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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
鱼一入水,又欢快的畅游不已:看来,它们只当刚才的裂缸缺水,是一场它们所不能理解的噩梦。
铁手拾鱼。
只一瞬已结束。
且无鱼。
忽尔,铁手也停了手,他正把最后一条鱼放人了一只玻璃滑面清镜鱼缸之后,就眼直直的看着那缸鱼,整个人都僵在那儿似给人用法力“定”住了。
扔出两块大石后的庄怀飞也“修地”不动了。
至于谢梦山,则一直好像没有动手,只盯着庄怀飞的脚,还有铁手的一双手。
只剩下余神负仍伏在那儿。哼哼卿卿的,而何可乐也捂着手,痛呼出声。
此外。就是鱼游于水的气泡。流波之微响。
这一仗,看来是碎了一张石桌,裂了一口鱼缸,伤了两人,出手的是余神负、何可乐、庄怀飞、唐天海与铁手。
其实不止。
谢梦山也有出过手。
至少,他有“企图”出手。
——唐天海一动手时他就想动手:他要“夹攻”庄怀飞。
——先杀一个大敌。或先拿住“要犯”再说!
“攻击令”其实是他先下的。
——他的咳嗽声犹如千言万语,不便说出来的他便咳出来,说不出来的也咳出来,不管干咳。湿咳、痰咳。啄木咳、响咳、鸡咳。呛咳。百日咳、寒咳。炙咳。喘咳、闷咳、促咳。夜果咳、虎咳。啸咳、笑咳、灸咳。热咳,冷咳……全部成为了他“特殊的”语言。
可是,他一旦想起来出手,便给一种很特异的气场压了下去。
那气场是无形的。
也是强大的。
——虽强大却温和,极猛烈但中庸。
只要他不以真力强抗,这气劲便不致伤害他,所以也是非常温和,一点也不霸道的。
然后他猛然发觉:这“气”来自铁手。
——他对他放了气,以致谢梦山无法及时出手。
如果谢梦山以本身内功冲破气罩,强行出击,未尝不可以一拼,问题是:谢梦山却因为惊疑不已,而一时放弃了攻击。
这时候,铁手、庄怀飞。谢梦山。唐天海这四大高手都因为各自不同和相同的理由而“定”在那儿,跟刚才片瞬间的虎跃龙腾、生死一招间成了个绝妙对比。
他们为何都骤然停手?
都是因为惊疑。
相同但又不一样的惊疑。
惊疑就像是一尾狡猾的鱼,它在你思海中一闪而过,有本领吃掉你垂下的饵只留给你一个问号的钩,让你恐惧它的杀伤力,又疑虑它的神出鬼没。
谢梦山是先惊后疑。
他明明己把一切布署好了。
他一听到吴铁翼案发。失势、逃亡的消息后,他就大喜过望,立即着手进行他的“并吞计划”:他一向与吴铁翼。赵燕侠交好。对吴,赵等人串谋行动,他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吴铁翼甚至也有邀他加盟,一齐“干出一番惊大动地的事业来”。
那时候,吴铁翼的说法是:当朝已给一群狐群狗党包围,占据了,这些人一天不干好事,只顾争权夺利,侵占瓜分百姓血汗财产,他们已各占山头,各据地盘,咱们现在跟他们拉拢、人伙,只怕也拼不了多少油水了,不如你打家我劫舍,你初一我十五,你做我付,你狙我狼,他就要干些绝的,辣的,火红的,只要挣了钱,便可以买更大的官来当,不必受这些权贵宦官的窝翼气了。
所以他要“兵行险着”,也“富贵险中求”。
谢梦山知道吴铁翼敢这样做,除了必定有强大的手下能人外,还定必有稳固的背景与靠山,这些祸国殃民。葡居上位的人,敢情是争得人了,示意吴铁翼不妨出面试办些何门邪道上的事,一旦能成,实力大壮,就大事犒赏封功,要是不成,也由吴铁翼等担当,幕后黑手大可置身事外。
但谢梦山还是不敢参与。
他喜欢成功。
他爱财。
可是他不喜欢冒险。
因为冒险的代价大大。
——可是大成大就和大富贵,多是在险中觅得的,他既爱这些调调儿,一点险也不冒,那富贵只有梦中寻了。
一向行事稳重、深藏少露的他,却另有计谋,自有想法,非他心腹,当然不知。
他一向都是那种把秘密在表情上抹去,却在心坎里留存起来的人。
他常常喜欢咳几声,也许是因为,一个又一个事件,一个又一个的秘密就像一个个黑枣核般塞住了他的喉头,使他就算不马上吐出来,但久不久也得呛咳一下,以清喉咙。
他忍耐。
他等待。
——光是忍耐和等待,还是不够的,他还须袜马厉兵,发奋图强。联结实力。应时借势而起。
因为他推断出:吴铁翼之所以常来太白、武功,为的决不只是拜访,自己纯为叙旧。邀游,而是还有别的目的:图谋!
