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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斩龙夜探倾兰殿,所见所闻匪夷所思,如今又与段紫菌和离雅慧扯上关系,事情愈是蹊跷了。
京城第一才女欧阳明珠背后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小姐,自从十二小姐嫁做侧妃,我就觉得古里古怪的。”亦瑶不自觉地浑身打了个冷噤。
“的确古怪。记得上次斩龙说过,她跟小翠发火的时候,说她不是四娘的女儿,还有提到皇上,难道——”羽彤抬眸扫一眼沉沉的夜色,左胸的心有些泛凉。
她口里的皇上指的应该是“东方璃”。
若她是东方璃的人,那么段紫菌和离雅慧也是?
三人都有上乘的功夫,同样的蝴蝶图腾……她们是东方璃培养的杀手?细作?
如此看来,东方与南宫之间的血战已经开始上演了。
“小姐,其实四夫人对十二小姐一向冷冷淡淡的,没什么感情。”亦瑶回忆着从前的种种,“记得小时候,四夫人天天逼着十二小姐念书、弹琴,可严厉着呢。”
“这般说来,还真不像亲生的。”羽彤的眼睫一颤,倒影映到清潭里,愈是清澈。
第四十章夫妻情又深
夜愈深,平川城愈是宁静了,只有车辘轳的声音响着,宽阔的大街上,偶尔几声狗吠传来,算是给这有些凄凉的夜添了些许生气。
羽彤将所有的思绪整理清楚,黑眸愈是深沉了,像一湾琉璃光,闪烁着夜间的灿烂,也同样点燃智慧的光芒。
她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依据刑杰的反应,他似乎已预先知道了什么,只是刻意隐瞒。
还有欧阳明珠,一个才貌双全的奇女子,一个曾经欧阳府为傲的十二小姐,本该温柔动人,嫁得一房好夫婿,过属于她的甜美生活。
只是命运弄人,成了政治利益下的牺牲品,嫁给南宫云轩做侧妃,她是那么的心甘情愿,接到赐婚圣旨,她与四夫人程雪娴的反应都太过平静。这本不是情理之中的。
还有她自己,出嫁前夕,欧阳震送她的嫁妆居然是一把西郎剑,这意味着什么?还有上官嫁柔,她也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既然借着欧阳羽彤的身体重生,就该弄清楚从前在这副皮囊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不觉,马车已驶入皇宫,停在了凤梧宫前。
凤梧宫依然是灯火通明,虽说在这里住了好些日子,但远远看去,还是有几分陌生。
也许整个皇宫对于南宫云轩来说,也是陌生的。
他的这个皇帝位来得突然,也来得轻巧,似乎早前,已有人为他铲平了障碍。那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小姐——”刚下马车,就远远地听到一个声音,憨厚熟悉。
羽彤回眸,瞧见明灯夜影下,斩龙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跟在洛凡身边的这些日子,他的确变化了不少,人愈是清瘦了,可能军营的日子苦些,不过却也长进了,身着一袭铜色铠甲,手提弯刀,小小年纪,眉宇间多了一股英气,比起前些日子,他要成熟了。
“斩龙,你不好好地在龙霄殿当差,跑这里来做什么。”亦瑶一眼看到斩龙,嘀咕了一句。
如今的斩龙是御前士卫,行动皆受拘束,自然不比从前了。
“这是当然,若无特别吩咐,皇上走哪里,我都得跟哪里。”斩龙睁了睁眸,很是认真地说道。
“这么说来,你在凤梧宫附近,那皇上也——”胜男一抬眸,略显惊讶
“还是胜男姐聪明。”斩龙冲着胜男一笑,转向羽彤,脸色严肃了几分,压低了声音,“小姐,皇上在凤梧宫,来了好久了,我是远远看着马车上下来的人像小姐,这才赶过来跟小姐说一声。”
