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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从密室出来,总坛已空,将近千名的弟子连门主在内,就这样神秘地消失了,在外面担任警卫的极少数弟子也四散而去,大化门从此消失了。”
“这……这……”东方白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像一则骗小孩的神话,而且是荒诞不经的神话,太离谱了。
接着又道:“老哥,要不是你亲口说出,小弟我真不敢相信。”
“我在听说之后,也是同感。”
“十年来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循么?”
“没有!”
“可是今晚在汪老头的菜园……”
“对,十年来头一次发现线索。”
东方白的心很乱,默然了老半晌,道:“老哥,小弟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不为老人的双眼并没瞎。”
“你何所据而云然?”
“记得小弟初临听竹居,向不为老前辈探问大化门之事遭拒,他老人家眼里曾经射出十分怕人的线芒,当时没去深想,后来也没追问,认为这是个人的隐私,现在老哥这么一说,小弟不得不提出来……”
“你说对了!”
“对了,什么意思?难道说……”
“不为老人凭其本门至高心法,经过五年苦参自疗,视力竟然恢复,但两眼巳经变形,所以外表看去仍是瞽者,他也愿以此掩饰,因为这桩奇绝千古的怪案仍是悬案,维持原状,比较容易着手调查。”
“啊!”东方白深深点头道:“大化门没留下任何人?”
“可以说没有。”
东方白心里起了一阵痛苦的痉挛,接着道:“鬼火重现,我们该怎么办?”
“查,当初曾怀疑是天灾,现在已证实是人为,我们先从本地着手查起,如果没有头绪,我们再赴桐柏。”
“到桐柏,为什么?”
“有消息传来,桐柏山中不止一次出现鬼火。”
“噢!”
“记得汪家菜园出现过的魅影怪人么?”
“记得,那似乎不像是人。”
“就专注这条线索,我们昼伏夜出,分头查探。”
“好!”东方白沉重地应了一声道:“对了,老哥,还有个问题,小弟一直在想,却始终想他不透……”
“什么问题?”
“击石老人被鬼火弄得双目盲残,他竟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而不为老人应该也是同样遭遇,他却记得当时事件发生的经过这……”
“照啊!这的确是个问题,我却忽略了,难道……命石老人有什么难言之隐,故意说不知道?他现在被安顿着跟不为老人在一起,这点我设法查明,他分明被鬼火照瞎了双眼,却断然地说不知致盲的因由,根本说不过去。”
“老哥,还有……”
“还有什么?”
“坤宁宫是否已经搅和在大化门的公案之中?”
“这个……”卓永年想了想才道:“坤宁宫是不为老人追究这桩奇案的本钱,目前我只能这么告诉你。”
“可是奇怪……”
“又奇怪什么?”
“小弟初到徐家集便与坤宁宫发生了摩擦,坤宁宫弟子被称做‘女执事’,江湖人闻名丧胆,而据小弟后来的观察,坤宁宫除了有数几个高级人物外,一般弟子的武功并不怎么样,势力也不如想象之强,这不奇怪么?”
“你知道了便不会奇怪。”
“小弟就是想不透。”
“那老哥我告诉你,坤宁宫的精英都已外出了。”
“噢!这为什么?”
“散布在外,查探大化门消失之谜的线索,老弟,我们现在跟她们是同路人,将来一定有机会碰头,桐柏山出现鬼火的消息就是她们传回来的。”
“啊,原来如此。”
“老弟,我们该……”
蓦在此刻,一条黑影鬼魅般从不远处横里飘过,尖头长身,衣袂飞扬,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简直就像是御风而行,绝不类一般江湖身法。
东方白与卓永年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
只在倏忽之间,黑影已经消失无踪。
“老哥,你看到了?”东方白语音带激。
“看到了!”
“黑衣怪人,我们追!”
“依对方的出奇身法我们追不上!”
“对方在此出现必有所为,追不上也要追。”
“好!我们分道去查探,记住,在事态未明之前,切忌打草惊蛇,在没十分把握制眼对方之前,不要动手。”
“小弟理会得。”最后一个得字出口,人已如脱弩之箭般标射出去。
卓永年随着弹身,取的是抄截方向。
东方白把功力提到了十成,流星过渡般越过草地,认准对方消失的方位,投林、出林,一口气疾奔了两三里,却是一无所见,眼前是山麓,一些野草夹着零散的山石,稀疏的几棵杂木树,可以说毫无掩蔽。
他停下身来,竭尽目力搜索。
突地,他发现五丈之外两个大石头之间有一个古怪的黑影,活像一根烧焦了的树桩,尖头高出石头顶约莫两尺,要不是他见过黑衣怪人还真看不出来,最主要的标志当然是那蚱蜢尖头和长得不像话的圆筒身段。
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抽紧了。
双方之间的一段是草地,他要现身立即就会被发现,想了想矮下身形,缩入一株小树之后,从叶隙外望。
黑木桩兀立着,丝纹不动。
对方有所待么?