第三章 未明是我咳嗽却未停
问题是:
什么图谋?
武功这一带没有大多值得吴铁翼瞩目的人和事。
太白山要比西岳华山还高一倍以上,胜景处处,山峦起伏,奇峰峭兀,穷天极目,但也只是名山之一,似乎不值得让身忙事繁的吴铁翼四年内来了七次。
要说是为了友情?谢梦山自知跟吴知州只是客客气气,看来熟络,其实不至于有深厚的交情。
唐天海也常跟他一道去接待吴知州,摆明了是有意结交,别看唐天海是老粗驴子,也懂得报帖叩访、暗里送礼,私下到过吴铁翼行驿几次,但去一次回来便粗脖子涨红脸膛痛骂一次:都说那姓吴的眼角高,没把他唐某人放在眼里!
那未,剩下来的,跟吴铁翼有交谊且受他特别“赏识”的,只剩下了庄怀飞。
谢梦山很了解吴铁翼这种人他差一点也是另一个“吴铁翼”。
他只是“不够胆”那么做。
他本出身贫寒,但寒窗苦读,加上手腕高明,终于能秀才而进士,一级级升上了地方官,由于得来不易,使他决心要一辈子当“官”,不再回到“平民”的阶层,决不做“贼”。
——做贼一旦给“揭发”,便当不了“官”了。
问题是当大贼的反而不怕给揭发,却能当大官,甚至全国最大最猖獗也劫掠最甚且明目张胆的“大贼”,是所有大官中的高官,高官里的“最高长官”——
皇帝!
当然。那么高官厚爵的“国贼”,得要靠天时。地利。人和。背景、实力。胆气,谢梦山自知还没这个条件。
他只好慢慢来。
由于他也是这种人,所以,他自然着得出来:
吴铁翼是刻意在笼络庄怀飞。
——吴铁翼当时位高望重,他为何要这样做?
当然,庄怀飞武功很高,也是个少见的干才。
可是,若要招揽这员大将,他大可请旨将庄怀飞调为己用啊?
就算是要寄于重任,吴铁翼也不必老远赶过来与区区一个刑捕庄怀飞七游太白山呀!
当时,吴铁翼曾开玩笑滤曰:“有小庄在,我可不愁糟山贼劫掠,万一老了走不动了,也有打神腿背我下山,实不快哉!”
——快哉?不,那是怪哉!
谢梦山深知吴铁翼这种人能成大事。干大业,是决不会浪费时间,把心力花费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他那时候已想到:吴铁翼极可能在收买人心,安排后路。
等到他在近十天八天内风闻:吴铁翼杀人劫掠贩毒营私集团给四大名捕中的追命。铁手。冷血破获,但吴铁翼正在仓皇逃亡中,曲梦山马上就联想到:
吴铁翼一定会来这里一趟!
——因为他杀人劫夺得来的珍珠财主,很可能就藏于太白山上!