“他在凤梧宫?”羽彤微惊,抬眸瞧了一眼巍峨的宫殿,灯火通明,比起从前,却觉得这灯火愈是鲜艳不少。
“糟了,皇上知道小姐不在宫里,万一——”亦瑶的眉一皱,满眼担心
“他应试早知道我不在宫里,若不然刑杰也不会出现的恰到好处。”羽彤的黑眸愈渐深沉。
也许一切都该是在他的掌握之中。“没事儿的,你们都早些歇息吧。”拂了拂袖,示意亦瑶、胜男、斩龙退下。
而她一拂袖,已飘然走上高高的台阶。
在马车上的时候,她早已换下乔装的衣裳,此刻身上的火红凤袍映着灯火的辉煌,衬着她的鹅子蛋愈是倾国倾城,双睫一颤,如展翅蝴蝶一般欲要起飞,墨发绾了一个简单的垂髻,别着金钗一枚,画龙点睛之妙就在此处,华贵却不妖艳,行如莲花,缓缓步入正殿。
亦瑶、胜男、斩龙目送着羽彤进了殿,方才离去。
他们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万千思绪夹杂其中。
然,羽彤踏入凤梧宫的那一刻,不自觉地一愣,眼前的景象叫她有些招架不住。
眼前是一片火红,与她身上的凤袍遥相呼应。先前挂在琉璃灯盏里的夜明珠早已撤去,皆是红烛代替,烛泪落下,仿佛能听到喜庆的声音,四壁,梁上、殿前、桌椅皆有结成的红绸花点缀。
所有的布置都跟大婚的喜堂一模一样。
南宫云轩到底耍什么花招。
羽彤敛了敛有些惊讶的思绪,转身入了偏殿,同样,偏殿的布置依如正殿一样,一片喜气洋洋,复行数十步,挑开那一抹紫玉帘珠,推开寝阁的大门,伴随着吱呀的响声。
屋里的一切皆在眼底,同样的红烛映面,轻风入窗,红帐摇曳,就连床上的被褥早已撤了去,换成了喜庆的颜色。
此情此景,叫她想起在辽宫大婚的那一天,不过心情却不一样了,这一刻,左胸的心竟有些酸酸的,说不出的感觉。
这一定是南宫云轩的杰作,他到底要做甚?
“夫人,喜欢吗?”就在羽彤站在屋里四下打量,思绪迷茫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又门的响声,沉沉一声合上了。
虽然带着习惯性的冷凉,但在她听来,却柔柔的,像一抹风,又像一块暖玉,不经意地撞入她的心头。不待她转身,那身影已迅速地闪过她的视线里。
明黄的龙袍耀眼夺目,那张脸在灯火的映衬下还是那样风华绝代,唇角微弯,看去,又是妖娆无限,尤其是那双眸,夜间深蓝天空的色彩,斑斓极了,曾经的冷意退去,明亮如珠,墨发绾起,别着一枚素雅的簪子更叫他的五官轮廓分明透显。
多日未见,他削瘦了不少。
“臣妾给皇上请安。”羽彤保持着先前的平静,低身一拜。
南宫云轩并不多言,只是上前一步,将羽彤微福的身子扶住,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瞬间,那双本来冰冷的蓝眸却涌出一股子激动,“多日不见,你不想我吗?”
羽彤只觉得喉咙里有些酸,说“不想”吗?
自从入住皇宫,他就日夜忙着国事。
他住他的龙霄殿,她就待在她的凤梧宫,他不来看她,她也不去看他,似乎过起了互不相干的日子。真的互不相干吗?
每每深夜,他的面孔总是会不自觉地闯入脑海,叫她不能入眠。这是为何?红唇只是轻轻嚅动,看到他削瘦的脸颊,心头酸得厉害。
“我不来看你,你就不舍得来看看我吗?”南宫云轩的眸里微微转冷,似有几分责备。
“皇上国事繁忙,臣妾不好打扰。”羽彤沉默了一阵儿,抬眸,极是镇定地说道。
南宫云轩似乎对羽彤的回答有些不满,修长的剑眉一皱,松开了她的手,朝窗前挪了几步,转身背对着她,道:“以后不要晚上独自出宫,太危险
冷冰冰的几个字眼。
羽彤却发现,他转眸的那一瞬,紧皱的眉头已经散开,深蓝处涌起的是一股真切的担忧。
“刑杰是皇上派来的?”她轻轻问道。
“嗯。”南宫云轩的喉咙里只哼出这么一个字眼来。
“段紫菌和离雅慧的身份,你应该早就知道了?”羽彤朝前踱了一步,问起心头的疑问,“段紫菌、离雅慧还有——还有十二姐姐,她们是东方的人?”
