无私’杜渐过来,助我们一臂之力,陕西刑捕上风云,十年破千案,他也给惊动了。另外,我还有个好友,是邻近七县的总捕头。叫庄怀飞,也是位不得了的好汉子……有他们之助,区区吴铁翼,还真不怕……………何况,他也不是一定会选这条路走。”铁手不知怎的,对小珍说起事情的时候,不管公私,都没有保留,也许是因为小珍聆听时候的专神与专心之故吧.铁手对她,没有隐瞒,只觉得说的开心,说了高兴。”
  小珍也高高兴兴的听着。
  铁手高兴她那样高兴。
  第三章 无法纵控但不必按捺的情怀
  小珍现在却是担忧多于高兴。
  她也不是不高兴,她只是担心。
  “你不是说冷四哥和崔三哥也一道去捉拿吴铁翼的吗?”
  小珍问:“怎么他们不跟你一起?敢情他们到另外两路截击去了?”
  小珍总是觉得人多会安全些——她巴不得办案的时候,不管冷血、追命还是无情,最好连同诸葛先生,都能跟铁手在一块儿。
  “是的,但也不全对,”铁手乐意为她解说:“另外两路,我们推算是:一,他一向是受上将军童贯支持的。我们猜想他若走投无路,很可能使会以手上巨资利诱童贯派人保护他,交换他安全返京。要知道童贯是皇上殿前红人,又得蔡京,梁师成器重,一旦让他们勾结一起,后果可不堪设想,所以,这一路得由在京师调动得了人手。圣上面前说得话的人来阻截,这人选自然是——”小珍道:“无情大哥?”
  “对。”铁手真心赞赏道:“除了他,不作第二人想耳。
  且大师兄可直接联系世叔,万一有变,世叔也有应付办法,担待得起。”
  小珍却觉得有些不公道,“那么,另一路则由三哥。四哥联手对付他了?”
  “也不是。另一路可是凶险得很哪!”铁手忙为他的师弟们辩说,“江湖上有一大杀手,形貌不知,叫做王飞。这人武功高,出手毒,我们四师兄弟抓他抓了六年,仍没头没绪。据查,吴铁翼曾重金聘用他杀人,无有不利的。这杀手人称‘飞月’,近日人多在山西出没。我们怀疑吴铁翼准备孤注一掷,前去投靠他。有他在,只怕抓不了元凶,还有性命之虞。这是我们都公认近六年来最难对付的杀手。是以冷血在山西道上截击吴铁翼,至少,不许他有机会会合王飞。”
  “难怪近日玫红姑娘也嚷着赴山西去了,”小珍这才明白,“那么三哥呢?不是跟四哥一道吗?”
  她还是巴不得多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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