东方白强捺住激荡的情绪,静待其变。
足足耗了盏茶时间,东方白大感不耐,他想,猝然现身进击,出手就用绝招,摆倒了对方真相便可大白。
东方已发白,晨风徐起,一个极刺耳的怪声顺风送来。
“乾坤大造,万物之源!”
听来是发自黑衣怪人。
紧接着,距怪人不远的传出应声。
“四海同参,唯我为尊。”
东方白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一颗心也顿然收紧。
一条人影现身在黑衣怪人身前八尺之处,距离远,天色又陪,看不清楚形貌,东方白现在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黑衣怪人突然举起一只手,手上有一面小小的三角皂幡,那样子就像枯树头伸出的一根枝桠,叶子随风飘动。
“乾坤金令!”黑衣怪人宣了一声。
“弟子参令!”人影躬下身去。
皂幡收回,手垂落,怪人又回复树桩形。
“使者有何指示?”
“立即追查‘击石老人’下落。”
“遵令!”人影直起身来。
东方白手心冒汗,原来黑衣怪人是不知名门户中的使者,传出了“乾坤金令”追查“击石老人”的下落,对方的目的何在?
听先前所念的四句词,对方似有君临武林天下之意,但江湖上又从没听过有关“乾坤”二字的门派,而大化门公案发生在十年前,看样子是个神秘门户。
“还有其他指示么?”
“拿去!”黑衣怪人投手掷出一物。
受令者接住。
“重要指示都在上面,牢记之后焚毁。”
“遵令!”
“你可以走了,记住,泄密者死!”
“是!”受命者一晃而杳。
东方白身形一动正待扑去,一声轻“嘘!”传自身后,不由窒了一窒,就这眨眼之间,黑衣怪人也幽灵般消失,根本看不清他的去向,回转身,人已站在身边。
“是老哥!”
“是我!”
“为什么要阻止……”
“老弟,我说过不能打草惊蛇,目前我们对于对方可说一无所知,一露了形迹便会成为敌对状态,更重要的一点是对方行动诡秘,身法玄奇,说句泄气话,以你我的能耐,要想凭身法便追,的确是差了那么一点。”
这一点东方白不得不承认。
“黑衣怪人在此现身是传达命令的,受命者究竟是何等人物?”
东方白目望空空,像是在自言自语。
“当然是黑衣怪人的同门弟子。”
“者哥听说过‘乾坤金令’么?”
“头一次!”
“应该是新崛起的帮派?”
“很难说,如果是秘密活动的门户,只要不公开干预江湖是非,即使是老门户你也无从知道,但从‘金令’、‘使者’这些名称看来,对方绝不是小门小户。”
话锋顿了顿,又道:“我们表面上绝不能动声色,只在暗中调查,目前既已知道对方与大化门消失之谜有关,就不能等闲视之而草率行动了,我们目前宜采以静制动的策略。”!潇湘书院!
“对了,老哥,那受命者会不会是‘黑蝙蝠’?”
“为什么会想到他?”
“从他来去的身法判断。”
“不无可能!”卓众年深深点头道:“要是老弟的判断正确,我们已经是敌对的双方了,黑蝙蝠与卜云峰是师兄弟,他俩当然是同路人,卜云峰的尸体如不被对方发现,就会判定地失踪,而失踪与死亡几乎是同一词义……”
“帐会算在我们头上?”
“那是必然的!”
“这么说他们会主动找上门?”
“对,所以我说以静制动是上策。”
天色已经发漾,山间的晨风拂在身上路透寒意。
“那我们走吧。”
“走!”
徐家老店。
东方白一觉睡到过了午,疲乏一扫而空。
店里除了常住的少数客人外,过路投宿的早已离去,是以显得很清静,东方白高卧床上在冥想昨夜发生的连串怪事,鬼火、汪老爹之死,击石老人失明偏又失去记忆,黑衣怪人、使者、乾坤金令、受命者……在脑海里纷呈沓现,使得他心乱如麻,头胀欲裂。
鬼火,应该是全部状况的症结。
当年大化门神秘消失源于鬼火,近千名弟子,是人,不是蚁蝇虫豸,怎会消逝得不留任何痕迹残渣?
“不为老人”与“击石老人”先后是同样遭遇,前者记得事发时的情况,而后者却不知鬼火之事,为什么?
桐柏山中出现鬼火不止一次,是神秘门户的巢穴所在么?
“坤宁宫”精英尽出,四处探求鬼火的谜底,而据卓永年说,该宫是“不为老人”追查这桩奇绝千古怪案的本钱,双方之间该是什么关系?
“坤宁宫”全属女人,没半个男人,为什么甘为“不为老人”所用?
鬼火为什么出现徐家集这种小地方?残害“击石老人”的目的又何在?
同样的一条命,汪老爹当场死亡,却留下“击石老人”一条命,又为什么?
黑衣怪人传令追查“击石老人”下落原因又是什么?