她大胆的假设。
虽说找不出确切证据,但敏感的洞察力告诉她,段紫菌、离雅慧与欧阳明珠扯上关系,就定与京城有关。
东方璃赐婚欧阳明珠,她太过平静,就更是证明她嫁给南宫做侧妃,定是有目的性的。
“你可曾听说过燕京城的蝴蝶杀手?”南宫云轩仍然没有回头,只是负手在手,微微仰了一仰眸,瞄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声音里多了冰冷,多了一丝沉重。
“偶有听闻。”经南宫云轩这么一提醒,羽彤倒是记起来,以前在万家赌坊的时候的确听到些赌徒提起过。“蝴蝶杀手”是一个暗杀组织,目标不一,但针对性的是一些朝廷官员。“段、离二人手臂上皆有蝴蝶图案,若她们是东方的人,又是民间所传闻的蝴蝶杀手,她们又承认暗杀了南宫云尚。这样推理,东方璃似乎是在帮你?”
“的确是在帮我。”南宫云轩一扬长袖,已然转身,目光如同夜色一般凄冷,“今晚段、离二人在你面前自杀,也更肯定她们是东方璃的人。”
“原来皇上早知道了。”羽彤从南宫云轩的眼神里看到了精明。
“以夫人的聪明,定会怀疑她们的。”南宫云轩的眼神颇是笃定。“之前,我并不确定,还是夫人细心,发现了她们身上的蝴蝶印记。”
“看来刑将军早已赶回宫向皇上报告了。”羽彤摇头一笑,眼前的男人才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那一位。
“知道段、离为何见你之后才自尽?”南宫云轩忽然朝羽彤踱近了两步,眼神怪怪的。
“不知。”羽彤摇了摇头,嘴里虽这么说,但心中已有了想法,段紫菌和离雅慧嫁给木氏兄弟有些年了,时间久了总该磨合有感情的。
只是到最后,她们还是选择了自己的组织。
世间能困住最厉害的杀手,也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情字,她们到死都向着自己的主子,只能说她们有了情。
见她之后就自尽,难道是因东方璃对她?
是这个可能吗?
“其实夫人已经知道了。”南宫云轩的唇弧微微一提,眼神里的郁色愈是加深了几分。
羽彤抬眸,迎上他的眸光,愈是怪怪的,那眼神似是喜悦,似是妒忌,又似是霸道,“十二姐姐为何也会是她的人?”
斩龙夜探倾兰殿,温柔可人的欧阳明珠居然有一身邪功,绝非一般人培养得出来的。
欧阳震更不会教她。
“夫人虽然出身镇南王府,似乎对府上的事了解并不多。”南宫云轩挑了挑眉,嘴角上多了一丝戏谑。
“不知道又怎样。”羽彤睨了他一眼,有些生气。好个南宫云轩,果然是只狐狸,什么都知道。
“不知道,为夫就告诉你啊。”渐渐,南宫云轩脸上的那丝不悦退尽,往羽彤身边凑了一凑,唇角绽起一丝笑意,若隐若现,“镇南王府上的四夫人出生名门贵族,只因家道中落才嫁给镇王南为妾,若为夫说得没错,十二小姐该是四夫人的第三个女儿,四夫人盼望着生儿子,但一胎又一胎,生得都是女儿,直到第三胎,这个时候,夫人该有些绝望了,并不喜欢她,自小对她格外严苛。三岁时叫她熟读所有论语,七岁时叫她精通所有乐器音律,小小年纪早已不堪重负。所谓物极必反,这个时候,十二小姐该就遇上了我的东方兄。”
“你是如何知道的这般清楚?”羽彤微惊,没料到南宫云轩竟对镇南王府的事情了解的如此透彻。
“夫人不要忘了,为夫是在燕京长大的,后来封为辽王才迁居龙城。”南宫云轩满目流光,盯着羽彤打量许久,道:“记得小时候,我与东方兄偶尔会去镇南王府串门子,有好几次我们在后苑玩耍,就看到一个小女孩跪在院子的鹅卵石上。记得那时,东方问她,为何跪,她答说,背不完论语,被娘亲罚跪。”