这段日子,庄怀飞也“日渐富有”了起来,更证实谢梦山所料不差。
——这个穷捕头,纵破了再多的案子,但他既不贪污又不收红,不欺诈平民百姓也下勾结邪派黑道,再当他八辈子的捕快也没这么多的钱!
居然连衙门的公地都以“高价”买了下来!
——嘿!
呸!
谢梦山心里明白,咀里却不说话,依旧重用他,却在暗中派人监视他;初是怕他的“靠山”强大,后是藉他来打其“靠山”主意:
做贼那是要丢官的——但黑吃黑,不,以官方办案之名来吞没那偌大的财富,可不是贼,还可以升官的!
他等。
他忍。
直至风声愈来愈紧,他一面故示亲呢,让庄怀飞觉得他乐意让女儿恋恋跟他在一道,一面知晓:发达的日子快到了!
到了高阳一得在邻县召集紧急会议。他心中己有了个底儿:
敢情是那件事来到眉睫了!
他一面摆布了“自己人”暗中监察庄怀飞,以免“眼看要到手的鸽子”让他给“飞”了,一面以“大义灭亲”的心情去赴约,打算在一向精明但喜欢表现风趣戏滤,无可无不可的高阳一得面前,公布自己得力手下庄怀飞与吴铁翼可能有勾结的罪证,然后,自动请缨去办这案子,一旦“人赃并获”之时,他先杀了“人”,暗底扣住了“赃”,再忍他个三五六年,俟事情丢淡了,他才来运用这笔钱,卖官买爵,享用不尽矣。
意料中事,到了郧县,果然商议的是追捕吴铁翼“捕老鼠”的事;有点意外的是:看来,此事非同小可,连京城里的铁手神捕、知审刑的铁面无私杜渐。“上穷碧落下黄泉”的省总捕上风云全都因这件案子而“吸引”过来,说什么拿耗子,简直是打“大老鼠”。
更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身边一向不甘也不满庄怀飞已久、积怨已深的唐大海,居然在这时候才向“外人”爆出:吴铁翼已出现在陕道上,且冲武功而来这一重大情报!
这也摆明了唐天海对他也有戒心——如此说来,事情一了,这身边的,‘祸患”若不除去,也得调走为妙!
不过,幸好,在配合如何“对付”庄怀飞的事上,大抵上大家还是一致的:
他们都贪图那一大笔“贼赃”!
路上,两人自然有的是交换意见的机会。
他们都认为铁手是庄怀飞的好友。
铁手既然已经来了,事情就很不好搞,幸好大家的心意也是一致的。
谢梦山要得到“贼赃”,首先要除掉的,便是这位刚正得令人讨厌的且从不受贿的名捕。
唐大海也是要剪除铁手,私人原因是:铁手曾杀死唐铁萧。
——而唐铁萧便是他的兄弟。
明着去杀铁手,只怕很有些不易。
但却可以暗着来。
因为铁手没防范他们。
明着杀掉铁手,只怕也很有些麻烦。
不过,只要把杀铁手的“凶手”,转嫁在庄怀飞身上,那么,一石二鸟,一举两得,十足的天下无难事了。
因此,他们两人,反而都很大方地推举铁手先去跟庄怀飞“说项”。
——让他们先叙一叙。
他派了何尔蒙“盯死”铁手与庄怀飞,叫杜老志去趁隙打探机密。
而他俩却正好布署一切。
他们设宴在“愚缸”。
他们摆好筵席,设定座位,叫唐天海和心腹何尔蒙,分别在庄怀飞和铁游夏的座位上下了“乌啤啤”,在酒杯里下了“冰火五重天”。
“鸟哗呻”是一种“下三滥”的看家迷药,就算隔着衣服。厚绒,只要一透汗气,就会钻人皮肤里去,一旦渗人血脉,流人心脏,就会全身酥软,功力愈高,散功愈彻,散功的时候,全身骨骼,会发出一种“咋阵”轻响,而这种粉未略呈灰黑,故尔,谢梦山设宴在“鱼缸”,乃因石凳色近难察,加上四处游鱼照映,就算俯视也难以发现。
“冰火五重天”则下在杯内,本来是“蜀中唐门”的一种麻醉镶,但后来发现可不必涂在锋口刃咀上,且可独立运使,便配成一种药物,成气体状,一旦开瓶,气攻于杯,便会凝聚如冰气,片刻散去,若置水酒于内饮之,“冰”气人喉遇热,转为火力,只要一运功发力,火气攻心,马上得要暴毙过去,既不得发力,也无法挣扎,功力愈高,暴毙愈易。