他忽然想到如果不是自已和卓永年乍见鬼火立即扑向现场,惊走了黑衣怪人,情况可能不会是这样。
……
他起身下床,草草漱洗,然后走到桌边,一眼瞧见茶壶下压了张字条,登时心中一动,拿起一看,不由骇然而震,字条上写的是:“你已死了一次”六个潦草的大字。
字条是什么人放的?
死了一次什么意思?
是黑衣怪人方面找上门了么?
他坐在桌边发了会呆,把字条搓碎,口里发出一声冷笑,心里想:“主动找上门,这正是求之不得的事!”
小二推门进来。
东方白心里只是一动,分明记得天亮回店之时,是拴了房门才上床的,想不到门却是开着,这证明字条是偷偷放置桌上而并未经由小二之手。
“公子,你这一觉睡得可真饱!”
“唔!有人来找过我么?”
“有!”小二很爽利地回答。
“什么样的人?”东方白稍微有些紧张。
“嗯!嘻嘻!漂亮极了,徐家集还不曾见过这么……”
“你是说……是个女的?”
“对,一位美如天仙的少女!”
东方白困惑了,一个美如天仙的少女该是谁?公孙彩虹已经落发为尼,剩下的是公主小玲,可是不对呀!公主小玲怎会留“你已死了一次”的字条?
极可能是神秘门户中人,想不到的是会是一个美丽少女……
“公子,那位姑娘跟您匹配,那可真是……”小二说到这里发觉东方白凝重的神情,赶紧住了口。
“她进我房间?”
“这……难道她没进房?”小二反问。
“我是问你有没有看到她进我的房门?”
“公子不是在房里么?”
“我睡熟了!”
“哦!这……小的没看到,那位姑娘问公子住的房间,小的告诉了她,没跟进来。”小二嗫嚅地回答。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小的正忙着侍候着食堂的客人,没注意。”
“好,你可以走了!”
“公子的午饭……”
“噢,照平时的吧!”
“是!”小二哈腰退了出去。
东方白走到门边,仔细察看,门上隐约留有撬痕,这证明那少女是撬门而入的,但手法很高明,痕迹不显而且没弄出声音,否则自已睡得再熟也会惊觉。
的确,对方如果存心暗算自己很难幸免,真的是死了一次。
字条分明是示警的性质。
进房留字的究竟是什么人物?
留字的用意是什么?
有机会杀人而不动手,似乎不是敌人。
留字示警照理是友好行为,莫非真的是公主小玲所为?
假如她是为自已退敌留字,这个人可能丢大了。
步回桌边,瞥见地下的碎纸片,不由亡敢大冒。
桌边地上漱洗时泼了些水渍,那揉碎的字条遇湿全变成了黑色的纸片,这是字条涂了剧毒的表征,用心够恶毒。
此类剧毒沾肤即渗,东方白心念之间,抬起手细看触纸的手指头并无任何中毒迹象,默家经穴也没异状,这可就是怪事了?
用心一想,不山恍然,记得在桐柏山中,“三恨先生”曾经施术使自已具备辟毒之能,焉怪其然了。
看着纸片,额头上沁出了冷汗。
这一来,又推翻了刚才对公主小玲的猜测。
现在可以断定,已经遭逢了相当可怕的敌人,而这些敌人定然是“乾坤金令”辖制下的人物,如果不设法把态势拉明,将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
记得黑衣怪人在向受命者交代任务时,除了查究“击石老人”的下落这一点外并未宣之于口,是以书面传示,可能任务不止一项,而且又是极端机密,所以才采取这种方式,对付自己也是对方所接任务之一么?
如果对方发觉自己没死,又将采取什么行动?
他不断地在想……
小二送来了午饭,四菜一汤,外带一壶酒三个馍。
他开始默默吃喝,心头老大一个疙瘩。
“卡卡!”房门响起了敲击声。
“谁呀?”东方白抬头,手扶杯子。
“特来拜访,可以进来么?”声音清脆,似乎稚气来脱。
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似乎男女莫辨,既是找上门的陌生客,东方白立即提高了警觉,略作考虑之后才开口,道:“请进!”
房门推开,一个劲装疾服的年轻人步了进来,顺手掩上门,冲着东方白抱拳道:“不知公子正在用膳,对不起,打搅。”
“好说!”东方白站起身来打量对方,第一眼,看对方眉清目秀,只是体型嫌单薄了些,再深注一眼,忽然发觉这年轻人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当下一摆手道:“请坐!”
“不了,在下说几句话便告辞!”
“哦!请教称呼?”
“在下姓梅!”
“梅朋友!”东方白点点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上午刚刚发生了下毒的事,他非谨慎不可,尤其这年轻人似曾相识,更引起了他的注意,略作沉吟之后,索性开门见山地道:“以前我们见过?”
“是见过!”姓梅的笑了笑。
“可是,在下却想不起是在哪里……”
“我是梅芳。”声音放得很低。
东方白登时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