听罢南宫云轩的话,羽彤也是解了心头的一个结,怪不得斩龙夜探倾兰殿,听到欧阳明珠说她不是四娘亲生的。
想必从小到大,她都活在压迫与被逼迫当中,在程雪娴的一手塑造下,她成了京城第一才女,的确为欧阳府争了光,提升了程雪娴的地位。而她从小失去娘亲的疼爱,想必心里早已扭曲,当遇上救命稻草,定要狠狠抓住的
府里,除了一个十三小姐悲凉,还有一个苦命的十二小姐。哎——
不过南宫云轩既然早知道她的身份,还把她留在身边是何意,“皇上如此了解十二姐姐,自然也知道她在辽宫做了些什么,居然还是如此善待她,想必其中定有原因吧?”挑了挑弯眉,虽是顺口一说,但也有几分故意。
其实留着她也对,东方璃赐婚欧阳明珠是监视南宫云轩,留一个明眼线在身边总好过暗的。
话再说回来,以南宫云轩的性子是不会叫任何一种危险潜伏在身边的。
“这——”南宫云轩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闪烁,对于她,他似乎隐瞒了什么。
虽说是稍纵即逝慌意,但羽彤还是细心地捕捉到眼里,那种慌是亘古未有的,“皇上隐瞒了什么?”
“没有,留她,以安他心。”南宫云轩的眼神对上,又恢复平常素有的冷静,还有浅浅的冰灼。
也许吧。
这刻,羽彤记在心上。
能叫他南宫云轩慌乱的会是什么呢?肯定很严重,他不愿说,再追问也是徒劳。
“皇上——”羽彤暗吸了一口气,抬眸浅浅扫了一眼寝阁中的布置,通红耀眼的红绸,蜡泪燃燃的喜烛,她想转移话题,问问他这是要做甚。
只是话刚出口,他突然地张开怀抱,将她整个娇巧的身子揽入怀中,“彤——永远陪在我身边,好吗?”
耳边是他口中呼吸的炙热气流,突如其来的轻声细语不经意地闯入心房。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激动。
左胸的心扑扑地跳个不停,他的胸怀好温暖,好宽阔,拥进去,竟是舍不得离开。
何时起,变得如此依恋他呢?
“皇上——”羽彤蜷了蜷身子,想说些什么的,声音却又哽咽了。
“不要叫皇上,叫我的名字。”南宫云轩的大手托着羽彤的发髻,把她又往怀里拥紧了一分,深彻的蓝眸里是满满情愫,脸上闪过的是紧张,这一切,羽彤都是看不到的,只是靠他愈近,发现他的心跟她的一样跳得很快。
这一刻,忘记先前所有,叫他的名字?似乎有些不习惯,“轩——”唇边滚动了千万遍,叫出一个字来,轻轻地。
在他面前,竟也变成了温柔的小糕羊。心何时滑落的这么远,竟再也想不起叶霖当初给她的痛。
此时觉得被他拥着好幸福。
以为互不相干的过着日子,会把他忘记,没想到见过之后,却是更浓更深的依恋。
“嗯。”南宫云轩使劲地点了点头,冰蓝的眸里居然有了一丝晶莹,“知道为何我把凤梧宫布置成这样吗?”
羽彤未语,只是摇头。
“在龙城,你我虽有大婚之礼,但那是娶妃,这次是娶后,你是朕的皇后,永远的皇后!”南宫云轩的声音有几分哽咽,但那分深情,羽彤是听在耳里的,如此一个冰冷无情的人,却是如此深情,当他轻轻扶开她,与她正视的时候,她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激动落下的红痕。
“父皇大丧期间,朕不能以皇后礼再迎娶一次,只能这样委屈你呢。”说罢,他的那两片妖娆的唇微微绽开一点,抬起,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羽彤沉默许多,只是凝望,此刻,他就像小孩一般,眉角眼梢皆是快乐,“若有一天,你不是辽王,我也不是王妃,你不是南岳的皇帝,我也不是皇后