谢梦山和唐天海便先要制住铁手和庄怀飞,先行迫供“藏宝”之处再下杀手。
他的应对态度是:
先下毒。
——对方已中了毒,那已逃不出他掌心了,他再出面不迟。
若不成,唐天海会出手。
要是还有变,他的爱将余神负。何可乐也会动手。
万一有个什么,只要他没动手,还有个转责余地。
他以咳声为号。
为了不让太多人参与,以免走记风声,又不想让太多人瓜分赃款,所以他索性支走杜老志去办事,连副捕头梁失词及其他兵员也不带人“愚叔”,只留下心腹手下余神负与何可乐二人。
就算是唐天海,他也准备在一切妥善安排后,予以灭口。
不过,局面却似乎有点不受控制,且出乎他意料:
铁手和庄怀飞确是坐下了,也喝了酒——也就是说,他的“阴谋”得逞了。
但局势接下去都在掌握之外。
他和唐天海刚摆明了态度,庄怀飞反而击桌碎石:若是他已身中两种奇毒、麻药,那么,功力却是如何运聚!?
他情知不妙,但已干出了面了,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了。
他马上咳嗽。
也就是说:下攻杀令!
既已下令攻杀,何可乐和余神负马上出手。
这两人一个原是绿林大盗,一个曾是江洋大盗,一因杀得人多给对头追杀,一因败坏门风而给族里的人清理门户,但全给他收编麾下,对他服服帖帖。忠心不贰。这两人加上梁失调,还有半个杜老志,可以说是他“三个半”死土。
唐天海也没闲着,立即动手。
战况变成了:唐天海对上了铁手,庄怀飞对付余。何二人。
谢梦山也想出手,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咳嗽还咳嗽下去:
他原本只须“咳”上两声,这些人都会出手为他拼命。
拼命的为他出手的了。
——为何是我咳嗽却未停?
这下惊疑,非同小可:惊是庄怀飞和铁手坐下后,饮了酒居然还有战斗能力。疑的是他自己怎么好端端的老是咳嗽个不停。
待他强要出手的时候,整个身形、气势,已为铁手的“气”所制。
看来,铁手依然元气淋漓,气魄雄长。
他正是那么想的时候,摹地,铁手所布之“气”尽消,消得如此迅疾,这般不寻常,他正欲聚气反击,气到了丹田,迸喷至奇经八脉,眼看就要发出他的“山影大法,玄梦神功”
,气到喉头,气人指掌,就要发动,突然,一阵仙妙的快感,欢畅的舒泄了出来,一时间,他泄了气,舒服极了,但整个人,却萎谢了。
快得比射精后的褪萎还快。
所以他仍端然不动。
因为动不了。
只心中惊。
且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仍微微有些呛咳。
咳意未停。
这是真咳。
他己没必要再作假下去。
他也没必要再坐下去:
可是他也站不起来。
——也竟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消褪了,只一味欢快,还余味无穷。
设下埋伏和陷阱的他,竟然着了道儿了!
第四章 凳子与杯子
铁手神威抖擞,但其实他的实际情形,也跟谢梦山相去不远。
自从他知悉庄怀飞跟“打老虎案”有关联之后,他就一直不相信他的战友会做出这等事来,就算是,他也要力劝对方回头是岸,将功赎罪。
所以他对庄怀飞表明了态度。
庄怀飞在赴“愚缸”的路上,却告诉他两件令他大为震惊的事:
一,杯里有毒。
二,凳子上有麻药。
铁手很诧异,间:“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